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唐眨了眨眼睛:“并无此事。”
伸手把笔墨扯了下来,揉成一团。
“哗!”
众人见状,哗然有声,感到十分惋惜。这对子写得精妙,字更不错,装裱起来的话,必然属于一幅经典之作。但落在陈唐手里,转眼就成为一团废纸。
可没办法,对子是人家出的,笔墨是人家写的,要怎么处理,外人说不上话。
陈唐拍拍手:“对子没了,大家都回家去吧。我明天还要赶路,奔赴上任呢。”
宋遨游踏前一步:“陈探花,我们在此恭候多时,阁下三言两语,便想打发走吗?”
陈唐问:“你欲如何?”
“我想请你,把下联说出来。”
宋遨游说道。
“对,快说下联。”
一众士子,纷纷附和地嚷了起来。
陈唐又是一拱手:“此联乃偶然所得,那下联,我却是不知,暂时写不出来。”
此言一出,众人为之哑然,说不出话了。
在文坛上,这样的事并不奇怪。不说对联,便是吟诗作词,也时常如此。偶得佳句,但不成篇章,要过得几天,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写出完整的作品来。
听到陈唐也对不出下联,诸人心中,倒是稍稍舒服了些。
陈唐不愿将对联弄完整了,自有道理。等于是就坡下驴,让这么多人有个台阶下。否则闹将起来,确实让人头疼。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众人再停留在此,就没什么意思了。即使心中,依然感到不爽,但也无话可说。毕竟人家陈唐,可从没有亲口说过要找谁挑战的话,大家到此,完全是跟风,凑热闹来的。
再说了,人家可是要去当官的人,并非单单一个探花郎,很快便实权到手了。
于是,当消息传扬出去后,聚集在外边的士子们开始三五成群地离开。趁着时间尚早,还能去参加中秋诗会文会,赏一赏月。
客栈内,宋遨游与祝青山仍不肯走,目灼灼地望着陈唐:“探花郎,相请不如偶遇。既然适逢佳节,不如请你参加诗会,对月酌酒,临风当歌,岂不快哉?”
他们口中的诗会,应该是江州府内最为顶尖的了。汇聚着大量才子,还有佳人,可谓群英荟萃。
两人心中,终究还是不服气。所以开口邀请,让陈唐到诗会去,这样一来,就有机会一较高低了。在诗词方面,他们自诩不比任何人差,势必要讨回个彩头。
然而陈唐哪有风花雪月的念头?之前何天玄也邀请了,他已经寻思着要婉拒;眼下对于两人的相邀,更无兴趣:“好意心领,只是一路风尘仆仆,身子疲倦,要早些歇息,所以这诗会,就不去了。”
祝青山犹不死心,朗声道:“常言道:盛情难却。探花郎春风得意,才华横溢,想必满腹文采。我等江南士子,可是翘首以待,要一睹探花郎的大作呢。”
这便有点强人所难的意思了。
陈唐瞥他一眼,淡然道:“诗会的确是不能去了,不过诗词,我倒能口占一首。”
祝青山眉头一挑,他就怕陈唐油盐不进,不应话,那就无计可施。只要回了话,还要吟诵诗词,立刻便有空子可钻,可评头论足一番。不管如何,总得挑出些毛病来。
当即笑吟吟道:“请探花郎开口,我等洗耳恭听。”
陈唐背负双手,朗声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一曲《水调歌头》,琅琅道出。此乃文抄公终极杀器,镇坛之作,即使宋祝二字为有名的江南才子,但在此词之下,也只能得个“听”字。
当听到结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时,两人浑然失魂落魄,再没了任何的高昂与傲气。
此时还有不少士子留在客栈,同样听到了这首《水调歌头》,一个个脸色精彩缤纷:
原来,这便是探花郎啊!
吟完,陈唐一拱手,做个礼,登登登的,上楼睡觉去也。
第两百一十一章:引蛇()
一个不怎么平静的中秋之夜,终于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诸人便起来吃早餐。对于昨晚之事,阿宝他们不懂内行,只看了个热闹,知道自家公子夺得满堂彩。谈论起来,眉飞色舞,倍感荣光。
陈唐忽道:“时候尚早,我且骑马出城,溜达一会,你们暂且在客栈等候。”
阿宝等人俱是一怔,话说启程赶路,不都是趁着早上的吗?怎地公子居然嫌早了?不过他们也不多问,任凭吩咐。
陈唐起身去马厩,牵胭脂马出来,备好鞍绳等物。
“不矜,起得好早,这便要出城了吗?”
何天玄带着乌管家等人,也来牵马。
陈唐笑道:“是的。”
何天玄看着他,叹了一声:“不矜昨夜当真是意气风发,力压群雄。”
“呵呵,何兄此语,未免夸张。”
“不不,一点都不夸张。”
何天玄摆手道:“你是不知道,昨夜佳节,江州府内举办的诗会文会,大大小小,起码十数个在进行着。但不管才子还是佳人,先是被你的那长联给弄得心绪不宁。再到后来,一曲《水调歌头》传出,更是让人拍案叫绝。一词写尽中秋,从此月圆再无佳句。许多人都失去了吟诗作对的兴致,怏然而散了。”
陈唐打趣道:“如此一来,我岂非成了扰人酒兴的罪人?”
何天玄道:“此词一出,不矜势必蜚声文坛。”
陈唐摸了摸下巴:“大家不要骂我便好。”
对于那些名声,他的确不怎么在乎。这天下大势,虽然目前看着风平浪静,可一旦乱起来,便成燎原之势,无处可避免。到了那时,兵荒马乱,命如草芥,这一片江南风流,还能存着几分?
又寒暄了两句,陈唐便要告辞。
何天玄微一踌躇,忽道:“不矜,你的任命,是到宁州南服县当县令?”
陈唐点头回答:“不错。”
何天玄的神态有些异样,想了想,才道:“我听说那县里有些不一样……不矜此去,当小心谨慎,凡事三思而行。”
陈唐一怔,便想起当日胡不喜传达信息时,也曾说过小心保重的话。
那么,这是正常状态下的殷切叮嘱呢?还是别有所指?
“何兄此言何解?”
当下忍不住开口问道。
何天玄不太自然地笑笑:“新官上任,地方上自有羁绊,此乃官场常态。我是担心你年纪尚轻,沉不住气,所以多说了两句。”
陈唐一拱手:“多谢何兄提点。”
便牵着马走了出去,心里觉得何天玄肯定有话没有说出来。不过究竟如何,等到了南服县,自可见分晓。
目送他离开,何天玄叹息一声:一些话语,他不敢诉诸于口,想那南服县,是何等地方来着?但只要陈唐忍耐,应该没事……
城内不好纵马,出去后,陈唐才骑上马,“得得得”地走起来。很快就偏离官道,往偏僻空旷的地方跑去。速度也不快,等于小跑。
约莫走了一刻多钟,来到郊外一片坡地上。四下静寂无人,显得荒凉。
红日初升,今天的天气应当很好。
有风吹拂过来,裹挟着一股极其难闻的恶臭味。像是哪儿扔着死老鼠,而且是开始腐烂的那种;又或者一大筐臭鸡蛋被打烂了,涂抹在地上。
让人闻着,想要作呕。
“聿!”
胭脂马叫唤一声,蕴含着厌恶的情绪,显然被这股恶臭味给恶心到了。
陈唐抬头看去,就见着道人带着怪汉,缓步而至。
雀云子木讷的面目上,有狞笑勾起,开口说道:“一大早出来遛马,可不是什么好事。”
陈唐嘴角微微弯起:“你的嗅觉可真灵,我还想着,要用什么法子,才能引蛇出洞,使得你们现身。现在看来,都不用了。”
闻言,雀云子一怔,眼眸掠过惊疑不定的神色,打量着陈唐:除了比常人稍微浓郁的血气之外,别的情况,毫无发现。这般血气对应,即使练习武功,也是不入流的水平。再加上如此年轻的岁数,深藏不露这些东西,怎么都套不到陈唐的头上来。
难不成,周围有伏兵,故意设的圈套?
想到这,雀云子眼皮一跳,不禁东张西望起来。他本性多疑,一向谨慎,如果真得有甚风吹草动,第一时间便要撤走。
但是风声细细,并无异常。而且以尸傀的嗅觉,如果真有伏兵,老远便能闻得出来了。
原来是故弄玄虚。
雀云子冷笑道:“你这读书人,贫道有好生之德,不与你为难。你把你的马交给我,贫道可饶你一命。”
果然是奔着胭脂马来的……
明确了这一点,陈唐吐一口气,缓缓道:“你这妖道,你可知道,我乃朝廷命官?”
雀云子又是一愣,他对于陈唐的身份并未洞悉,只觉得是个富家公子,而或有秀才功名的读书人。却没想到,竟是一名朝廷命官。没看出来,主要在于陈唐的排场实在寒酸,没点气势。一般官员,远行出门,哪个不带着十个八个随从的?而且陈唐的年纪,又颇具欺骗性,让人无法想象这么年轻的官员。
一愣之后,道人怪笑起来:“贫道不知你是虚作声势呢,还是真的官。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走了。你跟马,贫道都收了。”
他已经起了杀心,如果陈唐身份,真的是官的话,更不能放他走。反正此地荒郊,四下无人,正是杀人灭口的绝佳地点。
陈唐看着他,同样露出笑容:“说得好!”
忽而下马,一拍马屁股。
胭脂马心领神会,撒开四蹄,便朝一个方向跑去。
“咦……”
一时间,雀云子不知陈唐此举,是个什么意思。但下意识地,就喝道:“哪里走!”
身后的尸傀,早已按耐不住地奔跑而起,追向胭脂马。转眼工夫,已经追出十多丈远了。别看这尸傀平时手脚笨拙,机械僵硬,可一旦爆发,就展现出强悍的实力来。
“哪里走?”
这一次喝出声的,却是陈唐,他双脚一蹬,身形暴起,扑向落单的雀云子。
道人轻“咦”一声,就见到一个拳头在视线中出现,不断变大……
第两百一十二章: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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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头轰然而至,雀云子心中惊骇。但他毕竟非常人,电光火石间一个“懒驴打滚”,便往右侧滚过去。
这一下,使得他非常狼狈,但总算是堪堪闪躲掉了。心内震惊: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陈唐打出的这一拳,起码是内家中段左右的水平……
“怪不得有恃无恐,原来仗着会武功。但那又如何?本道爷的术法手段,可有的是……”
雀云子又惊又怒,跳将起来,大吼一声。
刚才那一下,被陈唐打了个措手不及,以至于丢了颜面。可他现在已经回过神来了,要施展出独门术法,狠狠折磨陈唐一番,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咦,人呢?”
雀云子双眼睁得圆碌碌的,刚刚还在眼前的陈唐,居然凭空失去了影踪。
“不好!”
突然间,他似乎捕捉到了端倪,失声叫道,还来不及反应。
砰的!
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打得他双眼一黑,巨大的痛楚弥漫开来。整个人跌飞出去,摔到一丈多远,口吐鲜血不止。
隐身符效果解除,陈唐现出身形来。
雀云子倒在地上,一时间挣扎不起,见到陈唐再度扑来,他顿时大叫道:“公子请留手,贫道有宝……”
咔擦!
陈唐根本没听,凌空扑下,一记膝击,重重地砸到雀云子胸口上。骨头断折,凹下去一大块,眼看不能活了。
此妖道不知什么出身来历,但带着的怪汉处处透着诡谲,谁知道其还藏着什么阴毒手段?况且两者相搏,涉及生死,哪里有那么多废话唠叨个不停?
是以陈唐一出手,便是狠招,更是不惜激发了一张隐身符,彻底将雀云子击杀。
“嗷!”
雀云子倒地的同时,那边被胭脂马带着兜圈子的尸傀若有所感,愤怒地咆哮一声,掉头朝着陈唐冲来,似乎想替道人报仇雪恨。
胭脂马不甘示弱,嘶叫一声,速度提升,追了上来。从后面扬起双蹄,重重地踏在怪汉背上,把其踢了个狗啃屎。
这时,陈唐看出来了。这怪汉非人,而且灵智方面有着很大问题。就是身躯强悍,力量凶暴罢了。
不过胭脂马发飙起来,似乎不遑多让。四蹄践踏,如同四只重锤,一个劲往尸傀身上招呼着。
嘭嘭嘭……
只是这尸傀的身子实在坚若钢铁,受了这般蹂躏,还能手脚挥动,施以还击。
陈唐见着,眉头一皱,纵身过去,五指成爪,抓到尸傀头颅上,真气施展,拧劲蓬发。
啪的!
生生将其颈骨给拧断了。
好硬!
陈唐竟感到虎口发麻。
受到这致命一击,尸傀终于没了声气,但那股恶臭味散发出来,更加浓郁。
“胭脂,挖个地方。”
陈唐不禁捂住鼻子,说道。
胭脂马当即甩开蹄子,开始刨地。
陈唐就去搜索雀云子的身子,搜出几枚事物来。其中有块黑玉牌子,瞧着十分眼熟。看见上面的骷髅图案,以及图案下方一个狰狞的“鬼”字。他终于想起来了:在京城郊外,斩杀伥鬼时,还杀了个道号“燕云子”的妖道。在其身上,搜出的东西中,就有着这么一枚令牌。
几乎一模一样。
原来这两道士,竟师出同门。如果不是之前有过对话,陈唐还以为东窗事发,对方是来替燕云子报仇的呢。
这天下,真是小。
陈唐感叹一声。
这身份令牌,玉质不俗,能卖钱,不过是个烫手山芋,拿不得。倒是其他几样事物,有一张巴掌大小的旗幡,有一枚只得半截的符箓,呈黑色,有些诡异;还有一面根本照不出人的古铜镜子,镜面斑驳,花得厉害。
诸多东西,应该都属于法器,不过没有掌握法门,无从施展。
陈唐也不想着如何捣弄,而是发现每一样东西上面,尽皆阴气浓郁。
这些,乃是阴器。
陈唐心中大喜,当即开始汲取。等他吸纳完毕,那边胭脂马已经刨出个大坑,将尸傀踢了进去。
此地不宜久留,陈唐把雀云子的尸身,身份令牌,以及被吸掉了阴气,变得普通的那几样东西,统统扔进了土坑。然后胭脂马扬土,埋了起来。
雀云子一生作恶多端,害人无数,今日命丧此地,还能入土为安,也算不错了。
做完这些,陈唐骑马,返回江州府。
“套好马车,出发!”
“好勒,公子。”
阿宝诸人就等这一声命令,赶紧手脚麻利地套弄起来。做好了,纷纷上车,出城而去。
坐在车上,陈唐闭目养神,实则在消化先前汲取的阴气。
那数件法器蕴含的阴气十分丰厚,吸收之后,便等于进补了一顿,起码能抵得上三年苦功。只可惜阴气功效远逊于官气,否则的话,这一次的收获将更加可观。
不过陈唐也相当满足了。
今早出城,以身做饵,引蛇出洞,就是要解决掉雀云子。免得总被人惦记着,防不胜防。对方就跟隐藏潜行的毒蛇般,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窜出来,咬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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