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这里想喝到这种品质的茶水着实不太容易,也只有南域的仙道大宗才有特供。
长生也尝试着喝了一小口,整张小脸顿时都皱成了一团。
显然她可能喝惯了马奶酒,对蜂蜜有些过敏。
喝完一杯茶水,雅室之外便传来了规律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来了。
“请进”
等到脚步声停下的时候,方诚便先一步开了口。
吱呀
木门开启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顶黑色的斗笠,斗笠四周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黑纱,黑纱不知是何种材质所制,竟然将来者的面容完全遮住了,连方诚的神识也无法越过雷池一步。
“在不请自来还望海涵。”
来着刚一开口,长生便感觉耳中一震,五感被完全剥夺了。
“无妨。”
方诚从他的声音判断出来者绝非初入万劫那么简单,至少是第三境以上的强者。
他出现在这种地方,显然是不太符合常理的。
“道友就不奇怪在下前来所为何事?”来者见方诚面不改色,颇为诧异,显然他的试探失效了。
“愿闻其详”方诚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道友可是来自九夷,前往南域?”来者也不废话,直言不讳地问道。
方诚闻言瞳孔微缩:“你怎么知道?”
“在下于卜卦一道小有成就,连卜三卦皆是大吉,因此而知晓是有贵客临门。”来者笑意盈盈。
“你和本宗有何渊源?”方诚皱眉问道。
“并无渊源,此为天命。”来者摇头笑道。
“天命……”方诚默念着这两个字,忽然间想起眼前这位斗笠翁是何人。
“你是梅庄居士?”
“正是在下。”梅庄居士笑道。
方诚恍然,心中大定。
这位梅庄居士便是南北两域都极为有名的一位散修,他的梅花易数乃是一绝,足以铁口断金,言出法随。
而且梅庄居士后来还突破了地仙之境,终成一代仙门巨擘。
与这样一位风云人物结交,自然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那居士可有所求?”
“并无所求。”梅庄居士否认道。
方诚便直愣愣地看着他,一脸为难。
“道友因果缠身,在下不敢有所求。”梅庄居士只好如实道来。
“那你难道是来看我笑话的?”方诚脸上微露怒意。
“非也,只是来为道友指条明路结个善缘,希望他日道友不忘今日薄恩。”梅庄居士不紧不慢道。
“居士请讲。”方诚耐着性子道。
如果不是因为梅庄居士的修为远超于他,方诚此刻早已甩袖离去。
“道友此去南域,需历经数次劫难,不如就此回头,三年之后方是一片坦途。”梅庄居士劝解道。
“多谢居士好意,不过在下是非去不可。”方诚摇了摇头。
如果就此退缩了,虽然暂时避开了死劫,但却有损他的道心,想要再进一步却需要耗费更多的时日。
宗门委派他前往南域,便是一桩因果,虽然七星飞舟已经坠落,但这桩因果却并未了结。
何况身处南域的那几位同门,还等着他前去援助。
他可不信宗门的那几位长老会因为阳谋失策,而继续委派他人接手这个苦差事。
“既然如此,是在下着相了,道友高义。”梅庄居士微微低头朝他行礼。
“不管此去是一片坦途还是多有劫难,居士的人情在下心领了。”方诚出言与他结了善缘。
梅庄居士叹息了一声之后,便告辞了。
等到他离开雅室之后,长生这时候才恢复了五感,耳朵里嗡嗡嗡地响着,刺眼的光线让她忍不住眯上了双眼,一阵又一阵头重脚轻的感觉也朝她袭来。
方诚见此,便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长生的额头,助她稳定心神。
“我们上路吧。”
等到长生恢复了之后,方诚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带着她离开了雅室,一路走过小桥流水,朝着大厅外的城区走去。
……
与此同时,另一处雅间之中。
梅庄居士和一位青年宫装美妇相对而坐。
“居士为何一反常态,连连叹气?”宫装美妇掩嘴而笑。
“在下错失了一位道友。”梅庄居士捻起眼前桌子上的花生米,抛入黑纱之内,细细品味了片刻才道。
“哦,不知道何门何派的高手?”
宫装美妇也知道梅庄居士喜好结交奇人异士,但能被他称作是道友的,都是万劫第四境之上的顶尖人物。
“九夷山无尘剑宗。”梅庄居士也直言不讳。
“哦,原来是北域上宗。”宫装美妇也是博闻强识之辈,虽然她足不出户,却知天下事。
近万年来,无尘剑宗人才辈出,前不久甚至还出现了一位地仙大能,风头一时无二。
“他还是那一位铸剑大宗师的入室弟子。”梅庄居士继续补充道。
宫装美妇闻言,樱红小嘴微微张开,露出一排皓齿来。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抬起衣袖遮住自己的脸颊歉意道:“妾身失礼了,还望居士海涵。”
无尘剑宗仅有一位铸剑大宗师,便是新晋的地仙大能公孙婴。
“还真是……可惜了呢。”宫装美妇仍旧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惋惜自己错过了与之结交的时机。
寻常的万劫修士自然不值得他们这般人物屈尊结交,但地仙大能的入室弟子却是两说了。
若是能够向地仙大能讨教一二,朝闻道夕可死矣。
而地仙大能的弟子,却是他们求见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地仙中人唯一的途径。
第四十章 故知
五日后,荒野之中。
一支商队从北向南行驶,浩浩荡荡,激起一阵阵烟尘。
“公子,再走一百里就到漠海了,明日有雨,我们不如今夜抓紧赶路?”
商队的向导老王也是行商二十多年的老人了,只是看了看附近地形便知道距离下一个落脚点不远了。
“先问问陈仙师。”一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掀开车帘沉声道。
这一路上他们商队多有劫难,多亏了那位中途遇到的仙师才数次化险为夷。
“那我去请陈仙师?”老王闻言也是神色一定,试探性地问道。
“慢着,扶我下车,我亲自去请。”
老王便举起手中的旗帜,示意整个商队停下来。
然后他翻身下马,凑到自家公子的马车旁。
青年按住老王的肩头,轻轻一跃,而后稳稳地落在了沙泥地上。
他们主仆二人便一前一后地往商队队尾走去,直到走近一辆青色的马车旁才停下。
“陈仙师,前方百里就是墨海了,我们可否连夜赶路?”青年小心翼翼问道。
“今夜会有一场沙暴,柳公子还是先找一个落脚点吧。”马车内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此话当真?”老王大吃一惊。
他是跑商队的老人,自然知道沙暴有多可怕,这种天气下赶夜路不亚于自寻死路。
“老王!”柳氏公子皱了皱眉,害怕老王对的质疑让仙师心生不喜。
“十成把握。”马车内的人掀开了车帘,以一个潇洒的姿态一跃而出,双脚领空足不沾地,高人风范十足。
此人正是一路南行的方诚,他和长生离开空间节点后第二日便遇到了这支商队。
方诚为了方便长生,就搭了商队的的顺风车。
“请陈仙师教我!”柳公子立即躬身行礼道。
“继续前行三里后,往东走二十里,有一个山洞正好可以避开沙暴。”方诚指点道。
虽然以他万劫宗师的修为,区区沙暴算不了什么,但却不好太过张扬。
“多谢仙师指点。”柳公子与老王皆是十分感激。
若是没有来请教方诚,他们连夜赶路遇到沙暴,必然会损失惨重。
至于方诚为何不主动开口提醒,他们却没往深处想,以为仙师都是这般高冷。
咳咳咳
这时候马车里传来了熟悉的咳嗽声。
柳公子立即殷勤地问道:“可是长生姑娘又犯病了,我让人送蜂蜜来。”
“劳驾”方诚也不和他客气。
夕阳西下之际,他们终于赶到了方诚指点的那个山洞旁。
柳公子安排了几位好汉探路,确定洞内并无野兽毒虫之后,才带着众人进入山洞内。
等到诸多护卫将几十箱贵重器具全部运进洞内之时,已经是酉时一刻。
在洞内生起了几团火堆后,商队里的几位女眷便开始做饭。
也许是米粒的香气让长生从沉睡苏醒过来,她的脸色此刻苍白的有些可怕。
“醒了就喝点肉汤吧。”方诚从一位妇人手中接过一碗蛇羹。
这些蛇肉还是他留下来的存货,因为肉质鲜美口感上佳,所以广受大伙的喜爱。
毕竟一头万劫级数的大妖怪不是什么人都能享用的。
长生接过蛇羹之后,浅尝则止,似乎不太喜欢这类野味。
“姑娘你多喝点,这蛇汤最能暖胃。”那位妇人有些心疼地劝道。
“嗯”长生含糊地应了一声后,强忍着腥涩感,皱着眉头将一碗蛇汤灌入喉中。
“不要勉强。”方诚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现在好多了。”长生勉强一笑,嘴唇看起来有些发白,仿佛漂白过一般。
但她刚刚说完,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浑身直哆嗦。
方诚落在她后背的手微微用力,将万象真气灌入了她的体内。
过了半晌,长生的脸颊上才渐渐变的红润起来。
“姑娘这是怎么了?”那位妇人关切地问道。
“偶感风寒,不碍事,调养一段日子就好。”方诚轻描淡写道。
那妇人也是心思简单之人并未往深处想,却是相信了他的说辞。
……
夜半三更,山洞外呼啸着的风将柳公子惊醒了,他豁然起身掀开了压在身上的羊皮。
举目望去,只见几堆篝火烧的正旺,大部分商队的兄弟都已经睡下了,呼噜声、磨牙声此起彼伏。
不过他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看见方诚的踪影,心里不免有些七上八下,以为是自己福薄,连仙师也弃他而去了。
他再往长生落塌的地方看去,发现小姑娘此刻睡的正香,恬静的面孔在火光的照耀下有着别样的美感。
“可惜她却是个林妹妹。”柳公子没由来地,便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本消遣读物中的人物。
那时候他尚在祖地求学,有位教书先生私下里最爱编故事。
他的那一箩筐故事,后来整理出十余卷,印刷成一本本线装书全城售卖,倒也吸引了许多大家闺秀捧场。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那位先生的书坛雅号,叫什么“唐七先生”。
原本柳公子还以为先生排行老七,后来才发现不是,那位先生最爱在每一卷故事扉页写道:“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唐七先生。”
噼里啪啦
火堆中传来一阵湿柴炸裂的声音,将柳公子从回忆中惊醒。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山洞口坐着一个人,正是那位之前不见踪影的陈仙师。
于是柳公子便如同猫一般垫着脚尖,缓缓地挪着步子,走到他的身后,这时一阵醇厚的酒香扑鼻而至。
“仙师怎么独自在此饮酒,不觉得寂寞?”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方诚将怀中的酒囊轻轻一抛,头也不抬地丢给了柳公子。
“仙师也听见唐七先生的诗句?”柳公子顿时愣住了。
“原来这首诗是唐七先生所著啊。”方诚微微一笑。
“唐七先生还有诗云: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柳某一直以此句警醒自己,闯荡出一番事业再衣锦还乡。”柳公子似乎十分崇拜那位唐七先生。
“果然是个妙人。”方诚顿时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位唐七先生只怕是来自地球的一位同乡。
他乡遇故知,此为人生一大喜事。
第四十一章 当时明月在
直到第二日午后,沙暴褪去之后,他们才重新。
柳公子等人出了山洞才发现,所有的东西几乎都被沙丘所掩埋。
他们都有些后怕,没有预料到这次的沙暴会来的这样猛烈,因此对方诚都充满了感激之情。
“柳公子,我们就此别过吧。”
还未到漠海,方诚便与商队的话事人请辞。
“陈仙师,您这是何意?”柳公子脸色微变,还以为是自己招待不周。
“随缘而至,缘尽于此。”方诚如是道。
柳公子便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重只是叹息了一声。
“这枚玉符你且收好,若是你的后辈有慧根,让他前往九夷山来寻我。”方诚见他神色有些失落,便从怀里取出一枚玉符交给他。
柳公子顿时大喜过望,珍重地将玉符收入怀中,又深深地鞠了一躬“仙师高义。”
“漠海之行后,你就回乡娶妻生子,做个富贵翁吧,可别死在了荒野。”方诚又交代道。
柳公子此人一看便不是多福多寿之人,他难得送出一场机缘,可不想就此断绝了。
“多谢仙师指点。”柳公子心头一颤,似乎猜到了方诚话中的深意。
这一趟若不是有方诚在,只怕整支商队都会被沙暴无情地吞噬。
虽然这条商路十分暴利,但也得他们每次都这么幸运才行,一失足便是千古恨。
“好了,有缘再见。”方诚该交代的也交代了,便牵着马往南方走去。
“陈仙师,柳永回乡之后,必会为仙师立下生祠,日日焚香祈祷。”柳公子在他身后喊道。
方诚闻言,高举起一只手臂,随意地摆了摆手。
此去经年,若是能再相逢已不知是何夕。
“师兄,你为何送他玉符?要知道怀璧有罪。”
离开数百丈之后,长生有些不解地问道,她虽然年幼,但一些粗浅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我已对他种下灵引,那枚玉符也只能被他的直系血脉开启,若有人想鸠占鹊巢,别有用心前来九夷山求仙缘,只是自寻死路。”方诚不以为然道。
长生便沉默了,第一次发现这位师兄是如此的陌生,仿佛芸芸众生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仙缘便意味着永恒的孤独和寂寞,一万年太长,我只论朝夕。”方诚看穿了她的心思,温言细语道。
“师兄,如果我有一天跟不上你的脚步,你也会把我忘记对不对。”长生有些后知后觉。
“有些人活着是为了成为历史,或者是一座丰碑,以为这样就能名传万古,被后人所传颂,其实声名之类皆是虚妄,唯有地仙永恒。”方诚淡然一笑。
“我明白了”虽然方诚的话听起来似是而非,但长生却感觉自己有些领悟了。
所以她无比地渴望,自己能够早日踏上修道之路。
不求同行,只求称心如意,念头通达。
……
九夷山,无尘剑宗。
公孙婴端坐在竹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半空中的一枚铜镜。
铜镜之中所呈现的正是方诚与长生二人走在沙丘上的画面。
自从收到了血书之后,公孙婴便特意安排一具分身紧跟在方诚的身后,时刻保护着他的安全。
从方诚的一言一行之中,公孙婴看到了宗门的未来和他的地仙之资。
要知道整个修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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