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琪脸上布上一层冰屑。
“这琥珀玛瑙本是一对,这暗记‘永乐’二字,只有一个‘永’字,暗雕的金龙也是有头无尾,另一个‘乐’字和半条金龙尾身,都在另一块和这一模一样的琥珀玛瑙上……”
楚天琪脸上肌肉一阵痉挛。
“为什么要留这琥珀玛瑙在你身上呢?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日后好凭此信物认你这个儿子!因此,老汉相法没错,你父母一定还活着,也许此刻正在四处寻找你……”
楚天琪心头一热,眼中猝然滚出两颗泪珠。
岳山芍瞳仁深处闪过一道的亮的光芒,那是一道只有内功修练到了上乘境界的人才能具有的光芒。
楚天琪处在激动之中,未注意到岳山芍眼中闪过的光芒。他低着头喃喃道:“为……什么……师傅为……什么要……骗我?”
“也许是为了不让你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是谁?”
“不知道。老汉虽会看相,但不是神仙,不过可以肯定你师傅给你编造的这段身世是假的。”
楚天琪略一沉默,突然问:“余龙是谁?”
岳山芍沉声道:“公子颖悟,智慧高绝,日后自会鱼明褐解。”
楚天琪凝目道:“这是天机?”
岳山芍点头道:“是的,老汉再奉公子一言,小心谨慎,好自为之。”
“这是什么意思?”
“公子记住这话就是了。”
“这也是天机?”
“可以这么说吧。”
“我这相……”
“只要公子能躲过这三灾四难之劫,自是鹏程万里,前途无量,富贵之极。”
“谢大爷。”楚天琪道过谢,将丁香花枝和琥珀玛瑙分别收好。
此时,余龙牵着乌龙、青风两驹出现在前院。
余龙走至堂门前:“主人,天色不早,咱们该启程了。”
楚天琪起身告辞:“岳大爷,打扰了。”
岳山芍急忙站起:“公子救命大恩,老汉难报万一,公子何出此言!”
踏出堂门,岳山芍又嚷:“翠英!客人要走了,快来送客!”
“来啦!”翠英应声从左屋绕出。
岳山芍和翠英一直将楚天琪送至丘坡大路旁。
岳山芍拱手道:“斗公子若不嫌弃,日后路过此地,望来坐坐。”
“一定。”楚天琪手捏缰丝,抱拳一拱。
余龙却是猛一扬鞭,催马跃上大路,他在岳家已仔细查看过了,没看出半点异样,与一个普通的农家系药老头还需罗嗦什么?
楚天琪深深地望了岳山芍一眼,这才猛抖疆丝,催马向前。
蹄声得得,尘上飞扬,两骑急驰而去。
楚天琪带着岳山芍扔给他的一串疑团走了。
岳山芍和翠英返身回屋。
刚入院门,翠英扯下腰上的围裙就嚷道:“云玄道长,你竟让咱何仙姑去伺候那位刀疤公子和傻大个?那公子若是肖玉,倒也罢了,若不是肖玉,咱何仙姑与你没完!”
云玄道长嘻嘻笑道:“有话屋里说!干什么动气?”
原来岳山芍就是那位劝杨玉下山的五当老道,江湖有名的老探子云玄道长。
翠英正是那位当年在白云庵,替七派掌门解上蚕老魔君之毒的救世观音何仙姑。
云玄道长和何仙姑走进堂屋。
姜铁成和岳山芍的儿子岳如土,正坐在八仙桌旁饮酒。
岳如土见到云玄道长即道:“云玄道长,您老人家可真想得出来,居然叫我做岳如土!”
“哈哈哈哈!”姜铁成和何仙姑忍不住发出一串大笑。
岳如土却是杨玉的朋友,当年以身试毒大破乐天行窗的伙七一刀斩冷如灰!
姜铁成拱手道:“二位前辈请坐。”
云玄道长和何仙姑分别坐下,何仙姑指着桌上的酒菜道:“仙姑的手艺如何?”
姜铁成道:“真是妙绝!想不到草药神医居然还有这门绝活,日后姜某辞官到这里来开座酒楼,还请仙姑来作掌勺大师。”
何仙姑头一摔:“呸!小子想的美!”
众人又是一路笑。
姜铁成收住笑容,话转上正题:“云玄道长,情况怎样?’“怪,此事真有些儿怪!”云玄道长沉思看道。
云玄道长遇到的怪事可谓是多于牛毛,现在他说事怪,那事情就一定很怪。
姜铁成问:“楚天琪是不是肖玉!”
云玄道长沉吟道:“我看不象是。”
姜铁成眉头一皱:“我已将南天秘宫的杀手都调查过了,唯一可怀疑的就是楚天琪,若他不是肖玉,那肖玉就一定不在南天秘宫。”
“楚天琪身上有一块琥珀玛瑙,那是父母留给他的身份信物,此物是永乐年间成祖皇帝朱棣赐给他弟弟福王之宝,此后此物便成为福王的祖传信物,因此楚天琪应该是福王之后才对……”
云玄道长见多识广,江湖上的事可以说是无一不知,但对宫廷内的事却是知道得不多,他只当是楚天琪应是福王之后,而没想到丁香公主的母亲长平公主才是福王之后。
云玄道长顿了顿又道:“楚天琪从小便带有丁香花,贫道刚才所见这种丁香花为玉丁香,十分名贵,只有王侯府才能培植,但不知王侯府中有哪家培植有此花?”
何仙姑道:“据我所知,玉丁香肃王府曾培植过。”
姜铁成接口道:“那是百年之前的事了,肃王府现在根本不培植这种花。”
“那这花……”云玄道长似有所思。
姜铁成搓搓手道:“在下所知还有一处培植此花的地方。”
“什么地方,何人培植?”云玄道长闷。
“养心殿花房,花官培植,圣上最喜欢此花。”姜铁成道。
圣上?当然圣上和楚天琪,决扯不上任何关系!
“据这两物来看,楚天琪不应是肖玉,但是……”云玄道长欲言又止。
冷如灰忍不住问:“但是什么?”
云玄道长想想道:“楚天琪‘百日’入宫,和肖玉在无果崖‘百日’前被劫的日期完全吻合,另外……”
“叹!我说臭道士,有话你就痛痛快快的说行不行?”何仙姑嚷道:“什么另外,可是,真叫人烦透了!”
云玄道长笑道:“要我痛快他说还不容易?你再给我炒一盘青豆,烧一碗豆腐。”
“臭道士!真是越老越鬼!你想得……”何仙姑话一顿,咽下一口气,“好,我答应你就是!”
“这就对了。”云玄道长道:“另外楚天琪入宫后,受到九僧特殊照顾,同时九僧不但编造了楚大琪父母是商客遭害的故事,还替他易容做了一道假刀疤。”
“那刀疤是假的?”姜铁成禁不住一声惊呼。
他和楚天琪打过多次照面,居然没能看出那道刀疤是假的!
“不错,那刀疤是假的,不过连楚天琪自己也不知道。”云玄道长道。
“这事可真有些儿怪。”何仙姑嘀咕着。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冷如灰问。
“道理倒是很简单的,”云玄道长目光扫过众人的脸,“那就是他们怕楚天琪知道自己是谁,怕别人认出楚天琪的真貌,因此从这个角度推测,贫道又怀疑楚天琪是肖玉!”
“到底是不是?”何仙姑正色问。
“不知道。”云玄道长也是面色严肃,“不过……”
何仙姑嘴唇翘得老高:“又不过什么?”
云玄道长道:“不过不管他是不是肖玉,此人员为南天秘宫杀手,但心性向善,尚有侠义之心,却也是秘宫中难得的人才。”
姜铁成闻言立即道:“道长此击不错,帝王庙他救杨红玉之举,便可见他的人品德行。”
冷如灰道:“我虽只见他一面,对他印象也是极为不错。”
“这小子我倒是有几分喜欢,”何仙姑从衣袖中摸出楚天琪开的那付药方,“这十六味药开得十分精明,分明是出于上乘医道之手,另外这手字也令人喜爱。”
“听说,这小子在诗琴书画方面都有一手。”姜铁成道。
“不知九僧为何会肯花这么大的功夫,来培养一位杀手?”冷如灰疑惑地问。
“这正是贫道所苦思的问题。”云玄道长道:“如果楚天琪是肖玉,这也许是南王府与南天秘宫的合谋……”
“不,”姜铁成道:“决不会,南王府与南天秘宫似有深仇,素来是敌对状况,在下此次就是奉圣命暗与南王府联络,共同摧毁南天秘宫,眼下只要找到南天秘宫杀命官的证据,我就可以向南天秘宫下手了。”
“贫道只是猜测,此事以后再说吧。”云玄道长抖抖衣袖,“那位余龙,贫道如果猜得不错,他该是一位……”
冷如灰道:“道长,此人我认识,他是内华宫……”他将嘴伸到云玄道长耳边轻轻说了一个名字。
“原来是这样,那么楚天琪是肖玉的可能性就更小了。”云玄道长点点头,复又摇摇头。
“现在咱们该怎么办?”何仙姑问。
姜铁成道:“我去找万事通万无痕,先查明六残门的动静,取到剩下的两块令牌,再来与南天秘宫周旋。”
冷如灰对云玄道长道:“我们自然是去鹅风堡了。”
何仙姑大眼一瞪:“怎么?你们丢下那小丫头不管了?”
云玄道长从袖内摸出一张纸条递给何仙姑:“你看这是什么?”
一行秀丽的字迹:“红玉已经找到,带回鹅风堡,请勿挂心。”
“这是凌云花的纸条”何仙姑闷。
“那还能假得了?这臭丫头的字迹就是烧成灰,贫道也认得出来。”云玄道长十分自信。
然而,越是自信的事,就偏偏越容易出错。年逾七旬,经验丰富的云玄道长从来不出错。就偏偏错在这一点上。
十八、智闯神龙峰
山涧有雾…
雾如烟似云般的弥漫,愈来愈浓,渲渲泻泻,渐渐连山道也看不清楚。
神龙峰笼罩在浓雾中,放眼望去,远近俱是一片漾茫,只有偶而映现的团团阴暗,点出了远山远树不可辨视的模糊影像。
楚天琪和余龙在浓雾中艰难行走。
这该死的雾,使他们找不到上天武堂的山道。
也是这该死的雾,才让他们能避开山间神龙帮布下的哨卡,行走到此地。
余龙二指纳入口中打声响哨,哨声撕破浓雾,在山涧里回荡。
片刻,左前方的浓雾里传来一声回哨。
众龙顿住脚步,回头道:“这是叶清风的回哨,雾太大找不到上山的道,只好请他来帮忙了,我去去就来。”说罢,便钻进左道上的树林中。
楚天琪已摘下竹笠,一双精芒四射的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他和余龙的看法不同,他认为这难得的大雾,正是他们潜入天武堂的最好曲掩护,但他并不阻止余龙的行动,他倒要看看余龙和叶清风怎么引他进山。
忽然,他眉头微微一皱,眼中光芒一闪,有动静!
左边路旁的树枝上隐藏有人!
他不露声色,凝身不动,静心等候。
艺高人胆大,他并未把树梢上的人放在眼里。
他没动。树梢上的人也没动,他和他就这样静静的对峙着。
前面树林中。
叶清风对余龙道:“上山的路可记清了?”
“记清了。”
“宫主说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你放手干就是。”
“知道了。”。
“注意保护主人,若有半点差错,你我担待不起!”
“是,我明白。”
余龙返身出林,回到楚天琪身旁:“主人,顺右边这条山道走。”
“嗤!”空中一物,电射而至,正击在余龙后脑勺上。
“谁?”余龙一声厉喝,肥壮的身躯蓦然回转。
楚天琪仍没动,但嘴角透出了一抹笑,他已看清,击中余龙后脑勺的是一个小泥团。
树梢上的人定是余龙的朋友,否则,他击出的决不会是泥团,必是伤人的暗器。
“啪!”又一个小泥团击中余龙后脑勺。
好手法!树梢上的人居然会打弧旋暗器。
“呀!”余龙哇哇乱叫又转回身。
“啪!”“啪!”余龙身子转过来再转过去,又连中两个泥团。泥团仍是弧旋状飞来,很难辨清来路。
“妈的!哪路毛贼竟敢戏弄余大爷爷?还不快给余爷滚出来!你当余爷没瞧见你么?你就在那儿,那儿……”余龙朝天怪吼,两手东一指,西一指的乱嚷。
楚天琪忍俊不住,噗地一笑,就在这一笑之间,树梢一个泥团旋飞而至,击向他后脑勺。
楚天琪身未动,头未摆,右手一抬,反时伸向脑后,“嗤!”二指已将击来的泥团牢牢挟住,“树上的朋友,下来吧!”
随着楚天琪的话音,一条纤细的人影,如同小鸟从空中翩然滑落。
“小毛贼!”余龙怒叫一声,两只大手如同闪电抓向来人。
那人身手异常敏捷,脚刚沾地,身形一晃,已宛似游鱼般滑到余龙身后。
余龙暴跳如雷,霍然翻身,双掌猛劈。
“轰!”一声巨响,碎石飞扬,石道上出现了两个坑洞。
然而,余龙这竭尽全力的一掌未能击中那人,那人已躲到了楚天琪身后。
余龙嚷道:“主人闪开,让我来收拾这小毛贼!”
那人叫道:“师傅救命!你看这粗野汉子好凶啊!师傅快救救我……”
楚天琪心格登一蹦:师傅?哪里又来了一个自认的徒儿?
“住手!”楚天琪沉声喝住余龙,倏然转过脸。
眼前站着一位身穿锦袍套服的英俊少年,一双晶亮亮的眼睛正瞧自己,楚天琪不觉一怔:“你是……”
“哈哈哈哈!”那人呵呵一笑,“师傅,你不认识我了?你在帝王庙还救过我哩!”
杨红玉?天啦,这少年就是杨红玉!
楚天琪不觉怨道:“原来是你这小丫头!”
“师傅,徒儿这易容术如何?”杨红玉昂出颈脖上的“喉节”道:“天下能识破咱易容术的,恐怕只有花布巾老爷爷一人,师傅……”
楚天琪板起脸:“不准叫师傅!”
“不准叫?”杨红玉瞪起俊眼,“在帝王庙我不是已叫过了么?”
“可我没认你这个徒弟。”楚天琪脸色冷峻。
杨红玉噘起小嘴:“不叫就不叫,凭你那两手三脚猫的功夫,哪配做我的师傅?看在你曾救过我的面上,我就叫你楚大哥吧。”
“你知道我是谁了?”楚天琪问。
“那还用说,你当我是三岁小娃,段老头嘴里这些话还骗不出来?”杨红玉说话中带有几分得意,“当时段老头说你姓楚,我还不信,可现在一看,我就相信了,那老头没骗我。”
“哦,为什么?”楚天琪困惑地问。
“瞧你脸上的刀疤有多丑,不姓丑,还能姓什么?”杨红玉天真地歪着头。
楚天琪猛然想起自己没戴竹笠,手不自觉地往脸上一挡。
“用不着遮,在帝王庙时,我就钻到你身下,在竹笠的反光镜中看到你脸上的刀疤了。”
“真的?”
“当然,你知道那天我盯着你的原因吗?就只想看看这竹笠下究竟是怎么一张脸。”
楚天琪微微一笑,坦然问:“我这脸真的很丑吗?”
“是的,很丑。”杨红玉盯着他,一本正经他说,“丑得出奇,丑得可爱,那丑后面有一股特殊的男人的魅力,凝神细看,更觉超凡脱俗,俊俏出尘,就连天下最美的美男子也比不过此丑。楚大哥,如果你愿意,我就要嫁给你!”
一直没有说话,还在生气的余龙,听到杨红玉这番话,忍不住噗地一笑,这小丫头可会寻主人的乐子。
楚天琪在想:若是丁香公主也这么认为,那就好了。
他二人都不信杨红玉的话,却不知杨红玉说的这番话,确是她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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