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不到的是,那边的*才刚刚开了个头,这边小公主的情况又不好了。太医们实在是指望不上,张真人又不在,唯一的指望,便是被禁锢在乾清门那儿的苏默了。
只是这小子刚刚还不肯老实,这会儿宣他来给小公主治病,还不得让这小子上了天去?且不说究竟能不能治得好,单就皇帝这脸面上,弘治帝自己就觉得有些下不来啊。
“陛下,要不……要不臣妾去求他?那样便……”张皇后终于是爱女心切,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张口试探的道。
弘治帝烦躁的一挥手,叹道:“掩耳盗铃!你与朕乃是一体,你出面与朕出面又有何不同?罢了罢了。”
这么叹着,转身冲门口的杜甫摆摆手,便要让杜甫去传苏默过来。猛不丁门边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乌溜溜的眼珠转转,正迎上弘治帝的目光,立即奉上一个大大的笑脸来,却不是那小太子朱厚照又是哪个。
弘治帝双眉一竖,忍不住便要训斥。这小子惹了事儿,却早早跑了。自己原本料定他定是来了这后宫寻他母后庇护,结果过来后却发现,朱厚照来倒是来过了,只不过来了跟张皇后只说他一时好奇,去乾清门瞧看了那个能给妹妹治病的苏默时,手下人不明状况,那苏默又不通礼仪,结果闹出点小误会来。
于是怕父皇责怪他,便请张皇后帮他在父皇面前斡旋一二,缓颊缓颊。然后……然后便没然后了,这小子竟聪明至极的提前躲出去了,竟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
弘治帝既当面寻不到他,那股子气便消散大半。更何况他本来也不舍得真个责罚这宝贝疙瘩,无非就是吓唬一番就是了。之后又是看望女儿又是抚慰皇后的,便早忘了他这一茬儿。
而此时,许是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这顽劣小子才跑了出来觑看,却正被抓了个正着。
此时眼见父皇脸色不好看,朱厚照心下惊慌,努力陪了个大大的笑脸后,脖子一缩便要逃跑,却听里面弘治帝幽幽的声音响起:“站住!来,跟朕说说,这又是准备去哪里藏着去?”
朱厚照半抬起来的脚就此僵住,最终有些僵硬的把脚放下,眼珠儿骨碌碌的急转着,却是一时半会哪里想得到法子?
正急的脑门冒汗之际,却忽然瞄到阴影中,老太监杜甫眼神有异。凝目看去,却见杜甫眼神先是往里面瞄了瞄,接着又往外面某个方向看了看,随即便抹搭下眼皮去,似乎方才那些动作只是无意识的举动。
朱厚照心思之灵动岂是一般,他当然更了解这老太监是个什么样的人。别说这么明显的动作了,平日里如果没事儿的时候,简直跟个泥雕木塑一般,连半点多余的表情都不会有。
那么,他刚才那番暗示就绝不会是无的放矢。只是那又是什么意思呢?
他慢吞吞的转动着身子,一边飞速的思考着。只是那身子转的速度简直比慢动作还要慢上三分,拖延之意便瞎子也瞒不过。
好在弘治帝也不催促,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由着他表演,倒想看看这个儿子会有什么急智,来应对眼下的难关。
他半生以来,唯有这么一个儿子健康长成,也早早便立为了储君。以后不出意外的话,也必然是大明帝国的下一任皇帝。
而作为一个皇帝,将要面对的各种难题麻烦不知凡几,其中危急困厄之情,更不知比眼下这点事儿要难上天差地远去。那么,妥善的应对固然是极重要的,但是急智反应,却也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他几乎是一有机会便尝试着引导儿子,期望能让他潜移默化之中,慢慢学会一些东西,哪怕只是一些很简单的东西。便如眼前这会儿,他并不催促,只是耐心的等待着,眼底有着隐隐的期盼,不时的闪烁着。
张皇后却哪里知道丈夫的心思,眼见这边闺女等着救命,那边儿子又要被责罚,哪一方也是心头肉啊。焦急之下,那眼泪便再也忍不住,噼里啪啦就落了下来,脚下微动,上前一步便想要为儿子开口求情。
弘治帝急忙以目示意,袍袖下微不可查的轻轻摆摆手,又给了她个放心的眼神,张皇后这才愕然察觉有异,犹豫了一下,又将脚步缩了回来。
那边朱厚照眼珠儿转的风车也似,却是一时抓不住头绪。他再如何聪明,毕竟才只是个十岁大的孩子,单靠着几个眼神儿让他便猜出前因后果来,也真是有些难为了。
刚才偷眼瞥到母后那边似有所动,正满心欢喜之际,却忽见母后不知为何又缩了回去,不由的心中大失所望。正又是懊恼又是想不通之余,无意中却瞥到母后脸上的泪痕,还有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忧急,心下先是一疼,但猛然间却忽然福至心灵,一道灵光瞬间闪起。
“咳咳,启禀父皇,孩儿这不是担心妹妹的病情嘛,便也想着学张真人那般到处转转,看看能不能寻到些好东西来……藏着?咳咳,怎么会,嘎嘎……”他干笑着,眼神飘忽着,俩眼珠子转的那叫一个急啊。
弘治帝闻言,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先是对着张皇后使个眼色,换来皇后一个嗔怪的白眼。两人夫妻这么多年,默契早成,到了这会儿,张皇后哪还不明白丈夫的意思?脸上虽仍带着泪,但眼中却大有欣慰之色,只笑吟吟的看着这父子两人间的互动。
心中不由默默祈祷:只愿那苦命的女儿能再得以康复,若是一家人就此平安喜乐的下去,便是就此折寿十载也是无憾了。
那边弘治帝安抚住了皇后,这才似乎有些惊异的哦了声,曼声道:“原来如此,倒是难得。那么太子可曾寻到什么灵异之物,要不拿出来给朕也见识见识?”
朱厚照脸上一苦,抬起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转转眼珠做出一副丧气模样,叹口气道:“好叫父皇知晓,儿臣转了老半天,差点都要把整个皇城都寻遍了,却仍是一无所获。儿臣就寻思着吧,许是咱们皇城里的好东西,都被那张真人早早挖走了。那牛鼻子也是手毒的,竟不给儿臣留下一星半点儿,真是太过分了。”
他一边夸张的表演着,最后还不忘拿张真人来作伐子,只听的弘治帝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忍不住笑叱道:“还不住嘴!大胆小儿,怎敢对真人不敬!”
朱厚照便缩缩脖子,又奉上个大大的笑脸。只是看着弘治帝嘴角微微勾起,心下不由大大松了口气儿,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心思转动之下,又再加把劲儿道:“是是是,儿臣对张真人是敬的。不过就是担心妹妹的身子,所以有些焦急,故而口不择言了。啊,对了,说起这事儿来,儿臣今个儿倒是刚识得一个能人,绝对是有大本事的,说不定就能治好了妹妹。要不然父皇与儿臣一道旨意,儿臣去喊了他来给妹妹看看?”
弘治帝听他竟将中午闹腾的事儿拿来说嘴,俨然是打着趁热打铁,彻底把自己的错处摘出来不算,竟还想着讨个乖,这份机灵劲儿让他老怀大慰,终是再也绷不住了,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第749章:我用美食鄙视你()
苏默左手一支鸡腿,啊呜一大口,一大块嫩滑鲜香的鸡肉连皮带肉的送入口中,嚼的吧嗒作响,满脸的满足之色。
随即右手下箸如风,只眨眼功夫,眼前几盘精致的小菜便肉眼可见的少了一半儿去。
朱厚照蹲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不由的喉头蠕动了几下,脸上又是奇怪又是嫌弃的模样。
这家伙果然是个不通礼仪的,瞅瞅这进膳的架势,汤水淋漓的不说,还吧嗒吧嗒的,欸,真恶心!不过……似乎这么个吃法很过瘾的样子啊,真有这么好吃吗?
眼神儿在几只盘子里瞄了瞄,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好像跟自己往日吃的没什么两样。是了,这可是宫里御赐的膳食,这个土鳖往日里哪曾吃过?不,不是吃过,根本连见都没见过吧,所以才能吃成这样。
小太子觉得自己找到根由了,暗暗点点头,脸上露出我果然很聪明的样子。只是看着这货吃的那股劲头儿,仍是不可自抑的又咽了口口水……
“嗳,我说……这御膳房的东西好吃吧?以前没见过吧?我跟你说,这可是我亲自安排的,都是我往日里最爱吃的……”他巴巴的盯着苏默狂吃海塞,嘴里一边巴拉巴拉的不忘给自己表功。
苏默使劲咽下一口食物,翻个白眼乜了他一眼,简直懒得搭理这熊孩子。
好吃?好吃个屁啊!这寡淡的,连肉都跟菜差不多的味儿了,哪里跟好吃沾的上边了?
不过再一想也是,后世便听说过,说什么古代皇帝的日常生活其实很惨的。吃的食物虽然极为精致,但是那味道嘛,还是不要提了。至于原因,很简单啊,一来首先是清淡的饮食有益于健康,所以如寻常人家那样的重油重味儿自然是不可能了;
这二来嘛,谁敢没事儿给皇帝弄啥新鲜口味吃啊。那要是一个吃的过了瘾,回头来一句这个好吃,以后多弄点……好吧,要是一般的定西也就罢了,可尼玛给皇帝入口的东西又哪来的一般?几乎每一样都是极尽天下之精了。
以后多弄点?别个不说,首先善膳坊的管事大太监,就得先把御厨掐死不可。这个时代可不是后世那种物质极尽丰富的年代,可以说每一样送到皇帝食桌上的菜肴,都是耗费了诺大的人力财力堆起来的。
且不说花费的银子几许,单就一个时令的问题就解决不了。皇帝想吃吃不到,就会不痛快。皇帝不痛快了,那可是要死人滴!
所以说,这所谓的御膳完全就是泛善可陈。尤其是在碰上如弘治帝这样勤俭的皇帝,那更是不用想象了。至于说后世影视中,每每演到皇帝用膳时,就见七盘子八碗的,又是山珍又是海味的,更不乏什么驼蹄熊掌、猩唇鲍翅啥的,好吧,那完全就是yy。
真正的事实是,皇帝的伙食之所以说好,无外乎就是比寻常人家每餐多几个菜,做的更为精致一些罢了。
而且,真正如传闻中说的那种奢靡,大抵都是从再后来的辫子朝开始的。所谓满汉全席,顾名思义,便也是殆始于辫子朝。在那之前,根本没那么夸张。即便是辫子朝,那种影视中的大场面,也多是在某些特殊的时候才会有。要真是顿顿如此,就凭古代那匮乏的物质,根本不足以支撑起来。
所以,在苏默听了朱厚照的自夸后,唯有剩下翻个白眼,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后却一言不发。
你说啥?既然不好吃为啥还吃的那么欢?郁闷个天的,你丫饿上一天后看看。饿了甜如蜜,饱了蜜不甜懂不懂?
喵了个大咪的!这特么从天不亮开始,到现在都尼玛太阳下山了,苏默全靠着出门前那一碗粥和路上几口点心顶着呢。这饿的,早就头昏眼花了。别说这食物只是清淡了些,但却绝对够精致、够全乎,就算是真给他一些粗茶淡饭,这会儿也得是如狼似虎啊。
这么想着,心下又是忿忿不已。只是由此再看向朱厚照的眼神中,便不觉带上了几分怜悯之意。这可怜的娃,怕是从没见过真正的美食吧。噫!可怜,可怜。
我去!你特么那是什么眼神?朱厚照正是最争强好胜的年纪,又加上极为聪慧敏感,当即就敏锐的察觉到了苏默眼神中的可怜,还有三分淡淡的不屑。这哪儿能忍的了?
话说小太子这刚刚还优越感满满的呢,满心都是这土包子被震惊了的满足。可转眼间,咋就角色调换过来了,反倒是自己好像很可怜似的?难不成自己堂堂大明太子,还不如你一个乡下来的平头百姓?
“你……你什么意思?”朱厚照怒了,小脸儿顿时没了笑容,涨的通红通红的。
“啥意思?唔,这是啥?”苏默却哪里会怕一个小孩子翻脸,见他恼了也不急,淡淡的反问一句,随即用筷子敲了敲桌上一只盘子问道。
那是一道白水羊肉,羊肉煮的细腻滑嫩的,旁边还陪着一碟精盐和一碟切的细细的小葱。看上去赏心悦目的,绝对算的上难得的一味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了。
朱厚照不明所以,怒视了他一眼后,才满是不屑的撇嘴道:“这可是草原敬奉来的顶级羔羊肉,最是嫩滑鲜香,寻常人便看都看不到,怎的?是不是也觉得很不一样吧。”
他昂着小脑袋,颇有些得意的显摆着。
苏默嘁了一声,脸上哪有半分震惊之意,看的朱厚照顿时一窒,旋即便是恼羞成怒。
然而不等他发作,苏默忽然又道:“撸过串儿吗?”
撸……。过串儿?那是什么鬼?朱厚照张口结舌,俩眼中全是小圈圈。这尼玛跟一锦衣玉食的太子殿下,问人家撸没撸过串儿这种社会最底层的玩意儿,苏默这货也是够贱了。
“羊肉,最好的烹饪方式就是烤串儿!”苏默放下筷子,老神在在的端起小盅,呲溜一口抿了,脸上全是一副悠然回味的神色。颇有一种忆往事岁月稠的架势。
“羊肉一定要选羊腩肉,肥瘦相间却又较为发韧的那种。那样的肉烤出来,不单能完美的遮盖住羊肉本身的膻气,更会别具一股奇特的香气,而且最是有嚼劲儿。在火上那么一烤,金黄金黄的,油脂一点一点泌出来,滋滋的响着。单那色儿、那味儿……。再撒上盐、辣椒,唔,最好再来点孜然……啊呀,人间美味!那才是人间美味啊。不行了不行了,不能说了,这一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苏默摇头晃脑的说着,那一脸的陶醉模样,还有急剧蠕动的喉头,配合上那详尽的描述,让朱厚照不由的喉头一阵蠕动。恍惚中,似乎真的看到了那样一种从未见过的美食,就那么散发着诱人的气味呈现在了眼前。
咕咚,他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发出一声大大的谗咽。这世上,真的会有那种美食?真的如他描绘的那么好吃?可怎么会呢?明明这大内皇宫才是天下最尊贵的所在,明明所有人都说天下任何最好最顶级的东西,都会呈奉给皇家的,可为什么自己却从来没吃到过这种……不,连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这种食物?
哼,这家伙一定是骗我的。他不服气我骂他土包子,这是编瞎话儿隔痒我呢,我是绝不会上当的!
朱厚照恨恨的想着,但随即却又自己推翻了这个念头。瞅他那模样,还有他描述的那么详尽,若不是真个亲眼见过,亲口尝过,又哪会如此传神?
难道,难道那竟是真的?哎呀,若是真的,那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种美味呢?御膳监那帮废物,竟从未将此物进献上来,真真是可恼可恶!回头定要告诉父皇,将他们都重重责罚!
小太子眼神迷蒙的憧憬着,念头一转又暗暗大骂起来。御膳监管事太监正优哉游哉的泡着茶呢,忽然一阵恶寒袭来,不由激灵灵打个冷颤,一股不祥的感觉自心底升腾起来。霎时间又是惊恐又是迷茫,殊不知这没来由的噩兆从何而来。
这边小太子好半响才回过神来,转眼对上苏默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由的一阵羞恼。想要发横,却终觉不是个事儿。只是这般显摆不成却被打脸,心下简直郁闷的不要不要的。
罢了罢了,这吃食上终归是找不回面儿来了,却是不好再卖弄下去。唔,对了,我来寻他干什么来了?怎的就跟他比起吃食来了?对对,要他去给御妹瞧病来着,父皇和母后可还在等着呢,这才是正事。
想到这儿,朱厚照干脆利索的转过头去,压根不去看苏默那满含深意的眼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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