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聊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不聊斋- 第10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站在那边。想要独善其身,左右逢源的,只会腹背受敌。”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陈唐也曾想过,到来南服县,勤勉理事,管治民生,做个受人爱戴的父母官。只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注定只能存在于幻想当中。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然而,我很不痛快呀!

    陈唐双眸掠过精光,大踏步走了出去。

    “大人。”

    王默迎面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外面有着不少兵甲守着,看样子,倒像把我们囚禁着一般。”

    陈唐看他一眼,忽道:“王师爷,多谢你赐予的宝剑。”

    王默一愣神,不知道陈唐为何突然说起这一茬,忙道:“大人替我伸张正义,那是应该的。”

    陈唐又道:“这个师爷,你恐怕当不了了。”

    王默闻言,神色变幻不定,便道:“大人,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宾主一场,离别在即,但说无妨。”

    王默便叹道:“我看这时势,颇为不妙,人生当世,将步步维艰。有些事情,忍一忍便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不争一时意气。”

    他说得诚恳,也确实是肺腑之言。

    陈唐知道他是很能忍的,在妻子遭受精怪欺凌之下,也能忍气吞声。便伸手一拍他肩膀,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目前衙门前景未明,你留在此,反而不好,希望你明白。”

    王默点点头:“我知道的,多谢这段时日大人的信任。我这便去了,回家继续读书,看还有没有机会考取功名。”

    师爷幕僚之类,与为官者之间属于私人的雇佣关系,所领钱粮,也是由为官者发放,不归朝廷编制。而今陈唐面临困局,对于别的事物无法兼顾,于是便将王默遣散。而王默说回去读书,继续考功名,陈唐却知道,这条路已经断了。起码在这十数年间,再无可能。不过摆在王默面前的,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是以陈唐没有说打击他的话,人活着,能心存一份盼头,才能生活得坚强。

    送走王默,陈唐又叫过长随阿来,吩咐他启程,前往宁州府与阿宝汇合。

    阿来不明所以,但他对于公子的话言听计从,并未多问。临走前,陈唐又写了一封信,让阿来带着,见到阿宝时,让其观看,便知怎么做了。

    先是王默,然后到阿来,这是陈唐在力所能及之下,对身边人所作出的一种妥当安排,也是让自己减少后顾之忧。当日他让苏菱等人跟随燕还丹走,正是一种未雨绸缪般的算计。至于别的事,诸人到了外面,命运如何,就由不得陈唐来掌控了。

    守在衙门的人马,接受的命令是密切关注陈唐去向,对于别的人,倒不是很在意。毕竟现在明面上,彼此还没有开撕,闹出什么来。表面上的客套,还是有的。

    返回房间,陈唐静不下心,接连写了好几幅字。心神不定,笔墨散乱,不堪入目。又想闭目养神,调养气息,仍是无果。他只觉得内心烦躁,仿佛有一团火憋屈在里头。回想上任以来,在官场上的遭遇,便如同鸟儿被困笼子之内,所作所为,皆不得痛快。总有着一层看不见,却摸得着的樊笼,在身边围拢住。如罗网,若栏栅,而他在其中,正是一只要等待招安,接受委屈的困兽。

    想得烦闷了,陈唐便去练功房,不管什么先是演练了一通《九极技》,全力施展开来,似乎要把内心的憋闷全部发泄出去。

    呼呼呼!

    拳劲呼啸,气息飞扬。

    砰砰砰!

    每一次蹬踏,坚实的地板都被踩出一片片蜘蛛网般的裂痕。过得一阵,偌大的房间地板,再无一处完好。

    不知挥舞了多久,当最后一滴气息消耗完毕,陈唐噼啪一下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大汗淋漓,很快便湿透了。

    练功房内开始昏暗,应该是到了傍晚时分。

    陈唐饥肠辘辘,又困有乏,但他不愿意动弹,就想一直躺在这里的地上,直到永远。

    又过了好一阵,有光亮从窗户洒进。是月光,今晚的月光分外皎洁。

    月光落在陈唐的面门上,很柔和,并不刺眼。

    在一刹那,他莫名地便进入到了天人合一的状态当中,若有所悟,猛地跳起,拿过放在一边的断玉剑,拔剑出鞘,口中吟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月渐上中天,偌大衙门一片静谧。

    忽然间,在后宅位置,有轰然巨响。但见陈唐从练功房中破门而出,手持长剑,眉目带笑,在月光的沐浴之下,口中吟道:“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第两百四十九章:破釜() 
轰然声响,惊动开来。嗖嗖嗖的,数道人影出现,有负责守夜的衙役,也有驻扎在衙门监视的兵甲。他们抬头看见持剑而立的陈唐,不禁露出愕然之色。

    陈唐目光一扫,淡然道:“正在练武,你们退下吧。”

    衙役闻言,施个礼,立刻离开了。但那数名兵甲,却显露出桀骜之意,一个个目光不善地看过来,似乎恼怒陈唐折腾出这番动静,把他们给惊扰了。

    陈唐一笑:“尔等耳朵聋了?”

    “你?”

    其中一军汉,登时怒气冲冲。

    “我们走。”

    旁边的兵甲将他拉住,免得事态激发。他们接受的命令,是监视陈唐。不管怎么说,陈唐现在还是南服县的县令,加上探花功名的加持,从六品的官。而且是被杨秋雪看中的男人,与之发生冲突,并不明智。

    “不过是个兔儿爷,逞什么威风……”

    那军汉忍不住嘟嚷了句。

    “嘿嘿,三小姐就是图个新鲜。这样的事,又不是第一回了。等玩弄厌了,打得一身伤,就扔到外面喂狗了。”

    又一个兵甲说道。

    他们乃是杨氏心腹家兵,知道不少情况,对于自家小姐的特殊嗜好,颇为熟悉。其实在宁州府,杨秋雪的作风在圈子内亦非秘密。用她的话说:既然男人能够玩弄女人,女人为什么不能玩弄男人?

    此言显得有些惊世骇俗,招惹不少非议。

    这些兵甲知道小姐的口味,又一向骄横惯了,对于陈唐也不甚了解。其实在行伍当中,不管对于江湖人士,还是所谓文武双全的读书人,都有些瞧不起。觉得那些武功华而不实。只有真正上了战场,才能见真章。

    陈唐不理会他们,转身返回练功房。房门已毁,里头更是多处破烂,坑坑洼洼的,似乎发生了一场激烈的大战。

    盘膝坐下,横剑于膝上。

    他先前满腹愤懑,有怒气腾腾,便全力施展《九极技》,把自己练得筋疲力尽,躺在地上。也许是福至心灵,也许是人在某种极受压抑的情况之下,从而激发了一种意志。于是进入到天人合一的玄妙状态,得到一招剑法。

    这一式剑,有刚烈之意,一往无前。

    “那么,就命名为‘破釜’吧。”

    陈唐喃喃说道。

    当日与燕还丹论武,燕还丹便指出了陈唐现阶段存在的问题。受到了既成武功的掣肘,跳不出来。

    听那一席话,陈唐心头豁然开朗,明确了前路方向。不过能否上路,何时上路,又是另一回事。

    却没想到眼下,受那杨家逼迫之下,反而激发出了破而后立的决心,一举创出此剑招来。

    不得不说,人的遭遇阅历至关重要。悲欢离合也好,内外交困也罢,闯荡过来,总有裨益。说玄虚点,便是“心境”上的一种磨砺。

    其实一直以来,陈唐的经历都是颇为顺利的,几乎没碰到什么大的挫折和压力。除了刚来到这世界的那一阵子,生活穷迫,为一日三餐奔波劳碌,很是窘迫。不过随着考中举人,接下来便顺风顺水了。

    虽然他知道世道凶险,危机四伏,也一直在提升实力。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当真正碰到,又是另一回事。依仗着剑匣,面对邪祟,几乎已立于不败之地。久而久之,这人心中难免产生了依赖性,从而心存侥幸。

    这般思想,往往会拖后腿。

    当下自创剑招,内心激荡难平,便坐着,脑海中开始反复演绎,力求将剑招演练到圆满。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鸡啼,把他从冥想中唤醒,跳将起身,到外面一看,竟已是破晓时分。

    他推演一式剑招,花费了一晚上功夫。此刻只感到饥肠辘辘,感觉能够吃下一头牛来。当即进入厨房,自个动手,煮了一大锅面,又加了不少肉,等煮好了,便大快朵颐起来。

    稀里哗啦,足足吃了五大碗,这肚子才渐渐缓过了气。内心都在为自己的大胃口感到惊诧,这般吃下去,可不得了。消耗太猛,需求太过旺盛,在物质缺乏的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说不好听点,若是濒临绝境,只怕都会比别人更快饿死了去。

    吃饱之后,出到外面,正想着今日去不去衙门。就听得脚步声响起,带着走动时甲胄甲片摩擦磕碰的声响,自有萧杀之意。

    陈唐眉头一皱,见到杨子楚带着数名兵甲昂首而至,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

    这是县衙官署,县令住的地方,等于是家。而杨子楚等人,都是外人。

    如今,被这么一队人肆无忌惮地闯进家来,换谁都不舒服。

    “呵呵,陈探花看来昨晚睡得并不好。”

    杨子楚笑道。

    一夜未眠,练拳练剑,从外形上,陈唐的确显得有些狼狈,也有几天不刮胡子了,下巴处长出了一层胡茬子。

    见其不语,杨子楚又道:“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知是想着亲事呢?还是想着官帽子?”

    陈唐一笑:“杨将军,你觉得自己很聪明,能掌握一切?连我想什么都一清二楚?”

    杨子楚道:“至少这南服县,我现在是掌握了的。”顿一顿,语气森森:“还有,你遣散师爷,让仆从离开的事,我也都了如指掌。”

    陈唐神色不变:“所以呢,你对他们下手了?”

    杨子楚哈哈一笑:“我觉得陈探花对我杨家有误会,我们是军伍,是武官,不是盗寇。”

    “有区别?”

    陈唐语带讥讽。

    “区别大了,盗寇行径,苟且营营,打家劫舍,剪径行人。所得所图,不外乎几许钱财,些微货物。而我杨家,要的是执掌州郡,统辖县府,万千人口,皆在翻云覆雨之间。这些,岂是那些宵小之辈所能相提并论的?”

    杨子楚洋洋洒洒道来,野心志向,尽显无遗,一点也不忌讳。也许他本意就想在陈唐面前,画一蓝图,说服陈唐。毕竟建功立业,乃是男儿本能,没有几个能够拒绝得了的。俗话有说: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不外如是。

    他言下之意,便是要说:陈唐呀陈唐,你想要保住官帽子,做大事,实现内心抱负,最好的选择便是娶了杨秋雪,投靠杨家……

    听这一番话,陈唐觉得杨子楚确实是有水平的人,昨天言谈,其直接以势相压,绝非是无脑的跋扈。很多时候,本就不需要讲什么道理。因为拳头,就代表着道理。

    昨天一照面,先气势逼人,到了今天,又动以前程宏图,换一般人,还真难以抵御得住,就想着低头算了。

    杨子楚踏前一步:“陈探花,男人大丈夫,便该痛快淋漓。实不相瞒,我不会在南服县久留。若非你在此,我兄妹二人根本不会到这,只需遣一副将到来即可。当此事完毕,我便将赶往下一县城。”

    陈唐眨了眨眼睛:“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你们会来。自古都是男的强娶女子,怎地现在调转过来,女子硬嫁男人了?哪怕是公主招驸马,也是张榜招婿,讲究个你情我愿。我就想不明白了,你那妹子是克夫没人敢要呢?还是犯了花痴,水性杨花,一个劲要倒贴过来?”

    “你,找死!”

    杨子楚暴怒大喝。

    哗啦啦,身后一众兵甲,纷纷刀剑出鞘,将陈唐团团围住。

    他们,都是经历过沙场的兵,手头沾染过血腥,无论气势还是经验,与等闲兵丁截然不同。不动则以,一动起来,便形成某种阵势,把人围困,只等一声令下,便可将目标格杀。

第两百五十章:斩首() 
在以前,当陈唐意识到这个世界不正常,有邪祟为祸,有妖魔横行时,他便明白王朝之所以能够屹然存在,主要根基,便在于兵甲之上。

    只要兵甲不乱,大厦便不会崩塌。而不管是邪祟,还是妖魔,他们祸害的人数,对于整个天下而言,其实真算不得什么。两者对于寻常百姓人家,并不感兴趣,并非说见人就吃,完全不是那回事。它们猎食的对象,主要放在孔武有力的武者,以及身怀文气的书生身上。

    是以天下大势,并非是邪祟和妖魔所能主导得了的。

    唯有兵者,才是最大的问题。

    说白了,就是人族内部动乱,天下才会真正的乱起来。

    维系社稷安危,兵甲之威,足见一斑。

    陈唐记得在潘州时,曾见过几次兵甲出动,但都没有正面相触,对于他们的战力如何,心中没底。

    而今,他被七、八名雄壮兵甲围困而住。霎时间,如同被一群虎狼包围一般,整个人都不禁头皮发麻,浑身气血蒸腾起来。这般反应,即使面对邪祟精怪时,都几乎没有过的。

    陈唐心里很清楚,单独的兵甲战力,也许并不高,可一旦成群,形成某种阵势,立刻便不同。这还是只得数人的情况之下,若是百人,千人,甚至万人……

    那将是何等威武的场面?即使强如世家,阴司,只怕也得退避三舍,莫敢争锋吧。

    怪不得阴司妖魔,都要派遣人手,渗透凡俗,出仕为官。不外乎是想窃取权柄,颠倒阴阳。

    面对明晃晃的刀枪,陈唐手按剑柄上,朗声道:“杨将军,你这是要在衙门中,击杀朝廷命官吗?”

    杨子楚脸色阴沉:“陈探花,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别自持官身,便觉得没人敢动你。本将军告诉你,世道不同了!”

    “是啊,世道不同了!”

    陈唐忽而一叹,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意兴萧索。

    杨子楚目光凶厉:“所以,你莫要自误,乖乖与我三妹成亲,还能得荣华富贵,锦绣前程。否则的话?哼,莫怪我手下无情。”

    陈唐看着他:“你昨天说我不同意的话,这官便做不成。但我想,只怕连性命都难保吧。”

    杨子楚狞笑道:“我没看错,你的确是个聪明人。你丢了官身,出了此城,却回不去潘州了。”

    江南已乱,天下苍茫,处处兵荒马乱,人命便如同草芥一般。死个被罢黜的进士,哪怕是个探花郎,却也掀不起什么波澜。就像一片落叶,沉进了水里,转瞬便不见了。

    杨子楚又玩味地道:“又或者,我杨家惜才,留你一命,关进牢狱内,吃几天发毛饭,你可能便会回心转意了。”

    陈唐忽地笑了。

    杨子楚见状,喝问:“你笑什么?本来给你考虑三天,但如今看来,纯属浪费时间。现在你就得做出选择,从,还是不从!”

    陈唐大笑不止,笑声渗人。

    此际,外面又是一阵脚步声,却是杨秋雪带着几名侍卫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杜望云等几个县衙的人,不过此刻神情畏缩,不敢声张。见到陈唐被兵甲围住,心中顿时了然,隐约间,也有些悲戚之意。

    杨氏兄妹逼迫陈唐成亲,本身事件颇为荒诞,实质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