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母亲年轻的时候和自己很像很像,也是那样灵动可爱。
“你来了。”一阵微弱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窦樱一怔,顺声看去,是床上的人。
被子下露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艰难的动着,想掀开幔帐。
色妞嗖的一下跳过去,立在床上,瞪着一双警惕小眼睛。
窦樱见状,知道色妞帮自己打前站,便放心的往前走。
掀开幔帐,窦樱失声惊呼,“大叔!”
还真是那位闯进晏氏山庄的大胡子大叔,此刻他还是一脸大胡子,但是似乎许久没洗脸了,有些脏。
窦樱马上坐在床上,伸手探脉。
“你怎么中了这么复杂的毒?”窦樱蹙眉看着他。
他睁着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却带着慈爱,“没事,见到你就好了。本想坚持到你和你母亲来,可是,我一不小心,中了暗算,反而被软禁了。只是,没想到你来了。”
他粗糙的手想捂住她,窦樱反握住,他的手心冰凉。
“我先给你行针,这样会舒服些。”窦樱拍了拍他的手,给他喂了一粒药,起身将后面窗户轻轻推开,幸好房间后面是湖泊,没有人看守,空气清新,让屋里污渚的空气好了许多。
再返回来,掀开他的被子,解开他胸前衣襟,取出银针,一言不发,认真的在他胸上来回行针,再在手臂上来回三次。
听到他重重的喘息一声,似乎释放了很多重压。
窦樱这才收针,将他衣服掩好,盖上被子。
“幸好毒下得时间短,没有大碍,他们不敢杀你,只是慢慢的压制你罢了。”
“嗯。知道。”
窦樱看着他,心里没有起伏,可能对他没有感情,哪怕是有血源关系。
只是,她看到满屋子母亲的画像,有些触动。
他,还是喜欢或者说深爱母亲的吧?
第884章 只为赎罪()
“你母亲没有来?”他开口低声问,续而苦笑,“不该来,来了又害了她。”
窦樱冷冷道,“知道就好。”
他看着窦樱,微微笑着,“我叫完颜钦。我是你父亲。”
窦樱听了这话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认亲,是为了大楚的稳定。”
“我知道。这也是我这么多年来努力做的事情。”
“哼,你努力做?那为何之前和我们开战?”
“那是为了战败。”完颜钦的话倒是让窦樱一怔,续而想起来,战败了,才能送塔塔尔和亲。
“见到你无恙,也就可以了。”窦樱收起针,“后日我会以宸王妃的名义进宫,到时候我再想办法给你药方。”
“不要!”完颜钦忽然抓住她的手,“你不要冒险,你能来这一次就够了。你回去告诉你母亲,我今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弄丢了她,没能保护她,没能保护你。我把塔塔尔送去大楚,就是希望能保两国安稳,你和你母亲就能平安的生活。咳咳……”
他用力咳嗽,似乎很难受。
窦樱蹙眉,拔针再扎了几针,止住了咳嗽,她也不想耽搁了。
“我必须走了。”
“樱儿,你转告你母亲,我没有丢下她,真的,那次在宜城,战胜后,我转回去找她,她已经不见了。我找了她十五年!”
窦樱静静的看他一眼,“过去的就过去了,不要再想了。我母亲也不是以前的晏如玥了,你不是没见过她,她不是不知道你对她还有感情,但她心已死。你和她已经是陌路人了。”
“不,求你,孩子,我的孩子,我可能自私,但我要把我孩子应得的给你!”他急切的要爬起来,却无力的倒下。
窦樱看着本来强壮的他变成这样,心里也有些难过。
晏如玥曾经说他是英雄,可以与秦瑀父王匹敌的枭雄。可如今,后宫的斗争,也能让他变成这样。
“我会想办法救你的。不是为了你们皇族的名分,而是为了我母亲,她虽然决意离开你,不再和你重逢,但她也曾经爱过你,为你抛弃一切,所以,她是希望你好的。我尽力而为。”窦樱不再说话,抓起色妞,塞进布袋里,转身离去。
完颜钦呆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带着皱纹的眼角,落下一颗眼泪。
他的女儿,他最爱的,藏在心底深处的女人和他的女儿。
没有见到时,只觉得想让她获得应得的,可见到她时,满心只想给她所有的好,心里的痛仿佛被割开,开始流血。
玥儿,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弄丢了你!
求你原谅我!
**
窦樱顺利回了客栈,见到连夜赶上来的霄西,便将看到完颜钦的事情说了。
“有秦瑀的消息吗?他那边安全吗?”窦樱有些紧张,不知道契赫的情况,总有种莫名的不安。
“还没有,按理今天已经到了契赫,估计在进行中不便发信息吧。属下估计,晚上就会有信息来了。”
“嗯,王妃的仪仗明天到,我们后天进宫。但是明晚我还要进去一次,为他治病才行。”
“好,属下来安排。刺月门再此有暗庄,比言将军府的暗庄好用。”霄西已经和言建英碰过了,了解了情况。
“好,再想办法安排人进去暗中保护他,以免我和伊娜谈判时,她暗下黑手,导致我们被动。”
“是!”
第885章 对怼伊娜()
第二天,言姿英乘坐的仪仗大车到了,熠国派出了使臣安排在官府驿站。
窦樱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有去见她,而是换了熠国服装,带着面纱在街上溜达,了解下这边的香料和宝石行情。
顺便给完颜钦配了些药材,幸好这里雪域高原有的是特别稀有的药材,回到客栈,加了蜂蜜做成几十颗蜜丸。
今晚还要再去一次。
言建英急冲冲的随着烟华走进来,“少家主,宫里已经察觉了昨天有人潜入宫里,我们的眼线被拔掉了。”
窦樱蹙眉,好厉害的内宫控制,那就明着好了。
“那就只好明着来了,你和灵儿打个招呼,我去驿站。”窦樱将蜜丸收好,烟华他们简单收拾下,和窦樱一起转扮成王妃的随行侍从,直接去了驿站。
灵儿已经在驿站门口守着,见到她们直接将人领了进去。
言姿英得意的笑着,“樱姐姐,看我是不是很厉害?一点事没有,今早驿站管事还来拜见我呢,被我打发了。”
窦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嗯,小姿英真厉害。”
转脸对言建英和霄西道,“准备进宫。”
“是!”两人应了,分头准备。
“万一,他们留少家主住在宫里怎么办?”灵儿有些担忧,“今早驿站管事说暂时安排,中午宫里就会来人请少家主入宫。宫里会安排王妃的衣食住行。”
“不正好吗?省得我们想办法进宫。”窦樱倒是不怕的,反正都要去的,何况已经去了一次,也不过如此。
用过午膳,宫里便来人了。
来的是个太监,很恭敬的对窦樱行了礼,“奴才奉贵妃娘娘之命,前来请宸王妃娘娘进宫面叙。”
窦樱点头,“好,请公公稍等。”
回了房间,灵儿和烟离她们迅速帮她上了品级大壮,带包括灵儿他们一共十个侍卫,言建英和言姿英以陇城护军身份带了十来个西北军跟着进了宫。
熠国皇帝病重,后宫没有皇后,没有立太子,如今地位最高的就是贵妃伊娜。
在承德宫正殿,伊娜正候在那里。
窦樱到了,只能带贴身女侍卫进殿,其他人都候在大殿外。
见到伊娜,窦樱只是以国礼相见,按品级,两人一样。
窦樱也不寒暄,直接将完颜钦的邀请帖示意灵儿呈上,“我就是来觐见下熠国皇上的。”
伊娜看着贴,淡淡笑道,“可惜,皇上他病重,不能接待王妃了,并吩咐本宫接待王妃。”
窦樱也笑道,“我是晏氏少家主,医术说不上天下数一数二吧,但也少有人能和我比的。既然皇上和我太爷爷、母亲都是旧相识,论理,我也得尽一份力,为皇上诊个脉。”
“不必王妃劳心劳力了,自有太医为皇上医治。”
窦樱面色微沉,“晏氏医术天下第一,晏氏医术传人都坐在这里了,贵妃却推三阻四的,难道不想皇上好起来?”
伊娜面色一变,倏然冷笑,“你是大楚人,本宫怎么相信你会不会刻意陷害?”
“你……”灵儿脸色一变,冷煞的刚吐出一个字,被窦樱拦住。
她笑笑,“贵妃应该知道我可能是皇上的什么人,就冲这个,我也不可能害他。倒是去年我见过皇上一面,他身体健壮,如今能病得如此重,竟然见个面都不信,我倒是怀疑了。”
第886章 掩饰杀人()
“哼,本宫给你几分薄面,叫你一声王妃,不然,我们可是敌国!”伊娜摆起了脸。
“贵妃是想公然对我大楚挑战吗!”窦樱步步不让,“我应熠国皇帝的邀既然来了,一定要见到皇帝的面的!”
在熠国还没有人敢对她如此强硬,伊娜气得脸色铁青,转而冷笑,“好吧,那等本宫禀报皇上,安排你觐见吧。”说罢,拂袖而去。
灵儿他们气坏了,“简直给脸不要脸!”
大楚向来都是压着熠国的,就算熠国偶尔蹦跶下,那也是大楚赢的时间多,熠国一个小小的贵妃就敢对窦樱甩脸子,简直是过分。
窦樱倒是不气,伊娜能让她顺利见到完颜钦就怪了。
窦樱刚站起来,之前到驿站请她的公公来了,态度恭敬,“王妃娘娘,贵妃娘娘请王妃娘娘住在宫内,请随奴才去漪澜殿。”
窦樱挑眉,漪澜殿?不就是在完颜钦的寝殿不远地方?
窦樱他们进了漪澜殿,就在没有人来理过他们,只是午膳和完膳都按时送来。
试过,没有下毒,窦樱也不管这么多,吃了。
毕竟晚上去见完颜钦就方便了许多。
“秦瑀还没消息吗?”窦樱吃完午膳就问霄西。
霄西脸色明显不好,“还没有。”
窦樱脸色微变,“他不可能不给我消息的。我们送去的消息呢?有回音吗?”
“也没有。”霄西压低声音道,“属下感觉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窦樱想了想,“没关系,我们静观其变。”
虽然,她也很焦急,不知道秦瑀那边的情况如何,但,此刻,她更需要弄清楚这个熠国究竟想干什么。
晚膳后,伊娜亲自过来,说是带她去见皇帝。
灵儿他们要跟上,伊娜拦住,说是熠国的规矩,他国侍卫不准接近熠国皇帝,否则,就不要见了。
见完颜钦窦樱倒是不用通过她,但只这样见,才能知道到底伊娜想做到什么地步。
伊娜果然带着窦樱到了完颜钦住的寝殿,只是寝殿刻意的安排过了,和正常的皇帝寝殿没有区别。
到处都是服侍的宫女太监,还有太医守在旁边。
窦樱走进去,完颜钦看到她的瞬间,本是冷漠的眸子顿时温柔起来,在伊娜面前也毫不掩饰,柔和道,“你来了。”
窦樱面色平淡,上前行了正式的礼,“大楚宸王妃见过皇帝陛下。”她没有报自己的名字,因为那个姓对她来说是个梗。
“平身,坐过这边来。”完颜钦指了指他身边的椅子,对伊娜却视而不见。他身边一个太监立刻将椅子上放了个软垫。
窦樱看了他一眼,此人应该是完颜钦的人。
她坐过去,自然而然的将手搭在他脉搏上,还好,没有被人继续下药。
没说话,取出银针,飞快的为他扎了几针,因为昨晚扎针,按理要三个时辰再扎一次,现在都晚了半个时辰,不利排毒。
伊娜蹙眉,冷眼看她,本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立在一边的太医眼中划过鄙夷,“皇上身子已经见好了,宸王妃娘娘不必担心。我们熠国有火灸疗法,和贵国的针灸差不多。”
“火灸用的是火烧的热度,用行针进穴位,将药导入,逼出体寒之毒,乃属于热疗。”窦樱一句话说得太医一愣,额头冒出冷汗,脸色微变。
“敢问太医,之前皇上身子一直不见好,还越发严重是什么原因呢?”窦樱撇着他。
明明他就是热体,毒素已经全面侵入,浑身毒素蔓延,还敢提火灸疗法。
简直,杀人掩饰都不用了!
第887章 步步为营()
一句话问住了太医,他自然知道,但是能讲吗?当然并能。
飞快的瞟了一眼伊娜,伊娜不看他,这个谎就要他自己来圆了。
圆的不好,自己一家人的脑袋都要搬家了!
他刚想开口,窦樱却抢先道,“皇上,请问太医院有多少人?可有德高望重的?”
完颜钦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有,我们还有巫神医,他之前一直为朕调整身体。”
窦樱看到伊娜脸色大变。
“可否请他们一起来为皇上会诊?”窦樱柔声道,“皇上和我太爷爷、母亲都是旧识,我奉太爷爷和母亲之命前来探望皇上,说到亲了,我也唐突的叫您一声世叔,您的身体,我自当尽全力医治,保您身体安康。”
旧识?世叔?
完颜钦心里一痛,可他明白窦樱的意思,立刻点头,“是,你母亲是我救命恩人,我本想邀请你们母女来熠国,给朕一个报答的机会,谁想到我病了,真抱歉。”
窦樱微微一笑,“没事,我来的的时间不长,尽力而为。”她扭头看着太医,“那就劳烦太医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叫来会诊吧。”
太医蹙眉,“不必了,有我们三个在即可。”
“哟,我都不知道你们熠国的国律在皇上病的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一个小小的太医就敢公然违抗皇上的命令!”窦樱刚才还笑着的,忽然脸一沉,盯着太医冷冷道,“你,真打算担这个责任吗?”
那个太医吓得浑身一抖,顾不上伊娜的脸色了,她这话实在太重,又看到面容有气色的完颜钦,心里咚咚直跳。
“还不赶快去!”完颜钦怒喝一声,吓得他脚一抖,都忘了回话,赶紧跑去。
“劳烦这位公公,你去请熠国礼部长令过来。”窦樱对完颜钦唯一身边人道。
那人飞快的看了一眼完颜钦,见他点头,他立刻提袍就要走,却被伊娜拦住。
“宸王妃,你过界了吧?”她面色难看。
窦樱挑眉,“贵妃娘娘,我可是为了你的夫君,熠国皇帝身体着想,你这般拦着是为什么呢?”
伊娜咬牙,“太医院来人就好了,身体和礼部有何关系?”
“因为礼部要记录皇帝所有的事情啊,否则,我说了白说。万一皇帝出了事,你担着?”窦樱看了一眼那位公公,“公公还不赶快去,皇上的病耽搁不得。”
伊娜气得脸色铁青,看了一眼身后的一名侍卫,那侍卫得了眼色,准备跟去。
“霄西,你跟着这位公公去请人,多带几个人去,好帮着公公跑跑腿,尽尽我们两国邦交的义务。”窦樱扬声道。
她虽然在殿内,但知道霄西他们一定有匿藏之法在她身边。
果然,霄西声音传进来,“属下听令。”
在里面的侍卫全都脸色大变,这是个高手中的高手,居然可以用隔空传音,在殿下百来个台阶下,能听到窦樱的话,还能将话清楚的传到殿内。
伊娜不明白,但是看到侍卫变脸,自己也跟着变了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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