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子亮的勾人,我看着看着,心中一想到紫嫣刚才说的话,就像要撕裂了一般痛。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真是透过我,看着另外一个女子吗?
楼袭月放我坐在屏风后的木椅上,他垂手试了试水温,然后亲手将只穿着中衣的我脱得干干净净。在他面前这样赤…裸着,无论有过多少次,我还是一样会觉得很害羞。我下意识的拉起衣服遮住身体,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
“别遮,小絮。”他的嗓音低沉下来,灼热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专注的仿佛一寸寸亲吻着我的皮肤。他的食指摩挲着我的锁骨,眸底噙着情动时的那种笑意,“没想到,当初那只小猫,会出落得如此……动人。”
手指带着火苗慢慢往下滑,我忽然一个激灵,抓住了他的手。在楼袭月略微惊讶的注视下,我问他:“师父,小絮好看吗?”楼袭月垂眸浅笑,没有说话,俯首吻上了我的眉眼,吻得那么细致,温柔。
心口被浓烈的窒息感压迫着,让我呼吸艰难。我却舍不得松开抱着他的双臂。眼角余光瞟了一眼他衣带上系着的那块玉牌,大胆地抱住他的头,将嘴唇迎了上去……
那是飞蛾扑进火中时,最后的一场疯狂。
我从未像今晚,如此主动地迎合他,亲吻他,一遍遍呻…吟着他的名字。
当所有的情潮终于退去,楼袭月疲乏地躺在我身边,抱着我沉沉入睡。
夜色渐深,我在月色中睁开了眼睛。身体很累很累,可我没有丝毫困意。我侧头看着身旁睡着的他,只觉得心跳都不受控制,许久后,颤巍巍地伸出手,点住了他的穴道。
我翻身下地,腿脚虚软地都有些站不住,扶住床头深吸了几口气,草草穿好了衣服,然后在地上凌乱散着的衣衫里,找出了那块玉牌。
这块玉牌是他带我去紫宸派时,特意留下给左晋的,让他代他处理天一教事务。我紧紧握住玉牌,浑身都在发抖。我没有勇气亲口问楼袭月他是不是把我当做了谁,我害怕亲耳听见他的回答,那会比从紫嫣口中说出,还要让我更痛苦千百倍。
那种痛,我受不了。
所以,我决定自己去看。我不相信紫嫣说的,我只相信自己看见的。
有了这块玉牌,我很顺利的进了那间石室。楼袭月一直不许我进来,我寻摸了一会儿,才点亮石桌上的蜡烛,在室内翻找起来。手不停的在颤抖,我心中一个声音在呐喊:千万别让我找到,千万别。那副什么画,全是紫嫣捏造的谎话。
忽然间,搁架顶层的木盒被我撞落下来,一卷画轴‘咕噜’滚了出来。我怔怔地看着它,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仿佛过了一世那么久,我慢慢弯下腰去,颤抖着将画卷一点点,一点点展开……
******
我知道有人急步跑了进来,我也知道那个人是谁,可我依然跪坐在地上,看着手中那副画卷,一瞬不瞬。
那人站在我身后,默然无声。
“师父,”我叫他,指尖摩挲着画上题的那个‘澈’字,说:“你爹画得我娘真像。”背对着他,我将画卷小心地收起,嗓音平板的如同死寂的水面,我对他说:“师父,七年前,你为何千里迢迢到天门客栈来?而且,那么巧得救了我,还一直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呢?”
楼袭月伸手揽住我的肩膀,将我抱入怀里。
“师父不回答,就让小絮来说吧。” 我任由他抱着,眼睛望着前方的虚空,透体冰冷,“你爹楼澈舍不得杀我娘,走火入魔死了。所以你来替他杀。可你怎能让那个女人轻易的死呢?所以你让一群混蛋活活糟蹋死她。没想到她女儿命大,大火都烧不死,你一想正好,带回去等她长大一些,随便丢给哪个男人练那种武功,又听话又能帮你杀人。然后,就是你的天一神功。你说过的,‘这世上所有的仇恨,都必须用血才洗得掉’,她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你怎么会真爱上她呀,只好用独情蛊,先爱上她,再杀了她。而她竟自己送上门来给你杀,一次、两次还不够,真够贱的。”
楼袭月抱着我的手臂在开始发抖。
原来痛得极点时,心也是会麻痹的。我就那样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很平静。
我问他:“师父,小絮说的,对吗?”
“小絮……”楼袭月将额头抵在我发顶上,唤着我。嗓音有些发颤,却一个字都没有反驳。
一个都没有。
眼里半滴泪都流不出,好像整个人被掏空了,连灵魂都弃我而去。
我慢慢地转过身去,面对着他。
楼袭月看着我,目光激烈跳跃着,意外的紧张口吻:“小絮,我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我会……”
“啪!”的一道清脆耳光,撕碎了他的后话。
我扬起手,用尽全身气力扇了下去。
楼袭月没闪没躲,怔立在那里,漆黑的瞳仁一阵紧缩颤抖。
我望着他渐渐发红的脸颊,没有了任何感觉,面无表情地问他:“楼袭月,看着这么蠢的我,你是不是都想笑?”
第四四章 我的无情
下一瞬,下巴被猛力地捏住,楼袭月低头不容抗拒地吻上我的唇。撬开唇齿,疯狂的掠夺。
太过突然的这个吻,让我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冰冷的感觉却从紧贴的唇间直沁到心底。
吻着我的这个人是谁?是楼袭月,害死我娘的楼袭月。我呆了片刻,使劲挣扎起来,牙关因为下颚被钳住合不上,只能任由他肆虐,伸手去推开他,却被他轻而易举的反剪在身后,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我停下了所有的反抗,僵在原地任他加深这个吻。胸口越来越痛,像有一把钝刀子在里头不停地撕割翻搅着。该醒了,唐絮。这个人从始至终,没有一句实话,没有半分真心,你还贪恋他什么?他害了你娘,也差点一掌杀了你……
我终于想明白,这一场把自己低到尘土里,全心全意投入的感情,只有彻头彻尾的利用和欺骗。他是仇人,不是恩人,更是不恋人。
可,为什么我还会觉得心口痛?那种像要将身体撕裂开的痛楚,让我双腿几乎站立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楼袭月终于松开了我,抬起手轻轻摸着我发麻的嘴唇,低语道:“小絮,我那时的确想杀了你娘,也的确是想利用你……”
“那你动手吧。”我不带感情地打断他的话,挑眉,冷冷地看向他:“楼袭月,你可以再给我一掌,像上次那样杀了我就好。反正凭我的武功也逃不掉。”楼袭月的眸子猛地一颤,清澈的眼底映着我的影子,却显得那么空荡荡的,如同寂寥的黑夜。
他对着我一字一句地道:“你看过了那封信,还这么问我?”
我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封信,可是现在的我,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更没有心思去解释。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说:“看了又怎样?楼袭月,你今后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再信。”我身子突然不稳地摇晃了一下。
“小絮。”楼袭月慌忙搀住我,手掌覆在我额头上探了探温度,急道:“你身上好烫。”说完弯腰将我横抱起来,匆匆往外走去。
我从刚才就一直头晕目眩,现在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凭着最后的一丝清醒,我拼命避开他的拥抱,嘴(W//RS/HU)里模糊地说:“楼袭月,你还装什么装,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
身子轻飘飘地浮在半空,眼前迷雾笼罩,我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小絮,小絮……”
蓦然间,一把温软的女子声线响起,很耳熟的嗓音将我拉了过去。我看见一个眉眼俏丽的女子对我招手,是娘。我欣喜若狂的朝她奔去,想要抱住她,娘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说:“小絮今天生日,娘给你买了最好吃的糖果。”我高兴地伸手去接,而那双捏着糖果的白皙手掌却忽然冒出鲜血,黏稠的血从指尖一滴滴坠在我的手心上。
我吓得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抬起头,娘在哭,脸上是一条条血口子,汩汩的鲜血不停地流出来。四周的环境全变了。漫天的火海,一张张狰狞的笑脸,皮肉烧焦后的恶心味道……
“啊——!”
我尖叫着抱住了头。
突然的,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了我。我抬起头看向那个人。飞扬的眼尾,莹玉般的墨眸,风姿卓然,宛若天人。
他温柔的对我笑着说:“小絮,来,跟师父走。”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往漆黑的前方走去。
我迷茫地随在他身后,陷在那团没有边际的黑暗里。师父,师父……
浑身剧烈一震!
不,我没有师父!是他害死娘的!是他!
我知道是梦魇,可是我挣脱不开他的手,急得想要叫,却像是哑了出不来声音。
这时,唇上突然一暖,随后一股甘甜的清水流进我嘴里,缓解了喉咙里火烧般的难受。我手指痉挛着抓紧被褥,完全醒了过来。
楼袭月喂我喝了水,起身对屋内的大夫说话。他让大夫给我好好调养身体,多滋补一下。大夫诺诺应了,稍后出了门。
我没有睁开眼睛,只听见楼袭月转身走到我床边,有些发凉的手指摸了摸我的额头,语气温柔地在我耳边说:“小絮,我知道你醒了。”
我也没再假装,缓缓撑开眼帘,从下往上打量着他。
不知是否背着光的原因,楼袭月的脸色看起来很差。他抚摸着我的脸颊在床边坐下,声音有些缥缈不定:“小絮,原来你都知道了。”
我冷笑一声,喉咙干涩嘶哑的开口说:“楼袭月,你现在不杀我,终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为娘报仇。”抚在我脸上的手指蓦然顿住。我心里清楚自己是在痴人说梦,就算我埋头苦练二十年也不一定能及他现在。可一想到娘惨死的样子,我就恨不得给他一刀子。
楼袭月仿佛怔住了,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眸底的光彩慢慢黯淡下去。而后他启唇道:“小絮,如果我说我没有杀死……”
“你也说过一辈子对我好,我要什么,你都答应呢。”我带着嘲讽口吻的接下他的话,对视着他的眼睛,咬着牙道:“那我要你的命,你给吗?”
楼袭月没再说话,久久的,沉下声说:“唐絮,除了你,没人敢这么和我说话还能活着。”我点头,笑:“对,我是特别的。除了我,谁还会这么蠢?所以楼教主准备给我个怎样的死法?一掌拍死太简单,下一次换刀子,鞭子,还是……”脸上湿湿的,我像没有了知觉,木然地张合着嘴唇说出每一个字。
楼袭月皱眉,在我以为他会发火的时候,他俯下身抱住了我。我去推他,手上没有力气,只能抓住他的衣服不停地颤抖。
“小絮,”他的嗓音低低的,没有了平时的清越,在我耳边诱哄般喃语:“小絮,忘了从前,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会加倍的对你好,只对你好。”
太令人沉迷的谎言,像咒语般蛊动着我最深处的情不自禁。
冷汗潺潺而下。我闭上眼睛,除了恨,还有满心的寂寥。深吸一口气,我回他道:“楼袭月,我做不到。”
******
我着了风寒,因为穿得太单薄在石室冰冷的地上跪了太久。过了好几日,烧终于退了下去,身体却一时没法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我开始变得有些嗜睡,睡着后就做梦,梦到楼袭月温柔地抱着我,亲吻,微笑,甜蜜地纠缠。而每次,又都是在漫天大火的噩梦中,被惊醒过来。
这一天,楼袭月像往常一样抱着我坐在凉亭里,一口口喂我吃东西。我嫌恶的别开脸,不肯张开嘴巴。楼袭月也不生气,放下手中的糕点,把下巴放在我颈窝处呼着热气对我说:“小絮,就凭你现在的身体,能杀了我吗?”
我浑身一僵,怔怔地含住了他递到嘴边的芙蓉糕。
身后忽然响起一阵环佩叮当,随声一抹紫色倩影翩然步进亭内,在桌上搁下了手里的瓜果。
“公子。”紫嫣对楼袭月微微屈膝一拜,目光扫过我时略微顿了一下。
楼袭月“嗯”了一声,随意地说:“你走吧。”
紫嫣转身踏出两步,身形霍然僵住,半晌后,回过身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眸子激烈抖动着,“公子,你要我……”
楼袭月用指尖抹去粘在我嘴角的碎沫,没有看她一眼,道:“念在你跟了我这么久,我不杀你。”
紫嫣的身形颤抖的仿佛会破碎在这片阳光下,她盯着楼袭月颤音说:“公子,我为了你,连亲人都不要了,跟在你身边整整九年。你现在,要我走?”
楼袭月再捏着一块糕点再送到我唇边,柔声道:“小絮,多吃一点。”我浑然不觉地望着不远处脸色煞白如纸的紫嫣,心口莫名的一痛。她对楼袭月的感情,比我还长,可现在,却落得这般下场。我僵硬地转回头,看着咫尺处那张俊雅出尘的面容。
这个人,他真的有心吗?
这是那日之后我第一次毫不回避地直视着他,楼袭月眸中一亮,高兴的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师父知道小絮对她有感情,所以不杀她。”“不然呢?”我问他。楼袭月笑了笑,抬手轻轻一拍。
两个教徒各自捧着一个托盘走近前,冲他单膝跪下。楼袭月对他们道:“揭开吧,让紫嫣看看。”那两人应下,走到摇摇欲坠的紫嫣身前,探手揭开了托盘上盖着的一块方巾。
“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从紫嫣喉咙里爆发出。我不由自主地转眸去瞧,却被楼袭月捂住了眼睛,“别看小絮。”我拔不开他的手。
耳中听见紫嫣叫了好几声,似乎连嗓子都叫破了,再开口时,她的声音沙哑得吓人:“你,你把他们两的舌头……”
“胡乱议论老教主,私自放你进石室,每一条都够他们去死。”楼袭月看向紫嫣的目光,平静无波:“所以,紫嫣,你还觉得委屈吗?”
紫嫣摇晃着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蓦然狂笑起来,像是疯了般说:“好,很好,不愧是你,够狠够绝。”紫嫣在流泪,浓重的怨气扭曲了她原本娇艳的面容,她指着我冲楼袭月道:“总有一天你也会尝到,心捧出来,被人踩在地上的感觉。”
胸口揪疼的厉害。我不禁抓住衣襟,在楼袭月开口前对她说:“紫嫣姐,你走吧。”别再和这个无情无心的人纠结。至于你说的那句话,我早就尝透那滋味了。我想要逃开这个让人生寒的怀抱,可是现在我不能走。
我要报仇,我必须留下。
紫嫣深深看了我一眼,默然转身离开。纤细的背影在刺目的灼热阳光下,像随时能被风吹散逝去,单薄得可怜。
唇上忽然一软,却是楼袭月吻了我嘴唇。我挣扎开,冷冷地看着他。楼袭月眼底满是温柔的神情,扯动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深望着我的眼睛说:“小絮,以后师父就只有你了。”
我没有吭声。看了他许久后,移开视线冷淡地道:“楼袭月,你把独情蛊解了吧。你这个样子,你不觉得恶心,我觉得。”
第四五章 我的妥协
抱住我的手臂蓦然僵住。
我掰开他的手,站了起来,眼前又是一阵眩晕,让我只能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能看清楚前面的路。我深吸口气,挺直了脊梁,没再瞧身后楼袭月是什么表情,迈步往屋里走去。没出几步,眼前忽然一黑,身子猛然往后倒了下去。模模糊糊间听见楼袭月抱着我时,惊惶无措的呼喊。
我只晕了一会儿就恢复了意识,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楼袭月立在床边,扭头望着屋外,神情里有些焦急的蹙着眉。
我缓了缓气,撑着想要坐起身。楼袭月察觉到,回过头伸手按住我的肩膀说:“小絮,你先躺着,等大夫来。”话音刚落,一个行色匆匆的老大夫被人带着奔进了屋内。
我也实在没有力气逞强了,躺回床上,让大夫帮我把脉。老大夫屏息凝神,手指在我腕脉了轻触着,楼袭月忍不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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