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杂音很多,但听得出有人的脚步声,还有赵杉听着似乎很温柔的声音,跟一位叫Samson的人聊天。
赵梓南想给卫玩解释这个是她儿子的英文名,但卫玩看不清她口型,似乎又担心她说话声音打扰自己监听,直接伸出手指将她嘴唇捏住,很明显地警告她闭嘴。
嘴巴跟唐老鸭似的,赵梓南感觉形象受损,心里也生气,伸手将他刘海抓住往后拢。
那边赵杉讲完电话正跟Dia说话,很愤怒的口吻,所以车内两人都不敢出声怕错过任何有效的讯息。
……
“我就奇怪你怎么会过来找我,呵呵,你果真对安笙清余情未了,竟然想帮着他套出李思寂在哪儿!”
是赵杉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一个巴掌声。
“那你对他说的,是真是假?”Dia问。
“你真认为我会那么好心帮安笙清?T岛附近那么危险,他一个人过去,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呵呵。”
“赵杉你疯了!你这是犯法!”
“犯法?我没有做什么,只是善意地告诉他一个地点而已。”似乎被激怒,赵杉的声音有种尖锐与猖狂:“等他到了T岛孤立无援的时候,他还会看到他妻子在无鱼岛如何一点点地失去生机……呵,他和他的孩子都不得来争抢笙澈的东西,谁都不能!!”
“在你心里你的儿子还是最重要的,那我算什么,啊?”
……
两人的对话,从监听耳机传来。
当听到“无鱼岛”的时候,赵梓南伸手拍了下卫玩的额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就是这个了,我小姨每次生气起来,就会失去理智,说的倒都是真话。”
“你去告诉安笙清,我去救人。”
卫玩说着一把将她推开,隔开两人距离。
丝毫不怜香惜玉!梓南下车前瞪了他一眼,一边盯着面前的独栋别墅,一边给安笙清打电话,始
终打不通,便给他的哥们一个个致电。
打给凌萌的时候得知了安笙澈已经来了,便立刻报出了她所在地址,然后问了安笙清去哪儿了,一听到说他去找薛谨以,她立刻致电过去。
等待须臾,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问什么事。
“告诉清,李思寂在无鱼岛,让他别去T岛了!!”
“他已经出发了,我尽量跟他联系,谢谢。”
十分冷静,仿佛没有丝毫担心。
梓南心里着急,无奈距离太远,心里也知道薛谨以是个挺厉害的人,便催促道:“你尽快联络吧,我会安排援手过去无鱼岛。”
说起来容易,可无鱼岛附近有不少触礁事件,新闻也提及过一些救援队员在那儿发生意外不幸身亡。
……她放下电话。
寒冬之下,因为恐惧,浑身发抖起来。
人的恶意永远无止境,可当那恶意从自己亲人那儿施予过来,那种疼,比感情落空还要刺骨。
“进来,车里有暖气。”卫玩下车时候看了她一眼,目光平静:“与你无关的事,少操心。在这等着就好。”
没有太过感情的口吻,强势而直接。
明明是关心人哪,如果是安笙清,定是很温柔的。
联想到另一个奔赴过去寻妻的人,赵梓南无奈地摇了摇头,让自己看上去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进去车内,安静看着卫玩与他的男助理招呼后面跟来的保镖们一块进去独栋别墅。
一堆黑西装之中,唯独那人不怕冷似的穿着藏蓝色的衬衫,长身而立,侧颜清冷而凌厉,却有无法忽视的耀眼。
她看着,眼底有自己也不曾发觉的温柔。
***
「无鱼岛」
凉风从洞口吹进来,很冷,很冷……
李思寂不知自己昏睡又醒来了多少回,发僵的手指下意识探向手边的那瓶水,哆嗦地将瓶子拿起来,因为躺在地面,双手几乎失去知觉,没注意地,水倒在了脸上。
她不敢再倒了,瓶子很轻,能感觉只剩下一点儿水,只能伸出舌头舔嘴角的水滴,将有些发干的嘴唇湿润。
干得发疼的唇瓣,因为碰到水,此刻更是火辣辣地疼。
她皱着眉,只好心里安慰自己:幸好,还感觉得到疼。
脑袋发昏,恍若又想起昨日从昏迷之中渐渐醒来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好像在直升飞机上,她躺在担架,硬是被带到了这个山洞。
那些人不知在这儿安装什么,他们以为她还没醒来,低声讨论着安排他们办事的也太缺德了还要装摄像头监视,还有人示意说话的人闭嘴,说得罪不起赵家。
见到那些将自己带到这儿的人似乎要走,她下意识拽住那位走前还丢了一件外套在她旁边的黑衣人的裤脚,轻轻说了句: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看过这个世界,请帮帮我……
她知道对方不会将她带离这儿,拿钱办事,何况来者不善,既然是赵家的人,她能想到不是林姿就是赵杉,为什么不会认为是赵梓南,她也不知道,但心里是知道那个人不会做这种事。
这样大费周章,她当时没有多奢望眼前的人会帮自己,幸好的是,对方等同伴离开的时候,将山洞的蜡烛吹灭,低声说抱歉的时候,留下了两瓶水、一包压缩饼干和一包面包。
山洞本来就暗,到了夜晚,更是暗得仿佛无边的黑色绸缎,攫住她的视觉、她的感觉。
唯有孤独与绝望陪伴在旁,而寒冷蚀入心上。
好累……
她不敢爬行,只好缓慢地,双手双脚借力地往洞口移动,可一直都没有看到洞口。
疲惫不堪时候,会下意识地伸手轻抚肚子,与孩子说说话。
孩子应该可以感受到外界声音了,每当想到这,责任感会将无力感扫去些许。
“坚持啊,李思寂。”
这样一句话,却在第二次感受这座岛屿的黑夜的时候,渐渐失去了说服力。
她离洞口近了,可是一直只有冷风吹来,夹杂一些潮湿和腥味,却没有丝毫生命力的感觉。
身体那种虚脱感,在山洞逗留了不知是三十个小时还是四十个小时所带来的绝望感,带来的只是更多的无力。
无人救援。
想放弃了。
眼皮沉重阖上的时候,她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喊自己。
“李子——李子——”
那时年少,是谁在台风过境、风声呼啸之时,颤音长唤,仿佛害怕她不回应?
悠悠的夜风吹来了,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心里大抵是知道的,太累了,所以才出现幻听了。
隔着外套轻抚肚子的双手虚握起来,若需对谁说对不起,应该是这孩子,以及……
“安笙清。”
山洞里,微弱的轻叹,伴随而来的是眼角滚落的热泪。
是无奈,是思念,更是本能。
***
思寂醒来时候,对上男子温柔而疲惫的目光。
身处的地方,有火光,她太久没有看清东西了,有些不适应,他却是伸手挡在她眼前。
“先慢慢适应光线,别急。”
轻缓而温柔的嘱咐,就在耳畔。
思寂怔住,自己也不确定是否临死前在做梦,她下意识动了动双手。
意外地,双手动起来,没有那种冻僵时候的难受感,而也是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双手搁在了一个发热包里面,身下躺着的地方,不是咯人的泥土地,而是软垫,她以前户外露营常用的那种。
稍微有些难受的是她脑袋虽然躺在一个枕头上,但那枕头是压在安笙清手臂上的。
她闭着眼,本想问自己是不是做梦,但男子覆在自己眼皮上的手,熟悉的触感,还有那恍若安慰一样,指尖轻点她额头的小习惯,无不提醒着她——
不是做梦,他来了!
“抱歉,来得有些晚。”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绪,安笙清低头,唇瓣落在了她的额头,庄重而轻柔:“幸好赶到了,幸好,你们没事。”
他说,你们。
思寂眼眶发热,若刚才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听着他安慰的语言,眼泪止不住,轻轻哭了出声。
一个人的时候,她不敢哭,怕哭了就熬不下去。
可这人就这样出现在自己身边,带来温柔、善待与安慰,仿佛她绝望之中唯一的曙光,就这样突然地照到她世界,并且送来最适宜的暖意。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便觉得他是她心里想到就会很柔软很幸福的人。
后来情绪跌宕,又爱又恨,这样的感觉好像扎根了,尤其在遭遇困难的时候,更是拔根而起。
她不知道是否因为他是第一个对她露出善意与暖笑的少年,更不知是否自己活在过去之中将他的意义过度美化,只知一天天一年年,一切在变,可对他执念却不曾变过。
纵然对外言不由衷太多回,却终究无法自欺欺人。
“哭吧,哭够了想咬人,随时待命。”
思寂不住地摇头,她没有气力跟他争吵,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想感知他手心的温度。
这样的举动,落在安笙清眼底,是触动,更是心疼。
若不是在直升飞机上面收到了薛谨以发来的讯息,他或许真的会只身开到T岛,那样,她又会在黑暗之中熬多久?
一想到这个假设,心脏好像微微发疼,眼眶也是有些发热。
细数这些年后悔的事,一是疯子一样产生亢奋与幻觉的时候索取了她的第一次,二是没有意识到陈蛰的异常以至于伤了嘉见更令她与他之间如同陌路,而第三件事,则是自己竟不知她怀孕而知晓之时却是她出事之日。
命运待他并不好,唯一的好,便是让他走近她,之后人生的诸多,都与她相关。
“……混蛋。”过了会儿,思寂压抑地说了声,似乎是想将他的手拨开。
“右臂要给你当枕头,这只手你握着了,先别拿开,眼睛慢慢睁开,适应光线了才能拨开,乖。”
“现在不会觉得刺眼了。”思寂握着他的手,轻声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话音刚落肚子就咕咕咕叫起来。
耳畔是他含笑的声音:“先吃些熟食,我慢慢跟你说。”
已在你身边,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慢慢来。
思寂实在是饿了,坐起来,突然意识到什么,她面色发红,看向旁边男子。
这时她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两个军旅包,很大,她看着他掏出一个小锅,看上去是智能产品,不知在摁些什么,她伸手,轻轻戳了下他的背。
“外面有其他人吗?”
“没。怎么了?”安笙清察觉她声音的虚,看过去,不过很快嘴角扬起,立刻将她横抱起来。
“安笙清!?”
“我在山洞一个地方搭了个临时幕帘,当卫生间,专供给你的。”
这怎么听都有些奇怪呀。
思寂面颊发红,无奈真的很急,她低头轻叹:“我可以自己走。”
“不,我现在必须要随时随地看到你。”
很果断的语气,还有一丝怆然。
山洞已经挂了那种智能灯,温温的灯光,她没有再多说,但到了“卫生间”、被他放下的时候,她才注意到脖子那处划了一道伤,伤痕出沁出了血色,若是细看,面色也是疲惫而苍白的。
外面没有其他人,说明他是只身前来这儿,但没有立刻带她离开,是因为……无法离开?
“有没有消毒?”
“忘了。”安笙清低头,鼻尖贴着她耳朵,轻哄一样:“还要继续憋着?”
“流氓……”思寂撩起幕帘,进去时候想起什么,探头出去,
看他果然还站在原地,她摆手:“你走开呀。”
安笙清歪头,一脸无辜的样子,配着那倦容,如何看都有点儿……可怜。
“不行,我怕你在里头晕了。”
思寂气急败坏:“这里坑都没有,我哪敢晕在这!”
笙清露齿笑:“也许呢。”
这人想温柔的时候,眸色宠溺,梨涡显出,稚气而深情。
思寂立刻将幕帘拉上,隔着这,提醒他:“你退后些。”
“嗯,别害羞,老夫老妻了。”
思寂只觉脸颊更烫了。
连日的冷意,仿佛因他的到来骤然化作温暖。
过了会儿,将幕帘拉起来的时候,并未见到他,倒是肉香,从那光亮处飘来,隐约还有说话声。
“我知道了,嗯,衣服食物保温都足够了,你让救援队等天亮时候再来吧,周围有急流,小心些……她没事……嗯,我会陪着的,现在以后都会,若可以,麻烦多多照看一下Dia,毕竟引蛇出洞是因为她才成功的。”
思寂默默过去,坐在旁边,默默拿起他已经弄好的番茄鸡蛋鸡肉三明治。
手机那边的,是赵梓南。
但感觉很奇怪,经历了痛苦,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还是带来一种不真实的错觉,可心里却好像突然明白一些事。
她默默地喝水,吃三明治,热气腾腾的食物带来心底柔软的感觉。
旁边的安笙清伸臂,将她轻轻搂入他怀里。
“我要吃东西。”思寂嘀咕。
“嗯,活色生香。”他正好将手机放下,侧着头,唇瓣贴着她脸颊:“还是很烫,脸红了?”
思寂不愿承认,掐了他手臂一把。
“我帮你换衣服的时候,听到你喊我名字。”
耳边,是男子含笑的声音。
思寂怔住,她刚才就发觉自己衣服换了,甚至于……内。衣内。裤也是。
心里感慨这人过来还能备好自己的内。衣裤,细心得她眼眶忍不住发热,此刻这样温柔而缠绵的调戏,听得她耳根发烫。
“吃东西没?”
他下巴点在她肩头,很轻,手臂虚环着她,一手自然地覆在她肚子上,轻轻地,抚。摸着。
思寂怔住,下意识看向他。
“没胃口。即使你们都没事,仍旧觉得‘啊,你怎么这么没用,竟然让妻儿出事’。”
思寂鼻子发酸,但小声嘀咕:“我不是你的妻,这孩子也不是……”
没说完,他已经捏着她下巴,唇瓣覆来,很突然,也很迫切,带着某种宣告意味一样。
舌尖撬开她牙齿,与她的舌头纠缠、追逐,而一只手也缓慢地顺着她发丝,似是安抚,却更像是一种提醒。
唔唔唔……还有三明治……
思寂伸手拍他肩膀,某人却不听,吻得更深,而一手缓慢地抚过她脸颊、脖子,最终在锁骨位置流连,指尖仿佛试图往下挪。
太熟悉彼此的身体,这样的亲近,带来的是下意识的依附。
她伸手,在他的手钻入自己衣服的时候,一手想护着肚子位置。
笙清似乎知道她的担忧,轻声说:“我会小心的,李子,让我碰碰你。”
瞧,说的多无害呀。
思寂刚想应允,他已触碰到她身上痒肉,止不住,浑身微微颤着。
“这儿,不行……”思寂脱口而出。
陌生的岛屿,陌生的山洞,纵然再温暖,纵然他在身边,还是无法忘记这儿带来的阴影。
“累不累?”他停止了这个吻,体贴地问,鼻尖贴着她的。
说话时候轻轻碰到她的唇,思寂心跳加速,这样似有似无的靠近更是撩起久违的欲念。
“嗯,但更饿。”她拿起三明治,因为羞赧,低着头不住啃。
“吃多些,不要饿着我家闺女了。”
果然,真知道了。
思寂垂眸,没好气地说:“谁说一定是闺女了?”
“父亲的直觉。”
思寂笑。
远处天色暗沉,星光零星,有浪声入耳,海岛的风从洞口灌入,风浪声如遥远的歌谣。
两人说着话,他的工作,赵家的人,他如何过来,以及,他与赵梓南的关系。
“盟友。我和她都是聪明人,彼此分得清的。何况,她近期跟卫玩应该是有接触,至于因为什么,我没有去问,但梓南不是对陌生男人轻易靠近的人。”
思寂想起了之前唐咚咚和卫玩的对话,但没有多说。
不在意的,她一直不想打听太多。
听他说了很多,这样靠在他怀里,听他说了那么多不曾亲口告诉自己的事情的时刻,太难得了。
“我想打电话给嘉见和咚咚,好么?”
笙清
眼睛掠过一丝迟疑,想起手机有一条来自许嘉见的信息,简单一句“你们害了Dia姐是不是”,还有好几个感叹号,他在思寂昏睡时候打电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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