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肖云景推开了人,懊恼得一拳砸在车厢上,嘴里嘀咕,“算上刚才的,你半年的工资都别想要了。”
“为什么?那晚你明明……”
“明你个头,那晚我被碟仙上身了。”
“所以你就有借口不负责任了?”
“我说你别那么娘行不行,即不是黄花大闺女,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男生,有过那么一次就要给你负责的人,天下多的是,又不只我一个!”
“呵,是啊,我不过是个给人暖床的戏子,比那秦楼勾栏的妓女都不如,我有什么资格要你肖大掌门对我负责?和我这种人同车,还真是降低你肖掌门的身份了。”
“喂——”好在肖云景这回自觉方才说话过了点特别留心了耶悉茗的表情,不然这么个大病初愈的人从飞驰中的马车上掉下去,保准摔一个残废一个。
“你他妈又给我玩一哭二闹三上吊。”肖云景今天的脏话特别多。
浩浩荡荡的罗刹门车队也因这个小插曲停了下来,肖云景一边用力按住还想挣扎起身玩跳车的人,一边对着循声进来的人送了个烦躁的眼神,“没事儿,继续驾你的车,别耽误时间。”
“哦……”暧昧的看了一眼两人,那人对着外面的兄弟摆摆手,吆喝道,“掌门有令,不管听到车里发出什么声音出什么状况,都不要停,继续前进。”
一阵暧昧不明的笑声。
如果不是要制住抓狂的耶悉茗,肖云景肯定出去一脚踹了那胡说八道的人。
“放开我!”耶悉茗是真较上劲了,死活都要下车,“肖云景你放开我!!啊,疼疼疼疼。”
“知道疼就乖乖给我待着别乱动。”
“我不要……呜呜,疼疼,好疼……”
“告诉你别乱动了。”
“呜……你轻点……好疼的……”
“谁让你刚才不听话!”
车外随行的人马心有灵犀的撇过头去偷笑,原来掌门是豪放派的。
而车内,耶悉茗擒着泪,两只手腕在刚才的挣扎中被抓得通红,现下又被那个不知轻重的人以防自己做出什么举动拿绳子给捆得紧紧,都勒出红痕了……
行了两天的路程后,车队途径一座大城,由于一行人刀剑斧头凶神恶煞的太过招摇,避免引起官府注意节外生枝,苏行之给分批入城,各自找地住一宿,明早在另一个城门外五里处集合。
自然,罗刹门里没几个愿意和抠门掌门一组,也没人高兴和个脑子里尽是少儿不宜画面的猥亵女单独相处,鉴于在出发那天听闻的‘马车H戏’耶悉茗是主动被归类到肖云景那一组了,晕车晕的七荤八素的孟怀瑾是肖云景非要给拖上的,苏行之就势必要履行他好好先生的为人处世,跟着肖云景这一组,以免衙门接到诸如‘我家孩子被抢了糖葫芦’‘我被一个恐怖女跟踪’等状子。
弃了马车丢给别人保管,肖云景争分夺秒的利用夕阳下山白领下班这段人群拥挤的黄金时间,在市场上寻找商机。
结果逛了一圈,商机没找到,倒是听到了些闲言闲语。
“世风日下,男人和男人苟合也就罢了,居然明目张胆得广发请帖宴请各路武林人士,林家堡的面子都给那林思贤丢尽了。”
“简直是武林第一大笑话。”
“林家堡和八大门派交好,自居有这些名门正派做靠山,抢我金沙帮的私盐生意,这回金爷我倒要看看那群正派人士怎么参加两个男人的婚礼。”
“你们是没见过那个叫林思贤神魂颠倒的男人,娘们似的,妈的,就一个字,骚。”
“哼,一个男人长那么漂亮,天生的贱货,生来就是给爷们暖床的。”
“暖床能暖到林家堡‘二少奶奶’的份上,那也叫本事。”
“是叫床的本事吧!”
“哈哈哈哈哈……”
一群只会叫的狗!
肖云景抄起身边的一条长凳就要砸过去,有四个男人先他一步进了那茶馆里,直奔方才笑得最大声的一桌。
那四人清一色褐色长褂,背后绣着一个复杂的图腾,头发高束,其中一个鹰勾鼻的男人迈出一步,那神情姿态似是另三人的上级领导,开口问道,“见过这个人吗?”
肖云景伸出脑袋瞅了瞅,由于视觉位置,只看到那鹰勾鼻男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具体纸上写了什么画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那自称金爷的中年男人很不屑的扫了一眼,“你是谁?大爷见没见过,凭什么告诉你?”
鹰勾鼻男人一个眼神,后面跟着的三人就上前把那金爷一顿海扁,扁完还颇有风度放了一锭银子在小二手里作为被损桌椅的赔偿。
小二颤悠着接过银子,若有所思的瞧了瞧地上鼻青脸肿的人,凑到那鹰勾鼻男人耳边嘀咕了几句。
由于群殴通常导致流血事件,才刚开始动手,肖云景就识趣的走人了,回头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小二手上的那锭银子,瞟了眼鹰勾鼻大款,发现那图腾怪眼熟的……
走回落脚的客栈,就见苏行之好整以暇的倚在通往后院门边的扶梯上,像是算准了肖云景回来的时间,头朝后院的方向歪了歪。
肖云景狐疑得看他一眼,跟着走了进去,瞧见蓉蓉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双眼炯炯有神盯着一个方向,双手紧握拳头,还有吞口水的猥琐动作。
肖云景大概明白那双闪着精光的狼眼里看到的是什么YY画面,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会直接跳过YY升级为限制级最终定格为野战,而且还是光天化日之下人来人往的客栈后院。
“哇,掌门师父,你干吗?你不能过去~我好不容易捕捉到这个劲爆画面~不能被你给破坏了啊~~”发现肖云景的动机,蓉蓉索性把整个身子都挂在了他身上,以求拦住他的脚步。
“你脑子有病啊,你要看男人和男人做就去后庭欢那种地方,我管不了你,你干吗怂恿耶悉茗,妈的,居然还给我搞3P。”
“我没怂恿他,是他自己去勾搭的。千真万确,天地良心,苏行之可以作证。”
“恩,我可以证明蓉蓉所言非虚。”
肖云景收住了脚,听着不远处的低吟逐渐演化成激烈的叫床,一反常态的一拳擂在柱子上。
这叫声,比第一次听他和梵儒征做的时候还要欢愉,还要淫荡,还要空洞……
“我受够了。”
肖云景咆哮出声,转身冲到客栈外,碰巧赶上一个旅人下马停驻,抢了那人的马就朝城门奔去。
你们说我自私,说我眼里只有钱,你们就很无私,很伟大吗?
一个临走前还哭着对我说多么喜欢我,结果转眼就跑去大富人家做填房了;一个心甘情愿陪了我十三年,第十三个年头还没过完就扑人家林二少的怀里了;一个说是赌上了一切输不起,一个不满就上别人的床去了。
如果无私,就不要要求我对你们的付出给予回报;如果伟大,就继续在我身边待下去啊,十三年,二十六年,五十二年。
我是自私,我是喜欢钱。你们要他妈看不惯,有种就别喜欢我。
我他妈干吗要生气?!
肖云景最近脏话是越骂越顺口了,在城外逛了一圈,把马骑回了客栈。
饿了,身无分文……钱,都在苏行之那儿保管着……
讨债记(五)
【人说七年之痒,今谈七天之彷】
三天后,终于抵达了林家堡。
看着那恨不得把地皮都染成红色的林家堡,肖云景一脸山大王样的往那儿一站,做了个‘前进’的手势,吆喝一声,“兄弟们,给我上。”
整一副鬼子进村的画面。
周围齐刷刷跳出一群胸前缝了个‘林’字的林家禁卫军,林家堡那扇大红喜字高高挂的红漆大门里走出一个童颜鹤发、声如洪钟的老人。
“请问这位是否是罗刹门肖掌门?”
一听别人称呼自己这掌门名号,肖云景背脊立刻挺直了不少,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本掌门认识你吗?
苏行之附耳悄声道了一句,“他是林家堡的堡主,林思贤的爹,林堂烈。”
把苏行之的话消化为白花花的银子,肖云景随即点头哈腰迎上去恭维了,他还要和这林堂烈商量聘礼的事呢。
“原来是林堡主,久仰久仰。本掌门何其荣幸,竟然有劳林堡主亲自迎接。”
“不客气。老夫有一事与肖掌门相谈,请掌门移驾堡内。”
肖云景瞅了瞅这老头子的臭脸,还没傻到去相信是聘礼的‘事’。
林家人还在陆陆续续招待手持请帖的来客,罗刹门一干人等除了被邀的肖云景,浩浩荡荡的在林家堡门口就地扎营休息。
天杀的林堂烈,言语间只邀请了肖云景一人。没有请帖的他们被拒门外,林家堡号称武林安全措施第一的地方,他们也只好原地享受仲夏的太阳浴。
“咦?悔婚?”肖云景‘啪’一掌拍在桌子上,用力过猛,痛得他藏到身后狂甩。
“至今为止的婚礼操办都是无奈之下的决定,贤儿一意孤行,甚至以死要挟。老夫膝下就只剩这一个儿子……”
“呃,我还真不知道你大儿子挂了。”
“还不是某个作者懒得去想名字,索性就说我儿英年早逝,连个名都没有。”
“……”
“不管怎么说,你是那人的师父。”
“过去时。”
“那也是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你希望我劝小秋不要嫁你儿子?”
“如此,最好。”
“不如此呢?”
“那老夫也就只好认了。天意要我林家断子绝孙,我林堂烈认命。”
沉默了良久,肖云景只是‘哦’了一声。
这时,离大婚还有七天。
第一天。
秋忆楼本来不叫秋忆楼,不久前住进去了一个谪仙美人,才改的。
这是肖云景从一个婢女那里听来的,不过林家堡的二少爷不允许任何人踏入一步,违者,重责五十大板,林堂烈也不例外。
秋忆楼把守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肖云景采取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策略,决定进一步打探虚实再做计划。
第二天。
所有林家堡的人都知道秋忆楼里住的是未来的‘二少奶奶’,也都知道‘二少奶奶’是那次武道会上输给二少爷的男人,不过有些描述和肖云景印象中的人有点出入。
比如一个去给‘新娘’做嫁衣的裁缝回来说,‘二少奶奶’穿上红色的嫁衣简直就是天仙。
肖云景还以为永远见不到那人穿红衣了。
比如曾经半夜被召去秋忆楼的大夫回来说,‘二少奶奶’不慎从屋顶掉了下来,索性只是皮外伤,不然就可惜了那皮肤。
原来艺高胆大的高手也会犯这种傻瓜错误……肖云景想。
比如一个曾因在外逗留过久被杖刑的婢女声称看见‘二少奶奶’和二少爷在秋忆楼前的院子里玩泥巴,‘二少奶奶’即使满身是泥仍掩盖不了那绝世容颜。
玩泥巴是不错的联络感情方式,虽然幼稚了点儿,肖云景解释为‘童心未泯’……
第三天。
试图假扮林家禁卫军混入秋忆楼,脚还没踏上秋忆楼的土地,就被扔了出来。
找林堂烈评理,后者使出杀手锏,只要在大婚前让那俩人取消婚礼,价格随便开。
肖云景硬闯秋忆楼,失败,扔出来。
下药迷倒禁卫军,失败,扔出来。
用炸药?天公莫名降了场阵雨,失败,自己把自己扔回来。
第四天。
终于想起搬救兵,跑到林家堡外,罗刹门众人不见踪影。
花了半天,在小倌院里找到某个偷窥别人隐私的狼女,在一个戏班的后台找到自暴自弃自残的耶悉茗,去找孟怀瑾的途中撞上送迷路的孩子回家的苏行之,最后在杨柳岸情人聚积地找到幽会的孟怀瑾和颜宇宁,以及负责给小叔望风的附属产品李卓。
然后又花了半天的时间,疏导孟怀瑾婚前性行为的害处,唆使颜宇宁快快筹集资金来赎情人。
回到林家堡的时候,月亮已经光顾他的床了。
第五天。
众人齐心,其力断金。
蓉蓉负责狗血剧本,孟怀瑾与颜宇宁负责在禁卫军面前上演肉麻戏,耶悉茗半路杀出出演被颜宇宁抛弃的闺中怨妇的苦情戏,以恶心为目的分散注意力。不过实地演出时由于孟怀瑾见到耶悉茗与颜宇宁暗送秋波时造成的低气压槽,导致恶心程度远不及剧本有效果,作罢。
情急之时,蓉蓉英勇献身自告奋勇一个箭步上前扒了耶悉茗的上衣露出白皙的胸膛,瞬间抓住禁卫军的眼球,苏行之施展‘踏雪无痕’顺利溜进秋忆楼。
“那个,你们不觉得这个计划有问题吗?”肖云景看着自己还站在秋忆楼外面,脑门上三根黑线。
第六天。
林堂烈得到个瞠目结舌的消息,把守森严到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秋忆楼里根本没有人。
这一天,大家都把时间花在了寻找林家二少爷和未来二少奶奶身上。
出乎意料,抓到鬼鬼祟祟在厨房的井里准备投毒的嫌犯一名,以及三名从犯。在蓉蓉龌龊卑鄙堪称天下一绝的精神酷刑折磨下,四人招认他们是来自某个地区某个帮派某位大人物的手下,因为他们的帮派疑似被林家未来二少奶奶给灭了门,所以要替帮主报仇替副帮主报仇替全帮遇害的兄弟报仇替那条看了八年门的狗报仇。
第七天晚上。
林思贤现身了。
婢女禀告,二少爷和未来二少奶奶在秋忆楼手牵手肩并肩出现,秋忆楼的禁卫军不再阻挡任何人进出。不过林思贤的一句话,就让肖云景的脚步停驻在楼前,并且在一盏茶之后离开。
“如果你不爱他,你就放手,祝福我们;如果你爱他,我等你明天抢婚。”
离开前的一个回眸,二楼窗户上互相依偎的剪影,让肖云景烦躁不已。
一直忘了考虑,究竟那十两九钱五分六厘七文,要收多少利?
第八天。
锣鼓声冲天,爆竹齐鸣。
礼堂上的喜字是金边的,林家堡的茶水是御前的,桌子上的点心是香味扑鼻的,充斥满眼的红布是上乘丝绸的,旁人的议论是刺耳的。
“你们说这‘新娘’是穿嫁衣呢,还是新郎服?”
“都说是‘新娘’了,当然是红盖头红嫁衣了。”
“你这人读没读过书啊,‘新娘’有‘娘’字,‘娘’字是女子旁的,男的也能当新娘,笑话!”
“那照你说岂不是新郎和新郎拜天地了,啊?哈哈哈!”
“横竖都是笑话,滑天下之大稽,丢脸丢到家了。”
“啧啧,来了来了。呵,还真当自己是娘们,穿嫁衣。”
“说不定人家伟大着呢,为了爱情,把下面给咔嚓了,把自己当个女的嫁出去。”
苏行之摇了摇头,保持缄默。
蓉蓉已经打算提笔给肖段的感情路画上句号,视线在人群中搜索暧昧气息。
孟怀瑾因为隶属罗刹门与奉为贵宾等级仅次于八大门派的御剑山庄隔开好大片人群,只好和颜宇宁进行眼神交流。
大家似乎都事不关己,可是这些越说越离谱的话肖云景是听不下去了,自己来林家堡就是为了听这些狗乱叫的吗?
坐在高堂的林堂烈脸色那真是好看的不得了,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绿。来参加婚礼的八大门派的代表,也都是一副各怀心事,有怒弟子不争、同门丢脸的武当派,有双手合十念阿弥陀佛的方丈,有羡慕嫉妒五味纷杂的峨嵋派。
也有旧恨新仇存心来闹场的金沙帮,肖云景一眼就认出了是那条自称金爷的狗。
“啧啧啧,恭喜林堡主贺喜林堡主,林二少爷终于长大成|人,年轻有为,还给您老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