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身体强悍,近乎刀枪不入。
刚才陈唐那一脚,可谓势大力沉,可对方并未受到多大的伤害,浑身抖一抖,依然生龙活虎。
不是邪祟,没有鬼魂,剑匣自是无从发挥。况且众目睽睽之下,陈唐也不愿暴露剑匣的秘密。只得施展《九极技》,进行一番拳拳到肉的搏斗。
嗬嗬嗬嗬!
诸人正站在一间屋檐下观望,就听得有怪声响起,竟来自四面八方。
范元等人听得头皮发麻,心想莫非又有什么变故?
要知道这城中人数着实不少,如果都暴动起来,那可真难以收拾。
“阿尼陀佛!”
猛地一声佛号念起,其声宏大,一轮太阳闪现,破云而出,阳光照下,颇为耀眼。
随着这阳光,一尊威压肃穆的佛陀形象在高空浮现,散发出万道光芒来。
也不知是阳光的折射,还是佛陀本身的威严。
光芒照射之下,乌云退散,雨势停歇,那尊无头骑士啪的一下,倒落在地,滋滋作响,随即化为一团黑气,风微微一吹,随即消弭无影,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是了鸣大师!”
“了鸣大师出手了!”
诸人欢欣雀跃,范元更是直接跪倒在地,朝着高空那尊佛陀形象磕拜。
陈唐目光扫上去,若有所思:雁鸣寺方面出手,拨乱反正,乃意料中事,了鸣大师当然不会坐视范轩他们在画壁内出事,那样的话,牵涉就大了,后果难以收拾。
不管怎么说,这方画壁都是雁鸣寺掌握的宝物,出了问题,他们也能第一时间进行修复,驱邪。否则的话,那也忒无用了。释家偌大的名头,自然有些本事。
说起来,这还是陈唐第一次见识到释家神通,果然颇具卖相,让人见着,心生崇拜。
陈唐却是无感,只是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又填充了一块内容进来,更加立体丰满了。
雨过天晴,转眼间,街道之上,又是行人往来,热闹非凡。叫卖声,吆喝声,吵闹声,俨然真实。
“各位檀越,请归来吧!”
那尊佛陀忽而伸手,招呼叫道。
唰!
陈唐等人从画壁上飘然而落,环视四周,已置身在回字画廊之中,一株菩提树,亭亭如盖。
树下,了鸣大师端坐在那里,脸有微笑。
“呼呼,终于出来,我再也不进去了……”
范元心里嘀咕道,心有余悸。
那郭向恒却还站在描绘着琅琊阁内容的画壁之前,神色痴痴的,不肯离开。
范轩迈前一步,拱手问道:“大师,适才吾等在画壁内,遭遇到些怪诞之事,请问,这是何故?”
了鸣大师微微一笑:“范檀越既非第一次进入画壁,缘何还不明白镜花水月的道理?虚虚实实,变化莫测,都在一念之间,有执念,有妄念,有孽念,唯如此,方能放下,顿悟见真。”
言下之意,是说画壁内出现的阴气、无头骑士等,都属于画壁本身的情景设置,是一次特意安排的考验,而非意外事故。
范轩听着,半信半疑。
了鸣大师便作当头棒喝:“范檀越,你心中固执,此时不放,更待何时。”
一喝之下,范轩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合十敬礼:“请大师恕罪,是范某着相了。”
陈唐见状,暗暗提防戒备。他是最为明确阴气存在的人,眼下对方却故弄禅机,巧舌如簧,生生给圆过去了,这口舌功夫,端是了得。
了鸣大师这般说辞,很容易理解,无非是要把影响降到最低,不损雁鸣寺的清誉。如果佛门净地,却被邪祟污秽,传扬出去,影响恶劣无比,如何给众多信徒交代?
范轩接受了这套说法,苏民哥等人更无异议,其实他们在变故中,并未受到什么伤害,感受不深——除了范元。
范元是真正受到了惊骇,还差点死于非命,那般濒死感如此真实,像刀刻一般,难以消除。
不过此时,他识趣地闭口不说,一言不发。
了鸣大师看向陈唐:“陈檀越临危不惧,有大智勇,有大慧根,日后想入画壁,可随时前来,老衲十分欢迎。”
陈唐不露声色:“多谢大师。”
心中却在想,还是早点离开,返回道观去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雪灾()
经历了这场画壁风波后,本来相约去烟花巷的计划告吹,就连范元都没了心思,说要早点回去歇息。
陈唐趁机告辞,斋饭也顾不得吃了,还是去吃肉痛快些。
出来的这段时日,不敢说游遍京城,但半个京城,算是走过了的。今天进入画壁,更涨了见识,开了眼界,颇有心得,其中有两点很关键:
一个是阴司敢于在雁鸣寺做手脚,污秽佛门重宝,这意味着邪祟行事,已经没有了多少忌惮之意。与此同时,还代表着某些规矩,在开始崩塌;另一点是,对于范轩等人的表现,有些失望。
他们几个,出身权贵大族,自幼培植,可以称得上是王朝中上层的精英子弟。但在画壁中,遇着事后,实在乏善可陈。显微知著,如果王朝有事,这些人又能如何力挽狂澜?
安逸骄奢久了,很多东西,便会腐朽。
今日与这方圈子的接触,陈唐对此感触良深。
不过这些弊端,早已积重难返,难以改变的了。想要大刀阔斧地改革,势必伤筋动骨,天地动荡。
回到道观,陈唐继续过上清幽安静的日子。
隆冬已至,下起鹅毛大雪,一下便是半个月,飞扬不止。整个京城,成为了一个银装素裹的雪白世界。
不但京城,整块北地,皆是如此。
这一场雪,且大且久,下着下着,就成为了一场灾祸。天寒地冻,缺少衣穿,粮食匮乏,崩塌房屋无数,人们流离失所,灾民开始流窜,一天比一天多起来。
北地雪灾,南方却雨水泛滥,有山洪暴发,淹没田野以及人家,不计其数……
一封封告急信,一封封请求赈灾书,雪片般传到内阁中,传到庙堂上。
近日,京城已开始戒严,城门封查,不许灾民进来,以免引起骚乱。
城内有些富贵人家,大寺庙等,纷纷组织起来,在城外搭建粥棚,绵延数里,煮粥赈灾,安抚流民。而盘桓城中,等待放榜的诸多士子,更是搞起各项赈灾活动,卖字卖画,所得款项,尽皆用来救济灾民。
大雪积压在道观破旧的瓦顶上,陈唐很担心,会不会压塌了去。
这几天,浮图道人不在,去向无踪,也不知何时回来。陈唐一个人买菜做饭,真切地感受到灾祸之下的行情秩序,实在叫人焦虑。
记得去年在潘州,就遭遇过一次,不过那时,主要是苏菱在承受,陈唐不持家,也很少到市场去。
城内的民生情绪普遍焦虑,无数的平民百姓,哪怕他们居住于京城中,这段时日,都有着一股忐忑不安的心情,挥之不去。严重的,甚至觉得随时都会大难临头一般,非常烦躁与紧张。
陈唐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征兆,同样感到不安。只是眼睁睁看着,发现很多事情,根本无能为力。
偌大世界,人如沧海一粟,竟是如此渺小。要么随波逐流,要么倾覆沉沦,能乘风破浪者,天下有几?纵然像浮图道人这等身怀神通者,面对这场天灾,能做的也不多。
街上的雪,沉积厚的,已达尺余,在一些旮旯角落处,有人倒毙在雪地里,尸体早已硬得如同冰条。城中都有不少人活活冻死,那城外的状况,可想而知。纵然有粥棚施粥,但那点数量,无异杯水车薪,远远不够。
而这,是京城,天子脚下。那么别的受灾的小县城,乡镇等,不知是个如何悲惨的情景。
……
“是这里了。”
这日,陈唐来到一座大店铺前,抬头看清上面的招牌。
悬壶堂,是一间极为出名的大药房,据说各地都开设有分店,生意做得很大。
陈唐迈步进去,立刻闻到一股浓郁的药材味。
这时候,里头的顾客不多,三三两两。一位年轻跑堂走过来,招呼道:“公子,是看病,还是抓药?”
陈唐打量一眼,说道:“我要找胡员外。”
跑堂一怔,随即笑道:“公子怕不是找错地方了,本店掌柜的,可不姓胡。”
陈唐不多说,手底一翻,亮出一枚牌子。
跑堂见着,连忙问道:“敢问公子贵姓?”
“姓陈。”
跑堂顿时恍然过来:“原来是陈公子,你请入内坐,等小的去禀告一声。”
带着陈唐,进入一间清净内室坐下,自有丫鬟奉送香茗。
陈唐手中那枚牌子,乃是当日用促织交换东西后,胡员外临走前所赠,说日后有事,可到悬壶堂来找他。如今看来,这座悬壶堂也是隶属胡氏所有,当真是势力渗透得厉害,不为人知的,不知凡几。
等了一会,一个富态掌柜进来,却不是胡员外:“陈公子久等了,我家大掌柜今早出门,却不在店内。公子有甚事,也可与我说,代为转告。”
陈唐微一踌躇,问道:“不知他去哪了?”
富态掌柜叹口气:“近日雪灾,闹得不可收拾,民生艰苦。咱这开药店的,自有慈善之心,便在城东门处设了一方粥棚,每日熬粥,送给灾民吃喝。大掌柜生怕下面做事的不周到,不肯放米,把粥水煮稀了,便每日都出城监督。”
闻言,陈唐当即拱手告辞:“多谢了,我便出城找他吧。”
富态掌柜送出门外,这才返回店内。
京城各处城门,皆已戒严,有兵甲把守,主要不让灾民进城,对于出去的人,查得倒不严。不过以陈唐的身份,只要亮出文书,不管进出,都没问题。
今日雪仍未止,只是小了些,冰寒得很。
陈唐身穿厚实棉袍,头戴绒帽,背负书箧,显得臃肿。他自练武养气以来,身子一天比一天强健,有着抵御风寒的底子。换了常人,这般严寒,出门冻一冻,只怕便会病倒了。
到了城外,走得一阵,便见一片粥棚撑开,长达一里多地。粥棚内,一座座简易灶台搭起,柴火熊熊,热气扑腾出来,顿时增添了几分温暖之意。
数以百计的灾民们排着队伍,站在粥棚前,手中端着各种各样的餐具,有的是碗,有的是盘,还有的,直接拎着桶来……他们身上所穿,仿佛是把家里所有的衣服都穿在身上了,有些人,直接裹上了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
场面看上去,还算有序,并不杂乱。
“大家不用抢,人人都有得吃的……”
一把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一匹白马,极为神俊。马上骑士,却是位姑娘,一身劲装,身形妖娆之极,外面罩一件青锦披风,长大地拖下来。她手中把持一圈青色的长鞭,看起来,没有两丈,也有一丈五六的样子,圈在一起,拿在手上。
陈唐见着,不禁一怔,这一位,可不就是胡不喜吗?
她,竟然来京城了。那么,胡不悔呢?
胡不喜却没发现远处走来的陈唐,一来距离有些远,二来陈唐穿衣戴帽,面目被遮掩住大半;
另外,胡不喜的注意力都放在几队灾民的身上。突然间,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立刻娇叱道:“本小姐说了,妇孺老人优先,排在前面,你个大汉子,竟敢插队?”
说着,双腿一夹,纵马上去,手中长鞭一撒,飞扬出去,如同一条矫健的蟒蛇,准确无误地落入队伍中,卷住一人。手腕一抖,那人便被席卷了出来,重重地摔到地上,痛嚎不已。
听到“噗”的一声,正走过来的陈唐眼皮子一跳,都在替这汉子吃痛。怪不得粥棚秩序如此之好,有这位二小姐坐镇,谁敢闹乱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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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见这位二小姐,陈唐不禁脚步踌躇了。他本是来找胡员外,谈一笔买卖,用来赈灾。不求什么,就是想尽点绵薄之力罢了。之前卖促织的七千钱,游历一番后,用去近半,而且往后用钱的日子还多着呢。
却没想到,胡不喜在这。
对于她,陈唐并无好感。上次胡不喜半夜跑来恶作剧,作弄不成,忿然离去,不见了踪影。如今自己找上门来,说不得又要被她胡搅蛮缠一番。
“嘿,兀那小贼,探头探脑的,一看便知不是好人,吃本小姐一鞭!”
胡不喜眼波流转,发现了陈唐,当即纵马奔来,呼的,长鞭甩至,其声呜呜然。
陈唐吃一惊,赶紧纵身腾跃,堪堪躲开去。
“会武功,果然是贼!”
胡不喜玉腕一抖,那长鞭如有灵性般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席卷,唰的,就抽到陈唐的头上。
这一抽,劲道运用得极为巧妙,只把陈唐戴着的绒帽卷走,露出面目来。头发有些披散,略显狼狈。
“嘻嘻,原来是先生呀!”
胡不喜展颜一笑,眉眼弯弯。
陈唐冷哼一声,他知道胡不喜在出手之前,就认出自己了:无奈,真得打不过……
“先生,你来找我?啧啧,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想我了。”
胡不喜很烂漫地道。
陈唐忍住暴击的冲动,淡然道:“二小姐,请自重,我是来找胡员外的。”
“自重?我可一点不重,不信,你来抱抱?”
胡不喜眨了眨眼睛,抛个媚眼过来。
既打不过,下不得手,又不好与她做口舌之争,陈唐实在有些头疼。
好在此时,胡员外过来了。他本来就胖,穿多了,看上去,就像个会走动的雪球。
胡不喜眼一瞪,看着胡员外:“先生出城,不是找姐姐,也不是找我,却来找你。你说,你与先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胡员外清楚自家二小姐的脾性,赶紧赔笑道:“陈公子肯定是来找我谈买卖的。”
陈唐道:“不错,我是来谈买卖的。”
胡不喜哼一声:“一介读书人,能有甚买卖?坑不死你……”
旁边胡员外听着,不禁鼓起了眼睛。这二小姐的性子,实在难以捉摸,想着陈唐以前曾经当过她的老师,一定饱受折磨,很是受苦了。
当即道:“陈公子,且跟我来,到那边谈。”
胡不喜脸若冰霜:“怎地,这买卖见不得人,要避开本小姐?”
胡员外叫起屈来:“公子乃贵人,谈事情,当然得找个暖和地方坐下来谈……二小姐,那边又有人插队了。”
胡不喜柳眉一竖:“他们敢。”
调转马头,朝着灾民队伍过去了。
胡员外松了口气,带着陈唐到边上去,问道:“公子,你真是来找我谈生意的?”
陈唐点点头:“不错,我有一幅字词,想要出手。”
胡员外笑道:“原来如此,不过今日二小姐在,不好说话,公子且回去,明天我到道观去寻你。”
“好。”
陈唐很干脆地应道,顿一顿,忍不住问:“只有二小姐在?”
胡员外点点头:“昨日大小姐在的……”
有些话语,他不方便与陈唐分说。
陈唐明白了,便一抱拳,告辞离去。走出一段距离后,蓦然回首,见胡不喜骑马纵横,长鞭霍霍,披风扬起,仿佛一幅剪影。刚才与她照面之际,陈唐很真切地感受到了一抹异样气息:
正是妖气!
不过这抹妖气,与往昔在那“五通公子”身上感应到的,颇有不同,存在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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