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挠越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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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挠越痒-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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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本村人口只有100来户,后来就变成了收破烂的外地“破烂王”的根据地了,所以现在加上他们,一共有150多来户了。再后来,东村就住着了一大帮和我们一样有着远大艺术理想抱负的画家们、音乐家们和诗人们。听说他们里面还有砸锅卖铁,把老婆女儿扔在家里只身出来成就功名的所谓的艺术家们。我和偷油婆刚到金都,因为人生地不熟,听一个老乡介绍的东村。听说东村的村民们早已习惯了所有的蓬头垢
    面的艺术家们深更半夜喝醉了酒在路上引吭高歌,或者索性借酒气散酒风骂爹、骂娘,把本来就有“破烂王”称呼的东村砸得更像破烂王了。一个月只花200元就能租到一间房子,并且从东村骑车骑到城里,大约只需要15分钟。尽管一路上是颠簸起伏,到了晚上10点以后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并且还要穿过两个发出恶臭的上面漂着白色泡沫板的大水塘,但一想到过了15分钟你就会看到城里昏黄的路灯的时候,你就来劲了。因为当时谁也没有工作,钱可得要算着点花,所以我和偷油婆就住在了东村马大爷家的一间北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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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来的时候是冬天,马大爷教了我们无数遍怎样生炉子取暖,可第二天我们的煤炉子肯定还是冰凉的,马大爷说我们南方人笨。晚上上厕所还可以有借口拿个尿盆在屋里撒尿拉屎,但你却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坐在盆上面,而只能是半蹲着,因为一坐在盆上,盆要不就会翻,要不就拉完屎后盆沾在屁股下不来;可白天你却必须去外面的公共厕所,因为是在农村,东村的厕所从来都没有人去打扫,只是一星期从下面的粪坑掏一次粪而已。所以东村的公共厕所夏天盛产苍蝇,东村有一个行为艺术家,就有事没事的时候蹲在厕所半个小时,让数以万计的黑苍蝇叮满全身来作为自己的行为内容,后来,这个人还真靠这些绿头黑苍蝇在鬼子们那出了名,发了财。而东村厕所的冬天就盛产屎尿冻成的冰砣子,朦胧胧黄白白的一片,人的肉眼是看不清楚的。走在路上踩着冰块,听着滋滋冰碎的声音,你得小心点儿,别踩漏了,因为一会儿肯定有“扑”的一声,那就是一堆屎。
    那时,我们外地来的都租住在一起,墙壁对着墙壁,是为了有个照应。特别是冬天一到,因为还不到睡觉的时间,女孩子们想上厕所却又害怕外面黑乎乎的,又有饿狗咬人,所以就必须约个伴儿,但又不想顶着寒风,踩着屎块去敲门,也没有电话,于是大家都以互相在墙上踹上三脚作为信号,一分钟后在门口碰面,再集体上厕所去。3个月后离开东村的时候,我因此得了恐厕症。后来,在酒吧听一个留小辫的男人讲东村的日子有多么浪漫多么舒服的时候,我他妈的觉得那人可能是在发高烧,简直是胡说八道。那人说,住在东村,拉屎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因为你可以去野地里对着月亮和星星拉,并且还可以听到远处的狗叫声;想操妞可以去城里带回心地善良的小学女老师,想干男人可以找老婆长年在外跑推销、心里火急火燎的公司男职员。说看着女教师把她的黑边眼镜从她一本正经的脸上取下来,或者兴奋得惊惶失措的男职员把他的简易带松紧的领带扔掉的时候,心跳得比什么时候都快,过瘾极了。最重要的是一阵交锋以后,你还会发现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在玩谁,说那感觉很爽。想吃热馒头,可以马上去邻居那个鼻涕横流、树杈上到处挂着尿布、专门为城里各大超市批发生产馒头的小院里,保证你吃到的馒头是最早出锅,最新鲜的,比起那些比你有钱的人在超市买的馒头营养多了,并且每天还能和一大帮长发披肩的男艺术家和留着阴阳头的女艺术家们,围着一盘清炒土豆丝和一盘水煮花生米猛侃当今艺术的出路在那儿,还要讨论现在是玩儿全裸出名得快还是玩半裸出名得快等等。虽然住的地方四壁透风,恶狗当道,遍地是人屎,狗屎和废纸废铁但又乐在其中。那人还说没有苍蝇就没有创作,没有臭屎就没有感觉等等……那人肯定在发高烧,并且烧得不轻,或者有自虐狂。因为我在东村住过,我知道住在东村的艺术家们或者艺术爱好者们,他们都和我一样比谁都想在雪白雪白的马桶上拉屎撒尿,要的钱比你想要的还要多,想住的房子比你想要的还要大,想戴的大钻戒比你想要的更大,他们和我们现在所有在金都的艺术家们或者艺术爱好者们一样都喜欢蓝天白云,小桥流水,金钱,威士忌、爱情、美少年和美少女,住在狗窝靠屎靠苍蝇来出名实在是没有办法。
四。阿慧和小英子的故事 金都啊!金都!我操你大爷
    受够了建在田里的公共厕所,到了夏天,我和偷油婆就搬到了朝阳门边的一个胡同里。总算那里的公共厕所每天都有街道办事处派的人去打扫了,那是七户人家的一个大院。说是一个院,其实只是一个长道,弯弯曲曲的,道的两边各三家和四家,大家公用一个水龙头,长道道的头是一大门,道尾就是我和偷油婆的不足八平米,一个月还四百元的所谓城里的房子。小平房里只有一个小窗户,窗户下就是主人给我们的煤气灶,煤气灶的对面就是一张单人床,也就是说我们吃饭、睡觉、做饭都在一个不足八平米的小屋进行。东村的房子惟一的
    好处是王大爷的大院是公用的,大院足足有五十多平方米,并且下雨天屋里从不漏雨。这小平房一到下雨天,我和偷油婆就把房间里所有盛水的罐和盆接着,听着“嘀”“嘀”的雨声,整夜不能睡觉。夏天做饭的时候象是在蒸桑拿,洗澡更是不方便,冬天一周一次还可以去澡堂,这夏天一天一洗就只能在家里了,常常是我烧开一壶水,偷油婆从外面就给我打一桶冷水兑着,半蹲在屋,用毛巾打湿了洗。因为那根本就不叫洗,所以那头发和皮肤每次洗完后总觉得还是滑腻腻的,那样子就好像是香皂和洗发水永远留在我皮肤上面洗不干净了。但偷油婆和我都雄心勃勃的,互相鼓励,不吃苦中苦,难得人上人。一边找工作,一边看书听音乐,一边Zuo爱。记得那年夏天,金都西红柿卖得特别便宜,10块钱一大筐,为了节约,我和偷油婆那个夏天足足吃了一百多公斤的西红柿,有时连拉的屎都是带玫瑰花的红色。夏末的时候,我和偷油婆还吃出了一个孩子。那是我们第一个孩子,那时在金都,我们根本就没条件养个孩子,所以,我们决定去做了。我很害怕又兴奋,偷油婆陪我去了东四的人民医院。1996年的东四人民医院很破,过道上全是病人,有坐在角落里整个头被纱布包住只露出半只眼睛还在继续打手机,叽叽哇哇嘴里还镶有一颗大金牙的大胖子,有躺在临时病床上吊着盐水唉哟唉哟像唱咏叹调的扁嘴老太太,还好,一股强烈的福尔马林的味道直冲鼻子,提醒你这医院的消毒系统还行。在计划生育妇产科的外面,那天和我一块等候做手术的女人们大概有十几个,有和我一样大年龄的,有比我更老的,大约40岁左右;有比我更年轻的,可能还不到20岁;她们有的是和男人一块来的,有的是独自一个人。男人们的样子都垂头丧气的,像发蔫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女人们都显得有些诚惶诚恐的,像犯了罪似的大多低着头看着地板。我紧紧地拉着偷油婆的手,生怕别人把我抢了去。终于轮到我了,一进手术室,才发现做手术的女人不止我一个,屋里一共有四个手术台,我和其它三个女人分别并排躺在床上,四盏明晃晃的手术灯照着我们脱光了裤子的下部,那感觉就好像是上了屠宰场一样。躺在我左边的是那个年龄的最大的大姐,还没等医生说话,那大姐就开始唉哟连天叫了起来,她说她已经是第八次打胎了,她让医生大姐行行好,对她轻点。医生冷冰冰的口气让我害怕得要命,医生说叫什么叫,还没开始就叫,问那个女人当初干嘛去了!倒是我右边的那个扎着羊角辫看上去最小的女孩却非常镇定,从头到尾,哼都没哼过一声。
    我拼命地咬着牙,听着叮当叮当手术器材放进瓷盘子里的声音,任那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流,心里不断地在骂道,金都啊!金都!我日你妈也!金都啊!金都!我操你大爷!心里也一遍一遍地在想,要不是到了这金都,或许我就可以做妈妈了,就不会受这一刀之苦了,越想越委屈,手术完了的时候,我的泪水已经把枕头给打湿了一大片。偷油婆在送我回家的路上,不断地安慰我并且许诺我,今后一旦成就功名,有了条件,马上就生个孩子,顺路偷油婆和我破例地买了一只老母鸡和5个大久保桃子作为我手术后的营养品。尽管这样,偷油婆还是不喜欢用安全套,他说戴那玩意儿不舒服。对了,因为我从来不吃避孕药,因为听说那药吃多了后,会发胖的,我可不想胖。
    我真害怕在我们没有条件之前再次怀孕,在那个不足八平米的潮湿、发霉的小平房里。于是,在我有了酒吧招待这份工作以后,我和偷油婆又存了一点钱后,商量决定搬到一个楼房里去住。一来再不要和着尿酸味睡觉了,二来可以不出家门自由自在地用自来水,房子的面积也会更大点,再来我们操的时候发生的声音也不致于再引起邻居的反感及焦虑了。但两个人一个月六百元的工资也只能住在一个楼房的地下室。那时候,想有自由的空间也无法让我们再考虑房间是否有阳光了。这地下室是在团结湖的北边一幢八十年代金都最流行的,高入云霄,外面的墙皮已被雨雪淋成斑斑驳驳,像一根根黑色的大毛毛虫爬在上面的四方块的塔楼里。地下室窗户倒有许多,但大都露出半个头,墙角隐隐约约还是有水渍的痕迹,一到做饭的时候,厨房依然是乌烟瘴气。但是我和偷油婆可以在这二十平米房间里放上我们新买的大席梦思了,还可以在它上面自由自在地、前后左右、翻天覆地地Zuo爱了。当然,不到一个月,我又去医院做了一个孩子。这一次我有经验多了,也不再怨天哀地了,心里一直想着偷油婆的话,为了出人头地,咬咬牙。偷油婆也找到了另外一份唱歌的工作,但为了工作方便,对谁我们都没说是夫妻。
四。阿慧和小英子的故事 终于有了一套有阳光的房子
    在酒吧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慢慢我知道一些金都现代的诗人和作家们,他们晚上有时候在我工作的酒吧喝酒、聊天。听着他们在酒吧里高谈阔论什么是虚无主义,什么又是后现代主义,什么文学圈不是艺术圈,艺术圈又不是娱乐圈的异调怪论时,我的心慌得有些发抖。我只是一个刚刚毕业了的从外地小县城来的中专生,根本比不上那位虽然没有大学文凭,却有着相当奇特生活经历,听说一个在一个孤岛上和一个比他年轻20岁的女人生活了整整十年的那位大胡子诗人胡二,也不是那位描着柳眉,画着黑眼圈,嘴里叨着香烟每天都能和不同
    的老外回家谈恋爱睡觉,虽然和我一样大却能说三国外语的,被封为金都最新新女人类的美女作家王梦儿。那时我真自卑到了极点,多一天看着他们潇洒饮酒嬉笑的样子,我就多一天没有信心当一名作家。那时我心里直发毛,我算什么呀!现在在金都要出名就得做“秀”,做“秀”最时髦也最重要,连写文章骂人也专要找名人骂,自己给自己当托儿。我既不漂亮,又不懂怎么才叫前卫,更没有出过国,文化底子更是薄气,我心里明白我有几斤。当诗人们配着摇滚音乐手舞足蹈地念到“上面是脑袋,下面是腿”的时候,我更加不知所措了。那时常常到家后,我就告诉偷油婆我不行了,我想回老家。偷油婆就骂我没有出息,说一年多的辛苦白费了,金都就是好莱坞,你得往上混,大腕儿也是从小腕儿开始的。我说我没念过大学,又不漂亮又不认识人,更没有钱,现在都需要包装。偷油婆说,谁读过大学?好多没读过大学的不也成腕了吗?说我在酒吧里工作,认识人还不容易,说我不漂亮但又不难看,别人把头染成红色,我就该把头发染成白色,别人穿有小洞的破牛仔裤,我就穿有大洞的更破的牛仔裤,别人涂成黑嘴唇,我就涂成白嘴唇,人不怕长得丑,就怕长得不怪。我说,偷油婆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偷油婆说,什么人不人的,说他多坐在台上一分钟,被唱片公司发现的可能就多一分钟,像Q乐队一样从酒吧红遍到了大江南北。我说,不行,我还是想回老家。偷油婆骂我是傻X。
    我知道偷油婆心里也发虚。一年多来,我们的钱省吃俭用也花了一万多了,只见出不见进,不但梦没有作成,简直是门都摸不到。说的也是,你是谁呀!偌大的一个金都城,有多少个像我和偷油婆这样的人存在?在酒吧里喝着威土忌的大明星凭什么要去帮助你,就像我们看见街边乞讨的乞丐一样,偶尔心情好的时候扔几个钱,平时理都不理。我告诉偷油婆这些话,偷油婆说他理解我的心情。但是他说我不懂人上人的感受,不懂也就不会了解那种快感,趁年轻出名要早。我告诉偷油婆来金都一年多他变了,他再也没有在老家对音乐最忠实的热爱了,他投机,他急功近利。偷油婆却说,是他太笨,他投机没成功,有机会让他出名的话,他卖什么都可以,当鸭也行。我气疯了!但就在我拿起衣服要走的那一刻,偷油婆挽留了我,他请求我留下来的原因是地下室没有阳光让他变得越来越暴躁,他说他最爱我,是要成功的压力让他神经有些错乱。我留下了,并且那天晚上眼睛哭肿得像个小桃子的我被偷油婆整整折腾了个底儿翻,他说他爱看我发肿的双眼,有一种破碎的感觉。我相信,我们彼此还是相爱的,但后来的事让我觉得光有爱顶个屁用!
    我说过,我们的运气好,终于有了一套这样有阳光的房子。但那次搬家以后,我已放弃作作家的梦想了,现在我唯一的希望是在偷油婆身上,因为他自己还想有。我每天拼命地工作,对客人好,尤其对那些有钱的大款们和大姐们好。我会记住哪位爷喝冰柠檬茶不放白砂糖放蜂蜜,我还会记得哪位姐喝啤酒喜欢放点冰块,客人们对我对他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倍感高兴。其实我只是想从他们那得到更多的小费,这些小费我要存下来给偷油婆作下一年的生日礼物,我要把这些钱给偷油婆作录音的小样用,因为偷油婆说过他要自己花钱出小样再卖给唱片公司。我们都信心百倍,尤其是我,我相信我的偷油婆,自己做不了明星,做个明星夫人也不错。偷油婆是弹吉它的,自弹自唱的做梦都想做大腕的人在金都遍地都是,从copyBeatles到copyRollingStone,什么人都有。但很少有人买他们的账。偷油婆看见我每天对他充满希望的眼光更是终日惶惶不安,他要出名,他要挣大钱,他要给我一个温暖的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我相信他真的还是爱我。
    偷油婆开始动脑筋了。他先去琉璃厂的乐器店花了一千多元买回了两面大红鼓、一个锣、一把阮、一把二胡和一个唢呐,然后去借了一把小提琴,就在我们简单空旷的家里支上了一台二手的四轨迹和许多破旧的还能用的效果器。偷油婆说,他要把民乐和洋乐全抡上,他就不信他这样做出的音乐没人听。我告诉偷油婆,这样是不是有些投机或者太牵强?投机?牵强?偷油婆说我什么都不懂,都什么年代了,现在人喜欢的就是一怪,管他什么好听不好听。他让我别管他,他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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