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里长考,对面的老太监和俩锦衣卫却是一脑门的汗下来了。这小太爷是个啥意思啊?咋忽然不说话了呢?去还是不去,你倒是给个痛快……。唉哟不对!这咋能不去呢?萧公公传召啊,谁敢违抗萧公公的令喻,活腻了不成?
可是,可是眼前这位还真是不敢动粗啊。没听刚才都放话了嘛,回头那是能面见天子的。这要是在天子跟前儿歪歪嘴,你大爷的,谁知道被他喷出来的还能不能活了?
瞅瞅眼前这位姚公公,不就是讥讽了两句嘛,尼玛,这给吓的立马就成了孙子了。跟这种狠人动粗?大伙儿还是洗洗睡吧。
俩锦衣卫现在看苏默的眼神儿都不对了,就算老太监想下令硬来,怕也不一定敢附和他了。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再给老太监俩胆儿,老太监也不敢起那个心思。不是说被苏默吓的,而是老太监可记得清清楚楚的,来之前,萧公公可是特意的吩咐过:须好好的相请,不可无礼!否则……。
否则什么萧公公没继续说,可也不用再继续说了,还有啥不明白的?之前他虽然有些盛气凌人,但和平时比起来,那简直不知要温柔了多少倍了。
在姚公公自个儿心里,这已经算是极礼遇的态度了。如果换一个熟悉他的人,怕是都能因着这种态度起疑心了。这完全与往日风格不符嘛。
可这位倒好,心黑手辣,说翻脸就翻脸,哪有半分感念自个儿示好的意思?好吧,人家压根就不觉得自己那是示好,这把脸打的,真是疼!
有了这么出事儿摆在那儿,试问姚公公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去再挑衅苏默?
可不来硬的,单说好话儿能成吗?瞅这位爷的架势,说不定还真能来上一句不去。那样的话,姚公公可就坐了蜡了。萧公公交代这么点小事儿都办不好,他还想不想在宫里混了?
想到这儿,姚公公脑袋上汗又下来了,这淌的,跟瀑布似的。
“哈,我记起来了!”姚公公正愁肠百转的想辄呢,冷不丁那小祖宗突然拍掌大叫,差点没把姚公公那颗心跳出嗓子眼来。
使劲儿的拼命压住要骂出口的话,姚公公弯着腰,挤出个难看的笑脸小心的道:“小太爷,您想起来……”
苏默得意的点点头,道:“姓萧的公公,是不是叫萧敬的?”
姚公公唬了一跳,两手一阵急摆。我滴个天啊,萧公公的名讳岂是可以随意宣之于口的?而且还说的这么轻描淡写。不过,咋看上去这位爷,似乎对能喊出萧公公的名字这事儿很是得意呢?
好吧,能得闻萧公公大名,对一般人而言,也确实值得嘚瑟嘚瑟。可那个……爷,您是一般人吗?要不要这样啊?姚公公一脸的懵圈儿,实在是找不准这位主儿的脉了。
“是是,正是萧公公。”姚公公嘴唇嗫嚅了几下,还是赶紧苦着脸确认了。只不过他可不敢直呼萧敬的名讳,刻意的在萧公公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苏默也不在意,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轻轻嗯了一声。他可是费了老大劲儿,才终于想起了似乎有过这么一号人物。好像是从哪本小说上看到过。那本书具体叫啥名不记得了,上面就写了这个叫萧敬的太监。
而在那书上,这位萧公公可是东厂督公,手握大权,威倾天下,端的是威风的紧啊。
这么一位人物,他忽然找自己是为了什么?还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如那书上所记,也是东厂督公。东厂啊,貌似自己跟东厂的关系可不怎么和谐。虽然谈不上仇吧,但也绝没什么交情。双方唯一交集的,就是来自那位卯课档头王义。
这事儿,有些古怪啊。
他这满心思里琢磨着,老太监这急的哟,你这嗯是几个意思?去,还是不去啊?
“那个,小太爷……”他鼓了又鼓勇气,终是耐不住,搓着手小心的赔笑道。
苏默啊了一声回过神来,歪头看看他,道:“嗯?哦,你也不用这么害怕,唤我名字便可。只要你不继续陷害我,你有啥阴谋我也不会去多事的,我这人最是心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放心吧。”
老太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咋又转回来了呢?杂家多咱陷害你了……。啊呸!哪里有什么阴谋了?你这么乱说是会死人的知道不?我放心,我特么放的心嘛我。
“不不不,不是那个。小太……呃,苏……。副使,苏大人,老奴是说,咳咳,这个,时间也不早了,您看是不是,咱这就稍移贵步?萧公公繁忙的紧,怕是这会儿要等急了呢。”
什么陷害啊阴谋的,这话是万万不能接的。姚公公总算是察言观色的老手了,果断将话头转回来。歪楼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必须改正!
苏默闻言沉思,旁边胖爷上前一步,低声道:“少爷。”
他的意思自然是不赞成苏默冒险,这冷不丁的,谁知道那个萧公公是个什么鸟?若是存了相害的心思,少爷一旦身入大内,便是他也难以解救了。
姚公公这个急啊,狠狠的斜眼看向胖子,眼神中那阴冷冰寒的杀意蜂拥而出。那小祖宗杂家惹不起,难道你一个随从杂家也奈何不得不成,还真当反了天了。
胖爷对此连眼皮儿都不带搭的,道门根基深厚,虽不入红尘俗世,但却隐隐有与当权颉颃的实力。更不要说,他打从跟了苏默以来,可算见识了太多的奇异之事,早已眼界大开。此时不过一个老太监而已,胖爷又怎么会将其放在眼中?
苏默却是笑嘻嘻的拍拍他胳膊,摇头示意无妨。他想的很明白,既然那位萧公公确有其人,而且显然在宫里的地位权势也很是不凡,那便绝对会知道皇帝对自己的态度。
既然如此,只要他没造反谋逆的想法,就绝不会对自己不利。否则,他又将如何对皇帝交代?别忘了,刚才的圣旨中可是说的清楚明白:择日候诏陛见。
这是啥意思?就是说皇帝记得他苏默,要他老实等着,过两天皇帝会下旨召见他的。试问有这么道圣旨在,谁敢现在对他不利?吃傻逼了不成。
所以苏默很淡定。他反倒很是好奇,既对萧敬找自己何事好奇,也对萧敬这个人好奇。
以他的经验,能被小说家写进书中的人物,除了虚拟的之外,大多都是有些份量的存在。这些人或是某件事的核心者,或是推动或牵扯到某些重大历史事件中。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对这种人或事很有兴趣,这让他有种参与历史的真实感。
所以,在思虑着没有危险之后,他终是决定去见一见这位萧敬萧公公。眼下局势纷杂,敌暗我明,他需要更多的消息来帮自己条分缕析,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事情向着有利自己的一面发展。
看到苏默终是应承下来,老太监大松了口气儿,幸福的差点没晕了过去。忙不迭的跑前跑后的吩咐安排,并亲自给苏默将马牵了过来。至于那个死胖子,嘁,一个低贱的小随从,蝼蚁一般的存在,谁耐烦理他!
胖爷很悲愤。说好的第一男配呢?咋就忽然沦落成路人甲这种死跑龙套的了呢?人生啊,真是何等的我艹。
一行人催马直往城中而来,一个老太监,还是一个明显品阶不低的大太监,带着一众锦衣卫士,中间却簇拥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这种组合显得诡异无比,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好在厂卫这些年虽然收敛了许多,但是往昔那赫赫凶名仍是流传甚广,这使得百姓们虽然好奇,却没人敢真个往前靠的。最多就是离着老远,指指点点的议论几声。
由此,几人一路放马而行,很快便穿城而入,直往皇城中而来。一路上,苏默连吓唬带哄骗的,已然把萧敬的底儿打听了个大概出来。
萧敬,字克恭,别号梅东,延平府南平县(今福建南平市)人。学识渊博,尤好书法,算是太监中难得一见的文雅人物。
而其此时,果然是掌了东厂的督公不说,更是大明朝极重要的内政机构:司礼监的秉笔太监!
权与势,俱皆达到了巅峰的结合。这样一个存在,他要见自己究竟会是什么事儿呢?
第697章 别院()
苏默的沉思并没有持续多久,一行人穿城越巷,最后在靠近皇城根儿下的一处僻静院落前停下。
这处院落从外面看毫无出奇之处,俨然寻常百姓家最普通的院落一样,苏默甚至能听到院落中有鸡群进食的咕咕声。要不是老太监笃定的向他点点头,苏默很怀疑他们走错了路了。
胖爷警惕的靠近苏默,两只小眼微微眯着,暗暗打量四下,他总觉得这里有种让他不安的气味。至于原因却说不出来,总之,就是太普通了,太安静了。
“少爷。”他低声冲苏默喊了声,以目示意。
苏默微微颔首,随即又轻轻摇摇头。有着超乎寻常感应和上帝视角技能的他,比胖爷那种玄乎其玄的直觉又明晰更多。
这里确实是个很普通的院子,只不过四周紧邻的几处院子中,都藏了不少的人其中。
这是什么,鸿门宴?圈套?比如摔杯为号,一声令下,刀斧手蜂拥而出?
苏默微微眯了眯眼睛,站在原地没去理会老太监伸手邀请的动作,而是就那么四下打看着,脑中急速的运转起来。
老太监此时似乎终于松了口气儿,面色再没有之前的紧张,亦少了几分卑微之意。仔细看的话,甚至能发现其中隐隐的得意和鄙视之意。
“苏公子,请吧。”他弯着腰身,再次冲苏默伸手相邀。
苏默收回目光,挑挑眉斜了他一眼,脸上似笑非笑的道:“哟,看样儿是真到了地头儿了,姚公公连气儿都壮了许多呢。不过我说,你确定咱没走错路?这里瞅着可不像皇宫大内啊。我是乡下人,读书少没见识,你可别糊弄我啊。”
姚公公脸皮抽搐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两声,道:“苏公子说笑了,老奴老矣,何来的什么气壮之说。不过老奴虽然年老,却尚未糊涂,这路却是不敢有错的。咱家督公此刻便在屋里,便请公子入内谒见吧。”
苏默深深看了他一眼,旁边胖爷却忽的发动,只一个闪身便到了老太监身边,探手便将他的喉咙捏住。
老太监猛不丁被拿住要害,顿时如同被捏住了脖子的鸡一般,脸孔涨的通红,两手拼命的掰着扼住咽喉的手,使劲的挣扎起来。嘴中唔噜着不清含义的声音,眼神却努力的向苏默看过去,露出惊恐祈求之色。
苏默微微一笑,眼神又再四下几处院落上扫了一圈儿,这才拍拍胖爷手臂。
胖爷会意,手上劲力微微收敛了一些,目光却冷冷的扫向那两个惊慌失措的锦衣卫一眼,森寒的杀意毫不掩饰的扑撒过去。
两个锦衣卫但觉浑身一冷,似乎霎时间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一般,激灵灵打个冷颤,脚下不自觉的向后退开两步。但是随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猛的显出决绝之色,相互对视一眼,又再握紧绣春刀,身子微微弓起,做出扑击之态。
那边厢,老太监姚公公得以松脱,连连的咳嗽起来。眼角余光看到两个锦衣卫的架势,慌不迭的连连摆手,让二人退后。
待到两个锦衣卫如逢大赦般退下后,这才显得大松了口气儿的样子,转头看向苏默,嘶哑着道:“苏……副使,这……这是何故?”
苏默耸耸肩,回头瞄了眼从头到尾一直都悄无声息的院落,曼声道:“嗯?哦,没什么,都是误会。我这个兄弟吧,天生胆儿小,最是受不得刺激。稍稍有点风吹草动吧,就容易发狂。话说这四下里很有些不平静的样子啊,真真是怪不得他,还请公公体谅哈。”
这话一出,胖爷和姚公公齐齐大翻白眼。姚公公自然是半点不信这种鬼话,大爷的,真当杂家没见识啊。自个儿那两个护卫可是内廷禁卫里相当有实力的高手,可在这死胖子跟前,却吓的动都不敢动。你妹的,这么个大高手,你跟我说他胆儿小?你特么还能把瞎话说的再认真点不?
而胖爷翻白眼,却是听着少爷这话咋听咋不对头。什么叫受不得刺激,什么叫有点动静就发狂啊?你确定说的我,而不是疯狗?按照这位少爷往日无良的记录,胖爷绝不惮与用最恶毒的心思揣摩这话。
且不说这两人各有心思,老太监姚公公却是不想自己一直被跟只鸡似的,给人捏着脖子拎着。
当下破天介的叫起冤来:“苏副使,苏祖宗,小太爷,您这可不是冤死老奴了。这里又哪来的不平静?快请您这位侍从松松,老奴,咳咳,老奴快要喘不过气儿了,咳咳,咳咳……。”
他一连串的咳着,如同一条被脱了水的鱼,浑身都在抽搐着扭动着,眼见舌头都有要吐出来的趋势。
刚刚被喝退的两个锦衣卫面色大变,下意识的再次握紧了刀把,便要冲上来阻止。
这个姚公公乃是极有身份的,倘若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两人回去也绝难逃的过性命去。那少年和胖子虽然可怕,但既然左右都是个死,又还来顾忌个什么,索性拼了就是。
胖爷冷眼看着,嘴角边勾起个冷冽的弧度。目光幽幽的瞄着两人,眼神中有残虐的神色透出。
“咳,客人既然来了,何不入内一叙?我这几个不成器的手下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高抬贵手,宽宥则个。”
两下里正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一触即发了,那静寂了半天的院子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
这声音一出,仍在努力挣命的姚公公,还有那两个锦衣卫士同时露出如释重负之色。两个锦衣卫后退半步,同时收刀跪倒,面向小院趴伏下来,竟是对原本给他们威胁至极的胖爷,再也不看一眼;
而姚公公也停下了徒劳的挣扎,拼命的扭头望向院中,嘶声大叫道:“老祖宗……”
苏默和胖爷对望一眼,两人面上不动神色,却是心中同时都是一沉,暗暗又加了几分凝重。
眼前这些人在院里那人一出声,便连性命都不顾了,可见其人之威势威望之重了。在这荒僻诡异之地,跟这么一位人物对上,后果殊难预料。
“唉……”
院中之人听着外面动静,似是有些不满,并未回应姚公公的呼唤,只是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随着叹息声起,原本紧闭的小院门扉吱呀一响,左右开处,一个青衫人正静静的当门而立。
此人一现身,那两个匍匐着的锦衣卫士又再伏低了几分。苏默凝目看去,却见这人年纪大约介乎五十或者六十上下,头戴无翅网帽,一身青色直裰,脚踏乌云皂靴,面色白皙,却又透着几分婴孩般的红晕。
略显修长的眉毛,黑白斑杂,与帽檐下露出的头发皆是一样。苏默之所以拿不准他的年纪,便是因此之故。
而最让人关注的是,这人那一双长眉下的眼睛。那双眼睛平静无波,如同古井映月也似。乍一看去好似清晰透彻,但再仔细去看,却又有种恍惚不清之感,给人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
“老……祖宗……”姚公公再次发出了一声呼唤,只是这声呼唤却好似呢喃一般,透着几分不安和惊惧。
这便是萧敬了?苏默眼神猛缩,如同针尖一般。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老人,体内并没什么强大的力量。但却极诡异的,给他一种说不出的威胁之意,这种反差极为古怪。
而让他更感到古怪的是,若是不明确的知道,眼前这人是一个太监的话,他几乎会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