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请让我跟随习先生。」
习清岸想了想,「我并不出门,只在园子里逛一逛,这样也要
跟着我吗﹖」
「李先生吩咐我,到哪里都跟着习先生。」
习清岸无可奈何,「那么就麻烦你了。」
他不敢逛东边的花园,怕李云楼又从议事厅看见他,便走向南
侧,南侧是一潭湖水,秋色连波,映着远山苍翠的倒影,他在一株
梅树下站定,仰头看着这株美丽的梅花。
天气的确变冷了,连梅树都开了花。
它每一年都会开出这样美丽的花吧﹖但是,当它明年开花的时
候,他还能看的到吗﹖
韩建国看着这清丽的年轻人,他总是充满了不同的风貌,有时
候像是很开心,但一转眼间,便觉得他其实是悲伤的,但是刚这么
觉得时,他又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
他真希望他能够常常笑着,如果可能,他多么希望能够永远守
在他身边,守住他温柔的笑容。
他看着若有所思的他,「习先生。」
习清岸怔了怔,望向他,「建国,我很想要那支梅。」他指着
梅树最高的枝头。
韩建国不发一语,脱下了西装外套,手脚并用,一下就爬上树
,替他折了那支花下来。
「拿去吧。」他将梅枝放在他手中,他接过,用一种很怜惜的
眼神看着那枝樱,然后他笑了,「谢谢你,建国。」
他仍然不发一语,太阳眼镜下的脸却发热了,只是替他折支花
而已,就让他笑了,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一切事情,何止是一支梅呢
。
习清岸握着梅枝,凝视半晌,才拿出用具来钓鱼,递了另一只
钓竿给韩建国,他摇头谢绝,含笑说:「习先生真会自得其乐。」
「不让我出门,只好自己找事情做了。」
他开始钓鱼,韩建国则在附近的亭子里坐下来,看着他钓鱼。
过了一个钟头,韩建国发觉湖中的浮标晃动,知道有鱼上钩了
,可是习清岸却没有动静,「习先‥‥。」
他走过去一看,这个钓鱼的人早已经靠着大树睡着了。
这时鱼竿晃动的几乎要脱出他的手,韩建国怕惊扰到他,轻轻
将他手中的竿子取出,替他将鱼收了起来。
他重新换了鱼饵,在他身边坐下,然后将鱼线甩到湖中,代替
他钓起鱼来。
他侧头看着习清岸。他静静的睡着,微微皱着眉头,好象在梦
中仍有深重的心事,他一向不快乐,总是忧郁胜过欢笑,只有在李
先生身边才会绽开衷心的笑容。
他喜欢看他笑。
他对李先生一向忠心,但是为了让眼前这个人开心,他竟然没
有照命令禀报上去,但是他不会后悔。
这时,一阵敲打声传来,将习清岸惊醒。
「什么声音﹖」他问。
「这是李先生的惊喜。」
习清岸不解,「惊喜﹖」
「本来要等完工才能跟您说的,看来眼下也瞒不了您了,前面
正在盖屋子呢﹖」
「什么屋子﹖」
「李先生知道您喜欢植物,所以打算在前面盖一间玻璃温室送
给您。」
「玻璃温室﹖」
「是啊,李先生最近都不见人影,除了因为工作忙之外,就是
为了和建筑师讨论这温室的设计图。」
习清岸微笑,「这么破费做什么﹖这园子里的所有植物我都喜
欢,没必要一定要是需要养在温室的珍奇植物。」
「不过李先生是花尽了心思,想要让您开心的。」
「我一直都很开心啊。」
「可是,您最近很少笑了,连我都看出来了,李先生只是不说
罢了。」
习清岸怔了怔,「是吗﹖」
「习先生,我人没什么知识,可是仍是要说,有些事情不需要
想太多的。」
「嗯,我明白,谢谢你。」
「你在谢他什么﹖」声音由他背后传来,习清岸飞快转身,看
见李云楼。「你来了﹖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如果不在东边的园子里,就是在这里了。」
「你真是阴魂不散。」他开玩笑。
李云楼也笑了。「如果真是那才好,我永远也不离开你。」
习清岸红了脸,他看着来去搬运钢材和玻璃的工人。
「我想谢谢你。」
李云楼板着脸看向韩建国。「你和他说了﹖」
韩建国低下头,「因为习医生问我‥‥。」
「这下可好,我苦心努力隐瞒的事都化为泡影了。」
「怎么会﹖我很开心啊。」他连忙排解两人,望向温室,「我
可以走近些看吗﹖」
李云楼的微笑几乎是宠溺的,「还在施工,你可要小心点儿。
」
他点头,慢慢走了过去,几名工人看到他们,连忙躬身行礼。
「真美。」他惊叹的看着这只建筑了一半,由玻璃和钢材组合
的透明温室,虽然没有完工,但是雏形已经大约可以想见了。
清之晓第二部第九章-浪花(中篇)
李云楼的微笑几乎是宠溺的,「还在施工,你可要小心点儿。
」
他点头,慢慢走了过去,几名工人看到他们,连忙躬身行礼。
「真美。」他惊叹的看着这只建筑了一半,由玻璃和钢材组合
的透明温室,虽然没有完工,但是雏形已经大约可以想见了。
李云楼拉住他。「不要再接近了,工地危险。」
习清岸点头,忽然撇见其中一名扛着一根巨大钢材的工人摇摇
晃晃的,几乎支持不了重量,如果钢材摔了下来,一定会砸伤他的
。「啊。」
「清岸‥‥﹖」
习清岸推开他,向前走了两步,想扶住工人,那工人却正好歪
了身躯,他来不及避开,「啊。」钢材重重撞在他的身上。
「清岸!」李云楼急忙奔了过来,他拉开压着他的钢材。
「清岸!」
习清岸勉强撑坐起来,「我没事,只是‥‥。」右肩的剧痛让
他说不下去。
「该死的!你流了好多血。」李云楼撕下衣服,绑住他的手腕
,替他止血。
这时,韩建国狠狠的赏了那名惊魂甫定的工人一巴掌。
「混帐的东西,你在干什么﹖你知道你伤了谁吗﹖」
「我‥‥。」
韩建国伸手痛击他,习清岸连忙叫:「住手!快住手!」
韩建国听而不闻,将工人打得趴下去,他急的拉李云楼。
「快叫他住手!」
李云楼冷冷的抿着嘴,替他包扎伤口,「还有哪里痛﹖」
「我没有事,叫他快住手啊!」他急的几乎要哭出来了。
他没有表情的站起身。「够了,建国。」
韩建国这才收手。「习先生,你没事吗﹖」
「你怎么可以这么无理的打人呢﹖」
韩建国不明白他的怒气,「但是,他伤害了习先生你啊。」
「他并没有错。」习清岸的声音发颤,转身对那名工人说话。
「真的很抱歉。」
「不,是我对不起。」那名工人不断躬身,「真的,真的很对
不起,这位先生。」
李云楼看着他花白的头发,「你是我名下工厂的工人﹖」
「是的。」
「几岁了﹖」
「五‥‥不,四十出头而已。」
李云楼冷笑,这样花白的头发,起码快六十岁了。「陈离声给
我找这样的工人,连个东西都搬不动还要你干什么﹖明天你不必来
了。」
那名工人震惊的抬起头,「不,‥‥求求你,我不能失去这份
工作的,‥‥先生。我还有妻儿要养‥‥。」
李云楼一想到因他的无能,而使习清岸受伤就忿怒不已,「从
明天起,我不要再看到你。」
「李先生,求求你。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他拉
住习清岸,知道老板对这个人有着浓厚的保护欲,「这位先生,请
你替我说说话,我真的不是故意弄伤你的‥‥。」
「我们不必求他。」习清岸的脸色发白,「你不是熟悉这一行
的工人,怎么会在这里当建筑搬运工人﹖」
「我‥‥我本来没有工作,但是前一阵子我儿子出了车祸,需
要医药费,家里又没有家用‥‥。」
习清岸听的很专心,「那么你会修剪花木吗﹖」
「我以前在军中都是做这个的。」
「你是荣民﹖」他听出他浓重的外省口音。
「是的。」
习清岸点点头,「从今天起,我高薪聘请你修整花园的树木,
我是你的老板,不用再看这个人的脸色。」
众人一时都意会不过来,韩建国开口,「习先生,你‥‥。」
李云楼冷然,「我不会允许这个人在我的花园里工作,白吃白
喝。」
「没有人要他在这里工作。」习清岸的声音很硬。「我家也有
花园,我亦有丰厚的收入,请的起任何人,我和他一起回家,不再
在这里打扰你。」
他拉拉那名老荣民,「请问贵姓﹖」
老荣民连忙说,「我叫陈达开。」
「陈老先生请跟我来。」他拉着他欲离开。
「给我站住!」李云楼气的要命。
「你为了这个人要离开我﹖」
习清岸挺直背脊,吩咐韩建国。
「请你带陈老先生在门口等我。」
等到他两人走开,他冷冷的回答李云楼。「我不打算在此白吃
白喝。」
「谁说你在此白吃白喝﹖」
「不是你吗﹖你令我失望,毫无宽容心和爱心,我不想再和你
住在一起。」
「我不会让你走的。」
「是吗﹖」习清岸问他,「你凭什么不让我走﹖你是我什么人
﹖爸爸﹖哥哥﹖当初你让我搬进来,是因为你的敌人要组杀我,现
在已经没有危险了,我没有理由该待下来。」
他看他脸色苍白,胸前起伏不定,知道他过于激动,怕他发病
,「我不跟你争,反正你不准走。」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阻止我。」
李云楼气的一把抓住他,「你以为我‥‥。」他听到习清岸痛
的「啊」了一声,连忙松开他的手腕。
「为什么不让我走﹖这两个月你碰都不碰我一下,既然那么讨
厌我,就让我回我自己的家。」
李云楼吼叫:「你的家就在这里。」
「我不会待在不爱我的人家里,我不想白吃白喝。」
「谁说我不爱你﹖你以为我为什么不碰你﹖就是因为我怕我碰
到你就会失去理智,疯狂的要了你,你已经伤过一次,我不想再伤
害你。」他重重的捶了一下树干,「该死的,我爱你爱的发疯,你
知道吗﹖我热的在这里就可以要了你。」
习清岸退了一步,但随即站直,「那么不要怕伤害我。」
「什么﹖」
「你可以在这里要我。」
李云楼深吸一口气,「该死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怕吗
﹖」
习清岸不稳的微笑,「我怕的发抖,可是如果是你,是你的话
我就可以忍受。」
李云楼深深的看着他,低下头亲吻他。「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
「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如果你是为了那个工人,我答应你让他留下来当园丁,我什
么都答应你。」
习清岸笑了笑,「嗯。」
李云楼放开他,「我们该回去用餐了。」
「云楼。」习清岸低沉的呼唤他。「我不知道还能够活多久,
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就不该浪费时间,你明白吗﹖」
李云楼握紧拳头,低头凑近他,柔声威胁,「不准再对我提这
一类的话,我不要听,听见了吗﹖」
「但是‥‥。」
「你可以活的很久,当我们头发都白了,还能在一起。」他不
等他说话,拉他站起身。
「该走了,我得先找医生给你看看伤,然后我们该吃饭了。」
「我可以请陈老先生一起吃晚饭吗﹖就算是我们向他赔礼。」
「我不认为我们有任何错,不过如果你真的希望,我说过我什
么都答应你。」
他们离湖畔越来越远,夕阳照着两人的背影,柔和的像是在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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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之晓(第二部)浪花9c…1
时光飞逝,转瞬已经两个月后。
日子是安宁而舒适的,这一天,习清岸和平常一样,在书房里看书。
他这几天天总觉得很累,不知道为什么,常常看书看着,就会不小心睡着。
他现在看的,是一本古老的记载,大概是李云楼家传的族谱,里面有历代的先人,甚至也有一些传奇性的先人故事,甚至里面有几篇前人的预言,甚至不可思议的诅咒。
李云楼的家族,其实以前是很大的家族,但是树大枝多,就会有很多败坏门风的事情发生,做了太多的孽,所以到他父亲这代,会沦落到穷困的地步吧?
但是云楼毕竟不是常人,仍然能够一步一步爬起来,走到世界的顶端。
这是他最佩服的一点,一个人只要有毅力,有决心,坚定坚强,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可以做到。
习清岸看着这本古老的记载,不禁黯然苦笑。
里面的预言,说的是李氏会在第十七代断绝子裔。
不管是不是真的诅咒,李家果然在第十七代的云楼这一辈断了后。
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云楼一定可以取个美丽温柔的妻子,那个女子会给他生几个孩子,一家人会过的很快乐,而云楼可以很幸福的。
但是,他们却相遇了,这也是命运吗﹖自己也成为了诅咒的一环吗﹖
他轻轻的叹息一声,起身想将书放回书架,但忽然眼前一阵昏黑,他手中的书掉落在地下。
韩妈在客厅插着花,听见书房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连忙赶了进来,看见习先生正跪在地面,极力想支起身来,不禁魂飞魄散。 「习少爷,您怎么了﹖」她过去搀扶他。
习清岸让她扶到安乐椅上,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看见韩妈担忧的神色,「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看看您的脸色,‥‥我打电话给李先生,请他马上回来。」
「不,不用。」他拉住她,「我真的没事,只是坐久了,忽然站起来有点头昏,我的血压一向低了点。」他笑了笑,「大概睡一下又没事了,我去洗个澡,洗完就上床。」
韩妈担忧的看他上了楼,不告诉李先生真的可以吗﹖她将地上的书一一拾起来,还是请他尽快回来才保险。
习清岸上了楼,女仆已经替他放好洗澡水,天气很冷,李云楼怕他感冒,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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