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的影响。
第六章
孟子谓齐宣王曰:“王之臣有托其妻子於其友而之楚游者,比其反也,
则冻馁其妻子,则如之何?”
王曰:“弃之。”
曰:“士师不能治士,则如之何?”
王曰:“已之。”
曰:“四境之内不治,则如之何?”
王顾左右而言他。
第七章
孟子见齐宣王,曰:“所谓故国者,非谓有乔木之谓也,有世臣之谓也。
王无亲臣矣,昔者所进,今日不知其亡也。”
王曰:“吾何以识其不才而舍之?”
曰:“国君进贤,如不得已,将使卑逾尊,疏逾戚,可不慎与?左右皆
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
然后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听;诸大夫皆曰不可,勿听;国人皆曰不可,
然后察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左右皆曰可杀,勿听;诸大夫皆曰可杀,
勿听;国人皆曰可杀,然后察之;见可杀焉,然后杀之。故曰,国人杀之也。
如此,然后可以为民父母。”
第八章
齐宣王问曰:“汤放桀,武王伐纣,有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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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对曰:“于传有之。”
曰:“臣弑其君,可乎?”
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
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第九章
孟子见齐宣王,曰:“为巨室,则必使工师求大木。工师得大木,则王
喜,以为能胜其任也。匠人斫而小之,则王怒,以为不胜其任矣。夫人幼而
学之,壮而欲行之,王曰,‘姑舍女所学而从我’,则何如?今有璞玉于此,
虽万镒,必使玉人雕琢之。至于治国家,则曰, ‘姑舍女所学而从我’,则
何以异于教玉人雕琢玉哉?”
【大意】
这四章论述了一些治国的道理,如选贤任能、兼听则明等等,其中最为
重要的是表达了对君臣关系的看法。孔孟重视“忠君”,但忠的是仁德之君。
如果是暴君,则要起来反抗,这与后世儒者鼓吹绝对服从皇帝有本质的不同。
第十章
齐人伐燕,胜之。宣王问曰:“或谓寡人勿取,或谓寡人取之。以万乘
之国伐万乘之国,五旬而举之,人力不至于此。不取,必有天殃。取之,何
如?”
孟子对曰:“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取
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
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岂有他哉?避水火也。如水益深,如火益热,亦运
而已矣。”
第十一章
齐人伐燕,取之。诸侯将谋救燕。宣王曰:“诸侯多谋伐寡人者,何以
待之?”
孟子对曰:“臣闻七十里为政于天下者,汤是也;未闻以千里畏人者也。
《书》曰:‘汤一征,自葛始。’天下信之,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
北狄怨,曰: ‘奚为后我?’民望之,若大旱之望云霓也。归市者不止,耕
者不变,诛其君而吊其民,若时雨降,民大悦。《书》曰:‘徯我后,后来
其苏。’今燕虐其民,王往而征之,民以为将拯己于水火之中也,箪食壶浆
以迎王师。若杀其父兄,系累其子弟,毁其宗庙,迁其重器,如之何其可也?
天下固畏齐之强也,今又倍地而不行仁政,是动天下之兵也。王速出令,反
其旄倪,止其重器,谋于燕众,置君而后去之,则犹可及止也。”
【大意】
这两章表达了儒家的战争观;正义的战争必定会得到人民的支持而取得
胜利,非正义的战争必定因人民的反对而失败。孟子指出,征伐吞并一个国
家,如果目的是为了反抗暴政,帮助别国的人民获得解放,那么那个国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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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必定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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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不可胜诛;不诛,则疾视其长上之死而不救,如之何则可也?”
孟子对曰:“凶年饥岁,君之民老弱转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者,几
千人矣;而君之仓廪实,府库充,有司莫以告,是上慢而残下也。曾子曰:
‘戒之戒之!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夫民今而后得反之也。君无尤焉!
君行仁政,斯民亲其上,死其长矣。”
第十三章
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间于齐、楚;事齐乎?事楚乎?”
孟子对曰:“是谋非吾所能及也。无已,则有一焉:凿斯池也,筑斯城
也,与民守之,效死而民弗去,则是可为也。”
第十四章
滕文公问曰:“齐人将筑薛,吾甚恐,如之何则可?”
孟子对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非择而取
之,不得已也。苟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者矣。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
若夫成功,则天也。君如彼何哉?强为善而已矣。”
第十五章
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竭力以事大国,则不得免焉,如之何则可?”
孟子对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币,不得免焉;事之
以犬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乃属其耆老而告之曰: ‘狄人
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闻之也:君子不以其所以养人者害人。二三子何患
乎无君?我将去之。’去邠,逾梁山,邑于岐山之下居焉。邠人曰: ‘仁人
也,不可失也。’从之者如归市。
“或曰:‘世守也,非身之所能为也。效死勿去。’
“君请择于斯二者。”
【大意】
这四章通过讨论邹、滕两个小国如何才能免于大国的欺凌,论述了只有
实行仁政,与民同休戚、共患难,才是自强之道。
第十六章
鲁平公将出,嬖人臧仓者请曰:“他日君出,则必命有司所之。今乘舆
已驾矣,有司未知所之,敢请。”
公曰,“将见孟子。”
曰:“何哉,君所为轻身以先于匹夫者?以为贤乎?礼义由贤者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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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之后丧逾前丧。君无见焉!”
公曰:“诺。”
乐正子入见,曰:“君奚为不见孟轲也?”
曰:“或告寡人曰:‘孟子之后丧逾前丧’,是以不往见也。”
曰:“何哉,君所谓逾者?前以士,后以大夫;前以三鼎,而后以五鼎
与?”
曰:“否,谓棺椁衣衾之美也。”
曰:“非所谓逾也,贫富不同也。”
乐正子见孟子,曰:“克告于君,君为来见也。嬖人有臧仓者沮君,君
是以不果来也。”
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能也。吾之不遇鲁侯,
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
【大意】
本章体现了孟子的天命思想。鲁平公打算拜访孟子,被侫幸小人的谗言
所阻挡,孟子因此没有被重用。但他认为这是天命,并非因为小人的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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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公孙丑章句上
第一章
公孙丑问曰:“夫子当路于齐,管仲、晏子之功,可复许乎?”
孟子曰:“子诚齐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或问乎曾西曰:‘吾子
与子路孰贤?’曾西蹵然曰: ‘吾先子之所畏也。’曰: ‘然则吾子与管仲
孰贤?’曾西艴然不悦,臼: ‘尔何曾比予于管仲?管仲得君如彼其专也,
行乎国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尔何曾比予于是!’”
曰:“管仲,曾西之所不为也,而子为我愿之乎?”
曰:“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显。管仲、晏子,犹不足为与?”
曰:“以齐王,由反手也。”
曰:“若是,则弟子之惑滋甚。且以文王之德,百年而后崩,犹未洽于
天下;武王、周公继之,然后大行。今言王若易然,则文王不足法与?”
曰:“文王何可当也?由汤至于武丁,贤圣之君六七作,天下归殷、久
矣,久则难变也。武丁朝诸侯,有天下,犹运之掌也。纣之去武丁未久也,
其故家遗俗,流风善政,犹有存者;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胶
鬲——皆贤人也——相与辅相之,故久而后失之也。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
莫非其臣也;然而文王犹方百里起,是以难也。齐人有言曰: ‘虽有智慧,
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今时则易然也:夏后、殷、周之盛,地
未有过千里者也,而齐有其地矣;鸡鸣狗吠相闻,而达乎四境,而齐有其民
矣。地不改辟矣,民不改聚矣,行仁政而王,莫之能御也。且王者之不作,
未有疏于此时者也;民之憔悴于虐政,未有甚于此时者也。饥者易为食,渴
者易为饮。孔子曰: ‘德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当今之时,万乘之国
行仁政,民之悦之,犹解倒悬也。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时为然。”
【大意】
本章的思想核心是主张王道、反对霸道,申明仁者无敌的道理。管仲、
晏子帮助齐桓公、景公成就霸业,孟子对此并不赞赏。他认为,周文王、武
王实行仁政,反对商纣的暴政,这种有利于民的丰功伟业才值得效法。孟子
还指出,齐国若要统一天下,比文王当年容易多了。因为文王当年只有百里
之地,而齐国的地域超过千里。况且当今百姓的苦难,超过了以往任何时代,
齐国若能推行仁政,解民于倒悬,则一定能事半功倍地统一天下。
第二章
公孙丑问曰:“夫子加齐之卿相,得行道焉,虽由此霸王,不异矣。如
此,则动心否乎?”
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动心。”
曰:“若是,则夫子过孟贲远矣。”
曰:“是不难,告子先我不动心。”
曰:“不动心有道乎?”
曰:“有。北宫黝之养勇也:不肤桡,不目逃,思以一豪挫于人,若挞
之于市朝;不受于褐宽博,亦不受于万乘之君;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
无严诸侯,恶声至,必反之。孟施舍之所养勇也,曰: ‘视不胜犹胜也;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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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而后进,虑胜而后会,是畏三军者也。舍岂能为必胜哉?能无惧而已矣。’
孟施舍似曾子,北宫黝似子夏。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贤,然而孟施舍守约
也。昔者曾子谓子襄曰: ‘子好勇乎?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缩,
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孟施舍之守气,又
不如曾子之守约也。”
曰:“敢问夫子之不动心与告子之不动心,可得闻与?”
告子曰: ‘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不得于心,
勿求于气,可;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
也。夫志至焉,气次焉;故曰:
‘持其志,无暴其气。’”
“既曰,‘志至焉,气次焉。’又曰,特其志,无暴其气。’
何也?”
曰:“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也。今夫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
心。”
“敢问夫子恶乎长?”
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敢问何谓浩然之气?”
曰:“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
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
不慊于心,则馁矣。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
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无若宋人然: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
然归,谓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槁矣。
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长者,揠苗
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
曰:“淫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
——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
“宰我、子贡善为说辞,冉牛、闵子、颜渊善言德行。孔子兼之,曰:
‘我于辞命,则不能也。’然则夫子既圣矣乎?”
曰:“恶!是何言也?昔者子贡问于孔子曰:‘夫子圣矣乎?’孔子曰:
‘圣则吾不能,我学不厌而教不倦也。’子贡曰:‘学不厌,智也;教不倦,
仁也。仁且智,夫子既圣矣。’夫圣,孔子不居——是何言也?”
“昔者窃闻之:子夏、子游、子张皆有圣人之一体,冉牛、闵子、颜渊
则具体而微,敢问所安。”
曰:“姑舍是。”
曰:“伯夷、伊尹何如?”
曰:“不同道。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伯夷也。
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伊尹也。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
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也。皆古圣人也,吾未能有行焉;乃所愿,
则学孔子也。”
“伯夷、伊尹于孔子,若是班乎?”
曰:“否。自有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
曰:“然则有同与?”
曰:“有。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诸侯,有天下;行一不义,杀
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是则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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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敢问其所以异。”
曰:“宰我、子贡、有若,智足以知圣人,污不至阿其所好。宰我曰:
‘以予观于夫子,贤于尧、舜远矣。’子贡曰:
‘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德,由百世之后,等百世之王,莫之
能违也。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也。’有若曰:‘岂惟民哉?麒麟之于走兽,
凤凰之于飞鸟,太山之于丘垤,河海之于行潦,类也。圣人之于民,亦类也。
出乎其类,拔乎其萃,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也。’”
【大意】
本章的内容有三点:论述自我修养的功夫、孟子对自我才能的评价以及
对孔子的颂杨。
孟子认为,人的勇气来自于道义。在道义的感召下,人才能勇往直前,
奋不顾身。同时,孟子还提出了“养吾浩然之气”的修养方法。浩然之气至
大至刚,充塞于天地之间,它之所以能如此博大刚强,是因为它是由正义的
积累而产生的 (“集义”)。如果没有道义的配合,它就会气馁了。
第三章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