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老姚虽然只是个太监,但他却是个有理想的太监。所谓身残志不残,不敢再去想什么高官厚禄的,但是青史留名啥的,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嘛。
然而谁成想,这咋就变成眼前这个局面了呢?貌似自己刚才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诶,可那不是为了哄住这几个祖宗吗?其实自己可是真心想对右帐汗王恭敬的。
老太监被右帐汗王的眼神儿盯的,一颗心呯呯跳着,差点就要从喉咙里跳了出来了。这眼神要不要这么凶残啊,人家怕怕啊……
“这位公公可真是有心了!”右帐汗王这会儿可真是要气炸了,语气跟刀子也似,嗖嗖的。
自己堂堂蒙古右帐汗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还是代表蒙古王庭而来,可到了这大同关上,愣是给生生晾了大半天的,连茶都喝了两泡了。
等到终于算是有人来招呼了,结果刚到门口就听到一串儿什么蛮夷、粗鄙的形容词儿。这是变着花的折辱自己吗?简直欺人太甚!
“这便是所谓的礼仪之邦的待客之道吗?老夫真真是见识了。嘿嘿,嘿嘿,咱何德何能,竟敢劳烦这位公公如此费尽心思。来来来,还有什么,大可直接摆出来说就是。躲躲藏藏,背后说人是非,我呸!”说到最后,语音忽转高昂,对着老太监就是一口啐了过去。
老太监唉哟一声吓了一大跳,脚下一软,登时就跌了个滚地葫芦,那叫一个狼狈啊。
苏默等人齐齐闭眼,心里简直杀了他的心都有。这尼玛丢人玩意儿的,你怕个蛋啊!
“咳咳,右帐汗王,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巴巴的跑我们大同关来,就是来耍威风的不成?若是,来,冲我来,你吓唬个老人家算什么本事?”苏默轻咳两声,缓缓站起身来,义正言辞的沉声道。
右帐汗王冷笑着看他,昂然道:“怎么,就兴你们做的,老夫却说不得了?”
苏默哼道:“我们做什么了?我说,你这人可真奇了怪了,话说我们说什么跟你有毛的关系,你这一进门就吧啦吧啦的一通,还有理了不成?你口口声声我们大明礼仪之邦如何如何,那你这般行为,莫非就是蒙古的礼数?到了主人家一不施礼,二不见礼物的,上来就满口恶言,嘿,好好好,你们蒙古这礼数,小太爷也算是领教了。”
这尼玛……理还可以这么说?这完全是倒打一耙嘛,右帐汗王气坏了。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了,嗔目怒道:“无耻小儿,老夫刚刚听的真真的,你们分明在商量着如何羞辱某家,如何敢做不敢认!”
苏默脸上就露出诧异的神色,转头看看徐鹏举等人,疑惑的道:“有吗?刚才咱们说了什么吗?”
蒋正性情刚正,满脸尴尬的扭过头去不理。徐鹏举和张悦却脑袋要的拨浪鼓也似,齐齐道:“没有,绝对没有。”
苏默一耸肩,对着右帐汗王摊摊手:“你瞧,哪有你说的什么羞辱?老右啊,你莫不是误会了什么了?”
右帐汗王气的直哆嗦,怒道:“你们当我是聋子吗?那死太监明明说我们蛮夷低贱……”
姚太监快哭了,宝宝好委屈。
苏默一愣,认真打量他,然后叹口气道:“怎么,右帐汗王竟然还有此残疾?哎呀,真是太敬业了。耳朵不好还要到处浪……呃,不是,我的意思是,既然老右你不方便,大可以换个人来嘛,何必这么辛苦?”
右帐汗王身子一晃,你才残疾呢!你特么全家都残疾!我到处浪……我特么……我特么是蒙古使者!你们大明使者出使是称作浪的吗?!
可恶小儿!这一刻,右帐汗王忽然完全体会到了当时阿尔博罗特的心情。忍?对上这么个王八蛋,神仙也没法忍了吧。大爷的,我跟你拼……
“至于你说的那个蛮夷低贱……哎呀,原来如此。你听错了,真的。我们说的是满意,对于你们的羊毛很满意。所以价格可以再低一点,再贱一点。嗯嗯,就是这个意思。”
苏默的声音又再响起,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这让右帐汗王刚要兴起的冲动,猛地戛然而止,当场震惊的看着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人,真的可以无耻到这个程度吗?睁眼说瞎话啊这是!特么蛮夷低贱解释成这样,我也是信了你的邪了。
等等,你刚刚说对我们的羊毛很满意?那特么既然满意,那价格再低一点、再贱一点是什么鬼?从来听说都是东西好该加价的,可多咱有说东西好反倒要减价的?
“你,是当我白痴吗?!”右帐汗王出离的愤怒了,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嘣道。
苏默啪的打了个响指,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对了,不过没有奖励。”
右帐汗王反倒愣住了,完全想不到苏默竟承认了。难道不该是百般辩解,抵赖不认的吗?难道自己真的耳朵不好使了,听岔了?右帐汗王忽然有点对自己的健康怀疑起来。
“你……”他迟疑着嗫嚅道。
“你什么你?”苏默粗暴的打断道,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你明知道我在胡说,还在这儿跟我掰扯,你这不是白痴是啥?我就奇了怪了,你大老远的跑我这儿来,就是来为了跟我逗逼搞笑的吗?要是这样,那麻烦你,好走不送。我这儿可是分分钟大几十万上百万银子的事儿要忙活呢,没空陪你玩。”
右帐汗王脸色猛地涨红,张嘴欲言,却又忽然猛省。可不是啊,自己这儿跟他瞎扯个蛋啊,明知道这小王八蛋就不是个讲理的人,自己这跟他掰扯可不是白白浪费功夫嘛。可笑自己还一再劝阿尔不要中计,不要因为他那条毒舌生气上火,但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反倒忘了呢?
如此想着,不由的又是羞恼又是憋屈,这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噎的叫个瓷实。
“好,既然苏公子说了自己忙,那本王也不耽误时间了。此番代我家台吉传话,明日午时,再启谈判,还望贵方准时到达。告辞!”他深深吸口气,果断不再多扯,两句话说完,略一抱拳转身就走。
妈了个蛋的,你说什么老子全当是放屁没听到。你分分钟几十万上百万银子,特么的你还敢吹的再大发点不?妈蛋,全草原的牛都在天上飘着了!老子不伺候了!
“好走不送啊。”身后传来苏默懒洋洋的声音,“真是的,就这么简单一句话,磨磨唧唧的却费半天功夫,果然是老年痴呆了吗……”
右帐汗王脚下登时一个踉跄,一溜儿趔趄出去好几步才站稳,猛地握紧双拳待要回头再战,却又深吸一口气强忍住了。
我忍,我忍……。他碎碎念着,使劲闭闭眼,再也不多留半刻,脚下如风般大步而去。必须快啊,否则他真怕自己要忍不住了。这小王八蛋,嘴特么怎么就那么贱呢?
右帐汗王忽焉而来,又忽焉而去,整个过程简直诡异的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啧,真是风一样的男人。”苏默目送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忽的开口大赞道。
众人齐齐翻个白眼,不想跟这货说话,太尼玛气人了。
“他说……明天谈判……”老太监这会儿终于回过气儿来了,颤颤的喃喃道。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犹豫着是不是要找个什么借口,自个儿明天就不去了。话说刚才可是被那右帐汗王记恨上了,他很担心自己去了就回不来了。
苏默点点头,斜了他一眼,淡然道:“老姚啊,你明个儿就不用去了,这些日子鞍马劳顿的,就多休息休息吧。反正也就那么回事儿,走个流程而已,你不会不相信我的能力吧。”
老太监如逢大赦,差点没抱着苏默亲两口。这小祖宗惹事功夫一流,可这贴心知意也是当世无人能及了。至于说不信你的能力,真是想太多了。就你那能力,天都能给戳破了,我就是信自己下面再长出小丁丁来,也不能不信你啊。
老太监满眼感激的告退下去了,赶紧回去洗洗,换身衣服再整两个小菜喝一杯压惊。话说刚才那一通折腾,又尿了,这味儿哟……
“他刚才似乎没提起火筛的事儿啊。”待到老太监下去后,张悦忽然若有所思的看向蒋正说道。
之前蒋正说这事儿被老太监打断,话虽没说的详细,但是火筛死了一事却是都知道了。
蒋正面色木然的点点头,淡淡的道:“他们应该还没接到消息,咱们的斥候在探查到这事儿后,第一时间便快马回报。而他们那边怎么也得安顿好火筛的后事才会派出使者,不过,等那右帐汗王回去后,想必也就该知晓了。”
张悦恍悟,苏默忽然站起身来,眯着眼望着外面蒙古大营方向,淡然道:“看来那边也准备好了呢……”
众人一鄂,不明所以。
苏默淡淡的道:“若不是那边准备好了,又怎么会主动来要求重启谈判?”
众人这才猛地一惊,瞬即反应过来。
第957章:第三方的设想()
又是一个艳阳天,大同关外蒙古大营的高台上,苏默带着张悦、徐鹏举等人再次坐在了谈判桌前。
老太监今个儿没来,不过蒋正却跟来了,美其名曰代使监军之责。苏默对此表示鄙视,他很怀疑这是某人看大伙儿都出来浪眼馋了,这才找了这么个蹩脚的借口。
阿尔博罗特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变化,目光在蒋正身上顿了顿,抚胸见礼道:“这位是……”
苏默摆摆手,随意道:“不必在意他,一个跟来蹭热闹的无聊人士。”
蒋正脸就一黑。
阿尔博罗特没再多说,只是笑了笑,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这才伸手示意两方入座。
今天蒙古这边的出场阵容倒是没有变化,有变化的是桌案上的摆设。八盘子八碗的,很丰盛。阿尔博罗特懒得再听某些人废话,干脆直接摆上酒菜,省的心烦。
眼下他胸有成竹,不想在一些小事上节外生枝。这点费用他又不是花不起,大不了所有账放到后面一起算就是。他现在要的是尽快进行下一步,好配合自己的谋划。
苏默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心中暗暗好笑。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了吗?真是图样图森破啊。
“阿尔博罗特王子,您这是做什么?您确定是来和我谈判的,而不是邀请我来赴宴的?”苏默皱着眉,指着满桌子的大餐沉声问道。
阿尔博罗特愣住,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呆滞。抬头仔细看看苏默,又再转头看看右帐汗王。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那个贪狡无耻的苏讷言吗?还是说自己其实还没睡醒,这是在梦中?否则的话,这人怎么可能如此一本正经,而且竟然还指责自己特意备下的酒菜?
最可怕的是,他对自己的称呼。长生天在上,一直以来,自己被他占便宜占的都麻木了,几乎连他自己都差点以为图鲁勒图是姐姐而不是妹妹了。
“你……你叫我什么?”他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苏默叹口气,为难的道:“小弟,这是在正式场合谈公事,所以私下称谓还是不要了吧。我知道你可能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但上次回去后,好多人给我提出来这点,我们做领导的要虚心接纳才对。忍忍,忍忍啊,回头姐夫疼你。”
阿尔博罗特长出了口大气,这才是那个混蛋嘛,差点吓死人的说,还以为是这家伙被什么鬼附身了呢。
“那这些酒菜……”他又指着桌上问道。眼前人没错了,但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忍不住继续试探一下。
苏默脸上闪过几分挣扎,但最终还是咬咬牙,坚决的摇头道:“有人给我进谏了,说两国盟约是一件神圣而严肃的事儿,必须要在*的气氛下进行。所以……唉,撤了吧。”
阿尔博罗特定定的看看他,半响,眼中终于露出笑意。原来如此,想必是这厮的种种恶行被人弹劾了,这才不得不大有收敛了。哈,这便是汉人,为了争权夺势,总是内讧不断。真是好极了,这样我蒙古的崛起才会更顺畅。
最让他舒心的是,竟然能亲眼看着眼前这恶贼吃瘪,这简直让他有种欢喜的想要唱歌的愉悦。
“好,便如苏公子……。”
“叫我苏少卿!”
“呃……”
“现在是公事时间!乖啊。”
阿尔博罗特:“……。”
酒菜很快撤了下去,重新换上茶水。阿尔博罗特端着茶盏轻轻啜了口,借此缓和下心绪。话说前面大好的心情,全被最后那句乖啊给破坏殆尽,让他跟忽然吃了个死苍蝇似的,这恶心的,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咱们接下来……”他平复了下心绪,缓缓开口道。
苏默左右张望两眼,忽然凑近过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低声道:“晚上还开篝火晚会不?”
噗——
阿尔博罗特刚喝进嘴里的水,登时就一口喷了出去。特么说好的神圣呢?说好的严肃呢?说好的*的气氛呢?那这冷不丁蹦出来的篝火大会是什么鬼?七台吉殿下有些凌乱了。
果然还是那个不要脸、厚颜无耻的苏小贼吧,这才是他的真面目!狗肉上不了台盘,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听他说什么*神圣的,我特么也是信了他的邪了。
“别中计,谈正事!”旁边右帐汗王探过身子在他耳边提醒道。
阿尔博罗特长长吐出口气,终于回过神来。狠狠的瞪了苏默一眼,也不接他那句茬儿,直接正色道:“上次已经将榷市地点通过了。那么,按照双方的约定,此处榷市建设事宜,都由贵方担负。至于其中牵扯的靡费,后期则以榷市中多给出贵方两成店铺补偿,这一点没问题吧?”
苏默砸吧砸吧嘴儿,似乎是为对方不回答自己篝火晚会的事儿很遗憾。但在听到说起了正事后,略微一想,还是慨然的点点头。
阿尔博罗特眼神一松,但随即又凌厉起来,深深看他一眼,继续道:“那好,再接下来,就是你我上次未能达成一致的驻兵问题了……”
“咳咳,这个问题……等一下。”苏默忽然抬手打断。
阿尔博罗特眼眸一缩,眯着眼看他。
苏默:“这事儿吧,我上次也回去考虑了下。按照你我双方的诉求,恐怕很难以之前商谈的办法达成一致。所以,我又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小弟……咳咳,殿下你要不要听一听?”
阿尔博罗特面色冷淡,不置可否的抬了抬手,示意继续。
苏默:“那这样哈,依我之见,既然你我都不能接受对方驻军,那干脆,你我双方就都绕开这一点,大家谁也不派兵进驻了。”
嗯?阿尔博罗特听的当场一愣。两家都不派兵?这家伙又是在憋着什么坏呢?还是说,自己的谋划被他察觉到了,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从源头上就堵住我的嘴?
若是这样,那他可真是太天真的。这里毕竟是草原,是我蒙古的主场,我们想要调兵的借口还不是大把的有?
再说了,即便是达成协议了,但真要需要的话,难道我还非要遵从约定不成?历史上多少约定,到最后还不都是一张废纸?所谓约定,定出来就是为了被撕毁的。
如此看来,这家伙虽然狡诈无耻,但却终归还是囿于汉人的那一套,跳不出这个桎梏啊。不过,也不能排除这家伙在弄鬼,还是该小心为上。
这么想着,目光在苏默身上一转,皱眉道:“这样不行吧,你也知道的,草原上可不是那么太平。那些个马匪马盗的,若是没有兵卒镇守,如何应对?正如你所言,即便没有这些,不也还有些狼群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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