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音和纪浅夏分别与裘府其他小姐见礼。
她们互相行礼这半天,便见到另一个仆妇满头大汗飞奔过来,向着诸位小姐慌张见礼的后,冲着其中那个稍微年长的禀报:“二小姐,夫人转话,几位小姐暂时请回,大少奶奶的病不宜见客。”
“什么?”几位小姐全都狐疑不定。
什么毛病?自家人也见不得?大嫂到底是什么病?她们可是好心好意纠结着来探望。
“陈妈,你可看清楚了,大少奶奶如今怎么样了?”
仆妇犹豫半天,支支吾吾道:“奴婢在外头,不曾进门。里头信息一概不知。”
“既然如此,想来并无大碍,咱们来都来了,顺道看看便回就好了。”有人出头,其他人就附合了。
裘五小姐想了想,扯扯吕文音和纪浅夏:“不好意思,家事纷杂,让你们见笑了。”
“小五儿,咱们姐妹一般,不必说这些见外话。大少奶奶我原先也是认识的。竟然有恙,我问候一声也是应该的。”吕文音言辞很恳切。
裘五小姐一想也是。
自家大嫂也是京中名门之秀,跟吕文音一般年纪,未嫁进来之前也是见过,有点交情的。
于是,大伙忽啦啦的就转向大少奶奶的院子去。
绕了小半圈,终于看到壁房遮墙的一座院子,门口挤满了人!
见她们来了,都唬一大跳。那个齐妈妈正奋力挤出来,满头大汗拦着裘五,小声求:“五小姐,快别进去了。夫人正在发怒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小姐们也不是傻瓜。
裘夫人能在一个病妇院里发火,一定是不同寻常的事发生。
齐妈妈歪嘴斜眼的,很是为难。
里头突然传来鞭打声及妇人的哭号,隐隐约约是什么:“夫人饶命!不管奴婢的事!奴婢冤枉啊!”
纪浅夏耸耸鼻子,自言自语:“血腥味!不对,如果是被鞭打流血,不至于这么腥啊!”
其他姐妹已经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了。为求自保,纷纷带着自己的丫头婆子先撤退了。
裘五小姐两道浓眉皱的死紧,抿唇成一条直线,她提起裙子迈进大门。
吕文音和纪浅夏对视一眼,到底是跟进还是等在一边?
“小五,你来干什么?”门里一声暴喝,是个男子的声音。
吕文音小声:“是裘大少爷。”
“听说大嫂病了,我来看看。”裘五理直气壮。
“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快点出去!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把五小姐带出去?”
裘五大约也没什么好点借口,沉默了少许,却忽然提高嗓音:“姓骆的怎么在这里?”
裘大少爷暴喝:“小五!”
“大哥,你们搞什么?怎么我们来不得,偏他一个外男来的?”
“你,你休得胡搅蛮缠,快点给我架出去。”裘大少爷气急败坏。
吕文音和纪浅夏这时不能装聋作哑了,赶紧跑进门去帮着架走裘五。
“咦?你”吕文音抬眼看到院内廊下一道熟悉的身影,立马就愣住了。纪浅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是一怔:骆县尉?他怎么在这里?
院中心,跪倒一片,不是丫头就是婆子。
还有两个正被架在一条凳子上,行刑的是两个膀大腰圆的粗壮肥婆,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开打。
下令的裘夫人挺直背,抬高下巴,眼里全是喷薄的怒火,手里死死绞着帕子瞪着底下一干人等。
糟了!窥见别人的家丑事,会不会被记恨上?
纪浅夏惴惴不安,很后悔没有及时告辞回家。
骆县尉正好也望过来,看到吕文音和纪浅夏了,眸光稍稍一闪,忽然对着旁边震怒的裘大少爷耳语几句。裘大少爷疑问:“当真?”
骆县尉默然点头。
裘大少爷便向裘夫人再低语几句。裘夫人一怔,视线也缓缓投射,看着惊慌失措的三人,点点头:“小五,过来。”
“哦。”
裘五小姐腿如灌铅,心里也悔了:早知就不要轻率的冲进来了?看来,她是真的没有其他姐姐们审时度势!
“吕大姑娘,纪四姑娘也一起过来吧。”裘夫人脸色和缓下来。
两人低头听话的走近,向裘夫人行晚辈礼。
裘夫人和气的扶起,苦涩笑:“招待不周,倒让你们看笑话了。”
“是晚辈莽撞。请夫人见谅。”
裘夫人看一眼里屋,有细细的啜泣透窗而出。
“夫人,大嫂她”裘五小姐谨慎的欲言又止。
裘夫人重点看一眼纪浅夏,问:“纪四姑娘,听凛公子说你有断案之才?”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6章 桔儿()
纪浅夏低垂的头猛然抬起,看向骆三公子:混蛋!这是造谣,赤果果的造谣!她很想大声否认,却听裘夫人指指阶下跪着的诸人:“能请纪四姑娘帮我一个忙吗?这里有一个凶手!请帮我揪出来吗?”
“啊?凶手?”纪浅夏恍然:难怪姓骆的会跑进来。他还真是骆死神呀!走哪,死到哪?
裘五小姐更是大吃失色:“夫人,出什么事了?”
裘夫人仰头叹口气:“你那未出世的小侄儿夭折了!”
“啊!!”裘五惊的倒仰,后退数步。
纪浅夏分析了一下人物关系,就是说大少奶奶怀有身孕,然后孩子没了,很可能就是这群丫头仆妇做的手脚?难怪裘夫人和裘大少爷要气个半死。裘府好像男丁不旺,专旺女儿吧!
“我,我去看看。”裘五很快就理解了裘夫人的举动和大哥的暴怒。
这个孩子可是嫡长孙,怀有三个月了,好不容易度过危险期,就这么没了,能不伤心吗?
“纪四姑娘,你请。”裘大少爷不带偏见的拱手施一礼。
纪浅夏被逼无奈,咧咧嘴:“我,我丑话说前头,我可没有什么断案之才。不过是鼻子比一般人灵了点。”
“哦”这个拖长音调的是骆凛。
哦个屁!纪浅夏狠狠送他个大白眼,跟着裘五小姐进了堂屋。
扑面就是一股怪味。残血味,药味,还有花香味,及乱七八糟的体味什么的。纪浅夏掩着鼻子直皱眉头。
东边屋,裘大少奶奶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眼珠子都不会动似的,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边上只有一个婆子和一个相貌平平的丫头服侍着。
“嫂子,你还好吧?”裘五趋前小声问。
大少奶奶一动不动。
丫头婆子抹泪道:“先头少奶奶昏过去了,醒来听说然后就药也不肯吃,就这么躺着”
“呜呜,我的孩子”少奶奶却突然嘤嘤抽泣,眼睛都红肿了。
纪浅夏吸吸鼻子,问:“少奶奶的饮食谁负责?”
丫头婆子止泪,茫然看着她。
裘五小姐烦燥催:“你们只管回答就好。”
“是,是桔儿一手包办。她的手艺好,少奶奶一直很满意。”
纪浅夏问:“桔儿是谁?”
裘五脸色难看。
婆子代答:“是大少爷身边服侍的丫头。”
“通房丫头?”纪浅夏问的很直白。
大伙一致以沉默来回答。
看着挺标致的小姑娘,怎么吐词这么不讲究呢!
“给我看看今天大少奶奶的吃食。”纪浅夏浑然不觉得她的问语有什么差错。
丫头婆子面面相觑,这是咋回事?
“还不快去!”裘五跺脚。
丫头一吓,急忙回:“大少奶奶今日的食物残剩已经让大少爷带走了。”
“早说呀。”纪浅夏掉头出里屋。
外间是雅致的客厅,桌上早就摆满了大少奶奶从早上到流产的食物。有的是残渣,有的则是备份送上来等着检验过关。
骆凛看着纪浅夏一脸晦气,似笑非笑的挑眼。
女人流产等于是小月子!这在现代当然不算一回事,可是古代是很晦气的啊!刚刚死了小婴儿的房间,说实在的,纪浅夏是一点不想踏进的。
都怪这个三八长舌男!她哪有什么断案之才,不过是鼻子堪比狗鼻子,加上现代的她出生警察世家,耳濡目染一些常识罢了。她又凶巴巴的斜横了骆凛一眼。
裘大少爷迎上来,期待问:“纪四姑娘,可有眉目?”
“你说你,没事纳那么些女人做什么?又没手段压伏,搞的争风吃醋,累及腹中胎儿了吧?该!”不好意思,这是纪浅夏心里话,不是她实际要说的台词。
“快有了。”纪浅夏压下冲他咆哮臭骂的冲动,看向桌上道:“这些是今天大少奶奶的饮食?”
“是,全在这里。”
纪浅夏认真的一一扫视。
还真是琳琅满目啊!精致好吃的样子又看起来兼顾了营养。不得不说,这位膳食师是真的很懂搭配。
骆凛在旁边懒洋洋的提供线索:“大少奶奶有专门的小厨房,不与府里的大厨房沾边。她的一应饮食皆出自丫头桔儿之手。”
“要你多嘴!”纪浅夏不领情,还悄悄啐他一口。
骆凛好看的眼睛讶然之色一闪而过。
“俗话说,祸从口出,病从口入。这么说,桔儿嫌疑最大?”纪浅夏眼角瞄一下裘大少爷:“有没有审问她?”
裘大少爷迟疑:“问过了。桔儿说她是清白的。饮食完全没问题,可以请人甄别,若是有问题,她以死谢罪。”
纪浅夏嗤之以鼻:“切,蹬鼻子上脸了。我说裘大少爷,你的正房妻子和通房丫头之间,你是保那个呀?”
“什么意思?”裘大少爷猛然一惊。
纪浅夏当着他的脸就翻白眼:“就是说,你的通房丫头目前嫌疑最大,要是押送官府,大刑侍候,不怕她不招。”
“你说是桔儿下的黑手?”裘大少爷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偏偏这个时候”
意思是要下黑手早就下了,还用等到孩子三个月?
“我个人觉得这个时机挑的刚刚好。不早不迟!”纪浅夏还挂着嘲讽的笑。
裘大少爷定定看着她,忽然冲门外:“叫桔儿进来。”
人不可貌相啊!
纪浅夏又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位桔儿身段还好,容貌也不丑,清秀温婉,眉眼始终低垂,整个气质柔顺而乖巧。看着就是个脾气好,易相处,好打交道的善良女人!
“桔儿是吧?过来看看,这满桌的点心膳食可是你亲手所烹?”纪浅夏不多废话,直奔主题。
桔儿温顺的矮矮身,稍稍抬眼看了几眼,点头:“回姑娘,是奴婢今日为少奶奶准备的膳食及小点心。”
“确定吗?”
“确定。”
纪浅夏点点头,伸手从桌上拿起一个形状小巧,类似一片叶子的点心问:“这是用什么做的?”
桔儿柔声细语回:“这是用四季桂花做成的点心,就叫桂花糕。”
“外面没得买的吧?”
“是。”桔儿嘴角上扬了下,笑:“少奶奶爱桂香,这是奴婢专为少奶奶特制的糕点。”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7章 中毒()
纪浅夏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又问:“少奶奶很爱吃?那一天吃几块?”
“少奶奶早起,午间及下午各会用。有时一块,有时两块,并无定数。奴婢便会多准备三四块候着。”
裘少爷此时插嘴:“这个我作证。有时剩着的,我也会尝尝。”
裘五小姐也弱弱道:“我也尝过,的确是美味。不过,夫人说,这是专给大嫂准备的零嘴,不许我们抢来吃。”
“嗯。”纪浅夏嘴角小小一撇,道:“就是说,你们偶尔也尝尝。少奶奶可是每天不离嘴,是吧?”
“是。”裘五小姐眨巴眼,疑惑的打量乖巧温顺的桔儿。
“这种糕点,你是从什么时候做给少奶奶吃的?”
桔儿光洁的额头隐隐有细汗渗出,她捏捏拳。手心全是汗。
“容奴婢想一想。”
这时,裘大少奶奶身边的那个丫头冒出来,语带不屑道:“还用得着想?明明是从大少奶奶怀着身子那月开始。你不是一向自夸记性好吗?怎么这么大事偏想不起来?”
“下去!”裘少爷低声喝斥。
纪浅夏掐指算了算:“那就是至少三个月喽。”
裘五小姐凝重点头:“没错。”
‘啪’纪浅夏双掌一合拍,轻松笑道:“哈,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裘五小姐诧异问:“谁丧心病狂的害我大嫂?”
纪浅夏一语不发看着桔儿。
后者抬眼飞快掠她一眼,继续低头不语。
“来,让我闻闻你的手。”纪浅夏不由分说抬起桔儿的手,放到鼻尖使劲闻了闻,啧啧道:“真是尽心尽力啊!手指全是四季桂香。”
桔儿脸色大变。
裘少爷却笑了:“我就说不管桔儿的事。”
“嗯,我还闻到一种花香味哦。”纪浅夏顽皮的冲着桔儿眨眼睛。
“一种花期几乎全年,夏秋最盛的花香嗯,很淡,不过,我鼻子比较灵,闻到了。”
桔儿身体颤抖了下。
厅堂刹时陷入寂静。
外头不肯进来,等着直接出结果好打死几个下人正正家法的裘夫人也听住了。
“这糕点有问题?”裘少爷指指桂花糕。
骆凛拿起闻了闻,哑然失笑:“果然是比狗鼻子还灵。桂花糕里混入另外一种致毒物,量小,而且气味被桂花浓郁的味道掩住了。平常人闻不出来。”
“是什么?”裘少爷死死盯着桔儿。
桔儿咬紧下唇,唇破而不知。
“马后炮,你来揭谜底吧?”纪浅夏压低声腔,用变形的声音使眼色给骆凛,同时还附赠一个外号。
骆凛眼珠一突。
这臭丫头,拽个屁啊!没有她,自己也照样能快速的揪出凶手。他向裘少爷举荐,只不过是一来盘盘她的底细,二来想看她出丑而已。一点提携的意思也没有!更加没想过帮她打出知名度。
没想到,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了!
骆凛故意凶神恶煞的回瞪她。
切纪浅夏拿起桂花糕放到裘氏兄妹鼻尖下热络建议:“来来,仔细闻闻。”
“没有,只有桂花香。”裘五小姐摊手。
裘大少爷不想闻,推开糕点,盯着桔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桔儿仍是低头一语不发。
外头的裘夫人顾不得屋里怪味薰天,板着脸进来:“给我看看。”
纪浅夏忙恭敬的递上。
裘夫人仔细嗅了好久,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好吧,答案揭晓。是夹竹桃。”
“什么?夹竹桃?”
在场诸位都炸了。
夹竹桃有毒也算是一个常识了吧?平时都会叮嘱尽量远离夹竹桃,若是碰了,一定要用水洗干净。
裘少爷忽然拧眉:“咱们府里好像没栽种有夹竹桃?”
骆凛开腔了,他眼角一挑,似笑非笑:“贵府没有,后门夹道河边生长茂盛。”
观察真仔细!纪浅夏腹诽一句。
“但是夹竹桃毒性刚猛”裘少爷又迟疑了。
纪浅夏火大了,冷着脸:“你没听我刚才的问话吗?三个月之前就开始制作糕点,味道极淡,一般人闻不出来。当然是一点一天添进去。人家没你想的那么笨,一下子就把毒加进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裘少爷让她抢白的脸色涨红。
“三个月,正好是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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