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作是家族的一员。问题是,谁的家族?”
“这对我来说真是新闻,凯里。”
凯文点点头,做了个等一下的手势。“现在离我们在拉瓜迪亚机场只有两小时。我们散发了你的照片。有三个人认出你是骑摩托车的两人之一。你和死亡的距离在于你这个人质的价值。所以,别愚蠢地回答问题,好吗?还有问题吗?”
“我想你们已经了解一切。”
“你知道我不能浪费你,因为你是交易的物品。所以我需要你的合作。我得搞清楚你们为什么要袭击我们?”凯文简要地提出问题,毫无表情的脸变得更加凝重。“打了就跑。你们让我们过了难捱的一周,然后就消失了。到底怎么想的?”
为了不引起对方的警觉,尼基的双腿慢慢在桌边晃动,坐直了身体。“如果我说是个培训练习,你不会相信吧?”凯文否定地摇摇头。“尽管这恰好就是事实?”
“解释不够充分。上面的人想知道更多。”
尼克指着天花板。“这上面?我们不是单独在一起吗?”
“我和你,”凯文说,声音里充满知情人的味道,“永远不会单独在一起。”
昏迷总是一阵阵的。他一会儿恢复意识,一会儿失去知觉。绷紧的身体弯曲着,让他喘不过气来。他醒了过来。窒息、意识、昏迷、窒息、意识、昏迷。他不再担心什么,只想着死亡何时来临。隔壁房间里那两个畜生的谈话使他明白死亡是他最好的选择。与恩赐的死亡相比,后背的剧烈疼痛甚至似乎也算不了什么。
壁橱外房间里的电话铃响了,其中一个卡拉布里亚人咕咕哝哝地接起电话。简短对话过后,他把电话挂掉。“托玛索要来这儿。”
“你记得他的声音?”
“毒蛇的声音。非常狡猾。非常骄傲。西西里人的声音,还有什么?”
“我甚至记不得他长什么样了。”
门上响起谨慎的敲门声。其中一个卡拉布里亚人开了门。“你不是托玛索。”他对站在门外的年轻中国人说。
“你好。”喀嚓两声,好像细木杖在某人的膝盖上被折断了。砰的两声。壁橱门被拉开了。一个拿着钢丝钳的人。过了一会儿,后背和脖子的剧烈疼痛停止了。他昏了过去。
当他醒来时,房间里充满冬日的阳光。蜷曲着侧身躺在那儿,查理·理查兹睁开眼睛,正好面对着皮诺和米姆诺那两双死人的眼睛,眼皮耷拉着。他们的眼神空洞,而前额上的第三只眼睛几乎以假乱真。血流得很少。如果托玛索·莫洛是条毒蛇,那么他的毒牙几乎没有留下痕迹。两个绑架者的表情都很惊讶,好像在恩当格塔圈中没有听说过这种原始的欺骗。
身体痉挛着僵在那儿,像只冷冻的虾。查理注意到这是大西洋彼岸的人的专长。也许是英国人把这事解决的?英国人是谋杀专家。不过英国的职业杀手在卡拉布里亚的爱奥尼亚海岸做什么,与接管科勒奥纳商业利益的人交友,扫除卡拉布里亚人。
查理呻吟着,想要移动一下身体。他的四肢被可怕的刺痛和电休克折磨了很久。他凝视着死人的眼睛,开始意识到自由仅仅比被绑住好一点。
他发出声响,然后又昏了过去。
这次他睁开眼睛时,房间里一片黑暗。电话铃在响。他挣扎着爬过去,但是只前进了几英尺。他侧着身体,一条腿仍然没有知觉,一只胳膊也无法动弹,然后又昏了过去。时间飞逝。
“查理!”
他醒来看见凯文的脸。或者是凯里的脸?“你——”
“你好吗,查理舅舅?”
他在对方左眼下找着小点。没有。“是凯里?”
斯蒂菲的儿子站起身来,打了个电话。等了好长时间,他说:“好了。”他听着,“我得带他去看医生。华盛顿有什么人?”又一次停顿。“打电话给马。乔。”他挂掉电话,回头看着查理·理查兹。“听着——”
但是查理又昏过去了。
黑暗中,她胡乱地抓起丁零零作响的电话。她把听筒放在耳边。“你好?什么事?”
“他们找到他了,”温菲尔德说,“他会好的。”
佳厄特像被电击般从床上坐起来。“你能肯定他很好吗?”
“凯里说他会好的。”
“这是什么意——?”
“我得赶时间,”温菲尔德打断她,“等会儿再说。”她挂掉电话。
佳尼特从床上跳起来,电话还握在手中。当她俯下身把它放回原位时,突然意识到后背的疼痛消失了。
“她的房间不错,嗯?”巴克斯特·周问道。他把默弗恩·兰尼策带到下第5大道上维利吉的一间公寓,声称是他女朋友的住处。“再来一小杯酒吗?”
“苏格兰葡萄制造的吗?”兰尼策坐到带有软垫的椅子里,发出一声叹息。交流会失败了。没人需要电脑人才。华尔街很多人都被解雇了。所有人都在找工作,而不是提供工作。交流会结束后,这已经是他喝的第四杯威士忌了。他没觉得头疼,脑袋还能运转自如。
“干杯。”周举起酒杯。
“干。”默弗恩回答。他意识到在祝酒前自己已经喝了一大口。令人吃惊的无礼行为。他喜欢这个中国佬,而且可以随心所欲地喝酒。但是他能给他个好工作吗?
他看见周从背心口袋里摸出一颗胶囊。他穿着牛仔裤、鲜黄色衬衫和无袖的铁青色背心,前面有四个鲜红色的口袋。周举起胶囊。“更快活的日子。”
“这是什么?兴奋剂?”
“这?”周深深吸了口气,宽宽的脸孔神采飞扬。“这是天堂,默弗。这是无尽的愉悦,带来无穷的力量。这是无限的抛物线,这……”他把胶囊扔进嘴里,抿了一口酒,“这是MegaMAO。”
默弗恩眨眨眼睛,“让我试试。”
周这辈子从没有服用过MegaMAO。他在一个背心口袋里放着装满乳糖粉末的胶囊。现在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个外表一模一样的胶囊。“都是你的,我的编程专家。”
他把胶囊一扔,默弗恩立刻接住,低头仔细端详。“用苏格兰酒服用?”
“随便用什么。”周看着他用剩下的酒把MegaMAO吞服下去。“再来点苏格兰威士忌?”
“别这么想。保持头脑清醒。”默弗恩眯着眼睛,瘦长的脸摇来摇去表示不同意。然后,他的脑袋停下来,开始上下晃动。“为什么不?”
周开心地笑了。他知道MegaMAO的作用很快,但他总喜欢看它令人信服地表现出来。“现在,”他说,又为客人倒了杯酒,“谈谈为你找个工作的事。你从没有试过做个工业间谍?”
默弗恩眨眨眼睛。“不错的名字。间谍,”他重复着,“我喜欢这个名字。”
“而且,上帝啊,它的待遇好极了。”
虽然伊塔洛·里奇喜欢在埃特娜发火时装腔作势,但是他比谁都明白什么时候可以嘈杂,什么时候需要静思。他已经达到这种境界。
如今一切都很清楚,申是主要敌人,他与卡拉布里亚人结成联盟。他的儿子被绑架后,查理立刻获释,其速度之快也使仅存的怀疑得到证实。
查理需要在医院里呆上一阵子,做大量的理疗。伊塔洛明白这个反叛的侄儿需要的远不止这些:如此野蛮的囚禁不仅对一个人的身体而且对他的精神都会带来损伤。尤其是对“教授”。把他搁在医院里可以让他少见点艾普丽尔·佳尼特。没有她,查理永远不会有勇气在分割合法产业上坚持到底。
齐奥·伊塔洛十分了解查理的主要弱点,过于优越的条件的毒害。每个人在早年时都需要对手来磨练棱角,尤其是像查理这样聪明英俊的年轻人。查理没有遭遇这些。作为一个商人,他可以随时使用现金储备,这是大多数经理们梦寐以求的。齐奥还主动为他扫除了其他障碍:潜在的罢工。重要原材料的短缺、企业集团的竞争等所有让其他企业烦恼的问题。查理受到悉心照料。一个真正有魄力的经理时刻准备铤而走险,查理却不需要。他不必要这么做。另一个了解他这点的人是那个该死的印第安女人。她离他越远越好。由于她的帮助,他已经完成了太多的事情。如果不是伊塔洛控制着里士通,查理就会最终已经脱身了。
伊塔洛拖延了里士通的移交直到它缠住查理。就像原先应该的那样,查理再次得到尼桑轻型火车和气体爆炸这样的教训。得有个人不断地教育他,尽管叫佳尼特的女人给了他很多勇气,但是所有的侄儿侄孙都属于齐奥。够了就是够了。够了就是够了。显赫人物遭绑架,不在其他地方,却在首都华盛顿。街道犯罪如此猖獗,真让人有点啼笑皆非。不过这件事不能就此罢休。国会那些妓女们得开始为生计着想了。
伊塔格把一张磁盘插入电脑,从字母顺序中间的J.爱德加·胡佛的资料开始。伊塔洛的资料很全,如今已经到字母“W”,但是最近他担心资料过于陈旧,于是开始删除那些已经死亡的人的敲诈材料。时间让他的记忆变得模糊。像个吝啬鬼一样,更新资料给伊塔洛重新回顾这些财富的机会,让宝贵的大段文字在衰老的手指下逐渐消失。他沉溺于其中,脑子里却在思索。
里士通揭露了里奇家族的真正敌人。尽管申清楚地成为目标,但是他的策略却捉摸不透。没关系。查理被绑架前的最后行为是想搞清楚里士通是否会被接收合并。他永远成不了黑手党的头目,但是他平时的本能真是超乎常人。
伊塔洛的目光从灰蒙蒙的窗外移到电脑显示屏上。他不经意地盯着一个名字,“帕金森·E.拉尔夫,美国参议员”。这个名字引起伊塔洛的注意。他仔细看了帕金森早年对儿童进行性骚扰的经历。这段经历现在已经从他家乡和州的记录中删除,只有在胡佛的敲诈材料中才有。现在他只有为年轻时的弱点付出沉重的代价。材料里有一些帕金森鸡奸一个九岁男孩的传真照片,男孩的母亲在一边帮他躺好,同时还有文字档案,经过扫描和数字化处理,永远地记录在磁盘里。“委员会:财政、劳资关系。外交事务。”
伊塔洛·里奇那双深陷的棕黑色眼睛似乎突然露出兴奋的神情。他的文件里装满了华盛顿、每个州首府和主要城市的不可告人的秘密。申劳这样的入侵者认为他们能买或偷到这块土地。感谢上帝,这些足以让人毁灭的资料,权力的万能钥匙,留在一个爱国的美国人手中,而没有落入那些在美国边境准备抢劫掠夺世界上最伟大的民主的人手中。感谢上帝,伊塔洛·里奇控制着所有的秘密,而不是像申劳这样的暴发户。
早就该把外国侵略者永远驱逐出去了。方法就在这儿,在既为议会又为参议院工作的人控制之中。伊塔洛弯钩般的薄嘴唇,一边的嘴角垂下来,好像刚刚被砍了一刀。
申劳死定了,但他自己还不知道。
第六十五章
温切是这么个人:在某个地方呆了一周后,他就想到别处去。在摩纳哥呆了一周,又在曼哈顿呆了两周处理完事务后,他就想到土星的卫星上去。他再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对勒诺解释每个该死的晚上都不回家的原因。不过只有温切能整治尼基和巴克斯特·周留下的混乱局面,而且整治得比原先更好。
“权力下放,”巴茨·埃勒解释说,“应该这么说,温切。”
“不管怎么说,原来我们有五家戒毒中心,现在有十二家。让那些杂种们现在再试试。”
为了这几个星期都保持神志清醒,一旦MegaMAO让他兴奋过度,他就会到巴茨在马克多戈大街上维拉吉的诊所来,弄点药服下,休息一会儿。为了不让自己想到对爱琳的承诺,巴茨总是花上好几个小时为分布极广的戒毒所帝国开处方。
巴茨不用总是询问温切,他了解真相,但是显然他注意到的嗜睡、脾气越来越暴躁、莫名其妙地流露出恐惧都已经可以确定。如果要巴茨就服用MegaMAO让人上瘾写篇论文——像大多数的医生一样,他不会说上瘾——发明者会得出比较可行的分析。
里奇的信头上,巴茨被称为医疗主管。不过偶尔他会使用过去的私人空处方,只是为了快点用完。可悲的事业。他颤抖地深深吸了口气。
“听着,温切,”他说,把笔放在一边,“我得告诉你些事情。”
温切蜷伏在他面前,眼睛下方全是紫眼圈,打了个哈欠。“前三次我来时,你就说过同样的话。你到底在烦些什么?”
旧话重提是个错误。过去两个星期,巴茨一直想让自己有勇气采取爱琳的策略,说她是妓女们的辩护律师。不过如何开始并不容易。如果温切说些表示合作的话,像“告诉我”或“我在听……”之类,也许会好些,但是相反,温切的脑袋只知道关注着巴茨错误的开场白。
“是有——有——有关——”巴茨停下来,一时讲不出话来。
“嗯——嗯——嗯,好了,伙计,”温切嘲弄说,他站起身来,“滚开。大西洋城见。”
“关于爱琳!”巴茨大叫起来。
两个男人都诧异地眨眨眼睛。温切皱皱眉头坐了下来,威严的目光直射巴茨呆滞苍白的面庞。“说吧。”
“这事真让我震惊,温切,”巴茨开始了,按照爱琳写给他的思路。“你还记得手下那些妓女的诉讼案?”他展现出自认为最迷人的笑容,“还有妇女爱滋病协会?”
“别拐弯抹角的。说吧。”
“她们有位女律师。”
“旧新闻了。爱琳·赫加蒂,女权主义者。”
“爱琳·赫加蒂就是爱琳·埃勒,”巴茨费力地说,“她用了闺名——”他停了下来,直打冷战,被温切那可怕的眼神吓住了。“温切,我告诉过你,这事让我震惊。”
“狗娘养的。”温切跳起来。他一把揪住巴茨白大褂的翻领,几乎把他拎离地面。“你是说去年在格罗塔里亚和你在一起的那个深色皮肤的小东西?看上去像是勒诺姐姐的那个?”
“是她。”
“他妈的狗娘养的。”他把巴茨放了下来,自己迈着不大不小的步子转来转去,像是在跳探戈。“你说什么?”他尖声命令着,好像在听什么。
“温切?”
“你说什么?你在低声说什么?该死,大声点儿,浑球!”
巴茨盯着他:“有人在和你说话吗?”
“一直有!”温切大声喊道。他的脑袋转来转去,黑色的鬈发也跟着有节奏地晃动。“是个巧舌如簧的娘们儿。她私下和我说过。她告诉我他们在算计我。她是对的!”他转过身来,用手指捏住巴茨的喉咙。“你这个该死的杂种!说!你的妻子?”
“温切,你掐死——”
“说!说!说!”
“是——是——是利益冲突,”巴茨说。“她认为……我应该退……出里奇医疗中心。”
一阵愤怒的尖叫。“为什么她不放弃那些该死的婊子,让她们去死吧?为什么不做个体面人,支持丈夫的生活。”温切又一次放开他,开始踱来踱去。“什么?”他问自己的声音。“闭嘴!我怎么思考问题?”他又转回头对巴茨说,“他妈的,巴茨,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总想着这个?”
巴茨把处方簿放回书桌抽屉,事先他把抽屉留了几英寸的缝。“你的意思是她是对的?我得放弃这份工作?”
“你这个蠢货,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她的间谍?”这个念头让温切向另一个方向踱去。一堵墙挡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