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轻轻泯了一小口便放在手边,歪头好奇的打量着夜月儿。
看了一会,夜月儿依旧不曾有丝毫改变,夜明珠孩童心性,难免有些坐不住。
“月儿姐姐这是故意不理会珠儿吗?亏得珠儿还在父亲面前给你和大娘说了半天好话呢。”
这话终于让夜月儿有了反应,珠儿?是了,刚星儿好像说了二小姐来着,那眼前这个自称珠儿的女孩子必定是今日进门的二娘所生的女儿夜明珠了。想及此,夜月儿茫然的脸上有了一丝怒火。
“谁需要你假好心,你这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吧。我虽被父亲责骂,但怎么也是这个府里的大小姐,我的笑话没那么容易看,这是我的闺房,你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声音冷凝,泼为吓人。
小小的夜明珠委屈巴巴的瘪瘪嘴,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哭出声来。
“谁来看你笑话了,我把你当姐姐,想与你亲近些,你却把我当仇人,呜呜珠儿再也不要你这个姐姐,父亲责骂你又不是我的原故,是你自己不故父亲连忙当姐责问,你却是怪我。你当我愿意与别人分享父亲吗?可不管我娘亲还是大娘,都是父亲的心上人,身为子女,本该孝顺,父亲喜欢,自然得依他。不用你赶我走,我这就走。”
女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话声音都有些嘟囔不清,神情又气又委屈,就这么毫无美感的样子,却让夜月儿清醒过来。是呀,说到底,这事是她的不对,如果她不曾到府门口质问父亲,那今日父亲也不会发怒,为人子女,本该孝顺,她却因自小被宠惯了,只顾自己心意,从没想过别人。不然,就是再不愿也不该闹这么一出的。
眼看夜明珠一路小跑快要跑出屋子,夜月儿忙起身拦住她“谢谢珠儿来看姐姐,好了,不哭了乖,是姐姐的错,初次见面就冲珠儿发火,姐姐保证以后再不会这样,要是食言了,珠儿再不再理我可好?这一次就当给姐姐一个机会。”小孩子心性简单,气的快过的也快,被夜月儿这么轻轻一哄便停了泪神情间还是有些不信任“姐姐这是接受珠儿不会再骂珠儿了吗?”
看着女童萌萌的小样子,夜月儿忍俊不禁,轻轻笑了出来“这是自然,莫非珠儿不肯原谅姐姐?还是说珠儿想与我亲近些只是哄我开心?”
话已至此,夜明珠自是破涕为笑,不再离去,夜明珠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很快便把狐媚媚让她在夜弑天面前为花柔柔母女两求情的事漏得一干二净,在互相诉说完这些年的生活趣事后两人早已亲如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一般。
看着眼前软萌萌的小妹子,想及狐媚媚这些年的不易与今日悄悄为她们母女做的,夜明珠对这个二娘竟已不再排斥,甚至还产生了丝许好感。
想到花柔柔被夜弑天迁怒,夜月儿自责不已,虽天色渐黑,夜月儿也打算过去探望一番,正好夜明珠说到想去见花柔柔,两人便一同前往。
到了花柔柔院里,夜月儿便见花柔柔站在园中看着西方新升的月牙,神情间有几分落寞与焦灼,似在思念夜弑天,又像在担忧夜月儿,又或许两者都有。
看到花柔柔孤身一人,夜月儿白日间不高兴的情绪再次上涌“娘亲怎么一人在这,紫珠蓝羽两个最重规矩的人怎么没陪着您。”到底是被娇惯长大的,夜月儿只要不快立马忘了考虑他人感受,花柔柔听到夜月儿的话也不恼,嘴角扯出一丝笑容,轻轻闭目,再睁开时已看不到眼底的落寞。
“月儿过来了呀,那两个丫头去给娘亲备饭了,月儿可真记仇,名门闺秀,这样子可不对,从前接触的人少,娘亲没看出你这个性子,现在既然发现了,娘亲少不得要教训你一二,不然到时候被你父亲知道,又该训斥你。”说话间,花柔柔走到夜月儿身边,这些话并不重,却让夜月儿脸色更加不好,花柔柔轻声叹气,用只有自己与夜月儿能听清的声音轻声开口“世间诸人,你都要提防,记仇可以,却不要表现在脸上,从前家里只有你一个女儿,自受你父亲喜爱,今后务必事事谨慎小心,别人对你好,便十倍偿还于人,若别人负了你,你也千万要忍让,等机会到了,再百倍偿还。这些话,娘亲只说一遍,你要铭记在心,娘亲不指望你现在就能领会,只盼你日后能少吃些亏。”
花柔柔语速极快,夜月儿却也听清,不满从脸上悄然消退,疑惑,诧异,不解,各种情绪在脸上一一划过,最终却转为乖巧。笑容满面。
“娘亲教诲,月儿记住了。今日是月儿冒失不孝,月儿也已明白,再不会犯,倒是拖累娘亲了,明日月儿就和父亲认错,让父亲不要迁怒于娘亲。”
对夜月儿的回答,花柔柔很是满意,笑容自心底而生,在月光衬托下恍若仙子,美丽不可方物。也是,她若未曾到这桃源,本身便是花神身边的灵花仙子,主管忘川河畔彼岸花海,世人皆以为忘川河上的奈何桥是通往死界,其实不然,那桥的另一段却是魔界,而彼岸花海,便是神界提防魔界的边界迷阵,是两界交界处的第一层封印。
看着夜月儿母女两把自己给忘了,夜明珠也不尴尬,主动出声“大娘好,小女子夜明珠,您可以叫我珠儿。家母狐媚媚,思及以后便是一家人了,珠儿特来给大娘请安,愿大娘心想事成,笑口常开。”说完还似模似样弯腰行礼。花柔柔笑容不改的看了过来,眼底有一闪而逝的探究。
夜月儿抢先开口“娘亲,珠儿妹妹和二娘今日还帮我俩在父亲面前说好话呢,珠儿妹妹这么可爱,礼数又周全,你可别喜欢她胜过喜欢我呀。”花柔柔眼底的探究更加浓重,却在眨眼间被掩盖。花柔柔似无意般看了夜月儿一眼,看着夜月儿一脸纯净欢喜心底不由无声叹息,这丫头,到底是娇养长大的,这般心性,迟早要吃苦头。罢了,成长本就多坎坷,她以后总会懂,只盼能让她少受点苦。
“珠儿真乖,大娘这里就先谢过珠儿了,明日你和你娘亲过来,大娘给珠儿好好准备个礼物。”听到和蔼美丽的大娘如此回答,夜明珠笑的眼睛咪成了一条线,看起来很是高兴。
几人闲谈间,蓝羽紫珠备好了饭食,夜明珠虽已吃过却因吃的早又饿了,夜月儿花柔柔三人便同桌而食,吃饭间偶尔说笑几句,倒比往日吃饭热闹些,看起来也其乐融融。
第5章 三郎()
另一边,微醺的夜弑天走进狐媚媚新房,在喜娘指引下挑下盖头,望着眼前爱慕多年并不求名分为他生下女儿的美人终于成了他的夫人,夜弑天心里生出异样情绪,一时之间新房内春色无边,丫鬟小斯与喜娘悄然退到屋外。
半宿过后,除了守夜的丫鬟家丁,各人都已回屋安寝。新房里的动静早已停下,因狐媚媚怀着身孕,孕期不过刚满四个月,夜弑天也不敢太过让她劳累。
或许是孕妇本就多思,狐媚媚竟迟迟无法入眠,在夜弑天强壮有力的臂弯内辗转反侧。狐媚媚如此,夜弑天自也被扰了睡意,不知想到什么,眼里有浓浓的担忧,温言询问“媚媚,可是腹内不适?都怪为夫刚才没有节制,让你受苦了。你等着为夫,为夫去给你找个大夫来看看。”说话间便要起身穿衣。狐媚媚见夜弑天如此,不由从背后抱住夜弑天“夫君可是怕了妾身想要跑才找的这理由,妾身身体好着呢,只是想到珠儿今日去了姐姐房内,也不知可曾回来,心下难免担心些。”听狐媚媚如此说,夜弑天似是安了心,再次躺下,把美人重新拥入怀抱“媚媚不必担心,柔柔最是温和,必不会亏待了珠儿的。”
狐媚媚却并不曾安心“话虽如此,可姐姐今天说到底还是因月儿不喜妾身被夫君迁怒了。妾身听闻”正说着,狐媚媚却小心的看了夜弑天一眼,接着收了声。
狐媚媚的举动正好被夜弑天看到眼中,夜弑天眉头微皱“媚媚你听闻何事?”狐媚媚咬唇不语,似下定了某个决定“无事,想来是下人胡乱嚼舌根,夜已深了,夫君我们歇下吧,不然明日夫君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妾身该被人耻笑了。”狐媚媚说完便把头埋入夜弑天胸膛,再不肯出声。
多年的副城主生活让夜弑天没了隐忍的耐心,见狐媚媚不再吭声,也不愿勉强美人,张口呼唤外间狐媚媚的贴身丫鬟“粉裳,你进来一下。”
声音清晰的传到外间,粉裳丫鬟轻巧的走了进来。“老爷叫奴婢有何吩咐?”说话间不敢直视夜弑天,却用眼角余光偷偷扫了一眼狐媚媚,见狐媚媚不着痕迹的冲自己点了点头,心下稍安,却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我且问你,二小姐回来没有?可曾支人来过?”
“二小姐一个时辰前便回了屋子,看起来神色匆匆的,并无往日活泼欢乐的模样,许是累了,也未曾支人过来说过。”夜明珠回来时粉裳确实看到了,可并不是她口中那般,粉裳依稀间听到夜明珠还说要过来看看狐媚媚与夜弑天,还是她身边的夏荷夏蝶两个丫头说了夜弑天与狐媚媚大概是睡下了才打消了这个决定,没再执意过来。
不出狐媚媚主仆两所料,夜弑天听了粉裳所言眉头皱的更深了些。“那今日府中是否有什么关于大夫人的传言?”
听夜弑天如此询问,粉裳似有些为难,看夜弑天威严的目光粉裳似低不住压力,正要开口之际狐媚媚慌忙开口“粉裳,休得胡言,若因你胡言让老爷动怒我必不饶你。”
狐媚媚这么一说,夜弑天眼中探究更浓,悄然舒展眉头,嘴角含笑,看起来颇为高兴“媚媚莫不是因为夫和粉裳闲话两句便吃了醋?为夫心情尚好,哪会动怒,只是长夜慢慢无心睡眠,也无其他消遣,便听听下人间传话好了,粉裳你尽管说,老爷我为你撑腰,就当闲话一二。”
看夜弑天如此说,狐媚媚也不好阻拦,粉裳怯怯不安的看了狐媚媚一眼,轻声开口“下人说,今日紫珠蓝羽两位姑娘说要带大小姐下去换衣,大夫人不让,假意哄着大小姐拖延时间,知老爷与二夫人即将回府,便唆使大小姐到府门外质问老爷,许是觉得老爷偏疼大小姐,不会太过发怒。还有人看到大夫人和大小姐说,迟早会把二夫人赶出去,二小姐年幼,不知不觉便没了也不会有人起疑。当时大小姐听了惊慌不已,跑出去时正好撞见为夫人传膳食的紫珠姑娘,大夫人见紫珠姑娘回来了也没有再说下去,要不是屋子里正好有下人打扫卫生大夫人并不曾察觉,这事也不会流传开来。”粉裳说完头埋得异常低,不敢抬头看夜弑天表情。
夜弑天脸上的笑早没了踪影,原来他真没错怪人,真没想到花柔柔竟是这样心思歹毒的女人,亏他还认为她温柔可人,原来全是假的。
看着夜弑天神情转变,狐媚媚眼里笑意浮现,眨眼间却变成担忧“老爷可是说了不动怒的,再说这些都只是下人嚼舌根的话,做不得真,你看今日珠儿不也好好回来了吗?今日大喜的日子,老爷就要这样坏了气氛吗?”
夜弑天脸上气愤不减,却不再多言,只闷闷的开口“无风不起浪,你与珠儿以后便小心些。天色已晚,睡吧。”这话过后,便闭目不言。
粉裳见没了自己事情,也退了出去,狐媚媚安然躺在夜弑天身边,或许是心情大好之故,很快便沉沉睡去,只有夜弑天一人躺在床上难以入眠,自己先前所走过的人生轨迹从脑海中一一划过。
万年前,他只是桃源一个凡夫俗子,祖辈生长在这桃源圣地,十二岁懵懂无知的他并无个像样的名字,家中亲人都以三郎唤他。那时的桃源并无神魔,有的都是他们这些愚昧凡人。虽愚昧无能,却长生不老,或许这是这方世界给他的子民的恩赐。
一次上山砍柴时,三郎莫名走到了一片桃林,桃林中只一条小路,顺着小路两百生长着彼岸花。踩于小路上,转身时已无来路。三郎又惊又怕大声呼喊,却无人回应,自幼童后便未曾落泪的他哭的狼狈不堪,却也无人安慰与笑话。
哭累了,三郎沉沉睡去,第二日醒来,整片桃林桃花逝去,桃树上结了很多幼桃。三郎虽觉惊奇,却也冷静下来,顺着小路一路前行,直到走到了断去的路前。
眼看无路可走,又饿又累,三郎不由看向了桃林里的桃树,树上幼桃已颗颗饱满,成熟诱人。三郎饥饿之下便向最近的一株桃树走去。可走了许久却发现自己依旧在原地未曾移动。
丧气之下,三郎冷静下来,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刻字于身上背着的木柴上,刻的也颇为简洁,只一句我乃三郎,于此山中砍柴误入神仙栽种的桃林,望好心人能救我出林。刻完便把树枝从眼前断崖处丢下,瞬间消失无踪,也不知可有人拾到。
丢树枝间,三郎的手指被树枝划破,一滴鲜血掉落在眼前路上,一颗小树苗破土而出,几乎是眨眼间便追上先前生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桃林,只是,这树上只有一颗桃果挂着。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暗,桃林中的桃子纷纷落地,一颗桃子咕噜噜间竟滚到三郎脚边,饥饿多时的三郎自是惊喜不已,抱着偌大的桃子啃了起来
饱腹后三郎便沉沉睡去,地上的桃核光华一闪,不知去了何方。
一夜过后,这片桃林树叶枯黄,似乎要随风飘落,对于桃林的超速生长,三郎已不再惊讶,本已断去的小路竟凭空出现,却让三郎惊讶不已,三郎喜滋滋的顺着小路走去,身上已没了柴,只余手里一把小刀,走的到也轻快。
走到小路尽头,三郎看到了一扇光门,光的那边模糊可见家的模样,翘首以盼的父母,四处找寻的兄弟姐妹,三郎再不停留,一溜烟穿过小门。先前一直陪伴着他的小刀却没被他带过去,孤零零的留在了桃林这边。
第6章 父女冲突()
门的另一边,却不是先前看到的家的模样,入目的,是一口闪着光的井,还有一口仿佛煮着无数汤水的大锅,锅边有一貌美女子,井边立着一位须发洁白的老人。整个空间内都充斥着一股缥缈的香气,让人如坠梦中。
三郎不记得他们说了什么,却记得,那一场场历练,颠覆了他对生命的认知,恍若一次又一次的转世,让他忘了家乡,忘了父母兄弟,最后一世历练结束后这时间再无三郎,留下的只有夜魔夜弑天。
他成魔晚,脾气相较于其他魔要好上很多,偏偏又实力强横,等闲人轻易不肯招惹于他,可是好的封底已被他人占领,剩下的多是蛮荒之地,唯一富饶些的,便是与神界接壤的迷雾关,这里虽富饶,却因是魔界第一重大阵众怨迷雾阵所处之地,终日不见天日,漆黑如墨。和神界边界的彼岸花海幻阵有着鲜明的色差,竟也产生了异样的美感。
夜弑天在这个地方,一住就住了八千多年,他见过了无数次两界交战,见过陨落了数位灵花仙子,也见过掉入桥下忘川河里了无数魔兵,他们哀嚎着被河水掩埋。两界依旧不曾改变丝毫,唯有忘川里的哀嚎强过先前,唯有众怨迷雾阵更加牢固。
成魔八千年,离开家乡九千八百六十一年,夜弑天又见到了一场神魔两界的大战,这一届的灵花仙子美丽不可方物,一颦一笑都比幻阵更加扰人心智,最终,魔兵魔将均败于灵花仙子之手,坠入忘川,灵花仙子也身受重伤,身形不稳间差点也坠入忘川,虽暂时稳住,却也不难看出若无变故,她也走不回她的彼岸花海。
或许是从未见过这般一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