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声音传出来,是声音好听的女人,很愤怒,讲得很快:“为了取得电脑资料,我几乎暴露身分!没有!没有!谤本没有这个人!”
另一个女人道:“你们的系统之中,不是有‘六朵花’之称的六个--”
声音好听的女人抢过去答:“五朵花,从来就只是五架花!哪来的六朵?”
黄绢按停了录音机,凝视着原振侠,原振侠心头怦怦乱跳,有点失魂落魄,站起来又坐下,声音干哑:“他们把海棠……海棠她……他们把海棠消灭了!”
黄绢抿着嘴:“这是最壤的猜测。”
原振侠颓然:“还有什么可能?”
黄绢想了一会:“我曾设想过,海棠可能正在进行一项极机密的任务,所以要隐瞒她的去向,但那不像,现在的情形是,在人的记忆中,没有她,在电脑的纪录中,没有她,像是她根本不曾存在过!”
原振侠嚷叫:“她存在过!”
黄绢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就只能说,她现在消失了,那是极其彻底的消失--不但人不见了,而且也在别人的记忆中消失,在电脑的纪录中消失!”
原振侠双手抱着头,声音痛苦而又真诚:“她不会在我的记忆中消失!”
黄绢苦笑:“也不会从我的记忆中消失,但是她却不见了,要是她由于犯了错,受到制裁,总有一点消息可以打听出来的!”
原振侠坐着发愣,思绪一片混沌,无法设想在海棠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他和海棠交往的经过,却又杂乱无章地,一幕一幕在他脑中闪过,有的单独,有的重叠,令他感到了一阵昏眩。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黄绢转过身去,原振侠听到她深深的吸气声:“你自己多保重,我会尽力把她找出来,至少,把她的下落弄明白……早知道你反应那么激烈,我不会告诉你!”
原振侠苦笑,在黄绢面前谈及海棠,多少有点尴尬,就像在海棠面前提及黄绢一样--每当这种时候,海棠那种调皮的、似笑非笑的眼神之中,又有几分嘲弄的神情,又浮现在原振侠的眼前。
原振侠想了一想,才道:“我--”
他才说了一个字,本来他想说:“我去找她!”可是只说了一个字,他就发现,在寻找海棠这件事上,由于海棠的身分如此特殊,他根本无法进行!因为他对特务系统毫无认识,也从无接触,根本不知从何处着手!
黄绢转回身,用同情的眼光望向他:“至少有超过二十个极干练的人,正在用一切方法找她,你起不了什么作用,焦急也是白搭!”
原振侠长长叹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黄绢一扬眉:“我一上来就说有两件事要和你商量,你怎么不问我另外一件事是甚么?”
原振侠有点恼怒:“何必明知故问?”
黄绢咬了咬下唇,又掠了一下头发:“想对我说你这时心中是多么焦虑?”
原振侠抬起头来,逼视黄绢:“不应该吗?”
黄绢垂下眼睑,低叹了一声,用低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你这个人!”
原振侠苦笑:“我这个人!”
他们的对话,在不明所以的人听来,一点意义都没有。可是他们相互之间,却完全能明白了解那代表了什么!所以,他们都自然而然,紧紧地拥抱了对方一下。
黄绢来回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若干年之前,有人骗走了一个阿拉伯酋长一大笔钱--”
………………………………………………
07
原振侠摊手:“不去骗他们的钱,骗谁的?!”
黄绢笑:“行骗者的手法极高明,先是酋长要建立一个博物馆,希望购买伦敦一家古董店中珍藏的十件宝物。”
原振侠“啊”地一声:“伦敦伊通古董店中十宗著名的古董?”
黄绢道:“是,据说其中有什么狮心王理查的盾之类,结果价钱谈不拢,于是有人向酋长献计,制造赝品,用偷天换日之法,把古董店的真货换出来!”
原振侠又发出了“啊”地一声当黄绢一提及那十件古董时,原振侠就已经怦然心动。他听说过这件事,那件事,正是年轻人早年冒险生活中的一章!他想:事情怎么那样巧!
他又想:黄娟忽然提起这件事来,是为了什么?
他知道整件事的经过,但这时,他听黄绢说下去:“结果,酋长得到的是赝品,答应去偷天换日的人,根本没有进行!”
原振侠笑:“吃了亏的酋长怎么办?”
黄绢也笑:“自然暴跳如雷,可是又不敢声张,怕腾笑国际--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骗局的主持人,是一个十分富有传奇性的人物!”
原振侠仍然没有什么特别表示,心中却在想:这个人的传奇性,发展到如今,已到了谁也想不到的顶点--他要用自己的灵魂,到幽灵星座去和他妻子的灵魂会合!
黄绢看出原振侠有点心神恍憾,她低叹一声:“海棠令你心神不属?”
原振侠不承认,也不否认,黄绢看了他一会,才又道:“那个人的名字,叫年轻人。”
原振侠笑:“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多,我也听人说起过,年轻人的确是一个传奇人物。”
黄绢一扬眉:“他的妻子更传奇,那女人是印地安人和越南人的混血儿,自称有帝王的血统,所以自己称自己为公主!”
原振侠叹了一声,想起年轻人对公主怀念的情景,心中黯然,他也不知道黄绢在这时,忽然和她提起年轻人和公主来,是巧合还是别有原因。
他沉声道:“奥丽卡公主--认识她的人都这样叫她,也没有人深究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公主!”
黄绢大有深意地望了原振侠一眼,又低下头去,使得滑腻的后颈,看来格外诱人:“很多人都以为我……野心太大,可是比起那个公主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原振侠扬了扬眉,奥丽卡公主在没有成为年轻人的妻子之前,胡作非为的事情,“江湖”上传说甚盛,原振侠知道,黄绢说的是哪一桩事:“是啊,听说她曾组织军队,要在南美洲建立一个印地安帝国--当然,后来事情没有成功。”
黄绢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她的筹备工作十分妥善,先利用了南美第一大豪富,用超过三十亿美元的资金,在全世界范围内收购武器军火--而在事变失败之后,就有人统计过,三十亿美元的军火,被消耗掉的,不到十分之一!”
,原振侠皱着眉,现出厌恶的神情:“原来你看中了那二十七亿美元的军火!那是若干年之前的事了,杀人武器,日新月异。看来那批军火,都已过时了吧!”
黄绢自然可以听出原振侠话中的讽刺意味,可是她却只装听不懂,反倒十分正经地解释着:“当然,武器可能落后些,但是在地区性的小辨模的战争中,正好用得上,也由于这些武器,如今不再进行大规模的生产,所以在军火商场上,极其吃香!”
原振侠冷冷地道:“我对于军火买卖,一点兴趣也没有,同时,也无法忍受谈论军火买卖就像提及玩具的买卖一样!”
黄绢口角牵动,现出一个意义难明的笑容:“我不是在和你讨论军火的买卖,只是指出一点:当年用不完的军火,如果保存得当,现在在军火市场上的价格,超过一百亿美元!”
原振侠继续他的讽刺:“怎么?卡尔斯将军等钱用?”
黄娟竟然立部承认:“是,因为钻石在国际市场上的价格一直不好!”
原振侠望向黄绢,心中一片迷惘--他是真正感到迷惘,这个美丽的女人,刚才和他的身体结合,她给人的快乐,简直无法衡量。可是一下子,她却又沉湎于上百亿美元的军火买卖!
原振侠的眼神,自然流露了他心中的迷惘,黄绢当然感觉得出:“我只不过告诉你一下--事情的发展很怪,作为闲谈,你也应该有兴趣。”
原振侠苦笑:“要打这批军火主意的人,必然不止你一个?”
黄绢笑:“那自然,不过我们掌握的线索最多,公主当年请了不少纳粹军官,有几个现在在我们那里。”
原振侠咕哝了一句:“垃圾,终归会到垃圾堆去!”
黄绢脸色略沉,但随即恢复原状:“事情也不是全然和你无关,所以还是值得你听下去!”
原振侠心中一凛,可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作了一个无所谓的手势,黄绢又道:“自然,军火所在的正确地点,他们也不知道。”
原振侠点头:“所以,必须找到年轻人和公主。”
黄绢挥了一下手:“是啊,可是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他们,他们竟然像是彻底在空气之中消失了一样,他们的消失,我甚至曾和海棠的消失,连在一起想过。”
原振侠摇头:“不同,绝不同!”
黄绢神情疑惑,但是她没有发问,只是自顾自说下去:“一直到最近,才有人见到年轻人出现,先是在北欧,然后东来,来到了这个城市,而且很快就查明,他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为了和另一位大名鼎鼎的传奇人物相会!”
原振侠明知故问:“谁?那位先生?”
黄绢口角牵动:“你!原振侠医生!”
原振侠长叹一声,双手摊开:“是,我和他一起,有点事要做,可是和军火买卖一点关系也没有,对年轻人来说,一百亿或者一千亿美元,都已没有意义了,因为--”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黄绢望过来:“因为什么?”
原振侠一字一顿:“因为他深爱着的公主,已经死了,三年之前,死于一场不为人注意的雪崩!”
黄绢的神色有点阴晴不定,原振侠又道:“他受了这样的打击,终日酗酒,痛不欲生,世上的一切,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黄绢沉声道:“他会自杀?”
原振侠想到年轻人要去做的事,说那是自杀,也未尝不可,所以他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黄绢顿足:“唉,我来迟了一步,他……已经自杀了!你们两人应该一见如故,你为什么不劝劝他--”
原振侠不等黄绢讲完,就叫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才和他在一起!”
黄绢冷冷地问:“多久之前?”
原振侠只觉得一股寒意,自心底冒出来:“十小时,至多十小时!”
黄绢一扬眉:“只要一小时,全人类都可以毁灭了!”
原振侠直跳了起来:“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年轻人他……他死了?”
黄绢摇头:“不是很清楚,我们知道,他在本地有一幢十分精致的洋房,位于相当僻静的山头上!”
原振侠说话如同呻吟:“是,我就是才从那房子来!”
黄绢道:“我想到那房子去看他,才到山脚下,就听到了爆炸声--”
原振侠一把抓住了黄绢的手:“等一等,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黄绢肯定的回答:“六小时之前。”
原振侠思绪极乱,他已经隐约可以揣知在他和年轻人分手之后,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他不由自主有点气喘:“他的屋子……爆炸了?”
黄绢点头:“是,我看得极清楚配备着望远镜,一共是三下爆炸,每一下爆炸,都惊天动地,冒起一个极大的火团,在三下猛烈的爆炸之后,整幢屋子夷为平地,如果屋中有人的话--”
原振侠沉声:“如果?”
黄绢的声音更低沉:“我接到的报告是,四小时之前,原振侠医生离开之后,远程望远镜观察的结果,年轻人还留在屋子里……”
原振侠喃喃地说:“是的,他留在屋子中!”
黄绢舐了一下口唇:“监视……观察他行动的人一共有八个,全是专家,说出爆炸发生之前,没有年轻人离开屋子的迹象!”
原振侠早就知道黄绢会这样说,可是在一听之下,还是忍不住极其震惊,走到了窗前,把头抵在窗上,身子把不住有点发抖。
年轻人如果在屋子里,那当然在猛烈的爆炸中死亡。
如果他决心死,在爆炸中死亡这种自杀方法,倒也很合乎他的个性。
问题是:年轻人明知他一个人的戾魂,没有能力进入幽灵星座,以他的性格而论,他也绝不会就这样死!除非他已找到了“护送者”!
原振侠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在那四小时中,没有人离开,可有人进去?”
黄绢摇头:“没有。”
原振侠站直身子刚才由于震惊和痛苦,他身子自然弯曲:“怎么肯定他是自杀?爆炸可以由外来力量安排而形成!”
黄绢道:“是基于一点信念,相信以屋主人的能力,不会有什么人会去炸他的屋子!”
原振侠重重地坐了下来,急速地转着念,首先,他肯定,在灵魂不能到达幽灵星座的情形下,年轻人绝不会自杀。那也就是说,爆炸毁灭的,只是空屋子。虽然有八个人在监视他,但他要离开,也十分容易--一条秘密的地下通道,就可以逃开一切监视。
那么,年轻人的目的是什么?
原振侠一下子就想到了!
原振侠想到,年轻人把屋子彻底毁灭的目的是:逃避他!唯恐他会答应做“护送者”?年轻人不想原振侠有什么义助朋友的意念发生,所以他要离开,要在原振侠的面前消失,他要自己再另外想办法,他不能接受原振侠的帮助!
原振侠叹了一声:“屋子毁灭了,年轻人一定早已离开,他有一桩极重要的事去做,绝不会自杀!”
黄绢望定了原振侠:“对年轻人的监视,其实不是很成功,他的屋子,有着极完善的反窃听装置--那是极其精密的许多电子仪器的组合,我们只能利用远程望远镜来监视他的行动!”
原振侠的声音之中。透着极度的疲倦:“你监视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要知道那批军火的下落?”
黄绢点了点头,原振侠叹了一声:“如果你大方一点,去见他,正面向他提出要求,他把那批军火无条件送给你的机会,是一半一半!”
黄绢惊讶地张大了口,像是听到了天下最荒唐的话一样,原振侠又道:“他受了重大的打击之后,世上的一切,对他再也没有意义了!”
黄绢皱着眉:“好像他……另有新欢?监视者说,当他醉倒在草地上的时候,有一个极美,肤色极白的黑衣女郎,彻夜伴着他,在他身边走来走去,不时伫立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或者十分小心地替他抹汗!”
原振侠心中一阵伤感,那黑衣女郎,当然就是神秘莫测的黑纱!
黄绢的神情,变得十分紧张:“那黑衣女郎,有什么特别?”
原振侠重复着:“有什么特别?”
黄绢神情更疑惑:“在有红外线装置的观察设备之中,那黑衣女郎的身子……呈现一种……古怪的蓝色,根据温度感应色素的原则,那女郎的体温,应该走摄氏零下二十度,或者更低!”
原振侠想不到黄绢有了这样的发现,他愣愣望着她:“她太特别了,特别到了我无法说得明白--事实上,我也不甚明白的程度。”
黄绢沉默了片刻:“来自外星?”
原振侠道:“类似--公主死亡的那场雪崩,是她制造的,目的是收集地球人的灵魂……”
原振侠示意黄绢在他身边坐下来,他轻握着她的手,把幽灵星座和幽冥使者的种种,讲述着。
从原振侠一开始叙述起,黄绢俏丽的脸庞上,惊讶的神情,一刻浓过一刻,听到后来,她自然而然摇着头:“不!不!不会有这样的事!”
原振侠讲完,吁了一口气,摊开手,表示真有这样的事,全是事实!
黄绢拉过原振侠的手,贴在她的双颊上,她双颊呈现一种异样的艳红,而且烫得惊人,不知是年轻人对公主刻骨铭心的爱使她激动,还是事情的诡异,使她吃惊。
原振侠捧住了她的脸,轻轻抚摸着,过了好一会,黄绢才陡地道:“快去找他!”
原振侠瞪视着黄绢,黄绢道:“不是说要‘护送者’吗?太容易了!别说一个,要多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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