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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年轻女孩子,虽然黄娥的年纪要小了些,但并不妨碍她们很快交上朋友,到得清平侯夫人午睡起来时,这四人小团体至少看起来已经是和乐融融了。
清平侯夫人性好吟诗作赋,每次聚会,总是要来上一次才华展示会,并且条件宽松,并不限韵命题,今日自然也不例外,这些少女们平时在闺阁中,无事就是弹琴绣花,读诗画画,会作诗的并不在少数。乐琰本来不想出这个风头,并没有上前去,而是依然在后头与顾纹贤等人坐着,黄娥年纪小爱凑热闹,早就到人群中去了,乐琰见年永夏也是端坐不动,不禁讽笑道,“年姑娘不去一展身手么?”
年永夏望着她,温温煦煦地弯了月牙眼,笑道,“真是说笑了,有秀眉妹妹在,哪里有我出风头的机会。夏姑娘想必也是怕自己一出手便技压群芳,反倒没意思了?”
她这话倒是说到乐琰心坎里了,要说作诗作词,她现在是不怕任何人来检阅了,好歹也被沈学士教过几年么。只是对手层次太低,上前卖弄,赢了也没快感,饶是她与年永夏这辈子也做不了朋友,此时,乐琰也不得不给了她一个笑脸,又是淡淡道,“或者真是这样吧,是我妄自尊大了。”
“哪里,夏姑娘这才不矫情呢。若是那等轻狂之辈,反而故意谦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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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叫人怪不耐烦的。”年永夏微笑着回道,看了顾纹贤一眼,顾纹贤起身笑道,“我不是你们两个大才女,要人来请,才肯出手,我是要上去看看。”说着,又冲乐琰善意地笑了笑,拔脚走了。
乐琰心知戏肉到了,又低下头,拨起了茶水,年永夏望着她,长指甲轻轻叩着杯子,半晌才笑道,“夏姑娘,我与你见面的日子,并不会很多。平时只是关在家里绣花写字,出门的机会,少之又少。因此,请夏姑娘别怪我交浅言深。”
“哪里,我们一见如故,说什么都不算越礼的。”乐琰回答得是漫不经心,年永夏吸了口气,忽地轻轻地按住了乐琰的手,轻声道,“永夏所求的,不过是一个侧室的位置,夏姑娘大可不必将永夏视作对手……永夏决计不愿碍着夏姑娘的路。”
乐琰不禁大惊,放下茶杯望着年永夏,又溜了眼屋子那头熙熙攘攘的人群,确定没人听到年永夏的话,这才又低下头,略微挣了挣,挣开了年永夏的手,轻笑道,“这么害臊的话,年姑娘怎么说给我听?再说,家父是五品官,倒不在良家之限,现在么,家母也张罗着要给我说亲了。会不会参加选秀,都是两说的事。年姑娘这话,真的不必对我说。”
年永夏收回手,却仍然是笑得温柔,一张如花俏脸这样对着乐琰,叫她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本来还想刺年永夏不知分寸的,但此时也就收去不说,却不想年永夏的回话,更是直截了当。
“夏姑娘这话,倒是也有道理。但太子在宫中大闹了好几日,非得要娶你为妃……难道夏姑娘竟还不知道吗?永夏若是知道廉耻,此时也该禀明父母,为我说亲才对。只是父亲去世多年,母亲身子骨又不好,长年来,家中连个能做主的都没有,唯一的亲长便是姑妈了。”她的姑妈,自然是镇远侯夫人,年永夏的身世如此凄惨,乐琰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得面露同情,年永夏垂下眼,叹了口气。“家中还有幼弟未长成人,自幼为了挣扎求存,永夏也不知做了多少不情愿的事,倒也不差这一桩了。但心中却对太子与夏姑娘极是抱歉,请夏姑娘,能够体谅则个。”
她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年家等于是依附镇远侯府,镇远侯夫人想让她争取太子妃的位置,年永夏还真没有多少拒绝的余地。但在朱厚照表明态度之前,她怕是也盼望着能够爬上太子妃的位置吧,只是没想到那个小无赖,居然一点也不给人留余地,居然闹得连年永夏都知道了,只好退而求其次,谋一个侧妃的位置……喂,连她都知道了,自己的闺誉真的没问题吗?
乐琰顿了顿,不由得又想到杨廷和,这个杨大人也算是够倒霉的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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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再考虑个几天,都会知道朱厚照的态度,免了这顿折腾,好么,非得着急上火地赶来提亲,她真心地笑了笑,对年永夏淡淡道,“年姐姐,你却依然是多虑了,即便太子是这个心思,我是不是呢?皇上是不是,皇后是不是呢?再说,年姐姐天生丽质,端庄大方,怎么会是一个太子嫔的位置可以容得下的,将来选秀时,必定是龙翔九天,栖息到妃位上的。姐姐但信小妹一句,再别胡思乱想啦。”
年永夏神情微黯,顿时显得楚楚可怜,乐琰见了,都想上去轻怜蜜爱一番,这时梁夫人却扬声问道,“你们两个,在哪里说什么私话?还不快来露上一手?四娘自重身份,也就罢了,二姐才名惊人的,今天不大展才华,我可不放你回家了。”
“若是如此,我便更不该出手了,也好多吃几天酒席再走。”乐琰笑着起身,等了等年永夏才站起身,扬着笑容与乐琰并肩走到梁夫人面前,梁夫人赞叹道,“真是芝兰玉树,美不胜收。也不知道我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让你们在身边侍奉!”
两人都是一笑,看过了这些小姐们作出的作品,不少一见就知道是早做过,如今拿来交差的,一共十篇诗稿,质量普遍不高,只有黄娥做的一首《摸鱼儿》,天真活泼,意境清幽,十分的可喜。乐琰指为最佳,梁夫人也称赏不迭。年永夏却是另一个作风,每一张诗稿都夸了一遍,并且夸得是词真意切,又不过分,听得众人喜气洋洋,乐琰看在眼里,心中一喟,这就是她一辈子都学不来,也不想学的做人学问了。
品评过了别人的,自己难免也要做上一篇,年永夏思索片刻,文不加点一挥而就,笑道,“这是早做好的一首《青玉案》,献丑了。”众人看时,写的是:
庭下石榴花乱吐,满地绿阴亭午。午睡觉来时自语,悠扬魂梦,黯然情绪,蝴蝶过墙去。
骎骎娇眼开仍殢,悄无人至还凝伫。团扇不摇风自举,盈盈翠竹,纤纤白苎。不受些儿暑。(注:原作是文徵明啊,请大家不要以为我的水平高到可以自己写诗,在这里就当是年永夏写的好了)
这水平明显要比众人高出不少,黄娥的《摸鱼儿》相比之下,也要幼稚了些。众人都轰然叫好,梁夫人细细读了两遍,笑道,“是我们女人家的自照。好好,二姐,你的呢?”
乐琰此时哪有心情吟诗作赋?但她身为穿越女主角,自然有金手指加身,当下望了眼黄娥,在心中歉然道,“又要抄你老公了。”面上却是一笑,提笔写了一首《西江月》出来,黄娥凑上去念道。
“闲行间坐,不必争人我。百岁光阴弹指过,成得甚么功果。昨日羯鼓催花,今朝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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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啼鸦。王谢堂前燕子,不知飞入谁家。”(注,原作杨慎,是那首很有名的临江仙的姐妹篇)
梁夫人拍案叫好,一叠声叫抄出去给清平侯鉴赏,乐琰大急起来,忙道,“闺阁笔墨,怎好流落到外头去,夫人——”
“嗳,你这是多虑了,这样好的作品,不流传出去,怎么显得你的才女名声?”梁夫人笑眯眯地道,“这个夏二姐,真不知道是哪里长的心肝儿,本身长得就这样灵俏了,偏偏,还有这么好的诗词!”左右仆妇们,也都附和道。
“实在是个才女呢!”
就算是那些看乐琰不起的小姐,此时也都不得不暗自服气,乐琰无奈地再吐了一口气,望了年永夏一眼,见她目露思索之色,知道自己写这首词的意义,终于是达到了,也就不计较别的了。众人又鉴赏了一番,也就散了开去,三三两两的聚着说话。
黄娥此时对乐琰的仰慕,真是如长江黄河,绕着乐琰又是打转,又是打量,终于是颓然道,“唉,我算是服气啦。夏姐姐是怎么写出这样好的诗词的?方才我在心中咀嚼了好几十遍,真是越想越好,越想越爱!”
因为那是你老公的作品……乐琰默默地想,客气了两句,外头有人传话进来,道,“老爷问,这是谁的作品?真是清逸超妙,丝毫不带人间烟火气息。”
梁夫人便笑问乐琰道,“可有字没有?这样好的诗词,署个夏二姐,不好看。”乐琰巴不得不好看,最好谁都别知道是她写的,摇头笑道,“未曾有字。”
梁夫人便一指黄娥道,“她的秀眉,就是我起的,你若是喜欢,我便也给你起一个,好不好?”乐琰无奈应是,梁夫人想了想,笑道,“夏侯湛《雀钗赋》上说,黛玄眉之琰琰,收红颜而发色。你和秀眉这么投契,不如便取字为黛眉如何?”
《雀钗赋》说的是晋元帝要封妃的故事,在她刚借《西江月》表白后,这个字一下又把自己和皇家扯上了关系。乐琰虽然无奈,却也只能拜谢,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乐琰,夸奖道,“我一见你呀,就好像见着了秀眉似的喜欢。可惜杨夫人捷足先登,把你收做了干女儿,我又不好和她抢的,不然,定要你做我的干女儿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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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散后,乐琰回到家拜见过秦氏,说了说席面上的见闻,也就没什么事了。乐琼今年已有五岁,长得很是壮实,虽然不好看,但虎头虎脑的,也有几分可爱。乐琰与他感情蛮好,抱着他笑道,“弟弟将来,定要比姐姐强,可别让他们说,夏家只有才女,没有才子。”
“我只盼着他平安富足,倒没想让他去跳那个龙门。”秦氏笑着说了一句,乐琰怔了怔,乐琼却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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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怀里翻滚来,翻滚去的,玩得不亦乐乎,此时抬头笑呵呵地道,“我要考进士,我要考个武——进——士——”
当时武进士可没有文进士吃香,乐琰不禁大笑,秦氏又好气又好笑地道,“看看?就说了,若是要考武进士,倒还不如在家老实呆着呢。”
一家人说说笑笑,等到夏儒回来,乐琰这才告辞回房,在熏笼前坐了,漫不经心地逗弄着玉老虎,脑中却还是在回想着年永夏的话,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按朱厚照的态度,太子妃的位置已经难以期待,所以才想退而求其次,还是以退为进,试探自己的真实态度?不过,她对年永夏说的可都是真话,这事到底该怎么办,并不依照着她和年永夏的态度,而是要看皇上皇后,与夏儒、秦氏的想法。
婉玉与青金见乐琰正在出神,都不敢上来打扰,婉玉静悄悄地倒了碗菊花茶放到乐琰手边,却不提防乐琰出声道,“婉玉……把那封信,给我瞧瞧。”
“怎么?姑娘怎么忽然想要看信了?”婉玉有些吃惊,但她是知道乐琰今日与年永夏见面的,心中想着,乐琰怕是被年永夏气着了,笑眯眯地问了一句,便去找钥匙开箱子拿信了。
“叫你拿,你拿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乐琰没好气地道,“也不知道那个无赖,又在信里写了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个福利小段子,倘使小猪小虾婚后一起穿越回现代的话……
小猪:(完全被满街疯跑的怪物吓疯了)皇……皇后……
小虾:苍天有眼啊,咱穿回来啦!这个世界不再男尊女卑啦啦啦啦啦啊……
后续就下次再说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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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朱厚照的咸猪手 。。。
出人意料的是,朱厚照倒是没有在信中玩什么花招,只是平铺直叙地说明了张皇后与朱佑樘对此事的态度,张皇后已是有七分肯了,她倒是一直都很喜爱乐琰的,也并不执着非得要年永夏做太子妃。朱厚照对她的态度也不过是一笔带过,重点详述了朱佑樘对此时的看法,毕竟,皇上不点头,他们俩依然还是没戏,在这个关键性问题上,朱厚照同学并没有偷工减料、夸张蒙混,而是老老实实地讲述了朱佑樘的原话:皇帝保证,在夏二姐的事上他会给太子一个交代的。看来,只要再加把劲,乐琰也就能够顺利入主东宫了。自然,在末尾小朱同学还是不能免俗地倾诉了相思之情,并殷殷垂问她何时能在入宫与自己一会。想来,对太子来说,这已经是够牺牲的让步,与(他认为的)够有分量的筹码了。
要说乐琰不心动,那也是假的,能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当然,不能爱的时候,她也不会死缠烂打,而是会爽快退出去找下家就是了。只是朱厚照并没有把握到问题的核心,这使得她颇为无奈——或者说,太子想不到她的要求会是这样的过分,也是很有可能的。因为乐琰所求的并非只是太子妃的位置,她所希望的,当然是明媒正娶,宠冠后宫——或者这么说,明媒正娶,独霸后宫。
但理智上,乐琰也知道对一个封建社会的太子要求这么多,实在是不合情理,当然,有朱佑樘这个美好的前例与朱见深这个更加美好到不大现实的前例,在朱厚照之前。但要知道,朱见深虽然专宠万贵妃,但也保持了对女色的兴趣,不然朱佑樘是怎么出生的?而当今圣上之所以专宠张皇后,有一部分的理由固然是不想让后宫再起风波,也有部分原因,是他先天不足、身体孱弱,实在没有再搞些女人来争抢龙精的兴趣,就算是这样,现在宫里还有两个来历不明的小女孩呢,谁知道她们的母亲是不是张皇后。而朱厚照嘛,和她也没有抚育之恩,身体更是吃嘛嘛香倍儿棒,整日里拉弓射箭、捶丸逗虎的,要奢求他专一,恐怕朱佑樘第一个就不答应。即使现在不容下年永夏,将来,也必定会有各种各样的女人、男人、不男不女的太监来和她争夺朱厚照的宠爱,一直到她自己放弃,或者朱厚照完全放弃她为止。
乐琰叹了口气,差点又有把头往熏笼上砸的冲动,这俨然是两个乐琰的战争:胡乐琰,生于现代长于现代,从没想过与别人分享一个男人,年轻美貌多金泼辣,从来也不担心自己会找不到男人。夏乐琰,生于现代长于古代,生长在一个大部分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环境下,与全中国最高干的高干子弟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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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人家不惜反抗原有的婚约,也要把她明媒正娶到家里。而与此同时,原本的原配甚至甘心于做个小妾,还口口声声将来决不会和自己作对,在这种情况下,嫁,还是不嫁,如果嫁,这个小妾,接纳,还是拒绝?
前后两辈子加在一起,乐琰第一次这么迷茫,一方面她知道自己若是为了显示大度,或者一时心软,让年永夏当了侧妃,那她就只能看着朱厚照往他的后宫里搜罗女人,在别的后宫里睡男人;而另一方面,她也真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回绝年永夏低声下气的请求,不是她狠不下心,她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对不起,我只想独占太子”……这话根本说不出口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