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如此,也的歇息歇息,你今天闹腾了一天,还不累?”黛玉问道。
“不累,反正等下姑娘睡觉,我也睡了……”雪雁淡淡的笑道。
黛玉正欲说话,突然门口帘子挑起,赵裕穿着大毛毯衣,走入房里——
黛玉一惊,忙着问道:“你怎么来了?”如果她没有记错,今天可是除夕之夜啊……
赵裕脱了外面的大衣,搓搓手笑道:“我今天早上五更天就起床,被闹腾了一天,心里腻烦的紧,跑你这里偷偷闲。”
黛玉笑道:“过年是该闹腾闹腾,热闹啊!”一边说着,一边紫鹃早就倒了茶过来。
赵裕接了,笑道:“好妹妹,收容我在你这里住一宿如何?”
黛玉一呆,让他在只住一宿?以后她还想要嫁人呢?这可不成,忙着摇头道:“你别开玩笑,正经坐一会子回去吧。”
“我住马棚成不成?”赵裕一边说着,一边就在黛玉的炕上坐下。紫鹃和雪雁早就识趣的退了出去。
黛玉忙着起身回避,摇头道:“马棚也不成,你不能留在这里……”
“好妹妹……”赵裕一边说着,一边就拉她的手。
“你放着好好的皇宫不住,跑我这里来住马棚?”黛玉夺手不理会他。
赵裕叹气道:“我也想啊……只是,你不知道,如今海朝战事吃紧,好好的一个年也过不了,昨天——昨天……”提到昨天的事情,赵裕陡然端起桌子上的茶盅,狠狠的砸在地上。
黛玉吓了一跳,虽然知道赵裕的怒气不是针对她,但心中却是茫然,到底是谁惹着他了?
“北静王昨儿向我请旨,让我赐婚!”赵裕怒道。
“我知道,今天老太太和我说起过。”黛玉淡淡的笑道,“你就问这个生气?犯得着吗?”
“难道我不该生气?”赵裕一边说着,一边搂着她的肩膀,半晌才道,“我恨不得把心剜出来给你看看……”
“别说傻话!”黛玉忙着阻止道,赵裕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也好生为难。
“我知道,只是我还是难受……好妹妹,你告诉我一句准话,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赵裕突然问道。
“我不知道!”黛玉摇头,她确实不知道,她是喜欢赵裕,还是贾宝玉?虽然她不是正牌林黛玉,但是那个正牌林黛玉在临死的时候,魂魄未散至少,多多少少还是影响着她的心神。而且,原本宝玉的心曾经在这具身体里,留下太多根深蒂固的印象。
她不明白,原本的黛玉和宝玉是如何做到的,难道冥冥中真有天意?
是了,若没有天意,她怎么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既然如此,谁才是她的真命天子?
赵裕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长叹道:“你不放心我?对不?你担心我只是利用你?你更加担心一旦你嫁入皇宫,将来免不了卷入嫔妃之间的争宠?”
黛玉叹气道:“你要不是皇帝,该有多好?”
“好妹妹,我现在说什么都不成,但是,你放心——我宁可负这江山社稷,也不会辜负了妹妹。”赵裕如同是发誓一样,只是看着黛玉的眼睛。
黛玉没有说话,宁可负这江山社稷,也不负她?不知道为什么,她陡然想起一句老诗——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如果真的嫁给赵裕,享那人间无限荣华富贵,宝玉如何?
那个为了正牌林黛玉,连命都已豁出去的贾宝玉,会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现在的他,只是为了一步步的向赵裕展示他的手中的实力,让赵裕有所忌惮,不再擅动贾府。
但是,一旦筹码增加一点点……够不够得上让他冲冠一怒?
“你的心意我知道……”黛玉抬头看着他,半晌才道,“我们……不可以!”
“可以的,好妹妹,你等着我。”赵裕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似乎想要写下某种承诺。
“我不要做红颜祸水!”黛玉叹气,赵裕终究还是忌惮贾府的势力……
“你不会是的!”赵裕松开她的手,摸着她的肩膀道,“这么冷的天,也不多穿点衣服?”
黛玉笑笑,有人宠爱的感觉,真好……可是,她消受不起!
“刚刚回来脱掉的,天色不早,你还是早些去吧,别说傻话,住马棚?你只怕要成为本朝第一个住马棚的皇帝了……”黛玉笑着道。
“你倒是会催我,我坐坐就去。”赵裕在她身边坐下。
黛玉起身,令倒了一杯茶给他,赵裕喝了两口,不仅又咳嗽起来,忙着放下茶盅,顺手抓过黛玉常用的手帕子。
“你……这病还没好?”黛玉皱眉问道。
“好不了了!”赵裕摇头苦笑道,一边说着,一边便把手帕塞在袖子里,黛玉虽然瞧见,也只能装着没有看到。
“好了,既然你不收容我,我也只能回去了!”赵裕说着,站起身来笑道,走到门口,又道,“好妹妹,你就不考虑一下,可怜收容我一下?”
黛玉摇头,别的事情倒也罢了,留他在晴瑶别院住一夜……明天她还有脸见人吗?
“好狠心的妹妹!”赵裕说着,揭开帘子,走了出去,黛玉意图送他,被他制止住,看着他去了,紫鹃和雪雁进来,看着地上碎了的茶盅,紫鹃问道:“姑娘和他拌嘴了?”
“没有!”黛玉摇头。
“就是了。”紫鹃忙着道,“他可不是宝二爷,姑娘可别真的惹恼了他。”
“小蹄子知道什么,胡说八道!”黛玉轻轻的啐了一口,忙道,“收拾了,早点睡下吧,明天还要去那边府里给老太太请安。”
“我胡说八道什么了?”紫鹃笑笑,和雪雁收拾了,服侍黛玉从新淑洗过后,铺下被褥睡下。
黛玉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眼前交错这赵裕和宝玉的影子……
紫鹃说的对,他不是宝玉,他是那个皇帝……妙玉说,皇家素来无情,可是他今天却说——宁负江山不负她!
第42章 宝玉再会蒋玉函
这日子过得忒快,年过了,转眼就是正月十五,贾府家宴,黛玉自然是要过去的,因此一大早的就梳洗了,坐车前往贾府这边来,未到门口,黛玉在车内却看到一个穿着一袭黑色外衣,头上带着破破烂烂的斗笠之人,静静的立在墙角……
不知道为什么,黛玉在车内匆匆看了一眼,却能够冷生生的感觉此人身上一股冷厉的肃杀气息。
“速度慢一些!”黛玉突然低声吩咐道。
“姑娘怎么了?”侍候的夏太监惊问道,“不舒服吗?如果不舒服,还是回去吧,想来老太太也是能够谅解的。”
“不——我很好!”黛玉道,“慢一点就是。”
事实上车速并不快,普通的马车,又是在闹市,那里能够向前世的奔驰、宝马一样速度,如今放慢速度后,更是缓慢,直如普通人步行。
等着黛玉的车从那黑衣人身边经过的时候,那人也抬起头来,看向黛玉的车——
黛玉虽然坐在车内,却是清楚的看清楚他的脸,一张清矍消瘦的脸,一双眸子却如同是朗星一般,分外明亮。
黛玉心中吃了一惊,暗自皱眉,心中暗道:“好生奇怪,这人何等面善?倒向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等着黛玉的车驾过去了,那黑衣人也缓缓的走了过去,目标却也是贾府。
刚刚到了贾府门口,宝玉早就迎了上来,亲自扶着黛玉下车,众婆子媳妇围随着向里面走去,偏偏黛玉目光一扫,却看到刚才那个黑衣人在角落里静静的站着,看着他们这边……
宝玉扶着黛玉进去,一边口中问候道:“妹妹新年好?几天不见,妹妹身上可好?”
“二哥哥好!”黛玉口中应付了两句,心中却一直盘旋着那黑衣人的影子——他到底是谁?徘徊在贾府附近想要做什么?这人绝对不像普通的蟊贼模样……
正月十五,以往惯例都是在正房后面东花厅摆酒庆祝,今年也不例外,但等着黛玉就进去了,只看到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宫装丽人,坐在贾母身边说笑,下面众婆子丫头站了一地,探春、湘云、宝钗都坐在地下椅子上,嗑瓜子玩笑,见着黛玉,忙着都站起来问好。
黛玉也先请了老太太的安,宝玉在她耳边低声道:“那是北静王妃,你怎么都忘了?”
“倒没曾忘了,只是不知道,她怎么也在这里?”黛玉低声问道。
宝玉正欲说话,贾母道:“林丫头来了,快过来。”
黛玉忙着再次讲过贾母,又对着北静王妃施礼,也不过是普通姐妹常见面之礼,她连见着赵裕都从来没有施过大礼,别说是一个王妃了。
那北静王妃倒也和气得很,笑道:“林姑娘越发出落的清秀俊美了,老祖宗,你可真有福气,看看这些个丫头,一个比一个水灵啊。”
贾母忙着谦和的笑笑,又道:“论到模样儿标志,不是我当着王妃的面夸口,我们家的这些女孩子,还真没有一个如林丫头的,不过——我们家倒还有一个极好的,王妃大概没见过。”
“哦?”北静王妃笑道,“老祖宗难道还藏了好的,不给我等瞧瞧,说不得,我今儿来了,有好的一定要看看的。”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贾母也不仅笑了笑,问宝玉道:“你大太太和岫烟姑娘,怎么还没有过来?”
“昨儿特意说了,一早就让过来,想来马上就来了。”宝玉笑着回道。
黛玉在湘云的身边坐下,年纪姐妹,数日不见,虽然有着许多俗事,但那里能够羁绊住?不由得凑在一起,说笑不住。
“对了,惜春妹妹,你的园子图可画好了?”黛玉见惜春独自坐在一边,担心冷落了她,含笑问道。
“在大冷天的,我懒得动。”惜春笑道。
探春接口笑道:“别提了,她画这个园子图,可比当初盖这个园子还花了功夫,饶是我们催着,也没见她添了几笔……”
众人听了,都不禁大笑起来,黛玉拉着她的手笑道:“你别的不画都罢了,不过,云丫头当年醉卧芍药花圃的,却是非画上不可,我现在可是想着,等着你画好了,取个名儿叫做——只恐夜深花睡去!”
“我就知道你这个数贫嘴的没好话儿。”湘云听了,岂是肯饶人的,跳起来就要拧黛玉的嘴,黛玉忙着跑了,躲在探春背后,笑道:“好妹妹,你饶了我吧!”
“这云丫头醉卧芍药花圃,固然是极美的,不过,还不算是极致,当年老太太说,琴妹妹雪下折梅,已经是妙极,无话可说,但……折梅终究落了俗套,不如林妹妹当年桃花坞葬花,既新颖别致,又美艳绝伦……可惜惜春妹妹没见着。如今年过了,马上又到春了,不如让林妹妹在葬一次花?然后,惜春妹妹也好入画?”宝钗淡淡的笑道。
黛玉听了,心中微微恼怒,脸上却是笑笑:“小时候做的营生,还提它做什么?”
“虽然是小时候做的营生,不过,我却是爱极了妹妹的那几句诗,实在是妙绝。”宝钗叹道,“原本我素来自负得很,自从见着妹妹的这个葬花词,才知道,我果然不如妹妹多多。”
“什么葬花词?”湘云一听到诗词,顿时就来了兴致,忙着追问道。
“我也只是匆匆的看过一次,还是宝玉写了,忘了收起来……也记不得很多了,只记得其中有数句,却是甚好。”宝钗道。
“林姐姐,快说说,什么葬花词?”湘云伏在黛玉怀里,不住的缠着要看。
“烧了!”黛玉淡淡的笑道,正牌林黛玉临死之时,烧了所有的诗稿,那里还有什么葬花词?
“就算烧了,你也记得的,快说,快说!”湘云和探春都催促道。
“宝姐姐不是看过吗?你们问她就是。”黛玉淡然一笑道。
“好姐姐,还是你说说吧!”湘云舍了黛玉,求着宝钗道。
“也是,如今林妹妹大概不会做这等哀怨之词,罢了,既然你们要知道,我就挑记得的念两句——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弄知是谁?试看春惨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宝钗挑了几句念了出来,众人听了,都不禁黯然。
“好固然是好,只是太过颓废……”湘云停了半晌,终于叹道,“林姐姐就喜欢这些颓废凄清诡异之句,以我看,虽然是上上之做,但若是轮到沉稳厚重,还是宝姐姐当年的杨花词——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最是绝妙。”
黛玉听了,冷笑道:“那是当然,宝姐姐才高学深,岂是我等能比?”
宝钗正欲反唇相讥,那里丫头道:“大太太、岫烟姑娘来了!”
说着,只见邢夫人带着岫烟过来,黛玉看着岫烟神色颇不自然,心中多少明白,势必是贾母曾经对邢夫人说起过退亲的事情,而邢夫人私下也和刑岫烟说起过,因此见着宝钗、北静王妃在座,才会如此。
“王妃看看我家这位姑娘如何?”贾母招呼过岫烟坐在自己身边,对北静王妃道。
那北静王妃拉着岫烟的手,上上下下通体打量了一边,赞道:“果然是极好的,难怪老祖宗要藏着。”
刑岫烟红了脸,低头坐在邢夫人身边,北静王妃正欲说话,那边王夫人却带着宝琴、凤姐儿过来,给贾母请安问好。
北静王妃见着宝琴,似乎是眼睛一亮,片刻后道:“老祖宗,这又是谁家的女孩子,好生标致模样儿。”
“这是薛家的孩子。”贾母淡淡的道。
“哦……”北静王妃听说是薛家的,便不再问什么,只是上下打量着岫烟,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边,细细的问她年龄、本家何处等等。
刑岫烟心中也明白,低头顺目的答着她的问题。
这里北静王妃又略坐了坐,就推说身上不快,告辞去了,王夫人、邢夫人等忙着送了出去,回来,都是一家子,便在花厅里坐下,摆酒安席,外面戏台早就搭了起来,两班子小戏子开戏,其中领班的进来,向上跪下道:“求老太太赏两出戏!”
口中说着,手中已经呈上戏单,宝玉接了,不禁“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那领班见着宝玉,也是吃了一惊,忙着又给宝玉见礼,笑道:“二爷居然没在外面?”
宝玉也顾不上众人在座,搭着他的手笑道:“数年不见,越发高挑了。”
“二爷赏两出戏吧!”不用说,此人正是蒋玉函,当年他本是忠顺王府的一个小旦,后来王府但凡这些优伶戏子,全部蒙赦放了出去,这蒋玉函便领着原本王府一起出来的几个小戏子,又招了一些人,自己公然做起了领班,由于人物长得极美,戏又好,这几年却着实走红得很。
第43章 争锋
宝玉笑了笑,接过戏单,低声道:“等下找你说话,现在人多着呢!”
蒋玉函请了个安,退了下去,这里宝玉把戏单呈上来给贾母,贾母笑道:“罢了,问问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花样的戏曲,那些老的,都听得腻烦了。”
宝玉点头笑道:“新近添了一出‘广寒宫’,据说人物极美,辞藻也好,老祖宗是不是看看?”
“既然如此,就先演这个吧!”贾母点头道。
宝玉下去,嘱咐蒋玉函演“广寒宫”一出,这里黛玉不仅好奇,问道:“这广寒宫说得是什么故事?”
探春、湘云都不知道,岫烟想了想,低声说道:“上次在我们那边府里看过一次,好像是嫦娥仙子下凡,几曾与人相配,后来得仙人点化,分升广寒宫的故事,故事倒是不错。”
两人说这话,那边蒋玉函早就吩咐小戏子装扮了,在戏台上唱了起来。
黛玉对这个一点兴趣都没有,前世看惯了大片的,如今那里要看这个?趁着众人都在看戏,她站起来起身向外走去。
紫鹃和雪雁都找鸳鸯、琥珀、平儿、翠缕、翠墨、玉钏等玩去了,料着一时半刻的,也叫不到她们。
黛玉出了席,走到外面,冷风一吹,烦躁尽去,顺着抄手游廊,缓缓的走了几步,在转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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