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的?”
“嗯。”
两人悄悄循着不一样的味道转了几个土垅。
果园的一角,有浓浓的臭味。
“咦哟,这是在浇大粪吗?好臭!”顾令娴受不了。
“不可能呀?这天气,不可能浇粪吧?”纪浅夏对农作物的养植也不清楚。
‘哗啦啦’有异响,像是铁锁。
这下两人都听清了,就来自前方不到二十米。
小心又躲闪的走过去,没什么出奇的。是片空地,被果树包围着。
凑近看,空地横着一张铁丝网,里头黑幽幽的,像是个地窖什么的。
“就是这里,好臭。”顾令娴掩着鼻子想躲了。
纪浅夏自语:“奇怪,地窖里放了什么,怎么味道这么怪呢?”
“怕是结的果子烂在里头了吧?”
也有可能!果树这么多,结了又好。乡绅家吃不完,断然是不可能送人的。拿出去卖吧,又掉价不是。说不定就宁可烂在地里了。
两人在铁丝网说话,感觉没意思,打算掉头离开。
哗啦啦,网下传来锁链拉动声,一道影子扑到网下,枯瘦的手抓着铁丝网。
顾令娴惊呼:“鬼啊!”
呜呜呜传来渗人的鬼哭。
纪浅夏也唬了一小跳,却第一时间看清了。铁丝网下面是个枯瘦的人影,那手就跟骨头似的没点肉,紧紧抓着铁丝,张着嘴,呜呜哭,眼睛里全是哀求和绝望。
“是,是个女人?”
“什么?”顾令娴也是练家子,大白天怎么可能有鬼呢?
铁丝网底下的已经看不出是人是鬼了,不过凭着这双眼睛,大致判断是个女人。非常非常枯瘦的女人。脸上已经不知多久没洗了,头上乱又油又脏,总之比野人不如。
野人好歹脸色不错,她没有一处是好的。
“你,能说话吗?”纪浅夏蹲下小声问。
“啊啊!”那个鬼样的女人摇头,能听懂,但说不了话。还张大嘴,舌头短了一截。
“我的天啊!”顾令娴眼泪都快下来了。
纪浅夏吸吸鼻子。
怪道气味难闻了,这个女人也不知被关在这里多久了,吃喝拉撒全在这里。并且,还不定有吃的。估计还受到了虐待。
“等着,我们把你放出来。”
怎么撬开这个铁丝网是个问题。
“小满,小满”顾令娴忽然小声的叫唤,还拉拉她的手臂。
纪浅夏应一声,眼角看到她神态不正常,顺着她视线一看。
更大的问题来了:守果园的人牵着两条狼狗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们。
完了!惊动了对方了!
当务之急不是救别人,先得自救。
“我们是林乡绅家的客人,无意路过这里。”纪浅夏先把身份亮出来。
牵大狗的是个中年男仆,衣着比较光鲜,是个小头头的样子。
他冷笑:“两位小姐打哪路过呀?”
“你管我们怎么路过?”顾令娴气愤不过,指着铁丝网底下这个鬼样的女人问:“这是怎么回事?”
“哦,这个女人是疯子。发起疯来别说人,狗都咬。没办法,他们家里管不了。就送到这里关起来。”
“疯子?是被折磨成疯子的吧?”
“两位小姐,此地脏乱,不宜久留,为免沾了贵客的鞋,请这边来。”那个中年男仆倒也很快就镇定下来。
第312章 解救()
纪浅夏知道这会救这个女人怕是没戏了。想着一会跟骆凛和聂其仰会合后,再想办法,也就打算先离开。谁知顾令娴却不管不顾:“把这里打开。”
“小姐这是为何?这个女疯子不但疯,还全身染病,不小心就被传染上。儿戏不得。”
顾令娴不信,但也看一眼那个铁丝网下的女人。脸上和破烂衣衫的手上,真的长有什么疙瘩。
“病,那是肯定有的。”纪浅夏却轻轻笑了:“住在这个鬼地方,不得病才怪。”
这就脏乱差的环境,谁能不沾上一身皮肤病?
顾令娴抬头威严:“听到没有,快点把她放出来。”
这个真不是中年男仆能做了了主的。
场面一度很紧张。
狼狗低咽,露出尖利的牙齿。顾令娴和纪浅夏也很紧张,这家伙要是横起心来,她们两个弱女子还真是逃无可逃。
“阿娴,我看,咱们先回去吧。”纪浅夏给顾令娴使眼色。
顾令娴此时冷静了。
先自保再救人吧!
铁丝网底下那个鬼样的女人,忽然呜呜咆的疯狂摇着铁丝网,神情无比狰狞,看着着实吓人。
中年男仆得意道:“对呀,小的就说这是个女疯子。”
顾令娴和纪浅夏对视一眼:她肯定以为这次又没有人救她出去,绝望了吧?可是,她们也很为难呀!强行撬网吗?对方手里有狼狗盯着呢?
不能硬来,只能智取。
顾令娴不忍心,悄悄对那个女人说:“放心,我们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的。”
‘啊啊啊呜呜呜’那个鬼样的女人将枯瘦的手拼命的抓挠,想从缝里伸出来,急切又惶恐。
“我,我们不会走太远”顾令娴又心酸了。
“两位贵人小姐,请吧。”中年男仆不咸不淡的做个手势。
“前边带路。”
正举步欲行,忽然听到倚樱叫唤:“姑娘,姑娘,你在哪里?”
这是说明,围栏边还来人别人吗?
纪浅夏挤个笑,扬声回应:“我们在果园里,马上就出来。”
倚樱一下没声了。
大狼狗却忽然冲着她们来时的路汪汪汪的狂叫。
“看看去。”中年男仆使个眼色,立刻有手下牵着狼狗过去打探。
没过多久,却听见狼狗惨叫一声,接着便是聂其仰轻快的笑声:“恶犬可恶。我说,好好的果园养什么狼狗呀?防着谁呢这是?”
顾令娴大喜:“聂其仰,这边来。”
原来是聂其仰也不惯跟乡绅周旋,看到纪顾二人不见了,他也就跑出大院上后山转悠来了。却无意中撞见放哨的丫头,也才那个缺口围栏钻进来。
遇到看门狗,被他给踢喘一旁去了。
“你们果真在这里?”聂其仰笑呵呵的。
“快来。”纪浅夏一看多个帮手,急忙招手:“这里这里。”
“什么呀?咦,什么味,臭死了!”聂其仰掩着鼻子嫌弃的上前,看到铁丝网下那个枯瘦如鬼的女人,愣了下惊:“这,这怎么回事?”
中年男仆一看不妙,赶紧先溜去报信了。
“说是女疯子才关在这里。我看着不像,不管了,先把她放出来吧。”
聂其仰为难道:“万一真是女疯子呢?”
疯子可是行为失常的,一般人难以控制。
铁丝网底下那个女人急忙又啊啊啊比划怪叫一阵。
“不管了。太惨了。就算是个女疯子,这样关着,人不人鬼不鬼的,也很可怜。”顾令娴跟纪浅夏达成一致。
聂其仰只好点头:“也对。再怎么着,这么关着,也不是个事。”
铁丝网怎么撬开是个问题。
不过,聂其仰很快就在网边杂草中找到锁口,指着说:“这里有锁的,只要打开这把锁,就能把网给掀开。”
“撬呀。”纪浅夏鼓励。
聂其仰搓着手,四下张望:“若是有斧头就好了。”
“我去找。”顾令娴自告奋勇。
“找什么?”有个声音随即而来。
正是骆凛。
不过,他不是从缺口钻进来的,而是正门大摇大摆进来。后头还跟着屈先生和林乡绅。
动静这么大,自然是惊动大院的主人和客人。
看到铁网下的那个鬼样女人,大伙先是沉默一会。
林乡绅的解释自然也是:“是个女疯子。没人管得了,只好锁在这里,好歹是条命不是。”
“切!”顾令娴和纪浅夏鄙视不已。
过的生不如死,还不如一死来的痛快呢!
林乡绅自然又说明:“还有麻疯,看她可怜,不忍烧死。”
“我呸!”纪浅夏就怒了:“当我们不懂常识是吧?真是麻疯,你们会好心的锁在果园?早就扔到山沟去让她自生自灭了吧?”
“小姐误会了”
“少说废话。快点把她放出来。”
“这,怕是不妥?”
“没什么不妥?你再狡辩,我们就报官,告你非法拘禁良农女子。”
“这可使不得。”
骆凛蹲下仔细看了看那个鬼样的女人,对一旁的屈先生说:“屈先生,你看像是麻疯吗?”
“不是。”屈先生直接摇头。
“嗯。活在这鬼地方,有病是正常的,但绝不是麻疯。”
“没错。”
大家的意见一致,由不得乡绅一家再怎么推三阻四,很快铁丝网就被打开了。
那个女人忽然眼里就滚下泪来,连绵不绝。只是,她太枯瘦,又被铁链锁着,四肢无力了。
当被屈先生的人和竹叶阿青小心的抬出来时,她呜呜呜的哭的更厉害。
四周一片静默。
铁锁被打开,她挣扎着向纪浅夏一行人嗑头,眼泪如泉涌,只是说不出话来。然后,突然不知那来的力气,她竟然矮身扑向乡绅旁边儿子去。
乡绅儿子本来是躲在一群后头,脸色煞白的看着,见事已成定局,想溜走,没想到被这个鬼样的脏臭女人一把抱住大腿,狠狠的对着小腿死死咬一口。
‘嗷~’痛叫直达天际。
“快,快拉开她,这个女人真疯了,快来人啊!”林乡绅大惊,急忙后退,并指挥人去扯开。
枯瘦女人的眼里全是愤怒之光,燃烧猛烈,嘴巴死死咬定,任凭对方怎么摆脱怎么捶打她,就是不松口。看来不咬下一块肉来,她是难泄心头之恨吧?
第313章 消息()
有内情的样子?
纪浅夏和顾令娴对视一眼,同时冒出这个念头。
这个女人谁都不攻击,偏偏去攻击一个离她比较远的人,这本身就说明问题。
那么,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且先安顿好这个女人,再把林乡绅一家连唬带吓,总算捋清了事情原委。
林乡绅之子去外地拜名师念书,想考个功名光宗耀祖。别的没学会,却学会了寻问柳。这不,就跟外地一个女人勾搭上了。时间久了有点玩腻想甩掉,加上家里本来就有原配。没想到甩不成,这个女人就认准他了。没办法傻傻的就带回来,结果一到这里就不闻不问了。
家里的原配虽然跟丈夫疏远,却恨她抢了丈夫,周围人等也把对外地人的轻视和戏弄发泄在她的身上,各种虐待。有好心人看不过去想助她逃跑。却被抓回来爱到更加严酷的折磨,针刺**之类应有尽有,还因为她的惨叫太难听就用铁链锁在果园铁丝地窖里。
村里有知情者,也碍于林乡绅的威势不敢出头仗义。加上,果园有人看守,谁也不能进一步,就这么一直关着。若不是纪浅夏一行人误打误撞,很可能活不过今冬。
弄清事情原委,顾令娴拍桌而起怒:“这帮混蛋,太没人性了。不送官法办难消心头之火。”
聂其仰点头:“没错没错。”
“对了,小满,你说呢?”
纪浅夏神情沉痛道:“送官的同时,我觉得更要好好想想,怎么安置她才是正道?”
“对哦。”
骆凛冷静:“送回本家?”
问及那个女人,她口不能言,但头脑还没糊涂,比划着半天,又拿过笔写了几个字。
她跟在乡绅之子身边,竟然学会了简单的认字。笔画虽歪扭,能辩认。
“你说没脸回家?家里至亲也不在,叔父示必会收留?”看到她写的,纪浅夏理解了:“实情如此。若不是回至亲父母家中,以你现在的情况寄人篱人,无异于才入狼坑又入火坑。”
大伙纷纷附合:是这个理。
“那,你有什么打算呢?”
这个女人眼眶又红了。低头看自己一眼,虽然梳洗一新,可是长期被折磨,这副样子怎么见人?
“要不,先跟我们回京城吧?”顾令娴迟疑说。
这个女人泪眼看她,很感激。可是表示不敢跟在贵人身边。觉得自己很倒霉,想找个清净的道观庙宇独活就好了。
“这好办。”聂其仰笑:“京城寺庙的主持师太,我祖母和母亲都熟。”
纪浅夏也赞许:“真要这么看得开,也蛮好。我觉得福灵寺就不蛮不错的。”
“福灵寺?我也觉得不错。妙慧师太,很通情达理。”顾令娴也对福灵寺印象不错。
关于她的安置就这么初步决定了,大伙都没意见。
至于,林乡绅之子虐待侍婢,始乱终弃,手段残忍令人发指,不但被剥夺了生员学籍还领了两顿板子。一顿是学官那里的‘有辱斯文’的板子,另一顿是官衙的惩戒。
没死,不过,伤势颇重,这是后话。
一行人继续赶路回京。
渐近京城,视野里的景色便有了很大的不同。
更开阔,更大气,路人也渐多。路也好走多了。并且还时不时听到京城传来的小道消息。
第一条很劲爆:据说,皇上按功行赏。原来的吕相国起复了,官职倒不是相国,可也不低。又重新威风起来。家里那个长着黑斑的嫡长女却一剪子下去,绞了头发出家了。
“啊啊”纪浅夏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喝水,当即就喷溅的满嘴。
顾令娴,聂其仰和骆凛都不约而同闪避了下,不解:“有这么夸张吗?”
抹一把嘴,纪浅夏道:“你们不吃惊吗?”
“她都这样了,以后怕是没人上门提亲了,还不如出家一了百了呢。”聂其仰说的可是实情。
吕文音被骆凛拒亲是人所周知的,后头又跟吴家订亲也是满京城都传遍的。这会,吴家变乱党分子,家族差不多全灭。逃脱在外的,也被官府追捕。反正几辈子都没戏了。
是以,吕文音还能怎么办?在家等有缘人不计前嫌向她提亲?还是一直由父母养着?统统不现实嘛。
那么,留给她的活路就只有一条:出家!
“可是,她也太年轻了。”纪浅夏跟她有恩怨,可心里那点人道主义同情还是有的。
顾令娴就纳闷了“难道年轻不能出家吗?庙观只收年纪大的出家人?”
“呃?就算是别人,年纪轻轻出家,我都会不忍心。”她看看那个救出来的女人,又苦笑:“当然,有不得已原因的除外。”
“那不就得了。吕大小姐难道原因还不够不得已吗?”顾令娴跟京城世家小姐关系泛泛,没有太多可惜。
“好吧。”纪浅夏只能接受吕文音这样的人生。
认真说起来,高二小姐的死,她还得负一半责任呢?
第二条小道消息:观音庵妙罗师太竟然被接进宫去了。
“什么?”这回,连骆凛都动容了。
聂其仰没什么反应,他对这位不熟。
顾令娴沉吟:“姑子进宫?娘娘们怎么想的?”
“据消息说,是皇子染病,急病。太医束手无策的时候,妙罗师太出手相救,皇子才转危为安。于是,连太后都惊讶于她的修为高超,请她进宫长谈。就这么留下来了。”
“她不是有罪在身吗?”纪浅夏不解。
慧妃怎么不趁机弄死她?还留着她进宫争宠?
京城那边的消息是:“妙罗师太在生擒乱党七王爷立有大功劳。”
“啊?这就反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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