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江山- 第103部分

短短一年，大齐朝的百姓对新皇洪文皇帝交口称赞，尤其是那些文人雅士，更是为萧遥的宽厚仁爱大书特书，这让萧遥不免有些陶醉，他心想在如此民心厌战，民心求稳的状态下，安北王若发动战争，自然是不得人心，无异于自掘坟墓，安北王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胆量，他这江山可以说是坐稳了。

但尹玄霄和莫离却不这么认为，尤其是接到厉鬼愁的报告后，尹玄霄更觉得事态极其严重。厉鬼愁在北疆各地都布置了人，定期会传回消息，可是，自从半年前，扬州城舞月坊老鸨儿死后，他收到的消息的频率就不太正常了。刚开始，他还没多想，但是，当他为了寻访北地一名隐者出山时，意外发现他曾收到的消息竟然是假消息，他立刻生疑。

厉鬼愁立刻对负责北地的属下厉鬼煞发出回撤令，命他们撤回扬州，这回撤令是一种只有他的组织的北地大头目才能看懂的符号，这大头目就是厉鬼煞，是厉鬼愁最信任的心腹之一。回撤令发出后，三天内没有传来消息，厉鬼愁已知，厉鬼煞凶多吉少，回撤令无人能懂。

他赶忙重新调查舞月坊老鸨儿的死因，因为老鸨儿吴月儿与厉鬼煞的关系非比寻常，厉鬼煞与吴月儿曾是情侣，但阴差阳错分离，再聚首，一人容貌尽毁，一人身陷勾栏，虽都想重新携手，但却都无颜面对过往，只得天各一方空牵念。

重新调查老鸨儿吴月儿，正是因为当时厉鬼煞的态度不太对劲。厉鬼煞没有回扬州不说，他甚至没有捎来一言半语，但那时。厉鬼愁忙于筹备与萧薇的婚礼，下属没有及时禀报是一个原因，即便禀报，他满心欢喜甜蜜之际也未必会注意到这件事会有蹊跷。

厉鬼愁这一调查，发现老鸨儿吴月儿死于酷刑。这酷刑摧残人的五腹六脏，但从外表又不留痕迹。死时就像是病故。她为何会受到酷刑。酷刑之下，她精神尽毁，恍惚之际，可曾泄露了厉鬼煞的行踪？

厉鬼愁禀明尹玄霄。告别了新婚不久的妻子萧薇，带领人秘密进入北疆。厉鬼愁找遍了厉鬼煞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而他的组织确实已经是遭到极大破坏。很多人都面生的很。厉鬼愁用计将其中一个似乎是管事的带来问话，从那人嘴里得知大头目厉鬼煞秘密投了军，去了金钟福的帐下。

厉鬼煞容貌丑陋。平日不以真面目示人，别人装扮起来自然容易。厉鬼愁想到厉鬼煞可能已死，难忍悲伤，又兼内疚，若他细心，得知吴月儿生病时回去探望，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事。

他迅速传递消息。派人重新核查部署南部分支，以防南部生出异动。而他留在北疆。秘密潜进了金钟福的队伍中，发现，金钟福帐下除了金钟福的儿子外，还有顾焕章，顾焕章从来是以自己的容貌示人，厉鬼愁暗暗观察了几天，也没有见到有人与之接触。

就在厉鬼愁一筹莫展，准备离开之际，一人突然来到了金钟福的大营，那人来得突然，金钟福对之也很谨慎，若即若离，那人带着面具，遮住了鼻子以上的面部，但厉鬼愁还是认出了他，那人就是在处州被逼入东方品言墓中的姚继兵。

姚继兵俊朗，为何要带着面具，难道是在东方品言墓中受了伤，毁了容貌？厉鬼愁决定继续留在大营，暗暗观察。

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他观察到了姚继兵与原来厉鬼煞的手下见面，那手下竟然对他还毕恭毕敬，对他的称呼也听得清楚，分明就是“煞爷！”

厉鬼愁为厉鬼煞难过的同时也庆幸自己当初组建名满江湖的“鬼王阁”时，南北使用了不同的联络方法，这建议还是厉鬼煞所提，当时他就说这样一旦有人叛变，损失会小些，没想到竟让他一语成谶，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泄密的人有可能会是他的昔日情人吧。

弄清楚这一切非常必要了，而且看姚继兵匆匆赶到的样子，似乎是知道了有人在秘密调查什么事情的样子，他巡营时都带着亲兵，亲兵分布位置明显是防备有人偷袭行刺。

厉鬼愁确定了姚继兵在假扮厉鬼煞后，就离开了金钟福大营，而是一路跟踪那个对姚继兵毕恭毕敬的那名手下，那手下的落脚点就在距离金钟福大营不远处的一个小镇，这小镇在安北王萧赞恩与十三皇子卫辽王萧赞元管辖的交界处。

厉鬼愁来到小镇，就知道自己受到了监视，但是他就是要这种效果，他要他们以为是鬼王阁的人来找他们了，这应该是姚继兵所希望的吧，那个没人看得懂的回撤令使得本是姚继兵的囊中之物成了鸡肋，他怎么会甘心？

他在小镇有意露出了阁主的信物，这让那手下有些不知所措，而且还迷惑不解，不久，就又一次踏上了去金钟福的大营的路。

厉鬼愁派人跟踪，自己则留在小镇的住处，为姚继兵布置了一个口袋，就等着姚继兵往里钻。

跟踪之人很快就有消息传来，送信之人死于姚继兵手里，姚继兵正调兵前来，随行的还有顾焕章。

厉鬼愁断然命令在为姚继兵准备好的口袋里埋下数枚霹雳弹，若姚继兵亲自来，剪去萧然的羽翼也是算不虚此行。一切布置好之后，他带领大多数人趁夜色撤出小镇，埋伏在姚继兵回撤的必经之路上，只留下少数人留在口袋附近，以观后效，以便传信。

厉鬼愁在埋伏地点等了大半夜，一直到快到天亮，都没有看见有兵丁经过，他心里有些不安，难道姚继兵识破了他的意图？不敢来了吗？他派出了人去金钟福大营方向探听消息，那人很快回来，告诉了他姚继兵正带着人过来，只是似乎是受了伤。不知是何人所伤。

想到金钟福对姚继兵的态度，厉鬼愁猜测很可能姚继兵的私自调兵引起了金钟福的警觉，二人很可能发生冲突，金钟福父子多人，顾焕章虽然心里向着姚继兵，但冲突时未必肯伸手想帮。与金钟福公然作对。姚继兵受伤也就不足为奇了。

就在厉鬼愁等人的埋伏地，姚继兵骑马带着几十人经过，看那人马数量，绝不足以围困小镇。看来他确实没有得到金钟福的支持。

姚继兵已经是劫数难逃，众人都十分兴奋，他们等待小镇发出成功的讯号。但是在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后，空中升起的讯号竟然是失败。

厉鬼愁难以置信，他感到遇到了强敌。这更激发了他的斗志，他决定铤而走险，独自重回小镇，会一会姚继兵。结果，在浓浓的火药味中，在烟尘弥漫之中，他找到了他留下的数名属下。其中只有一人还有活气，那人见厉鬼愁重返。对厉鬼愁断断续续说道：“萧然亲来，留话给阁主，要救厉鬼煞，就到燕京王府。”

那人说完，断气身亡，厉鬼愁找了车，将几名手下运出小镇，埋在附近山上。他从来就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一时间恨不能赶到燕京城，亲手杀了萧然，但他也知道这一带是安北王的势力范围，他稍不留意，就有可能泄露行踪，就是他将手下运出埋葬，就很可能已经泄露了，他不能蛮干，才能救出厉鬼煞，又不损失手下弟兄。

他带人进山隐匿行踪，数天后，他故意派人发信给尹玄霄，说明情况，请尹玄霄分析萧然说厉鬼煞还活着有几分真假。那送信之人之人必然被捉住了，但很快就被放回。

厉鬼愁立刻带着手下弟兄回到徐州，那里随家父子镇守在那里，厉鬼愁就在那里悠闲地等待着他想得到的消息。消息来得很快，而且是安北王世子萧瑜亲自拜关。

随太守将萧瑜客气让了进来，萧瑜与随太守寒暄之后，也不再绕弯子，直接提出要见厉鬼愁。随太守欣然应允，将厉鬼愁叫道堂前，与萧瑜一会。

厉鬼愁与萧瑜幼时曾见过面，但近二十载光阴，让昔日的幼童变成青年，　二人都各自打量了一番，厉鬼愁虽是男子装扮，但仍掩不住丽色，而萧瑜相较于他，相貌自然逊了很多，更何况他的腿落下了残疾。

厉鬼愁微微笑了，“世子亲来，语愁真是受宠若惊。”

“哪里的话，能见到令江湖上闻之变色的鬼王阁主厉鬼愁，是远离江湖的萧瑜之大幸，阁主临危不乱，反败为胜，萧瑜佩服，父王命我前来与阁主相商，看阁主能不能高抬贵手？”

“那就要看二王子有没有对我的属下曾经高抬贵手。”厉鬼愁笑着展开了手中的扇子，那扇子上是血色芍药。

“嗯，都是各为其主，阁主若抓了我们的人会很客气吗？只要还活着不就是很幸运了吗？”萧瑜说道，“父王说了，只要阁主赐予解药，救活了二王子，就立刻放了煞爷。”

“若是厉鬼煞成了废人一个，我还要他作甚，我这赔本的买卖我可不做，还有，吴月儿的死怎么算？她可是厉鬼煞的心头肉，你们剜了他的心头肉，他不是废人心也死了，我要来何用？”厉鬼愁越说越恨，冶艳的脸上笼罩了寒霜，让萧瑜脸上僵硬，萧瑜的护卫则更加紧张，暗暗地手放在了剑把手上。

“那阁主的意思是不肯给出解药了？”萧瑜问道。

厉鬼愁眼波突然变得充满兴味，他笑了，“我这样做，可是帮了世子好大一个忙啊，世子难道不肯领情？”

萧瑜立刻觉得额头冷汗冒出，他抬手擦汗，“阁主说什么，萧瑜听不懂，萧瑜不顾生死，愿为人质，只求阁主赐予解药，救我二弟脱险，有句话，萧瑜一定要请阁主三思，阁主使下这种在书信之上下毒的伎俩暗害二弟，知道的说阁主是江湖人行事诡异，不讲规矩，不知道的说阁主与朝廷容不得异己，行事卑鄙，害死皇亲，皇上听说，不会高兴，他今日用你，自然不会怎样，他日忌讳了你，这就是你的把柄，我说的可是实情？”

厉鬼愁重新打量了萧瑜，“哈，都说世子憨厚仁慈，今日一见，真可谓大智若愚，心里竟然是明镜一般，你说的都对，但是你要知道我出江湖，是追随尹玄霄，他日，尹玄霄远离朝堂，庇护不了我，我自然也随他退隐江湖，皇上对我的看法，我根本就不在乎。”

第一百六十四章　红娘难为巧周旋

萧瑜对厉鬼愁大逆不道的话语很吃惊，他更对厉鬼愁软硬不吃的态度无可奈何，他知道厉鬼愁既然敢下毒后泰然自若等在徐州，那自然是认准了安北王最终一定会屈服。确实，萧然与姚继兵先后中毒，虽然不会立时致命，但是也使追随安北王的人不寒而栗，厉鬼愁闲闲一个小毒就起到了动摇军心的作用，若萧然都不能活命，那别人不是更没有保障了吗？那谁还肯死心塌地跟着安北王呢？

“这么说吧，我父王知道阁主既然如此行事，就一定是要有所求，只要阁主提出，父王都会有所答复，尽量会令阁主满意。”萧瑜沉吟良久，诚恳说道。

他必须救活萧然，不然他势必引起他人非议，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厉鬼愁的话听在别人耳中，那意味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该庆幸，厉鬼愁此次的目的不是针对他。

“好吧，我要厉鬼煞出现在我面前，我还要代魏国公苏流风接回他的小妹苏挽星，这就是我的条件。”厉鬼愁看着萧瑜，幽幽一笑。

萧瑜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苏挽星是安北王牵制苏流风和苏雪飞的重要人物，若苏挽星离开安北王身边，那他母妃就等于失去了娘家的支持，就好像是当年苏祈月孤独无依，苏祈月最终葬身火海，死得凄惨，若安北王兵败，母妃境遇会更惨。

这像一根针一样刺疼了萧瑜的心，萧瑜眼中射出寒光，“小姨在北疆陪伴母妃，好好地，为什么非要回去。阁主周围都是男子，小姨岂能与你们一同为伍。”

“这个不同意也行，………”厉鬼愁突然如幻影般迅速来到萧瑜身边，附耳说道，“请世子大人澄清处州曲家灭门惨案的真相。”

萧瑜蹭地站起，森然看着厉鬼愁。“阁主是没有诚意想要谈判了吗？”

“我的要求很过分吗？”厉鬼愁坐回座位。“曲家上下那么多口人只剩下了一对兄妹，难道世子大人不该给天下人一个解释吗？”

萧瑜抬眼看了看周围带来的人，恨声说道：“你威胁我？”

“岂敢？我是让世子大人权衡利弊，看一看是舍出苏四小姐。还是舍出你们父子的名声。”厉鬼愁眼眸如钩子，钩住了萧瑜的心神，又一次让萧瑜冷汗直流。

“不愧是厉鬼愁！萧瑜算是见识到了。”萧瑜抱拳。“厉鬼煞肯定是会还的，但另一个条件我要回去与父王相商，若父王同意。我们如何交接？”

“这确实是个难题，如何才能让你们相信我送了解药呢？这样吧，我毛遂自荐，到你们燕京王府做人质如何，你们将人送到徐州，我接到平安讯号，自然就会为二王子解毒。如何？”厉鬼愁拿着自己鬼王阁阁主的信物比划了一下，“我入王府。谅你们不敢在此时轻举妄动，我也必然守诺，不让鬼王阁的名声受损。”

“好，既然阁主亲往，我萧瑜自然是信你的。”萧瑜说着站起身来，“萧瑜这就回去了，请阁主静等消息。对了，阁主可有什么可缓解然弟痛苦？”

“痛苦，他能感觉到吗？你回去问他，他所受的可否与吴月儿的相比？”厉鬼愁冷笑，“我这个人历来是锱铢必较的，而且非常护短，回去了可要好好服侍我的属下厉鬼煞。”

萧瑜见厉鬼愁眼中闪着嗜血光芒，不敢再多说什么，做了一个揖，转身离去，飞快出了徐州城，赶回燕京，回复安北王。

安北王权衡利弊，与王妃苏朝阳相商，苏朝阳自然会为小妹留下后路，自己虽然已经无法选择，但小妹仍可以选择，怎么能为一己之私连累小妹呢。

萧赞恩虽然对苏挽星爱怜不已，眷恋不已，但也得救儿子，救自己的大将，于是再派萧瑜带着苏挽星和已经残废，不能言语的厉鬼煞去了徐州城，而厉鬼愁则早一步，进入了燕京城安北王府。

厉鬼愁在燕京城出入自由，整个王府对他也极为恭敬，苏朝阳亲自接见，萧赞恩亲自陪酒，而中了毒的萧然则失了神智，连厉鬼愁是谁都不知道了。

厉鬼愁接到了属下传来的信号，知道厉鬼煞与苏挽星已经到达了徐州，他为姚继兵先解了毒，然后让安北王府内的郎中为姚继兵诊脉，确定姚继兵已经没有大碍后，方为萧然解毒。

萧然毒解之后，对厉鬼愁恨得咬牙根儿，他在安北王府追打着厉鬼愁，厉鬼愁嬉笑着，“二王子毒刚刚解，三个月内小心动用内力，不然可会再练不得功夫了。”

厉鬼愁当真是有恃无恐，安北王对厉鬼愁不敢造次，生怕他再一次下个毒，他非常客气地将这尊瘟神送出了燕京城。

厉鬼愁回到徐州，见到厉鬼煞，厉鬼煞见到厉鬼愁安然回返，眼泪满眶，满腹话说不出来。厉鬼愁说道：“你放心养伤，我会求尹少主请他五叔来为你疗伤。我总有一天让他们付出代价，为你与吴姐报仇。”

厉鬼煞点头，厉鬼愁才放心离去，但谁知次日厉鬼煞留下血书，说自己与吴月儿对不起他，致使鬼王阁丧失了北疆势力，他只有以死谢罪。厉鬼愁看着厉鬼煞手腕上的伤痕，后悔不已，但是，他知道厉鬼煞因为吴月儿惨死，不忍独活，即便活着，也生不如死。他只得将厉鬼煞带回扬州，与吴月儿合葬在一起。

厉鬼愁带着苏挽星一路安然无事，回到金陵城，将苏挽星交给苏流风，苏流风对厉鬼愁千恩万谢，厉鬼愁轻轻一语“若要谢，就谢尹家少主，是少主他不忍苏四小姐受到牵累，苏四小姐身在金陵，在苏大爷身边，可以说是怎么都会平安无事，苏四小姐选择去安北王府，犯了大忌了。”

苏流风赶紧说道：“是啊。身在金陵，皇上对苏家爱护有加，百利而无一害，尹少主想得周到，请谭公子代我转达谢意，就说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