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远去,留下淡淡的气息萦绕。
这味道……是红莲……
这座山谷里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为什么……
惜夜……竟不是妖…… “师父,有一件事,徒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
“那个惜夜,就是……那妖,对徒儿讲了一些十分奇怪的话。”
“什么话?”
“师父,你对于无名……他的来历……”
寒华摇了摇头:“他的身上没有一丝可供分辨之处,不是仙,妖,魔任何一类。算不出过去未来,是这个轮回里的一个谜团。”
“听惜夜讲,无名,似乎是命不长久了。”
寒华看他一眼,问:“苍泪,你是这么关心他人生死的吗?”
“我只是觉得,难以言述。看到那个无名,总觉得他不应死去的,只要他活著,这世间就还有奇迹。”苍泪讲得吞吞吐吐。
“那个无名,的确是很不一般。”寒华仰望旭日流金:“但你千万不要忘记了,我们不同于别人,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感情,我不希望再收拾一次一万年前的那种烂摊子。”
“那么师父,你的感情曾经失去过控制吗?”
一时无声。
许久,寒华冷漠的声音才又响起:“在我所意识到的范围之内,没有。”
“若是控制不住呢?”
“我们与别不同,必须要学会掌控自己的感情。”
“可是有些时候,不是想控制就控制得了的吧!”
“苍泪,你莫不是想说,你对那个无名怀有特别的心思?”
“也许我……”
“不行!”寒华冷冷地打断他:“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单从他能够推算猜测出之前的旧事,就已经超出了一般众生的范围。“你忘了,那个人最擅于‘攻心’,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的诡计,也不出奇。”
“你误会了,师父。”苍泪突然觉得有点难过,并不是为了无名,而是……那个几天前的师父:“关于无名,他绝不是什么敌人。他只是……只是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
“为何你会如此笃定?”
“对不起,师父。我答应过他,曾以盘古圣君之名起过誓,有一些事,我不能向你透露。”
“那就算了。”寒华淡淡应道。
“师父。”他喊住那个欲离去的背影。
那双眼里……毫无感情……
“师父,你对无名……请温和些……他已经很辛苦了……”
“我自有分寸。”寒华拂袖转身:“苍泪,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十五。 黄昏。
“上仙。”蓝色的人影远远地站住。
他从空中落下,睁眼看去。
“看上仙气色,应该大致恢复了吧!”
寒华点了点头。
“我来,是有一样东西想要赠予上仙。”
“什么?”
无名抖开手中白色绢布,正是一件缝制好的外袍。
“不用了。”寒华拒绝。
“请上仙务必收下。”
寒华为他语气中的坚决微讶。
“只是……一件衣裳。”无名的补充倒是压低了声音,微不可闻。
长袍阔袖,洁白如雪,正是寒华一向的装束。
“好强的灵气。”远远看著,居然就能察觉得到灵气?
“我加了些护咒。”
“这是……”寒华手一招,衣物漂浮到他的眼前:“头发吗?”
那绢丝之间,隐约夹杂著几缕银色的细微光芒,煞是美丽。
“的确是我的头发,我的头发是我身上执念最深的部分,相对灵气也是最强。夹杂少许制成衣物,辅以咒术,有意想不到的用处。” 寒华只是望了望他,也不再多话。
“多谢上仙笑纳。”无名的声音中稍有了笑意。
“无名?”
“是的。”
寒华转过身去,背对著他:“我并不觉得我们素不相识。”
无名没有答话。
“你为什么要折损自身灵气,制成衣物给我?”
“因为我有过承诺,一定要帮助你达成你的诺言。”
“你知道我的承诺?”
“是的。”无名也背转身去。
“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有。”无名笑了:“只要你达成了诺言,我就完成了我的目标。”
“那是什么?”
“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寒华,你要为自己而活。只要你的心能够挣开束缚,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寒华微微一怔。
无名提脚,没入花瓣雨中,往未知而去。
风中隐约传来低吟:“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十五夜,月圆。
月光照射中,寒华正盘坐半空。
似乎有所感应,他的双目缓缓睁开。
“你终于还是找来了。”他冰冷的声音响起。
在这座山谷中开得最为繁茂的那棵樱花树上,有一个暗影浅浅浮现。若不是仔细去看,几乎察觉不到那是个不属于周围任何事物的人影。
“难得你会有如此的风雅友人,不但品味高雅,连隐匿行踪的法术也高人一等,足足花去了我一月的时间用来找寻。” 那人的声音颇为动听。
“你还没有死心?”相对的,寒华的声音就显得太过冷冽。 那人闻言笑了一声,说:“你是知道的,如不乘此良机,我怕,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寒华微一挑眉,问道:“你当真这么有把握置我于死地?”
“不敢,只求叔父你能安睡一段时日,对我来说就是幸运的了。”
月光明亮,风突然间止了,那人的面目自满天飞花中显现出来。
那是一位斯文尔雅,风度翩翩的青衣公子。不但身上是丝衣华履,手中还持著一把玉扇,时有时无地扇著,就如同一个世家子弟趁著春日出游踏青的模样。
“话说回来,这个地方的主人真令我好奇。不知我可否有缘结识这位熟通上古奇术神文的高人?”那人态度悠然地问道。
“废话就不用多说了,既然你我之间多年来各持己见,又无一人愿意退让,不如就乘今夜做个了断。” 那人面容一整,稍带疑惑:“不知叔父能否告知,这几天有什么奇遇,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了?”
他问这番话大有道理,因为之前不论两人如何相争,寒华始终对他留了几分宽容,是以一直以来他有恃无恐。要知道他们两人中,论实力寒华一直居于上风,直到最近形势才有些变化,但就算是这样,大家也最多是伯仲之间,寒华若存心相搏,他是绝对讨不著什么好处的。
“你我争斗的时间实在太久,我已经失了耐心。不如就今夜一决高下,要是我败了,就不再沾手你们的事。”
那人眼前一亮:“叔父此话当真?”
虽然问了,但他心里很明白,以寒华的为人,既然说出了口,就绝不会反悔或是食言。
不然,他也不会为了当年的一个承诺,而和自己僵持了近万年的时光。
就算拼得毁去这万年以来的修行,若是能让寒华就此撒手不管,也是绝对合算的。
“动手吧!”寒华凌空站立起来。
狂风平地,卷起漫天花雨。 同一时刻后山洞||||穴似乎颇为深邃,只在尽头处隐约有些光亮。
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要是不进,恐怕永远不会知道无名的身份和目的。
但要是进了,不就是不道德地偷窥了无名一直在隐藏的秘密?
苍泪一时感觉有些两难。
半晌,硬是咬了咬牙,战战兢兢地往里走去。
好冷!
他站定,不敢相信地来回张望,不过就是两步之遥,这洞里和洞外居然相差了四季的温度。
玄阴之||||穴?难道说,这里就是世间寒气汇聚之地?
怪不得无名不许惜夜进来,这么重的寒气缠到了身上,纵然受不伤,难免也会折损修行。
细细一看,洞口四壁画著符咒,这些符咒似乎不是用来阻止有人闯入,而是隐藏这处洞||||穴散发出的寒气。
对了,他怎么忘了,师父的仙气和这寒||||穴本质相同,无名既然存心隐藏这里,自然得封住外泄的寒气。不然师父怎么会没有发觉这里有处玄阴之||||穴?
洞壁上泛出隐隐光亮,越往里走,越是明亮。四壁上结满了似蓝似白的层层坚冰,煞是美丽。
越走,苍泪越觉得惊奇。
纵然是他,也觉得这里寒气逼人,勉强才能举步。何况,这洞不但出乎想象的深远,并且越走越是宽阔,不知要通到哪里去。寒气是随著渐渐深入而愈发强烈,让他更加举步维艰起来。
那个无名,为什么每个月要到这地方来,还一待就是一整夜?
十五至阴,这||||穴寒气最盛,看来荏弱的无名又怎么能抵抗这种寒气的?
越走,他越是惊讶,脑子里的疑问也就越多。
前方光线最为强烈,应该就是这洞||||穴最为阴寒的地方了。
他放缓脚步,探头看去。
白光刺眼,好一会双眼才能看见东西。
自己居然是站在冰雪形成的阶梯顶端,放眼望去,洞中空间广阔,好似一座巨大的水晶冰宫。入目一片洁白,有如白昼光耀,四周的冰柱自上而垂落,形状如同一匹匹在下落时突然被冻结住的瀑布。
苍泪一愕。
这座玄阴之||||穴规模如此宏大,恐怕这世上难以再寻得一处了。
不就是天地至阴之||||穴? 这不是传说中凝聚亿万年地水灵气的地方吗?
无名又不是水族,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再定神一看……
站在那里的人不就是……无名?
第九章
一身蓝衣的无名正闭著眼睛站立在看似无底的冰层中央。在他的脚下,以红色纹路绘著一个巨大的阵型,像一张圆形的蛛网占据了广阔冰层泰半的面积。
无名正是站在这圆的中心位置。
细看,那一条条的线文,竟是由无数蝇头大小的上古神文排列而成。
这么大的阵式,岂不是要不停写上几年才能完成?
只要写错了一个字,不就都前功尽弃了?
“不要过来。”一声轻微的话语在空旷中撞出阵阵回音。
一回神,正对上无名已然睁开的深幽双眼。
“我……”苍泪站了出来,有些无措:“我只是……”
“无妨。”无名似是细细叹了一声:“你来了也好。”
“这个阵……”
“太古有神,名为虚无。能驱动虚无神力的,就是这‘虚无之阵’。”无名这几天一直带著的面具除去了,脸色看来十分苍白:“不过,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完成全部,你现在所看到的,只是这阵极小的一部分。”
苍泪皱起眉头:“这阵形,我像在哪里看见过。”
“你没有亲眼见过。”无名垂首,发丝随之垂落:“他昔日所列的‘诛神之阵’,其实也是从‘虚无之阵’中推化而来。天地万物,自虚无始。这个阵,动用的就是万物的根本,也是一切万法的根本。”
“你为什么要列这个阵?”
“为了我自己。”无名回答,没有一丝犹疑:“出于一个私心的目的。”
“听说,当年‘他’为了列诛神阵,受了极重的反噬,足足修养了五千年之久。”
“有益自然有损,乃是天地依循的道理。”
“他和你一样,列阵也是为了私欲。你呢?列阵诛神是为了什么?”只能灭于此阵的上古神众已经所剩无几,无名要对付的会是哪个?
无名摇头,说:“你误会了,我这个阵不是为了伤人而列下的。”
“无名,你究竟……”
“他来了!”无名突然抬头。
“谁?”苍泪吓了一跳,跟著他抬头望向空无一物的洞顶。
无名再次闭起了双眼,仰头朝上,嘴中说著似咒语又如音律的话语。
苍泪不由后退一步。
阵法开始催动,地上咒文化为阵阵光芒,将无名包围其中。
那光芒由弱至强,竟在半空形成了两道虚像的人影。
“师父!”衣袂飘扬,神情冷漠,不正是寒华!
而对立的那个人……
原来无名指的是他。
只看著二人先是交谈,而后开始交手。
“不要去。”无名的声音自阵中传来:“这一战势所难免,你就不必介入了。”
苍泪刚踏出的脚步滞了一滞,思索再三,还是收了回来。
去了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是无名这里还有太多的事有待明了。
“我师父会胜吗?”
“虽然你师父法力已经高于往日,但对手诡计多端更甚当初,想要分毫无损地得胜,是绝不可能的。”无名像他一样仰首上望,神色有些凝重:“更何况他手上有多少的诛神法器,用的哪一种我们更加不知道,鹿死谁手,实难断言。”
“就算诛神法器尽出也未必伤得了我师父,就算他再狡猾,以师父的敏锐,也不会吃亏。”苍泪神情笃定地说。
“我不这么看,以他的为人,平时绝对会隐藏一部分实力。他现在下了决心要跟你师父一决生死,就不会再心存顾忌。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你一直看见的那个样子了。”无名轻轻谓叹:“果然,一切都在朝著这个方向发展了。”
“无名,你和我师父……”他早就想问了,为什么师父在几天前突然变成了另一种性格,而在那一夜醒来以后,居然又会是他所熟知的那个冰冷无情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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