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儿不知该如何出言相劝,只得默默陪着,先前的一幕让众人心头都很沉重,现下也无人说话。小半个时辰后星儿终于止了泪,眼睛哭的红红的,神情木纳,全然没了往日的灵秀。
“小姐,我们回去吧。”星儿声音嘶哑,夜月儿心中有些不忍,却是坚持。
“是你提出的到此,本小姐还未曾尽兴你便要做主离去,到底我是小姐还是你是小姐?”明明是戏言,星儿却不像往日般回话,只静静的跟在众人身后,面上无一丝神情。
见星儿如此,夜月儿看了垚阳子一眼,垚阳子会意忙示意啊受去哄,啊受得了令自不会推脱,快步走到星儿身边软声软语哄劝起来。走至星儿家不远处时才算是哄好了。
看着星儿就这般站在远处观望,也不要人说啊受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钱袋,钱袋内装了半小袋神石。
“我今日出门便只带了这些,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你也不用想着还,反正我的便是你的,也不用心疼,我存下的还多,约摸有个五六百颗呢,养得起一个家。”
啊受说这些话支支吾吾的,说完自己却是红了脸,星儿今日听完神色间满是感动,却没如往日般脸红害羞。看着手中的钱袋思索了片刻,最终却是放入了怀中贴身藏好。“谢谢你,若是你真心喜欢我,不嫌弃我的家境,也愿意等我的话等过上几年小姐与垚公子真在一起了我便嫁与你。”星儿虽声音还是沙哑,神情却是极其认真。啊受见此欣喜异常,自是应下。
待得情绪平复了些,星儿与夜月儿等人说了一声便走进了屋子,今日即是看到了这样的事情,星儿也未曾邀约,几人便也不跟着,只站在树荫处等着。
星儿刚进大门,便见爹爹牵着幼弟在院子里比划着,似再说着要建个亭子什么的。三岁的弟弟到底还小,不记人,只一月光景便不记得星儿,满脸疑惑的看着星儿,还轻轻拉了拉爹爹的衣袖,爹爹抱起弟弟,笑得颇为自得,看向星儿时却是收了笑模样,神情清冷。
“你来此做什么,莫非是被赶回来了?主人家不曾要我们退回神石吧?”
星儿闻言心中颇冷,却还是挤出一丝笑来。“爹爹多虑了,我只是想念你和娘亲回来看看。”
怀中幼弟似是不解,奶声奶气的开口。“爹爹,她为何也叫你爹爹?难道她也是爹爹的宝贝儿子吗?”
爹爹却是摸摸他的脸,耐心解释。“自然不是,爹爹只有你一个宝贝儿子。”这样的耐心星儿从未感受过,这样的解释也让星儿彻底死了心,爹爹看完幼弟后又看向她,神情间却是多了几分热切。
“你即是进了夜府那种高门大户想必是得了不少赏吧?你一个女孩子迟早要嫁人,定是想着留着钱也无用今日便送钱回来了?”
星儿闻言不着痕迹的摸摸放着啊受给的钱袋的胸口,脸上不自觉的挂上了一丝自嘲的笑,还没想清楚便是摇头,待反应过来索性开口。
“爹爹想多了,女儿生得蠢笨,未能得主人家青睐,所以怕是没法送钱给爹爹了。女儿此次回来便是看看你与娘亲,你已经看过,待女儿看完娘亲便走了。”说完,星儿脸上的笑意更浓。也不理爹爹,转身便向后院走去。
身后却传来幼弟奶声奶气的提问声。“爹爹,女儿是什么东西?为何也叫你爹爹?”
爹爹此次语气却是不太好。“女儿就是赔钱玩意,她叫爹爹是她胡乱叫的,不必理会。生个女儿以其留在家里等着赔钱还不如趁早发卖,还能换些钱养儿子。就像你娘亲背上的大丫,整日哭闹,还要日日带着,就是个”
身后的噪音渐渐远去,星儿终于觉得耳根清净了许多。原来被爹爹厌弃便是这般感觉,可笑她先前还日日想着爹爹与幼弟。有的人便是如此,瞧不起女子,可他不曾想过自己也是女子所生,还好,这种人只是少数,世间更多的还是觉得男女一般之人。
进了后院,入目的便是狼狈不堪的阿娘背着才几个月的幼妹穿着脏旧的衣裳在费力的浣洗父亲与幼弟的脏衣,说是脏衣却是件件都比阿娘身上的要干净许多。
星儿几步走到阿娘身边,拉住阿娘粗糙的双手,险些再掉下泪来。
明明这方世界中十八以后人的容颜便不会改变,可日夜劳累阿娘的脸看上去还是显得苍老异常。星儿看着不由伤心不已,许是因日日跟着夜月儿,性子被夜月儿带的野了,星儿竟是开口。
“阿娘,你与我一同走了吧,不要再待在这里了,你随我一同到夜府,小姐会善待我们的。”
阿娘闻言却是愣了,愣过后终于开口,声音也是沙哑,显然也为阿花哭过。
“招娣,我家就在这儿,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我丈夫儿子都在这,我又能去哪儿。”
星儿闻言一时无言以对,片刻后才找到应答之话。
“阿娘,爹爹不是你的良人,你可以休夫啊,你看看你如今过的是什么生活,我们姐妹五个,除了小妹,全被爹爹发卖,爹爹眼中只有幼弟,从未把你真心当成妻子。亦从未把我们当成女儿。”
星儿一席话却是惊了阿娘,慌忙上来捂住她的嘴。“这种不守妇道孝道的话说不得,我嫁与你爹爹二十六年,就生了你弟弟一个儿子,却生了五个女儿,得到这般对待也只怪我自己不争气,怨不得别人。我不会走,你若是真有心便好生存钱,十二年后来买了你小妹。”
星儿闻言却是想起自己身上啊受给的钱袋,忙掏出递给阿娘。“阿娘,你即是不愿随我走,那这些钱你便留着用。”
阿娘接过钱袋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把钱袋递还了星儿。小声叮嘱。
“你好生收着,阿娘拿着也没用,只会给了你爹爹和小弟,你存着,多存些,以后好来买你小妹。你来了这许久快些离去吧,不然主人家该有意见了。”
说完,阿娘便推搡着星儿,让她离去,星儿见阿娘如此也不再坚持,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与选择,只看了阿娘一眼便离了后院。
到了前院爹爹还在带着幼弟玩乐,看都未曾看星儿一眼,星儿微微叹气,走出了家门。
走到外边,见到阴凉处等着自己的几人,星儿歉意一笑,三人见星儿如此自是知道她心情已没先前压抑,遂放下心来。眼见天色不早,几人随意寻了一片草地坐着用了些带出来的点心便踏上了回城的路。
夜月儿与垚阳子身后,星儿悄悄问啊受。“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啊受闻言却是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开口“若是与你生了,我都喜欢,若是儿子,我便让他去识文断字,还要学习骑射,待学成了便让少爷帮着给他混个将军当当,若是女儿,那便让她享受我能给的最好的生活,嫁人时也断然不嫁与那些高门大户做妾,只让她寻一为人老实的如意郎君便可。”
“若是我生不出儿子连着生女儿你可会怪我?”
“生儿生女不都一样吗?我们不必生太多,两个便成,若两个都是儿子的话这话便作废,再生,直到生出女儿为止。”
星儿闻言看了看一脸羞红却是极其认真的啊受,终于释怀的笑了。当你觉得自己没为夫君生出儿子有所亏欠时,你便放低了自己的身段,一旦让对方看出你的愧疚,若是良人,必会怜你,但若是如爹爹那般,那便只能生活在地狱之中,若是不曾醒悟便只得日日苦熬,无止无休。
她先前觉得阿娘很傻,可细细想来,若是她不曾跟在夜月儿身边这一月余,那她亦是如阿娘与阿花一般,愚孝,愚蠢。
第34章 坦白()
回到城内天色已经擦黑,处处都已掌了灯,看起来美丽又朦胧。夜月儿与垚阳子却是不急着回府,索性在街上闲逛起来,直到子时才回了夜府。
一进府门,夜月儿便打发了星儿与啊受回院先去整理房间,两人则在府内闲逛起来。夜弑天本来已经与狐媚媚歇下了,却在听到下人禀告后起了身,只让狐媚媚好生歇着后便不知去了何处。
见夜弑天离去狐媚媚却是丝毫不动气,反倒心情愉悦,许是实在困倦,很快便沉沉睡去。
夜月儿与垚阳子似是毫无目的的在夜府内闲逛,快到子时三刻时正好走到百花居院墙外。
似是累极,夜月儿靠着院墙便坐下,垚阳子一向都对夜月儿异常宠溺,自是由着她,也一同坐下。
虽周围没人,夜月儿却是十分谨慎,如寻常在人前一般把头靠在垚阳子肩上,似是撒娇,实则是在低语。
“阳子,可有异常?”
垚阳子抓过夜月儿的手掌轻轻划着,夜月儿细心感受。
未曾发现人,可院墙那头似乎有两人的脚步声,其中一人似乎是个男子。
约定时间已到,夜月儿却是有些迟疑,思索片刻还是按照与花柔柔定下的暗号轻轻拍击着院墙。
在夜月儿第二次停下时本该在得了那边回应后由她轻轻往里推的砖块却是被人用力推出,本就在盯着那端的夜月儿自是吓了一跳,待砖块掉落后看到夜弑天的脸夜月儿不由愣了几息,却是很快反应过来,就着惊恐的表情大乎出声。
“阳子哥哥,有鬼。”说话间夜月儿还伸手去拉垚阳子,却在碰到垚阳子时悄悄捏了垚阳子一把,转身一头撞进垚阳子怀中。
垚阳子自是会意,略微一愣便马上配合。轻轻拍着夜月儿的背,“月儿妹妹莫怕,定然是你眼花了,我帮你好好瞧个仔细。”
这一席话虽说的理直气壮,垚阳子的神情却似是有几分惧怕,并没像他的语气那般强硬。
小心翼翼的看过去时垚阳子便见了夜弑天冷笑的脸,似是被吓到了,本能的就要转身离去,可想到怀里的夜月儿又镇定下来,再壮着胆子看过来。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是夜弑天。
垚阳子似是松了一口气,灿灿一笑,“夜伯父,你怎么在这?”说完似是才想到夜月儿还在自己怀中,忙松开搂着夜月儿的手,轻声哄到。
“月儿妹妹莫慌,是夜伯父,你刚才看错了。”
夜月儿闻言再次小心翼翼的看过去,见果然是夜弑天后终于离开了垚阳子的怀中,可似乎是刚刚受惊不浅,仍抓着垚阳子的手臂不肯放开。见两人如此举动夜弑天目中闪过一丝迟疑,却是很快否决,夜月儿似是惧怕的看了夜弑天一眼,嘟嘟嘴,颇有几分不高兴的看向夜弑天。
“父亲可是听到月儿的声音了才故意吓唬月儿,月儿魂都险些被你吓丢了。”听起来似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向父亲撒娇,夜弑天都有瞬间晃神。
“不是月儿发暗号与为父让为父打开砖块相见的吗?怎么会被吓到?莫不是月儿想见的并非是为父?”夜弑天嘴角略带几分嘲讽的冷笑,神色不渝。
夜月儿闻言却是有些恼怒。“月儿何时发了暗号,只走累了坐一会,被蚊虫扰的烦了伸手驱赶一二,父亲便把好好的一面砖墙都弄坏了,也不出声,还就那般看着,害得月儿都以为撞了鬼,现下到好,明明是父亲的不是却怪起月儿来了,父亲真如此不待见月儿不成,若是不待见,月儿不回来便是。”
夜月儿闻言便要离去,垚阳子身为外人不好插话,只略微拱手算是告辞。夜弑天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再次看向夜月儿,声音冷凝。
“今日之事你我均心知肚明,今夜之后你夜间不必回府了,省得为父又吓到你,就算白日回府,也不得靠近百花居半里之内。”
夜月儿闻言似是很是不爽,也不答话,甩袖离去。垚阳子歉意的对着夜弑天笑笑,快步追上。
看着夜月儿消失在实现中,夜弑天他却依旧气恼不已,看了眼眼前的紫珠与院子,佛袖离去。
紫珠看起来却未曾受到影响,笑嘻嘻的到了花柔柔闺房中,把先前所见一五一十的告知与花柔柔,讲完便要离去。
今夜本是蓝羽守夜,花柔柔却是笑着唤住紫珠,只说蓝羽今日身体不适,又留了紫珠守夜。
蓝羽自不会有意见,紫珠却是气愤不已,花柔柔见此心情大好,倒是很快便入睡了。
夜月儿回到房间却未如先前般气愤,只是笑,神色间既有无奈又有几分自得。“即便知道他又能如何,还不是只是未雨绸缪的随意说说,只是阳子,明日之事要得另行安排了。不能拖,就明日,我怕迟则生变。”
垚阳子闻言亦是点头,想了想便唤来啊受,简单把事情说了下便让啊受连夜回府告知管家,让管家安排。
翌日一早,夜月儿是被嘈杂声给吵醒的,细细听了声音确定来人后夜月儿便心情大好的起了床,简单梳洗后穿戴整齐的垚阳子也出现在了夜月儿屋外。
许是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两人心情大好,携手便往嘈杂处走去。
见两人前来,苏河三人似是胆子大了许多,终于说话。
“夜城主,此人你应是认识,便是先前贵府所请的无妄子大师吧。”
几人看去,低着头一脸长须之人不是粘着假胡须的子旺又是何人?狐媚媚此时正好赶到,看到无妄子夏蝶似是不经意的往后缩了缩,夜月儿见此自是嘴角含笑。待夜月儿转过头去后狐媚媚脸上却是有一丝讥讽一闪而逝。
在众人确定无误后李兄一把扯去了无妄子的长须,高深莫测的大师瞬间化身鸡鸣狗盗之徒。
苏河再次悄然看了夜月儿一眼,吞了口唾沫开口。“此人名为子旺,是一个变戏法的,擅长坑蒙拐骗,混迹赌场,根本不是什么大师,当日子旺之所以来贵府自是被府上的夏蝶姑娘请来的。”
苏河之言让夜弑天沉思了片刻,看了看夏蝶再看向夜月儿,两方却都神色如常,只一个带有诧异好奇,另一个愤怒,夜弑天也不知此事来由,只得看向子旺,等其开口。
子旺被夜弑天这般看着神色有些莫名,似是犹豫,终于略微歉意的看了狐媚媚一眼,缓缓开口。子旺这一眼夜弑天自是看在眼中,只饱含深意的瞟了狐媚媚一眼,也无其他动作。
“小人真不是故意冒充,实在是受二夫人逼迫,先前所言均是二夫人授意。二夫人还说只要事成便把夏蝶许配给小的,可小的左等右等也未见夏蝶姑娘身影,才知受骗。本想来小的也是配不上夏蝶姑娘这么一个天仙般的人物,也不敢与二夫人抗衡,谁知二夫人竟派人来暗杀小的,眼见性命不保,还好得人所救,这才留得这条性命回来坦诚。还望夜城主赎罪。”
这一席话和先前子旺的眼神瞬间把整件事情指向狐媚媚,狐媚媚大惊失色,看向夜弑天,一个劲的摇头。“夫君,妾身根本不认识他,何来逼迫与授意,如若真是妾身授意,为何还要让他找出除姐姐与月儿身死的办法?妾身与他这次亦只是第二次见面。”
夏蝶亦是恼怒异常。“无耻之徒,确实是我去请的你,可为何你竟这般玷污二夫人与我,二夫人何曾说过要把我嫁与你?又是如何逼迫于你?”
第35章 设局()
子旺再次偷偷的用略带愧疚的眼神看了狐媚媚一眼,一直关注着他的夜弑天自是看得清楚。对了,先前子旺说话前便是这般看了狐媚媚一眼,这眼神不是请示,明明是觉得对不起别人时才会用的。那这般看来,定人有人设局想要陷害狐媚媚。会陷害狐媚媚之人必然只会是夜月儿。
夜月儿自听到子旺所言后便知事情不对,先前众人可是说过不能牵扯及狐媚媚,可如今这子旺却是这般开口。事情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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