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道:“对呀,不信你自己上楼问去。”
阿宝翻个白眼,他才不会那么笨,再去问一回。
这一路来,走走停停的,并不赶路,所以陈唐要在义山县停留一两天,也不奇怪。问题是,这个县城近期有闹鬼传闻,住着不安心。又只是个破落县城,几条街道,没啥看头。
不过陈唐下了吩咐,他们只得遵从,听命行事。
过了一阵,陈唐与苏菱下楼,开始吃早饭。吃饱之后,转到后院去,马车便停放在这里。
胭脂马则关在马厩内,见到陈唐来到,立刻兴奋地摇头摆尾起来。看着不像一匹马,倒像是一条狗。
陈唐手执马鞭,呵呵一笑。每天抽打三鞭,还是必须打在马臀上——因为牠受的伤,位置就在那儿。
这样的鞭挞情景,落在苏菱等人眼里,未免会想岔了。觉得陈唐是不是有虐畜的嗜好,瞧着怪不忍心的。毕竟胭脂马可是任劳任怨,表现极为顺从听话,讨人喜
但更让他们觉得奇怪的是,每次挨打,胭脂马就兴奋不已,主动撅起屁股来,一副恨不得让陈唐多打几下的样子。
诸人理解不能,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司空见惯就好。
经过一两个月的抽打,胭脂马伤势上的煞气已经消散得七七八八。
那股煞气,最初的时候,陈唐感应起来,浓郁若一团乌云,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而已。
他认为,这是胭脂马换了皮相的缘故。如果还是原来的乌云踏雪体貌,应该就能瞧见马屁股上,会有一个掌印存在。
江湖之上,武功套路数不胜数,有些功法,走毒煞路子,打出去,杀伤威力巨大。
胭脂马应该便是挨了这么一掌,如果不及时治疗,便会毒发攻心,死于非命。
人中掌,还能找郎中看;可一头马妖中了毒掌,就不好求救了。虽然牠体格健壮强横,也就是能撑长点时间罢了。掌伤本身,可不会无药而愈。
是以那日被陈唐贯注气息抽打了几鞭后,顿时如同见到救星,赶紧撅臀求虐。
这纯属于本能的一种反应。
而今,这掌伤已接近痊愈。但胭脂马对于陈唐的鞭打,仍是甘之若饴,如饥似渴般。皆因那些气息打进来,对牠有着玄妙的裨益好处,还隐隐能提升修为。
别说胭脂马中了胡不喜的手段,必须要认陈唐为主。即使没有那般限制,牠也愿意认了。跟在陈唐身边,被马鞭抽,简直不要太爽。
“啪!啪!啪!”
三鞭完成收工,陈唐拍拍手掌。
胭脂马则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鼻孔喷出道浊气来。
陈唐问:“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来模样,你会在完全伤愈的时候恢复本相?”
如果突然间,马妖变了个样子,难免引起怀疑,会引发不少问题。
胭脂马闻言,却猛地摇头。
“你的意思,是不会变?”
胭脂马点头。
明确这一点,陈唐倒安心下来。虽然不知道马妖是无法变回原样呢,还是不愿再变,但都是个好事。
无可否认,乌云踏雪的卖相要神俊得多。可也正因为如此,太过于招摇,容易招惹麻烦。特别是,万一传到九扇门那边,追究起来,就更棘手了。其保持着现在的体貌,能够掩饰住很多问题,乃是最佳选择。
也许,马妖本身就是这么想的。
“那就好。”
陈唐表示嘉许:“我走了。”
“聿!”
胭脂马忽而嘶叫一声,似乎有话要说。
陈唐回头看去,疑问:“你还有事?”
胭脂马马蹄原地踏了两下,仿佛在考虑着什么。一会之后,牠终是摇摇头,表示没事了。
陈唐晒然一笑,自顾去了。身后,胭脂马静静地目送,随后垂头下去,做思考状……
“公子,今天要到哪里逛?”
阿宝殷勤地问道。
陈唐手一指:“我想去义为街看看。”
阿宝吓一跳,忙道:“公子不可,那边可是闹鬼的。”
陈唐不在乎地道:“光天化日之下,有什么鬼敢闹?”
说着,当即迈开了步子。
阿宝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公子都不怕,他更不能怕,否则的话,便失了忠义。
相比客栈这边的街道,义为街上果然冷冷清清,两边店铺人家,多为关闭状态,人气十分低落。
“咦,公子你看,那边有衙役官差!”
阿宝手一指。
前面果然有一队衙差在巡查,有的沿街搜索,有的敲门,问里面的人家,打探着什么。
“他们在办案吗?”
阿宝又问。
陈唐摇头,表示不知。
很快,有衙差来到,喝住两人:“你们是干什么的?”
陈唐拱手道:“我是出来游学的士子。”
衙差打量他一眼,一副斯文读书人的样子,仪态不俗,很可能有功名在身,态度有所缓和下来,叫道:“你们快走吧,此地要被封锁了。”
说罢,继续往前侦查,碰到一个同伴,便开口问道:“老周,昨晚裴前辈是不是确定到这来了?”
那老周回答:“还有假的?大老爷亲耳听裴前辈说的,接风酒喝过后,他便出来了。一夜未归,没了消息。”
“你说,他会不会也失踪了?”
“啊,不会吧,裴前辈可是九扇门的人……”
几句低低的交谈声,被陈唐听见,他不禁目光闪动起来:那位裴前辈,应该就是裴通了,其被自己打伤,怎么没有离开?难不成在自己走后,这条街上,就发生了邪祟事件?裴通因此陷落了进去?
想着,左右顾盼,忽而目光一凝,发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建筑颇为显著,那是一座庙。
“走走,快走,不要在这停留!”
此时,衙役们开始清场赶人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恶臭()
“义为街的确有一座庙,叫‘贞洁娘娘庙’,建成上百年了。据说以前有个妇人,似乎是个童养媳来着。但丈夫夭折早逝,她一辈子守着贞洁,终生不嫁。事迹传扬出来后,官府感其忠贞,便起了这么一个庙,供奉起来,让她享受香火……”
客栈内,清闲的店小二得了十钱后,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陈唐认真地听着,心中有些恍然。这个世界,有妖魔邪祟,但似乎没有神灵。硬要说有的话,那些修为有成者,大概可称为“陆地神仙”。
不过在江河岸边,高山之上,往往都有着河神庙、山神庙之类;而城府中,也有着城隍庙,以及一些零散的、名目繁多的地方地祇庙宇存在。
据说在江南某些地方,便供奉五通神,以为财神,虔诚祭拜者甚众。
这些牵涉到信仰选择,本身并无毛病和问题。
但是在王朝末年,有恐怖蠢蠢欲动,多有不详发生,使得地祇产生了某种诡谲的变异,从而作祟为祸。
当初在潘州府,陈唐与王甫去还神,在那山神庙内,便差点送了性命。
那一次遭遇,让陈唐记忆犹新。而今又有一件怪异,似乎与一座神庙息息相关。
那么,两者之间,是否有着规律可寻?
詹阳春说过,阴司地府为天下邪祟之首,但并非说阴司代表着所有的邪祟。
完全两码事。
事实上阴司本身,就是个结构松散的庞然大物。怎么说呢,依照詹阳春的描述,地府自成世界,然而该世界并未统一,显得颇为混乱而复杂。
陈唐与阴司势力接触,在于和宋司命的冲突之上。不过宋司命的所作所为,很可能只是牠的个体意志罢了。
这一点,需要分清楚。
义山县的邪祟事件,陈唐同样未将它与阴司联系起来。
他想要弄清楚的是,接受香火祭拜的地祇,会不会更容易觉醒,而或是遭受玷污和扭曲,摇身一变,成为邪祟?
神鬼之说,从来都是紧密相连的,属于界限模糊的概念。好比人一样,很难有绝对的好人坏人。
如果地祇遭受阴气侵蚀,化身邪祟,那可真是非同小可。毕竟许多神庙里的供奉,享受香火年份往往很长。为祸的话,危害自然也是极大,远非那些孤魂野鬼所能相提并论。
当然,并非说地祇们都会变异,只是存在着相关风险因素,需要警惕提防。
先前陈唐本想去那座神庙观察一番,不过有衙差封场,为了避免麻烦,他就先返回客栈来。如果陈唐表明身份,可能会成为义山县衙门的座上宾,但那样的话,身份又是不同,远不如当下这般,更加自由自在。
这也是他懒得去驿站打尖的一个原因,一旦在那挂名,便隐瞒不住,很快会有人前来拜访寒暄。
陈唐决定今晚再去义为街一次,闯一闯贞洁娘娘庙。
“偷懒的惫货,有客人来了,还不上去招呼!”
这时,客栈掌柜喝骂起来,却是骂那小二。
这小二平时估计也没少挨骂,惯了,朝着陈唐一拱手,便走过去,笑道:“这位道长,要吃饭还是住宿。”
来客两人,走在前面的是个道长,身形干瘦,面色木讷,留一丛短须;后面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身穿道袍,戴一顶大大的毡帽,遮盖住脸容,看不清楚长得甚样。
“吃饭。”
干瘦道长说道。
“好勒,请坐。”
店小二热情招呼道。
那边陈唐好奇地扫过去一眼,见道人坐下来后,戴着毡帽的高大汉子杵在其身后,一动不动。观察他走路的动作,显得颇为生硬机械,好像得了关节炎一般。
陈唐摸了摸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转头吩咐道:“阿宝,你去帮阿来,帮手拿东西。”
苏菱带着阿花与阿来,也是一早出去,要选购一批事物,包括日常用品,食材等,准备到路上吃用。
“好。”
阿宝得了吩咐,出门去找人了。
时候尚早,闲着没事,陈唐就去后院,牵胭脂马出来,要寻个空阔地方,操练操练。
在离开潘州府之前,其实他并不会骑马。马术是一项不简单的技能,绝非看上去那么轻松容易。需要持之以恒的训练,才能驾驭自如。否则的话,坐骑一旦飚速起来,便会掌控不住,稍不小心,就发生堕马事件,乐极生悲。
在路上,有空闲的时候,陈唐便骑上胭脂马,奔跑一阵,感受一番那种驰骋江湖的快意与爽快。
在现代社会,马匹渐已凋零,诸多功用,都有着更加优良的替代品。等闲时候,一般人想要骑马,都是件难事。
给马备好鞍,上了嚼子等物。整个过程,马妖温顺无比,还凑过头来,亲昵地蹭着陈唐。
“乖……”
陈唐微笑地拍了拍马背,牵着走出去,来到客栈前门。
“公子,遛马呀!”
这时,苏菱等人回来了。
陈唐点头道:“我去骑一阵,阿菱,你们留在房间,不要乱跑。”
“嗯。”
苏菱乖巧地应了声,拿着东西上楼去了。
“聿!”
胭脂马鸣叫一声,迫不及待的样子。
客栈内,那个站在道人身后的怪人似乎感应到了极其感兴趣的事物,猛地抬头。
“不许动!”
道人觉察到了他的变化,低声喝道,左手悄然捏出一个法诀。
怪人被按住,呼呼地喘着粗气。本来迈出去的步伐,又慢慢收了回来。
“道长,你的油炸豆腐!”
店小二笑眯眯地端着一盘菜走来,只是到了跟前,就闻到一股恶臭味,差点五脏六腑都要翻过来。他连忙一手捂住鼻子,惊疑不定地看着,想要弄清楚恶臭从何而来。
道人忽而站起,一个甩袖,伸手掏出三枚中钱,扔在桌上:“不用找了。”
说着,便走了出去,那怪人亦步亦趋地跟随其后。
说也奇怪,被道人拂袖之后,难闻无比的恶臭味一下子便消散掉了。
店小二搔了搔头,喃喃道:“怎么回事?难道店里哪里有死老鼠?这位道长是不是也嗅闻到了,所以连饭都吃不下,就走了……”
第两百章: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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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得得!
在一处空场子上,胭脂马奔腾起来,马蹄霍霍,发出清越有力的声响。
陈唐不懂相马,但他知道这匹坐骑,绝对属于良驹。就是未曾实验过,不知能否“日行千里,夜走八百”。但作为一匹马妖,如果无法比拟千里马的话,那也未免太逊了些。按道理,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
随着伤势渐渐痊愈,此马的皮相也发生了变化,原本的枣红色,变得鲜艳生动。
陈唐很怀疑,要是继续这般进化下去,会不会成为一匹赤兔。
比起拉马车,胭脂马显然更喜欢被陈唐骑着驰骋。奔跑之际,发力起来,浑身出汗,对于体内伤势有一定的裨益。而牠更喜欢的是,讨得陈唐高兴了,会额外奖赏两鞭。
场子外,道人带着怪汉经过。毡帽之下,那怪汉眼勾勾地盯着胭脂马,目光中充满着对鲜美血食的渴望与炙热。
陈唐若有所觉,一勒马缰绳,让胭脂马的速度放缓下来。随即抬头,却只望见离去的两人背影。那身材高大的怪汉,一步步地走着,双肩一耸耸的,显得笨拙而僵硬。
其身上所穿的道袍,明显不合身。并非显小,反而显大,笼罩在身上,宽袍大帽,显得神秘。
记得以前看武侠小说,有一句行走江湖的诫言被反复提及,就是说不要轻易得罪“丐僧道,以及女人”。因为这些人,往往身怀技艺,手段厉害。
在客栈时候,陈唐就觉得道人有着古怪,不过感应之下,并未发现异常,心中琢磨着,对方或许只是路过。不过如今对方竟又出现在场边上,难免叫人生疑。
虽然道人带着怪汉,匆匆离开,但陈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提防,无心遛马了,吆喝一声,骑马返回客栈。
阿宝早等在门外,见到他回来,第一时间便上来牵马。
陈唐一个潇洒的动作,翻身下马,往马屁股上一拍,示意胭脂跟着阿宝回去后院马厩。他自己则上楼,洗脸洗手,准备吃饭。
一天的时光很快过去,在此期间,陈唐有意地隐在楼上,间或透过窗户观察,看那道人是否在附近徘徊出现。
县城没甚人气,特别是闹鬼事件出来后,更显冷清。来往的人少得可怜,其中并不见道人与怪汉的身影。两者似乎已经离开,可能在城中的别处,也有可能已经出城而去。
“多心了吗?”
陈唐心中暗道一声。
由于事先预定好,今天晚餐有鸡吃。杀了一只老母鸡,老得没蛋生了的,下午就开始炖,到饭点的时候刚刚好。
饱餐一顿后,洗漱身子,就又到了红袖添香的读写时刻。
这个时间点,应该是苏菱最高兴的,觉得天地之间,黑夜茫茫,灯下只得自己与陈唐两人,温馨而暖和。
写完字后,苏菱回房歇息,陈唐则一如既往地做起周天运气功课,然后换上画皮衣装,背好剑匣,吹熄了灯火。
但他并没有马上跃下楼去,而是特意留在窗前,安静等待。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外面始终了无动静。陈唐吐口气,这才跳跃下去,还不放心地又在客栈四周转了个圈,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这才展开身形,掠向义为街。
白天之际,对于此街,他已经进行了一番实地勘察,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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