博弈江山- 第109部分

“昨儿去看过了，君玉没事。”苏敏慧说到，“母后，你知道的，皇上他太在意太子安危了，这阵子，苏雪飞又不见了踪影，皇上他担心太子安全，紧张了些是正常的，待过了这阵子，定会允许母后和妹妹前去探望了。”

苏敏慧心里有些奇怪，若要去，跟着皇上就可以了，何必找她呢？梅太后自从在她被萧然劫出宫后，对她就不冷不热的，这回怎么会找她相陪？是在试探她对苏雪飞或者是安北王那边的态度吗？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苏敏慧便告辞回来，她闷坐在宫中，想着刚才的事儿，觉得不太安心，便吩咐将身边的小太监小亮子叫进来，小亮子乐颠颠跑进来，弓着腰，眼睛骨碌碌，一看就很机灵，他说道：“皇后娘娘，您有何吩咐？”

“昨日你跟本宫说的可是真的？”苏敏慧轻声问道。

“千真万确，奴才起夜路过，听到个公公和那个宫女姐姐说悄悄话，还说不让皇后娘娘知道，奴才才告诉皇后娘娘的，奴才敢和他对质。”小亮子赌咒发誓的，不知深浅。

苏敏慧点头，挥了挥手，小亮子有些失望，满以为皇后娘娘要他进来会打赏些，谁知什么都没有。

小亮子退了出去，嘴里叨咕着什么，周公公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混叨咕什么，一脸的赖皮样，在里吃了瘪吗？”

小亮子正要跟周公公咬耳朵，苏敏慧出了殿门，“小亮子，你随本宫走走。”

小亮子立刻转喜，跟着去了，周公公若有所思，但也没说什么，只吩咐宫女们跟着，护着主子。

次日，人们发现小亮子有些精神不济，神情木然，问他话，他也总是支支吾吾，全无往日机灵，被问急了，便悄悄说道：“人说难得糊涂，果然不假，你们不要胡乱打听，须知这宫中的秘密越少知道越好，知道得多了，是要掉脑袋的。”

众人见他神色郑重，不像开玩笑，也都不敢再问，但总是心存了疑问。

再过一日，皇上寝殿内的小路子公公与一名宫女据说有私情，被人发现了，被杖毙了，众人才猜测，这小亮子一定是看到了那两人偷情，跟谁说漏了嘴，或者不是说漏了嘴，而是直接向皇后娘娘告了密。

众人无不对这小亮子有了畏惧，都跟他有了距离，小亮子心里委屈，也不敢跟别人说，没几天，人们发现他死在了房里，是用腰带自缢身亡的，人说他是因为良心不安才上吊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善察者知微见着

小亮子是个小人物，可这个小人物的死却像瘟疫一样会传染，不到两个月，宫中又死了好几个人，太监宫女都有，原因不明。这引得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会是下一个。

这种气氛也逐渐波及到了东宫。

莫离原本情绪极为低落，沉浸在自怨自艾中，但那一日她午睡醒了突然发现几个平日里都很尽责的畅心园的宫女聚在了一起，窃窃私语，莫离轻轻走到窗前，隔着窗子，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听说小路子死得极惨，手指甲都让人拔下去了。”一人说道，“偷着找对食，用得着这么狠吗？皇上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可不是？小路子是原来东宫中的，很早就跟着皇上了，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另一人叹道，“现在，我见了皇上都会哆嗦。”

“我也是。”又一人抖着声音，“那日皇上来，看了我一眼，我腿都软了，生怕像那个琉璃姑娘被皇上看上，琉璃姑娘刚刚被宠幸，就被弄死了呢。”

“真的吗？你从哪里听说的啊？”几个女人一起追问。

“皇上身边的人亲口说的，她说她看见皇上将琉璃姑娘交给了秦大人，琉璃姑娘就再也没出现，后来听说是死了，皇上亲口承认的。”那人见有人不信，说道。

“你说，皇上为什么会宠幸琉璃？”一人问道，声音有些别样意味，让屋中的莫离沉下了脸。

“琉璃，名字就很好，听说长得也有些像。”那女子说道，“她说她偷偷看了一眼。是有几分像的。”

“唉，要我说皇上真的很奇怪，再这样下去，不定死多少人，听说已经快有十多个了吧，都是莫名其妙就死了。”一人唏嘘着。

“谁说不是呢。皇上身边的奚公公这些日子大气都不敢出啊。”一人道。“你们听着，我们全都要小心谨慎，与皇上身边的人少接触为妙，万一生出了事端。会枉送了性命的。”

莫离听到此处，觉得事态严重，她推开了窗子。惊得那些宫女们都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莫离叹道：“你们也知要谨慎？别说我。这东宫最多的就是侍卫暗卫，你们背后妄议皇上，仅这一条，就可以定你们的不敬大罪。”

“求姑娘开恩啊。”宫女们连连磕头，莫离一摆手，“都起来吧，谁说与皇上身边人认识的。进来，将最近的事情说给我听。”

宫女们一见莫离不想追究。都站了起来，一名宫女怯怯进了屋子，其余的便散去做事了。

“你叫什么名字？”莫离问道。

“奴婢叫玉蝉。”宫女说道，“小姐，我知错了，求您别把我交给皇上。”

莫离打量了她一眼，“虽说法不责众，可是若真要追究，你自是首当其冲，宫中最忌传播闲言碎语，到时不但你受罚不说，还要连累朋友，不过，我不会罚你的，我让你进来，就是想要知道事情，你说吧，从头讲起。”

玉蝉虽然胆怯，但口齿伶俐，很快将事情讲个清楚，莫离听了，有些了悟。想到小亮子所说的看到太监宫女偷情，那一定是尹玄霄看到的那两人了，萧遥找出了两人，定然是严加讯问，后来被杖毙了，那小亮子的死又会是为了什么呢？

莫离打发了玉蝉，知道自己应该见一见萧遥，萧遥这么诛杀宫人也不是办法，须知，苏雪飞为人冷血，根本不会在乎牺牲些不知实情的小人物，反倒是那些小人物因此对萧遥生出畏惧，认为他滥杀无辜，这残暴之名传出去，传到民间，实在是得不偿失。

尹玄霄还没有消息，宫中必须安稳才行。

莫离想到此处，招来侍卫，让他去通知秦依山，就说她要求见皇上。没多久，萧遥就急匆匆来了，莫离一见他，就知他这些日子着实不太好过，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睛又熬红了，显然睡眠不好。

萧遥望着莫离，涩然笑道：“朕还以为你永远不想出来见人呢？”

“怎么会呢？”莫离浅笑，“不过是徒劳感伤罢了，现在，莫离想开了，听说皇上最近有些麻烦，想着莫离也许会为皇上分忧？”

萧遥看过了君玉，让奶娘将君玉抱走，屏退了身边人，坐了下来，“见朕何事？”

“皇上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吗？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不光是离间，还要败坏皇上仁慈博爱的名声。”莫离说道。

“朕也发觉了，但捉不到苏雪飞，一切都没有说服力，苏雪飞养了一群死士，不，也许是安北王豢养的死士，他们潜藏进了宫中，被发现后，死不认账，只得上刑，上刑后再自尽，无一例外，然后谣言四起，朕是心力交瘁。”萧遥无可奈何说道。

“那个小亮子呢？他也是苏雪飞的人？”莫离问道。

“你了解得挺全，谁告诉你的？”萧遥眼睛亮了些，以为又抓到了什么。

“不能再杀人了，莫离不能告诉皇上。”莫离答应了玉蝉，就一定做到，玉蝉有些可疑，但还需确认。

“朕不知道，但朕猜测他应该是你姐姐逼死的。”萧遥说道，“小亮子听到了那两人的话，说萧然欲与朝鲜公主结亲。”

“那又怎样？”莫离不解，“姐姐即便伤心，又能如何？”

莫离如此直言，萧遥脸色不太好看，他冷漠说道，“朕知道了这件事，调查了小亮子，希望找到玄宵说的那两人，你姐姐误会了，以为朕欲坏她名声，好废掉她，因此就……”

不会的，姐姐没有这么狠毒。莫离摇头，萧遥苦笑：“朕倒释然了，自从这事发生后，你姐姐对朕可是很好，你知道吗？刚刚太医告诉朕。她又怀孕了。”

萧遥脸上虽无幸福，但还算开心，莫离笑了，“这回姐姐可以自己抚养孩子吗？”

“应该可以吧，算是朕对她的补偿，只要她安安心心抚养孩子。朕不会亏待她。”萧遥说道。“朕，真正对不起的人是你。”

“别说了。”莫离不想再忆起当日痛苦。

“你知道了？”萧遥轻声问到。

莫离起身，走到窗边，“那药味儿那么浓。不就是想要莫离知道吗？”

那日，她被从尹家送回，宫女送来夜宵。说是皇上赏赐，莫离在那汤中，闻到了药味儿。知道是避免有孕的药，霎时百感交集，心如死灰，她喝了那汤，涓滴不剩，然后让宫女回去复命。

宫女走后，她压抑不住哀伤。哭了一宿，第二日就病了。苏敏慧来见她，她也不见。

“朕是，朕就是，……”萧遥望着转过身来的莫离，说不下去，莫离脸上有一种看透一切的无所谓，让他自惭形秽。

“算是我今生欠你的吧，只是希望不要有第二次。”莫离说道，“皇上，莫离有一谏言，皇上不妨考虑。”

“如今敌在暗，皇上被动，但皇上可化被动为主动，安北王是藩王，没有宣布自立为王，却不服朝廷，私自派遣使者，以一国之主自居，皇上若不发兵讨逆，不就是告诉其他诸藩王都可以效仿？皇上应该发出讨逆旨意才对，旨意一下，一切都会转到台面，暗处的敌人会千方百计打探皇上动向的，那时，要抓他们，不就是名正言顺了，而且不会有损皇上威名。”莫离坐下，说出的话让萧遥吃惊，莫离变了，变得嗜血，战争，会伏尸千里的，岂能想要抓几个奸细就开战？

见萧遥默不作声，莫离并不意外，萧遥本意就不想打仗，总想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但问题是，安北王不会投降。

“皇上以为安北王做了那么多事，还有回头的机会吗？”莫离问道，“皇上以为，他们父子三人会跪在你面前，请求你的饶恕？有人以为安北王出使朝鲜是疑兵之计，莫离以为此事千真万确，若安北王有心，他甚至有可能联络更远的倭国，若皇上不当机立断，待他们几家同盟结成，皇上可就没有太大优势了。”

“朕想等厉鬼愁回来后再议此事。”萧遥说道，“几天前，朕收到了厉鬼愁的消息，说他见到了尹玄霄。”

莫离垂下眼帘，将所有心事隐藏，萧遥站起身，“朕得走了，你能见朕，朕很高兴，你不要太担心，朕不会再让宫中死人了。厉鬼愁回来后，朕会让他来见你。”

“恭送皇上。”莫离说道。

疏离，让萧遥心中酸涩，但是他无法对莫离说出不满，他的确是伤害了莫离。可是，想到莫离为尹玄霄生儿育女，他怎么受得了。

他转身离去，莫离坐在那里，想着厉鬼愁快要回来了，会带来尹玄霄的消息，尹家人会平安无事吗？

两日后，厉鬼愁回来了，他见过萧遥之后，就来到了东宫，告诉她尹玄霄出海去了朝鲜，因为尹氏家主被朝鲜人劫走，那些朝鲜人说尹氏家族本是窃取朝鲜国宝的罪人，一定要将他捉回受审。

安北王与朝鲜的勾结是一定的了，莫离问厉鬼愁对当前局势的看法，厉鬼愁说道：“皇上说了你的建议，玄霄出海前也留了建议，与你的不谋而合，皇上今日早朝已经提出了这个想法，朝臣很快就会有决意，相信很快就要开战了。”

“他会回来的，是不是？”莫离问道。

“是，他说他一定会回来，你要相信他。”厉鬼愁没有像往日一样嘲笑她。

“那我就放心了，对了，你知道吗？我的金蛇昨日第一次蜕皮，大了一些。”莫离让厉鬼愁看灵雨镯内的金蛇。

“你的身体呢？有没有异常？”厉鬼愁问道。

“没什么，就是中感觉心里有些空，总好像有事要发生，让人不安。”莫离说道。

厉鬼愁表情促狭，“那是相思病的表现，我帮不了你，等着你夫君回来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为人作嫁心无悔

厉鬼愁的玩笑让莫离多少放了点心，厉鬼愁还能开玩笑，说明尹玄霄的处境还算安全，她问道：“你在搞什么鬼？听说皇上那日大发雷霆，吓得薇儿动了胎气。”

“薇儿也会做戏了，你都信了，看来我的训练很成功。”厉鬼愁得意，“不这样，那些人怎么敢有进一步行动呢？”

“进一步行动就是让皇上的名声继续受损？”莫离撇嘴，“你不要小看这件事，有时候，民心被蒙蔽，是要坏大事的。”

“还不算太糟，你就别操心了。”厉鬼愁说道，“这段时间东宫可能会更加封闭，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我操心能怎么样呢，听不听还不是看你们。”莫离无奈一笑，“你也要小心，为了薇儿和孩子。”

厉鬼愁洒脱一笑，躬身告辞。莫离随即唤来天璇，询问这两日玉蝉可有动静，天璇回报玉蝉为人极为精明谨慎，刻意不再与其他宫女交谈，却惹得其他宫女对她非常同情。

莫离更加确定玉蝉不寻常，这分明是何那些死去的宫人们一个套路，被怀疑，装可怜，博取同情，那么接下来就是被识破，百般抵赖，酷刑加身，然后自尽了。

红颜，何以自弃？莫离不免为她不值。她吩咐将玉蝉调到她身边服侍，她会为玉蝉创造些机会，让她有机会回头。

玉蝉到莫离身边，更加小心翼翼，她有一次甚至吓得打破了茶盏，她瑟瑟发抖，跪在那里。而周围的宫女也都面色惨白，不知所措，一时间屋子内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莫离笑了，“怎么啦？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吓人？玉蝉啊，你这性子可真让人恼火，知道的说你天生胆子小。不知道的还道我是吃人的老虎。我可是太冤了，你们说说，在这里，我打骂过谁？责罚过谁？这杯子就是玉做的。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一个东西，我会因为个物件儿要你的命吗。东西没了，再买就是，可是命没有了。就什么都没了，我活命不易，最清楚的。”

莫离状似随意的调侃让周围的宫女都松了口气，可是玉蝉的脸色更加的害怕，莫离说道：“起来吧，将东西收出去，小心别割了手。下次小心些就是了。”

“是。”玉蝉懦懦答道，她起来。蹲着，将那茶盏碎片一一拾起，然后说了声“谢小姐”才出去。

莫离看了看其他宫女，道：“你们同在一起，都要和睦些，友善些，她胆子小，你们就多开导些，多和她说说话，别让她一个人闷着，我那日觉着她口齿伶俐，颇懂得分寸，所以调她前来，不想发现她竟这么孤僻，怪可怜的。”

“小姐，玉蝉是被上次的事儿吓坏了，以前不是这样的。”一名叫韩筝的宫女说道，“她是怕落得像……嗯，那样的下场。”

莫离点头，“哦，是这样啊，你们也劝劝她，我那日都没有处置她，今后也一样信任她，叫她把心安到肚子里，除了背叛皇上，背叛太子，背叛我，别的我都不会太在意，我这人最惜命了，所以也认为别人的命同我的一样珍贵。”

也不知玉蝉能否理解她的苦心，也不知玉蝉是否猜到她的离间之计，但玉蝉在她面前的态度确实很细微的变化了。虽然还是不太爱说话，但偶尔敢看她了，也偶尔和其他宫女说话了。

天璇回给莫离的信息是玉蝉单独一个人的时间大大减少，与人私下接触时，有时显得颇有些焦急。

急躁才会有漏洞。莫离觉得自己变得阴险了，在与玉蝉玩儿猫捉老鼠，但老鼠肯定是想活着，既得到想要的食物吃，又想要活命，玉蝉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她这只猫多仁慈啊，还要想着如何救得她年轻的生命。

莫离这边将自己和几个孩子身边护得铜墙铁壁一般，让人丝毫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