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日明霞光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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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日明霞光灿-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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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四大名捕又不是吃素的
  冷血当然没事。
  有朋轩塌的时候,他就立即察觉到地面开裂,自己正在下沉。
  他还接着秦浩砸过来的狄原。
  如果丢下狄原,他完全来得及逃出去。他是捕快,一个只顾自己逃生的捕快,不是合格的捕快。
  冷血只愿作合格的捕快,他不能丢下伤者不管。于是他落到了地下室。
  幸好。冷血庆幸,他的剑够快,在秦浩砸过狄原时,他已用手中的快剑给对方留了个小小的纪念。
  他是可以杀了秦浩的,但作为一个捕快不应轻易杀人,虽然御前四方名捕有先斩后奏的权利也不应当滥用,那是追命说的。
  所以他只剃去了秦浩的眉毛,作了个安抚人心的暗号。冷血相信追命一定能看到。
  一刹那的心念转意之间,他就没有杀秦浩。不久,他尝到了腐心蚀骨的后悔的滋味,事关追命,他本应用冷血自己的方式来处理。
  这间地下石室很大,布置得宛如一间客厅,只是没有窗。石室并非密封,分了好几条过道通向各个方向,却不知道哪条是生路,哪条是死路。
  过道里有幽幽的风,相互交融流窜,引得挂于石壁上的一溜长明灯晃晃悠悠
地照。
  冷血把狄原放到一个木椅上,默然地随处走走看看,过了会儿他就只观察方全,巍然不动地等。
  方全已冷静下来。
  大致四周观望了一下,他心里便有了数。
  玉石俱焚,他隐约听父亲提起过。
  秦浩竟用来对付自己人。
  不,他早就是个叛徒了。方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背叛,尽管秦浩这个人一直让他有些看不透,但还是没想过他有着这般的邪佞居心。
  方全注意到冷血在看自己。他主动介绍了自己所听说过的关于玉石俱焚的事。
  狄原悠悠醒转,对目前的处境发出疑问,方全简要向他解释了一遍。
  “那庄主呢?”狄原关心地问。
  方全摇摇头,神情凝重。
  冷血忽开口,“我们应该尽快出去。”
  看了会儿那几条不知通往何方的过道,方全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该走哪条路,地图只在秦浩一人手上。”
  “我看最好还是待在这里,庄主一定会想办法救我们出去的。”狄原提议。
  冷血不说话,径自朝一过道走去。他一向果断,除了他所重视的人,没人能左右他的意愿。
  “喂,你确定你走得对吗?”狄原想拦他,无奈秦浩的落风掌非比寻常,这一激动使他呼吸都困难了,急忙镇定心神,暗暗运功休疗。
  “我只去看看,半个时辰内会回来的。”冷血“耐心”地解释,冰冷的面容平静冷淡。
  方全释然地笑,“那我在这里陪狄公子疗伤。冷捕头请自便。”
  待冷血的身影消失在过道的转弯处,方全又等了会儿,才对盘腿而坐的狄原说,“狄公子,我们走吧。”
  “走?”狄原大惑不解。
  方全略微得意地抚向正中的一过道的石壁,“哼,秦浩以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玉石俱焚的具体地址方位,却不知道我们家也口头保藏着一个玉石俱焚出口的秘密。有朋不来日,玉石俱焚时。若想求生机,莫忘中间道。我们从这路走就对了。”
  “那你刚才……”狄原一下想通,猛点头,“方伯想得周全。”
  “就由冷血去乱闯好了,他困死在这里也与我们无关。我们可说他是硬要单独行动所致。”
  “折花山庄与我爹的关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秦浩还在上面,要怎么对付?”狄原问。
  “不是还有个追命吗?就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去吧。秦浩赢了也讨不到便宜,四大名捕又不是吃素的,等我们出去正好拣个渔翁之利。”方全森然地说,自信地朝正中的过道走去。
  狄原忙不迭地跟在后面,佩服万分。
  而冷血去查看的那条过道上,本该走远的冷血忽抱剑立于壁侧,嘴角勾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要不暂时离开,岂能这么容易知道安全出走的道路?
  就像方全说的,四大名捕又不是吃素的!

3 怨毒
  花怨暮和追命在庄里一口茅草虚掩的井里找到了花想容曾经进入地道的入口。追命坚持不肯在地面上疗伤,硬要去下面,花怨暮拗不过他,只好要求查看他的伤,简单地处理一下。
  追命不情愿地摸摸胸口,刚想说没事,花怨暮伸手就要解他的衣服。拉扯间两人发现了一件让他们心寒的事实,那些被追命揣在怀里的信,相当一部分都受血染红染透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一看竟是追命前些日子被花怨暮所伤的刚愈合的创口方才遭秦浩一掌震裂开了,血色蔓延过纱布,几乎浸透衣裳,看得花怨暮阵阵心惊。
  “唉,这么辛苦才拿到手的?”追命举着那些信,不由心疼地直晃脑袋,对自己的伤反而不甚在意。
  “把信放我这里。”花怨暮一把拿过信,现在最忌讳有什么东西搁在他伤患处,追命也就随他去了。之外,花怨暮尽量轻柔地帮他接了下断骨,采取了简易的固定骨位的方法,随即惊讶地发现他脉相不稳,又虚又弱。
  细想了下,花怨暮明白了,不满道,“受了秦浩那一掌,你不该性急地打倒丁星张可的,强行运功导致你的筋脉受损极重。”
  追命理直气壮,“我这是在帮你哎,身为庄主,怎么可以见到庄内的人要自相残杀而不管不问?你以为你是在看戏啊!”不服地一甩手,又是一阵抽痛,白煞了脸。
  “我无所谓。”花怨暮淡然道,“反正他们也并不是忠于我的,死了可以再才庄外雇人来,只要有钱,什么人请不到。”
  “你这个人……”追命两道好看的英眉又拧起来,“就是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傻子,总有一天要后悔也来不及的。”
  “我从不不知道后悔是什么滋味。”花怨暮微笑,转身踱步悠然说。
  “想容呢?你真的没有一点后悔吗?”追命在他身后停顿,慢慢地问了一句。
  花怨暮窒住,一时头脑空白,舌头吐不出一个字来。
  两人都在井下。井底怕是干涸了许久,杂草丛生,安静倔强地存活着。抬头仰望,一方青空碧澄如洗,天光到了这里热度便自然消减了许多。翳翳流光,昏昏时辰。
  花怨暮吸了口气,刚打算说些什么好去掉这窒闷的气息,追命已自背后走上来,超过他朝一个一人多高的幽明暗道孑然而去,“什么都不要说,我不想听。你总以为所有人都对不起你,就算有人真为你好,你也只当是假意,谁死了都是活该吧?想容她最担心的就是你这一点……她……希望我帮你,走吧。”
  花怨暮寂然不语。
  曾经他的确认为花想容的死对自己是没什么影响的,所以才会明知让花想容去说动鬼仆通知六扇门将给想容招来杀身之祸也不关心。死或不死,他漠然视之,及至方全狠下杀手时,他心里也只有冷笑,复仇般的冷笑。
  当年方全醉酒后情不自禁奸污了花怨暮的母亲,致使她生下了想容不久即忧愤而死,父亲因此更加郁郁至死。这份仇怨,花怨暮是怎么也不会忘记的。
  花想容无辜,自己又何其有罪?要怪,只能怪她有个龌龊的亲生父亲。
  那个从小总跟在自己身前身后的小女孩,那个总喜欢在父亲或自己研究花草时处处捣乱的混世小姐,那个会对自己偶尔温柔的举动而欢欣鼓舞的小女子,真的……是该死的吗?她对自己的喜欢,真的是这么让人厌烦吗?……花怨暮忽然不敢去想,再想下去,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所倚仗的恨到底算是什么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所受的痛苦是任何人都不可能理解的,他做的任何事都无愧于心,至少他不觉得有什么愧。
  并不是每个受了痛苦的人都要有这么多恨的。
  见到追命以后,他才渐渐有了这个体认。
  但是,已经恨了,做了,这条路,已走得太远,他不想回头,不想收手。
  所以,不能后悔。
  道路越走越暗,追命在前面打了个火折子。火光荧荧中,花怨暮看着前面那一团白影有些恍惚。眼看着黑暗中这唯一的一线光明离得越来越远,快要看不见了,花怨暮匆忙赶上去。
  走了一段路,到了一个三岔口。追命停下脚,左手的食指微蜷着叩了叩自己的额头,想好了才向最右边的路口走去。
  “你把地图都记牢了?”花怨暮走到他身边。
  “我记忆力好得很。”眉毛一挑,鄙夷他对自己的怀疑,追命自信满满地一笑。
  在这黑黢黢的环境中,这样的笑容落在花怨暮眼里格外灿灿明明,暖日霞光般,不细瞧时是平平常常的景致,一旦注意到就会被那独自燃烧的辉煌不自觉地吸引,再难忍住不去多看一眼。
  又过了两个岔口,追命站在第三个由三条岔路交汇的通道前,喃喃自语,“奇怪?我记得到这里应该只有两条路,怎么会有三个?有条路再往前几步还装了个石门?”
  花怨暮心有所悟,忙问,“装了石门的就是多出来的那条路?”
  “是啊,”追命用手一指,“这个门,图上都没提过。”
  “走。”花怨暮坚决地挥袖而入,站到了石门前。
  “可是……”
  “从这里起,想容的图标得就不太清晰了,她只约略探到有朋轩下面应该有个地下室,没有真正去过。这道门,应是被“玉石俱焚”引出来的,它里面是间密室,与有朋轩的地下室有条通道直接相连……”花怨暮神色一阴,露出狠极的情绪波动。
  追命一边听一边盯着那道石门,没有看到花怨暮的脸容变化。“你们的祖上想得还真多,就是有点过头了,让人不太反应得过来。”明明白白十足抱怨的口气,“好,你对你们家的事总比我这个外人知道得清楚,就听你的。开门的机关在哪儿?”
  “你还愿意相信我?”花怨暮倒不动了。
  追命理所当然地看他,“我说过,我信你,会帮你。”稍稍一停,“这也是想容的要求。你以为,你想的,她真的会全然不知?”
  脑中的天空好似炸了个雷,花怨暮簌簌发颤,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知道了为什么还……
  “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跟我说过。与我在一起时,她十句有八句要提到你。她也说过,她为你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那么幸福的心甘情愿的表情,我很难忘记。难道你从不知道,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吗?一个这样的妹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够了!”花怨暮高喊一声,恶狠狠地盯住追命,眼里冒着幽幽的火,阴阴的美艳,“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想容就是我害死的,是我要让她去送死的!”无视追命愕然气极的脸,花怨暮阴狠地一笑,面对着他,“我妹妹?我心底从不承认这个妹妹,也不稀罕谁的帮忙!我告诉你,想容她是怎么死的,他是被她的亲爹杀死的,哈哈!可怜那老笨蛋方全当年强要了我娘,却不知她怀了他的种,还真认为她是我爹的女儿!哼,我绝对不会放过方全,我还等着欣赏方全得知他亲手杀了自己唯一女儿时的表情呢。你知道为什么秦浩和方全正房妾室娶了那么多却至今未有一子半女吗?因为我爹和我!每次在他们来汇报时,都会释放一种特殊的花的叶瓣制成的香液,它无毒无味,只不过闻得多了便再无法生育子女而已!你可知我爹有多么恨,我有多么恨,恨到搭上自己断子绝孙也在所不惜!”
  暮暮聆花怨,这怨,是腐身腐神,烂心烂肺,无药可救的剧毒!

4 春水向东流
  “你……”胸口窒热,一下难受得要命,追命扶住石壁,感到血气上涌,憋不住一口吐掉,“你这样,除了恨还能得到什么?比呆子还蠢。”本应中气十足的话听起来却是软绵绵的不着力。
  花怨暮说了那么多话,多年的阴郁爽快地一倾而出,心里居然空落落地好一番轻松。又见到追命的情况,花怨暮一阵心乱,扭过头不去看他。
  此际,石门轰然开启,冲出了满是杀气的方全,想是刚刚的话他全听见了。“花怨暮,我宰了你!”摧叶拳挥到,势如闪电。
  拳风近在咫尺,刮得脸颊生疼。花怨暮忽觉衣后领被人一把拎起。不是追命还有谁?
  躲过了来势汹汹的方全,追命带着花怨暮攸地飞掠至门内。
  这是一间宽广的石室,对面石壁上刻有一个硕大的圆形螭纹浮雕,散发出庄重邪诡之气。
  石室中央地面凹下一大片空间,须沿一座十数级的石梯而下,走下阶梯,其余三面墙壁上亦布满天子图腾。正中一座半人高的玉柱兀然自立,柱顶置着一个浑圆的紫水晶。玉的润洁,水晶的诡丽,组合成一幅分外妖娆冶艳的画面。从玉柱底部的一尺见方的小小寒池里,不断有淡然的白色寒气飘逸散出。
  池沿、阶梯、扶手等俱是石制,均刻上了精细雅致的纹案,为这间气派不凡的石室更添了几分肃然的富丽堂皇。
  花怨暮顾不得看四周,肩头一重,幽然的淡漠酒香近在耳边,轻碎的呼吸起起伏伏,柔和得令人心惶。
  “追命!”花怨暮转身小心扶住再提不起劲力的追命,看见他脸色白薄胜纸,唇边的血源源溢出,擦也擦不完,止都止不住。
  刚刚才说过不知道后悔是什么滋味的花怨暮此时却是彻底懊恼,自己不该任他由着性子来到这里,应该把他强制留在地面上疗伤。
  让追命靠墙坐下,花怨暮听到方全又从脑后追逐而来。
  暗器捏在手正准备做殊死一博,狄原已率先用枪抵住了方全的这一轮攻势,眼里还有丝鄙薄,“不准你杀他!弄到今天这个局面还不是你自作孽的结果?平日看你好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方全双眼充血,当年若不是父亲逼迫,他才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嫁给花家。那日酒后乱性他也是忿然于花怨暮的父亲待她并不好,事后他也懊悔,想以一辈子忠于山庄来弥补自己的过失。要不是看在早逝的花怨暮之娘亲的情分上,依花想容胡闹又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早被自己用庄规不知处置多少回了……
  但他一生忠心的主子,一生痴爱的女子,竟然对他这么恨,这么毒,他不值,不值!
  自己的恨,也要以牙还牙地报!
  狄原的话更激起了方全的怒火,手下更重更狠,压得枪杆一沉再沉。狄原不再分心,全神贯注,迎拳而上。
  对过几招,高下立判。
  由于先前吃了秦浩一记,狄原武功本就逊上方全几等,这把更是打得吃力非常。
  花怨暮照看着已然半昏状态的追命,手足无措。一搭脉搏,脉息微弱,几近全无。鼻息也是愈发轻浅,微不可探。
  方才那一闪避,把他仅余的一线生气也耗尽了。
  追命,会死?
  这一认知闪过花怨暮的脑海,骇得他不自知地手脚冰冷。抚着追命垂下的手,恐惧没有征兆地猛然来袭,撕扯着他,嘲笑着他。
  上次追命拉住自己的手,分明还是热得发烫。这一次,他的手却很冷,很冰,冷得寒心,冰得冻人,让自己害怕得受不了。
  “追命?”拭不去的血浸染了花怨暮雪白的丝帕,越拭越红越触目。轻轻拍打追命的脸,想让他清醒,身子一歪,却无力地倒向自己怀里。
  花怨暮有些不相信这个事实。那个总是笑得一脸无畏的男子真的会死?他颤抖着拥住了追命,什么仇恨、什么报复,一下子全飞到了九霄云外,能否保住怀中这个伤痕累累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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