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除了你那几个人其他都是甘留部的是不是?你知道你为什么能在这里遇到我们吗?那是因为我们川长老早知道算好了你的行动了。还知道你能把甘留部的人带来一网打尽。要不然你以为你能堵得上我们?”
这打击比把典执废了还要大些。他精神失常的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壮牛索性道:“你离开淮矢部的时候,我们川长老告诉大毛要拿铁器走的话,就是说给你听的。他对你后面的行动当然能够猜到得一清二楚,有什么不可能?”
壮牛这话,如同一个惊雷在典执头上响起。炸得他浑身颤抖。他也算是一个颇有脑子的人,壮牛这话,他能推测出前因后果,他越想越是心寒,而后疯的扭动着身体。但已经没人看他了。
壮牛说完,再不理他,牵着小犀牛处理伤口去了。
另一边,王川走到葛术身前,查看葛术的伤势。
葛术倒还真是勇武过人,他身边倒了一地尸体,怕不下十具之多。但他的伤也让人看不成了。他的一只脚断了。胸腹肚子上满是伤口,最为严重的是典执那支骨矛刺进了他的胸前部位,几乎没入木柄。
张石悲伤道:“川长老,他还没死,你救救他吧。”
王川道:“他的肝都可能碎了,救不了了。”
如果葛术的皮甲穿得好好的,他胸口那一矛应该会浅很多,胸腹上的这些伤应该也会被皮甲挡下,那可能还有救治的希望。现在他这个样子,就算送到后世的医院里也没办法治了。
这一战几乎全赖他不听指挥,王川想起来都还心中有气。不过他自己也付出了代价,王川就决定不怪他了。
王川道:“他杀敌这么多,无愧勇士的称号。我们先去处理伤口吧,让他一个人安静一会。”
张石想把葛术带出来,没有拖多远,他便闭上眼了。
众人离开战场,捡回行李,在不远处一条小溪里清洗包扎。这一战人人兽兽带伤,可谓艰难。几人互相帮着处理完伤口,再帮几只兽也处理了伤口,一众人兽都疲惫坐趴在溪边的草地上,王川有感而道:“这一战,我没有处理好。古人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最怕猪一样的队友。我不应该让葛术加进来的。害的他还丢了性命。”
这话说的众人都有戚戚然。
小象伤得挺重,还不停往王川身边挤。现场唯一没有受伤的小鹰从天上飞下来,直接落到小象身前昂然四顾,然后还对着小象啾啾嘲笑,一副你没用的样子。
王川看得不爽,喝骂道:“你不在天上好好待着看有没有人来,下来凑什么热闹。”
小鹰扭头对着淮矢部的方向啾啾叫了两声,表示那边有人来了。这是小鹰跟狗学的技能,一般熟人靠近才会这样。陌生人靠近别想它从天上下来。
众人站起身来,果然看到不远处比虎带着人正往这里靠近。
比虎老远便大声说道:“我们看到小鹰还在天上,知道你们带的东西少,就给你们送了点过来……这么弄成这样?”
比虎前面半截是虚伪的套话,后面的则变成了十足十的惊愕了。他是完全想象不到王川几人怎么会弄成这幅模样。
王川摊手,心说还不是因为你这破事闹得。懒得理会比虎,王川见到比虎真有送吃的过来,过去不客气扒拉了几下,将所有茎块鲜肉全弄了过来,犒劳一众辛苦的兽宠们。
苦莫也在队伍里,他无疑是最伤心的。早上才和儿子分手,哪里想到才到这个点就变成这种天人永隔的情况了?
张石跟在身边讲述当时的情况,比虎听了后道:“典执贼心不死,想杀我川长老不说,还杀了我淮矢部勇士,实在应该弄回去处于水罚之刑。葛术英勇,可以在篝火说传颂他的故事。我也会将他的故事记在石头上,让他的传说永远流传下去。”
比虎在做派,让王川觉得实在没眼看,索性不看比虎后面的处理了,重新收拾了行囊,再次和他们告别,步行着离开了这里。
葛术死了,张石还跟着,比虎看到这边都是伤员,硬是给王川这边塞了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过来,照顾王川等人。
这中年人现在是淮矢部的百夫长,名为射狐,据说是个极好的猎手。平日里和张石一样,不是一个多话的。但心思细腻,做事用心,兼有一手好箭法。想必路上有他照顾,王川等人可以轻松些。
大毛也跟在队伍之中,他还以为再见到王川等人,王川他们就不离开了。却没有想到王川等人见他们来了,话都没说两句就走了,而且似乎还不太高兴的样子。
大毛看着王川带着一行人慢慢走远,泪眼都要下来了。比虎走到他身边帮他将泪擦掉,道:“川长老说,男儿流血不流泪,以后没事少哭,要不我打你。”
大毛擦一把眼泪鼻子,不哭了,问道:“爹,川长老去哪?为什么不带上我?刚才也不和我说话?”
比虎道:“他不带上你,是因为我不让他带走你。他不和你说话,是因为我做错事情了,让他心里不痛快。”
大毛道:“你做错什么事情了?”
比虎看着王川远去的方向道:“大毛,你记住,有些人要是你不喜欢,你可以不用他们。但不要加害他们。不然,很多人都会不喜欢的。”
大毛虽然对这没头没尾的话听着不懂,但还是认真记下,用力点头。半天后,他想起什么,继续问道:“爹,你还没说川长老去哪呢?”
比虎道:“他去一个叫夷人的部落娶一个名叫栖的大姑娘和一个珂的小姑娘做老婆。”
第323章 各自的向往和天空
王川一行匆匆离开淮矢部,却缓缓北行。
王川前面的说法是养伤。人伤了,兽宠们也伤了,于是大家都不骑行了,一路步行。驱虎人腿伤已经过了两个月,骨头基本长好了,勉强可以走路了,只是有些一瘸一拐的。王川做了根拐杖给他,也让他拄着走。再怎么恢复,他的脚也不可能和以前一样了,现在适当走走,可以帮助恢复。以后不怕走路难看的话,走路的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地上青草浓密,小象小犀牛边吃边走,走得悠闲自在。三虎和众人的肉食王川基本交给无伤无病的猎狐,王川甚至连饭都懒得做。于是猎狐时不时拿着弓箭出没在众人周围,一路不辞辛苦。好在这人真是个能干的,王川不动手了,他也能熬药煮汤,没有把锅烧烂过。张石好些后,也加入了猎狐的行列。
经历了葛术的事情,张石变得尤其听话,对王川的每一句话都奉为圣旨,小心琢磨,因此王川甚至把炒菜的方法都教给了他。他学得也很快,从没有把锅炒烂过。只是壮牛和驱虎人食量减少了很多,王川则会在饭后拔开火堆吃烤的茎块。
十来天后,众人不过走出二百来公里路,大家的伤都好了,但王川依旧没有提。
他开始四下转悠,自己去狩猎或者寻找各种植物药物,美其名曰考察。这一路果然让他找到了不少好东西,其中就有野白菜,野芹菜等等。
天气变得酷热而且时常下雨,王川还极有耐心带着大家弄出了木架子的遮棚安装到兽宠身上,这让大家在骑行的时候,不畏雨水也不畏阳光,夜晚将这些拿下来,还可以直接当帐篷用,实在弄得和外出旅游一样。
如此又走了十来日,他们才离开淮矢部不到五百公里。壮牛算是看出来,王川这是故意的。
壮牛跟王川没那么多讲究,这一天还不到中午,王川又要下令扎营的时候,壮牛问他:“你是不是不想到夷人部落去?”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王川倒是挺奇怪的,壮牛什么时候有这心思?
壮牛道:“你从小就说老婆应该瘦,但要有前有后,四肢健全白白净净那是最好的。你这么久没有见过珂,我猜你是怕她要么变得和我老婆那么胖了,要么和狼婷一样没有胸,不敢见她。”
王川道:“你怎么知道狼婷没有胸的?”
“灵说的。大家都知道。”
“嘿,这女人……好吧,我是有点怕夷人那边出现了什么状况,珂变得……或者叫长得和我想象中不一样。这个时代,生个什么病变得不健全,那实在是太正常了。”
也许是之前自我暗示太多了,王川现在几乎忘了几年前珂的样子。现在在他想象中,珂要不是雕笛那种样子,要不就可能是一个满脸麻子身患肺痨的样子,要不就是一个腰上挂着兽皮,用满嘴黄牙嚼草根的样子……这个时代,一个好好的孩子能够健康长大实在是太难了。有了这些想象,王川觉得自己此行属于脑子找抽。
“那你当年又不要了栖。现成的。”
“怎么说话呢,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
“可我看到你摸她的胸了。”
“今晚我煮饭,这事不要再提。”
“再走十公里,我就不提。”
“好……咳,小鹰这死孩子,又飞不见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停下来等等它,说不定它飞我们身后去了呢。”
壮牛翻起白眼:“不好。早点去夷人的部落看看,实在没有找到,我们就早点回部落去,听他们的,把小贝,灵,狼婷全娶了。”
“那算了,我还是不回去了。”
“嗯,要不你和我说说栖的手感?”
“翻脸了啊……”
“走十公里。”
在王川等人前进的方向上,小鹰正在往前飞。在它前进的方向上,有一片与这个时代大多数地方不同的建筑出现的地面上。
那里有一个用砖石木头围成的巨大村寨。村寨之中,有一片混杂的草地,草地的另一边,有各种同样用砖石木头树皮和瓦片建成的房子。这些房子有大有小,有高有低,有的半砖半木,有的砖石混搭;有些房子只有门,连窗户都没有;有个别的墙壁和屋顶都只有半边……
名为珂的少女从一个没有窗的大屋子里走出来,小声叫着:“小青,小青,你跑哪里去了?”
从黑暗的屋子里咋入阳光之中,少女举手挡住了阳光,浅白的丝线衣服里,是一件洗的白的紫色抹胸。抹胸鼓鼓囊囊,上面还露出一片迷人的白皙。
一个粗笨的女孩子从不远处的灌木丛里钻了出来,一头草屑,满身泥土,手里捧着一捧红彤彤的覆盆子,颇有些委屈道:“珂,我不叫小青啊。我叫笨青,这是老祖取的。”
珂道:“说你多少次了,小青是你的小名,你的大名还是笨青。你也不要叫我珂,要叫我小姐。”
笨青道:“我不,我听老祖的。”
“唉,你这笨青,你不能叫笨青啊笨。”珂仰天无语,自从这笨青一次烧烧坏脑子后就变成这样了,第一千零几次沟通失败。
珂心想白娘子里,白娘子怎么就能找到那种伶俐的丫头呢,自己找遍了整个部落,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憨货?回头肯定要问问那个骑象的,看他是不是骗人。
珂跳过这个话题,问道:“告诉你不要老在地里爬,你怎么还是不听?你又钻进草丛里干什么?”
笨青献宝一般把一捧覆盆子递了过来,道:“红了,可甜了。我在里面吃了很多,这些都是给你的。不能让那些孩子知道这里有一棵,要不然那些孩子太野,一下子就全摘了。”
“你天天在这里看着,谁敢靠近?”珂把这些小草莓般覆盆子接了过来,小心放进口袋里,往嘴里塞了一颗,果然酸里戴甜。吃了几颗后,她想起正事来了:“我娘不在,你帮我进去织一会布,我去偷偷看一眼栖,很快就回来,你可别织太难看了。”
织布这种事情,对笨青来说显然是件难事,于是极不情愿哦了一声,往屋子里去。珂见状道:“回来我给你讲骑象人的故事。”笨青高兴哦了一声,飞快进屋了。
珂小猫般从众多屋子间穿梭而过,几乎没怎么惊动村寨里的人,走到了最为西面的一栋墙和屋顶都只有半边的屋子前。
“栖,我来了。”珂小声喊了一句,然后从半截的墙面上灵巧翻了过去。从她熟练的动作看来,她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栖坐在屋子的地衣上,昂头看着天空中的飞鸟,对珂道:“说了多少次了,我和你娘是姐妹,你该叫我栖姨。看来你是跟笨青一样笨了。”
珂吐吐舌头道:“骑象的真怪,老是弄这么多让人记不住的东西。”
栖道:“你不会连他叫什么都忘了吧,他叫王川,你以前还叫他川哥哥来着。”
“我不管,我就叫他骑象的,你说他会来的,把道路都告诉他了。他过了这么久都没来,我就叫他骑象的了。”珂赖皮起来,看得栖颇为无奈。
栖道:“也许他是被什么事情给耽误了呢。我们部落这几年生了多少事情?我们都没有遵照祖宗的训导追随神鸟迁徙了。谁知道他那边会不会也生什么事情?”
栖现在想起在河部落待的那个冬天,依旧觉得如梦一样。她现在依旧没办法形容那是一个怎样神奇的地方,但每每做梦,只要梦到关于河部落的事情,她都是会笑醒的。
她带着部落的人在河部落学习了一个冬天,学到的东西可能有限,但这些东西对夷人部落的改变却十分惊人。可以说现在夷人部落的所有东西,都是他们回来后改变的结果。
他们学会了制陶,现在是周围百里之内其他部落巴结的对象。他们学会了建房和烧砖瓦,现在他们有了自己的村寨,让族人再不会受寒冬酷暑之苦。他们学会了做弓织网,于是他们几乎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他们的战士在这一带也不再有敌手。他们学会了织布做鞋,学会了种地养殖……
最为重要的是,栖把河部落的伦常和生育知识带回了部落,这彻底改变了部落的信仰和习惯。
夷人的祖训认为,部落之内不能婚配,否则会遭遇神罚,让后代都得病痛死掉。夷人四下外出,最根本是原因就是获得优良的后代。但栖告诉众人说,只要分明辈分,三代之内不同亲就没有问题。栖的观点获得不少人认同。于是部落里出现了极为尖锐的争执,祖训开始被质疑,之前四下外出迁徙的习惯几乎停止了。栖因此被部落的祖老责罚。
但栖做得显然比大多数人想的更加尖锐一些。她在回到部落的第二年,生了一个孩子。同时告诉部落的人,这是她和部落里一个叫雷的人生的。她算过,她和雷三代以内没有血缘关系。
这个孩子的出现,几乎让夷人部落产生了分裂。最后,还算开明的祖老看在河部落诸多道理有用的情况下,勉强同意把这个孩子和父母留着,等着孩子长大了查看再决定。于是栖和雷被分别关押了起来,孩子断奶后则交给其他人抚养。
珂道:“我早间去看过孩子,可调皮了,一点也不像祖训里说的那样。”
栖现在最喜欢听的就是这些,此外就是仰望天空,看天上的飞鸟。这屋子这样,就是她特意挑的。
珂喳喳说了一通孩子的趣事,也跟着抬起头来,看往天空:“你说骑象的还养了只好大的鸟,那只鸟真的会飞过来嘛?它到底有多大啊。”
栖道:“我走的时候它还不会飞呢,不过我看过它父母的样子,有那么大。我想,等它飞过来,你就可以看到了。就像天上的那只一样……”
天上有大鸟飞来,栖再看了一眼,忽然激动起来,很快泪流满面:“小鹰,小鹰,小鹰……”
第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