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机会
无尘居，后花园。
一位白衣青年正在练剑，不过他的剑招看起来十分缓慢，就像是装装样子的纨绔公子。
但认识他的人却没有人敢小瞧他的剑法，因为他就是“螭龙剑”李君然。
他下山已有二十一年，却迟迟没有等到宗门的敕令，召他回山述职。
李君然也乐的自由自在，闲来无事便收了不少弟子，传下一些基础的修行功法，也算为宗门培育新血。
“还是不对。”
半个时辰里李君然试了数百次，但每一次都有些不太满意，总觉得还有更加合适的出剑方法和技巧。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还在整个花园里只有他一个人，即便是神经质的自言自语也没用人会笑话他。
哒哒哒。
“公子，门外有两位自称是无尘剑宗的弟子求见。”这时婢女小荷急匆匆而来，额头汗珠密布。
“哦，我们去看看。”李君然停下了手中的剑势，随手一抛就将长剑丢进了兵器架子上。
随后他们便一同前往大门所在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方诚二人正依在无尘居外的一头石狮子上，四下里打量着包裹着整个府邸的法阵。
“想不到李师兄在法阵上还有如此造诣。”田安啧啧称奇道。
“这法阵有和妙处？”方诚十分善解人意地虚心问道。
“这叫三宝聚灵阵，是以三件法器为阵眼，布下的一种辅助法阵，可以为阵内的修士提供充盈的灵气和警示作用。不过这种法阵消耗极大，一个昼夜便需要耗费一颗灵珠，只有金丹修士才能舍下付出如此代价培育后辈弟子。”田安如数家珍道。
“这样看来，李师兄还真是大公无私。”方诚赞扬道。
田安不可置否地笑着，正待开口说话却听见大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方诚与他相视一眼便肩并肩往无尘居大门走去。
吱呀
门扉初开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位芳龄少女。
“我家公子在大厅等你们，快进来吧”少女刚一开口，便犹如十里春风，动人心弦。
“烦请带路。”田安微微颔首。
那少女点了点头，领着他们一路穿过了青石板铺就的前院，又绕过一座假山和长廊后，来到了大厅之外。
方诚抬头看去，发现门帘上挂着一块红木牌匾，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刻着四个大字：“宁静致远”。
他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古怪的笑意，这位李君然师兄看起来来历有些不简单。
进了门，一位青年就坐在桌子前自饮自酌。
“见过李师兄。”方诚与田安道。
“嗯，进来坐吧。”李君然轻轻地放下了酒杯，抬起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等到他们入座之后，那位婢女倒了两杯酒推到他们面前。
“你们就是此次下山接新人的队伍？”李君然问道。
“正是。”方诚应道。
“那好，人都在那，你们带回去吧。”
“劳烦师兄费心了。”
“小事而已。”李君然不以为意道，他甚至连正眼看他们都没有。
不过是区区两个蜕凡境弟子，与他之间的修为存在着天壤之别，而且没过五年都会换一批新人，完全没有结交的价值。
田安闻言有些意外地看着李君然，因为他的回答太让人意外了。
据田安从一些渠道了解来看，那些外派弟子对于此等事务一般都是不怎么上心的。
毕竟他们自己本身就有着许多宗门任务在身，人手十分的紧缺，再安排人去为宗门寻找合适的弟子自然是做不到的。
“师兄高义。”即使田安对李君然有所偏见，此刻也忍不住赞了一句。
李君然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仔细看了一眼田安后，神色微变。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酒杯凑到嘴边，而后一饮而尽。
“师兄可是看出了什么？”方诚这时问道。
李君然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我们刚刚从梅陇镇而来。”方诚不依不饶。
“那又如何。”李君然刮了他一眼，放下了酒杯。
一旁的婢女乖巧地为他重新倒酒，看的田安好不羡慕。
方诚也不再多说什么，敬了他一杯酒聊表谢意。
酒过三巡之后，已是晨时三刻，方诚便让田安先行一步，随小荷去见那些新人，而他则留下来和李君然交接宗门事务。
“师兄有多久没回山了？”
“已有二十一年了。”
“可曾想过要回山？”
“前几年还有这些心思，最近已经淡了。”李君然实话实说道。
“那师兄可以话需要师弟带回宗门？”方诚也无话可说。
此时此刻李君然大概是对宗门已经情义淡泊了，他无助地在此地待了二十年，即便是最好的剑也会有钝了的时候，何况是人心呢。
“帮我问候掌门，弟子一直挂念他老人家。”
“师弟记下了。”方诚心头一震。
他却是没想到李君然会是昆虚真人的亲传弟子，还以为只是逍遥峰之主座下弟子。
“多谢。”李君然神情平静，似是古井无波。
……
等到送方诚出门之后，李君然便折返往议事厅而去。
议事厅中一位白发老者早已等候多时。
“萧伯，可有消息了？”
“公子，幸不辱命，再下打听到了，那件东西曾经在江东一带出现过。”萧志勇拱手道。
“很好，那我就去江东走一趟。”李君然神色一喜。
自从下山之后，他每一天都在等待那件东西的消息，二十年过去了，终于让他等到了。
“公子，您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最近已有十座城镇因为它而化作一片鬼域，若是得到它是祸非福啊。”萧志勇劝解道。
“勿须多言，我自有分寸。”李君然挑了挑眉。
为了此物，他蛰伏多年，又岂能轻易放弃，哪怕是整个灵安城化作鬼域又有何妨。
萧志勇叹了口气，便不再多嘴，他深知李君然的脾性，多说也是无益。
“萧伯，此事过后，你就回故地颐养天年吧。”
“多谢公子垂怜。”
“嗯，现在还有一事需要劳烦你。”
“公子但说无妨。”
“我有几位师弟此时正在城内，麻烦萧伯你好生照顾他们。”
“小事一桩。”
“那我去江东这段时间，城内大小事务劳烦萧伯你多费心了。”
“公子你放心吧，老朽省的。”
李君然便拿起放在墙上的两把长剑，一一绑在腰际，随后便匆匆离去。
萧志勇看着他的背影，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李君然这二十年间除了修行便是修行，如今遇到一飞冲天的机遇，他自然会把握住机会。
第九章 白猿
碧波之上，一艘小船穿过了重重迷雾，泅渡而至。
李君然站在甲板之上，抬头仰望着两岸的飞岩奇石之上桃花盛开，心情有些沉重。
根据萧伯提供的消息，他立即快马加鞭赶往了江东。
但在半途就接到了萧伯的飞鸽传书，又连忙改道至白猿峡谷。
这一来一去就错过了最佳的时机，与那件宝物擦身而过。
不过这二十年的隐忍，早已把李君然的脾性磨练的心如坚铁。
他没有计较一时的得失，正打算乘船顺流而下，却发现自己似乎误入了桃花源中。
无论是传讯烟火也好符令也罢，在此地统统都失效了，他的依仗只剩下一身的修为和腰间的两把利剑。
嗷嗷嗷
一声声猿啼之声从远处传来，在峡谷之中不断回响之后，渐渐低落下去。
李君然便伸手握住了剑柄，引而不发。螭龙剑受了真气的灌注，微微颤栗着，发出一阵阵剑吟。
“勿那小子，你来此地所为何事？”一道浑厚的声音从迷雾中传来。
李君然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头高达十余丈的白猿站在一株桃花树下，气息恢弘临渊似狱。
“启禀前辈，晚辈是误入此地，正在寻找出路。”他连忙低下头，不敢直视。
这头白猿已是万劫级数的大妖怪，绝非他能够抗衡的。
“前方五里就是苍龙之渊，你若是想送死就去吧。”白猿见他不像是说谎，便提醒道。
“多谢前辈指点。”李君然心头一颤，双脚运足真气，猛然一跃而起，便冲到了白猿的面前。
那头白猿低下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沿着山石一路攀岩而上。。
李君然也默不作声地跟在它的身后，不多时便出了峡谷。
峡谷之上，入目之处皆是灼灼桃花。
白猿穿行在桃花之下，无数粉色的花瓣随风摇曳着，照应出一副美轮美奂的场景。
李君然不敢多看，低着头跟在白猿身后，走过了桃花林直达一处丘陵之中。
“小子，到了。”
那头白猿驻足不前，它站在风口之前，飓风吹起了全身的毛发，如同一头松狮。
“多谢前辈。”李君然拱了拱手，越过白猿就打算离开。
“剑留下。”白猿忽然道。
“前辈……”
“那就把命留下。”
李君然便将腰间的青色长剑解下，随意地插在泥土里。
“吾要的是另一把剑。”白猿摇了摇头，却是看不上这柄赫赫有名的青虹剑。
“前辈，君子不夺人所好。”李君然显然并不想交出螭龙剑。
“这把剑与吾有缘。”白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李君然只好无奈地将螭龙剑解下，递到白猿的面前。
白猿抬起右臂，随意地捏住剑刃，从他手中夺过了螭龙剑。
铃铃铃
一阵又一阵的剑吟之声传来，螭龙剑微微展颤栗着试图挣脱白猿之手，却徒劳无功。
白猿见此，左臂轻轻地按住剑尖，双手之间轻轻用力，便将剑身压成了一个近乎半圆的弧度，螭龙剑这才安稳下来。
李君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死物就是死物，欺软怕硬。
“怎么，你想留下来当晚饭？”白猿瞪了他一眼。
李君然洒然一笑道：“前辈，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白猿哼了一声，倒提着剑背过身去，双腿猛地一蹬便消失得无隐无踪。
李君然站在原地，看着满山遍野的桃花，久久无言。
螭龙剑是下山时师妹送与他的宝剑，历经数百战毫无损伤，没想到却遗失在了此地，或许这就是天命吧。
……
“人都齐了？”
柳菁菁扫了一眼台下站着的诸多新人，头也不太抬地问了一句。
“柳师姐，一共是四十八人都齐了。”田安凑上前道。
“帮他们准备好马车，我们回山。”
“是，师姐！”田安闻言大喜过望。
他早就想回山享享清福了，这几日粗茶淡饭早就吃厌了。
“等等。”这时候方诚忽然道。
“陈师弟，你又有何事？”柳菁菁知道他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便多问了一句。
“我们不如分批回山，也好避免引人耳目，让别有用心之人没有可乘之机。”
“那便依你，我们分批回山”柳菁菁想了想便同意了。
然后她便把此次下山的十二人分作三个车队，其中领队之人皆是信得过之人。
分别是柳菁菁本人和田安以及方诚，其中田安虽然有些纨绔，不过他的法器和符却是众人之中最多的，方诚更是在梅陇镇时便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柳菁菁当晚便启程了，第二日一大早田安也紧随其后，倒是方诚不紧不慢，直到第三日才慢悠悠地带着三位师弟和十位新人一同上了路。
这些新人之中，有长有幼，年纪最小的一个是位八岁的姑娘，也不知李君然是从何处寻来的。
不过小姑娘一点也不怯懦认生，十分自来熟地围着方诚不停地问前问后，让他不胜其烦。
这天夜里，他们在一片丛林之中安营扎寨。方诚和其他三位师弟分成两组，轮流守夜。
不过那位小姑娘似乎有些怕黑，天一黑就待在方诚身边不走了。方诚也不好明着赶人，只好随她意了。
“陈师兄，你就和我说说吧，这山上可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小姑娘这才安静了一会，便忍不住开口骚扰他。
方诚只是扫了她一眼却没有管她，任凭她自问自答。
“有没有什么奇珍异果，仙人洞府之类的，我听说书的人说了，吃了能长几百年功力的叫仙果，坠落山崖就能碰到前辈高人的福地。”小姑娘双手托腮，仰望着方诚。
方诚听了顿时有些忍俊不禁，这大概又是一个被民间志异荼毒的孩子，整天沉迷于幻想中的仙侠世界。
“修道之人，早已没有口腹之欲，练成了辟谷之境。而且若是遇到外宗前辈传承，胡乱练了容易岔气，一不小心就会筋脉尽断而死。”
方诚话音刚落，密林之中便传来了一阵奇异的风声。
他便下意识地抽出了腰际的青钢长剑，按住剑柄引而不发。
第十章 夜袭
“师兄，怎么了？”小姑娘见他按住了剑柄便发问道。
“你去叫醒他们，有贼过来了。”方诚已经闻到了一股铁血的味道。
“贼？”小姑娘似乎并不知道什么叫贼。
“就是强盗啊，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知道吗？”
小姑娘却摇头好似拨浪鼓，显然也并不知道什么是强盗。
“行，你待在这我去找他们。”方诚起身往篝火堆走去。
“师兄，你等等我啊。”小姑娘顿时吓得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方诚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抓住了她的双臂，几个起落之后便来到了篝火旁。
“几位师弟，强盗来了！”方诚传音道。
帐篷里的两位师弟听到他的声音后，立即爬了出来，手里各自抓着兵器。
另一位守夜的师弟也从树梢上一跃而下，落在他们跟前。
“陈师兄，他们有多少人？”其中一位师弟问道。
他看起来有些惴惴不安，毕竟功夫尚浅，也没有和人拼死相斗过。
“不下三十人，个个都带着军营的强弩。”方诚如实道。
“这该怎么办啊？”那位师弟顿时神色大变。
军营的强弩，足以百步之外破三甲，又岂是他们这蜕凡练气境血肉之躯可挡的。
“先下手为强，弩再强，也需要射准了才有用。”方诚直接抽出了腰间的利剑。
“跟着我冲出去。”方诚说完，便腾空而起落在树梢之上，向上攀延。
其他人紧随其后，一一冲上了树冠。
而此时此刻，在一里之外，一队人马借着星光朝篝火摸了过来。
他们每一个人看起来都非常高大，背上各自背着刀剑，手里拿着的正是军中强弩。
这一队人马行动迅速，在密林之中也如履平地，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之辈。
“停下。”为首一位执刀客在距离篝火一百丈外立即叫停，再近一些就容易被守夜人发现了。
“检查所有武器，确保能够正常使用。”执刀客继续发令道。
而此刻，方诚四人已经摸到了他们头顶的树冠之上。
“待会跟着我冲下去，尽你们所能用最强的招式撕开一条生路。”方诚传音道。
“是，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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