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的四千人滚刀团牌军是步军,因此担任后路接应。
“李逵?”秦明不由得失笑,“欧鹏老弟,莫指望他。还是自求出路吧。”
从先锋军被打散的溃兵口中,李逵己知道秦明被围,一边催促部下加快行进速度,一边急召三个副将商议。李逵本有四个副手,是没面焦挺、丧门神鲍旭、飞天大圣李衮、八臂哪吒项充。焦挺此时正在汴京。这几人都跟李逵一样,敢打敢拼,悍不畏死,其所统领的滚刀团牌军,科技含量颇高。
三将到齐,李逵道:“老秦被人家包了,困在一个小丘上。大家出出点子,看怎么救他出来。”
鲍旭道:“咱没点子。大哥说咋打,咱就咋打。”
李逵道:“出江宁时,宋江哥哥告诉我,在苏州这一带,是明教大将石生的兵马,这人很骚包,漂亮的像个娘们。对付骚包的又像娘们的人,该当如何?”
项充道:“捧他。”
李衮道:“夸他。
鲍旭道:“又捧又夸。然后狠揍。就像娶亲,进门前狠捧,进门后很揍。不打不成|人!”
李逵笑道:“好。项充、李袞,我们皆是皇上亲封的八品干办官,好好出力,可别挫了威风。”
项、李同声道:“哥哥放心。”
李逵道:“鲍旭,你也是个御封的进勇副尉,官小了点儿,只要这一战打好了,俺自向宋江哥哥给你请个首功。也弄个七八品官当当。”
鲍旭道:“小弟理会的。只是焦挺不在,他那一营,该有个人代管,才好合力。”
李逵笑道:“哥哥年前便要给俺派个指挥使,俺想到焦挺总要回来,因此拒绝了哥哥。这一营俺自统领。”
四人商议己定,催军急行,不久前军鸣镝,表示发现敌军。李逵纵马奔弛,一会便看到前方田地里屯了一支兵马。原来石生早已得到消息,亲自带了五千兵马于途中相候。
双方人数相差不多,互相射箭,定住了阵脚。这是古代阵地战的通常战术,一般这样就表示是要斗将,也就是双方各出一将或数将,那一方斗赢了,在气势上就占了优势;其次是斗阵,一方摆个阵法,另一方也摆个阵法,两阵相撞,最后发展到混战。
李逵道:“我得去会会这个石生。”
项充道:“哥哥小心。最好穿上盔甲。这石生枪法很有名的。”
李逵道:“谁耐烦穿鸟甲?”
鲍旭道:“这却是公明哥哥军令,不穿,只怕以后又要挨军棍,多没面子?”
李逵脑中闪过齐小远严厉的面孔,打了个寒噤,无奈地道:“俺穿。”
不多时,李逵便穿一身黑甲,头顶钢盔,率一百个团牌手径到阵前,众军汉齐声高喊道:“咱家李爷来拜阵了啊!”
一声锣响,对方队列变动,闪出一员白袍银甲的骁将,相貌英俊,两鬓各插一根华丽的野雉尾,手提一杆烂银枪。身边也簇拥着百八十个彪形大汉。
李逵大声道:“俺是梁山李逵,来将通名。”
“苏州石生。”
李逵道:“阿也,莫不是风流神将石五郎?俺铁牛久闻大名,你真是石生?不要骗得俺拜了,你又笑我?”
原来石生排行第五,相貌俊雅,自负风流,像明教众多头领一样会幻术,蛊惑了许多良家妇女。人皆称为风流神将。
石生心道:“不料黑旋风李逵也知道我的名头。”心里得意,笑道:“我便是石生。我对李大哥也是久仰。”
李逵道:“俺却不信你是石生,你走近来,让俺看个仔细。若真个是石生,俺就退兵。”
石生当然没那么傻,笑道:“你何不走近些?”
李逵道:“说得是。有道是行客拜坐客。俺来也。”提了双斧,大踏步走了过去。
石生也不惧他。一是自负枪法;二是李逵是孤身一人上前;三是圣公曾下旨,说是正与梁山协商合作,诫诸军不要轻易与之接战。而且看这李逵神情,对明教并无敌意。
离石生还有十几步远,李逵站住了,笑道:“俺哥哥夸石生漂亮,真个漂亮。呵呵,铁牛信了,且拜一拜。”
撇了双斧,双掌按地,拜了下去。
石生见李逵如此施礼,大吃一惊,再不敢坐而受礼,慌忙下马,抢上几步来扶李逵,一边笑道:“李大哥太客气,折煞石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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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逵呵呵一笑,绰起双斧,就地一滚,一下到了石生脚前,举斧便向石生双腿砍去。李逵领滚刀团牌军多年,也学得不少团牌军招式。何谓滚刀?就是地趟刀,阵前专斩马脚、敌脚。
石生反应迅捷,双足一点,向上疾飘,一枪便扎在李逵背上,却被铠甲挡着,扎不进去。小腹蓦地一凉,不知何处飞来的一枝标枪,透入腹甲。紧跟着双腿剧痛,齐踝斩断。
原来李逵一动,手下的百余名团牌手也跟着行动起来。要知这团牌军人人携有二十四把飞刀或标枪,都是远距离作战的好手,百八十步距离根本不算什么。人手一飞刀,石生部下那百多彪形大汉纷纷坠马。此时李衮、项充、鲍旭三将齐出,众军大声呐喊,如一股狂风,席卷义军。
李逵须髯怒张,眼如铜铃,满脸血污,用牙叼着石生首级,双臂轮动巨斧,冲杀在最前面。他的形像仿佛恶魔下凡,吓得义军魂飞胆落。
石生部下多是被裹挟的乡民,武器都是竹刀木棍,主将又被杀死,怎抵得过如狼似虎的团牌军?团牌军杀入敌阵,直如砍瓜切菜般,但见人头滚滚,鬼哭神嚎,众人向后溃败。
这五千人马一溃,便向来路逃窜,不久便逃到正在围困山丘的义军阵列里。兵谚云:兵败如山倒。逃兵势如潮水,己将大军阵脚冲动。团牌军急追过来,那管对方有两万之众,如群狼入羊群般,纷纷着地一滚,便见黄尘滚滚,从中射出无数标枪飞刀。义军顿时大乱。
山丘上的秦明见到义军队列乱了起来,立即上了火炭赤马,举起狼牙大棒,高喊道:“杀啊!”率先冲下山坡。
先锋军都是马队,被困多时,早憋了一肚皮鸟气。此时出击,士气高涨,个个发出疯狂的呐喊声,居高临下,气势如虹。
义军腹背受敌,乱成一团,再也组织不了有效的反击,一击便溃。秦明、李逵杀性甚重,部下也是久受主将熏陶,一个比一个狠,追着义军不放,管你跪地求饶也好,抱头鼠窜也好,上去就是一刀或一枪,直杀到十几里地外,杀得天昏地暗,尸横遍野,方才鸣金收兵。这一战斩敌一万七千以上,降卒四千,只逃走了一百余人。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十一章 斥朱(1)
石生的两万兵马是明教围攻苏州的主力,一旦被歼,苏州压力顿解,守城军趁机出击。义军残余部队不战而退,苏州之围遂解。
秦明下令于城外扎营,等着苏州官衙派人犒赏。在他想,为苏州出了这样大的力,犒赏绝不会少。谁知从黄昏直等到第二天黎明,除了地方耆绅父老自发送了一百头猪,两千瓶酒。府衙也只派了两个胥吏来问候,送了一百两银子。官场上有点分量的人一个也未现身,对这支大军直如视而未见。
秦明不由得纳闷,对欧鹏道:“这平江知府好不晓事。我就算官职不高,也算是苏州的恩人,怎地不派人犒军?我对众军又如何解释?下次还能指望将士出力吗?就算你楼知府一清如水,也不能让我的兵饿肚子打仗啊!”
苏州是政和三年升格为平江府的,知府楼异,字试可,人称墨庄先生,素有清廉之名,官位也很高,两年后病逝,赠太师、齐国公。
当时平贼的惯例是,大军过境,便要地方供应粮秣,兵士也可借此发笔小财。至于苏州这样富庶的地方,就不止发点小财了。何况这次不是过境,而是专程来解围呢?全军将士都极为兴奋,眼巴巴地等着厚赏呢。这越发使秦明郁闷。
欧鹏道:“按理不该这么怠慢?小弟便去州衙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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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欧鹏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通判平江府许操。
“对不起,对不起,”一见面,许操便连连作揖,连声道歉,“大军血战解围,真是辛苦了。我平江府百姓,无不感戴。但本府情形,确实特别一些。因此知府大人不便出面,委托了乡老耆绅代为劳军,犒赏确乎菲薄了,决不是有意怠慢。请恕罪则个。”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张大红贴子,“这张礼单,供各位将军、头目聊作看花买醉之资。”
秦明知道这是进献将领的礼物,接过礼单来一看,上书纹银一千两,锦袍三十条。虽然菲薄了些,但人家一个劲地道歉,倒也不便过份。
“原来那猪和酒,是知府老大人馈赠,真是感谢。”秦明笑道,眉毛一扬,“非是小将多事,通判大人刚才称知府不便出面,似有甚难言之隐?但是小将驻军整整一日,也没个官员来问候,未免凉了将士们的心。”
许操有点局促不安,看看左右,欲言又止。
秦明道:“小将是个好说话的,但手下有个步军头目李逵,性子颇躁。小将正使人看住他。万一有所疏漏,让这厮跑了,只怕惊了全城百姓。”
秦明这话意思很明显,就是犒赏不丰,李逵有可能率部哗变。
许操久闻李逵之名,知道是个恶魔。沉吟片刻,道:“不满将军,平江府现有个太上知府,发号施令。楼老大人号令不出府衙,因此做不了主。”
这一说,秦明懂了,点点头道:“这太上知府可是朱勔?”
朱勔历官遥郡防御使、东南部刺史、随州观察使,本在杭州提举应奉局。方腊起事,便避往苏州应奉局。他荼毒江南垂二十年,气焰嚣张,两浙州郡官吏大半出其门下,无不奔走听命。朱勔与蔡京、童贯一党,对梁山自是视为眼中钉。
许操道:“将军该明白我等苦衷了,还望多抚士卒,早日离境,免受其害。”
“好,好,多承相告。我不会让你难做。”秦明笑道,“来呀,送客。”
…
苏州城中孙老桥,一座占地颇广、殿阁巍峨的建筑,高墙环绕,门楣大书“神霄宝殿”四个金字,即是朱勔府邸。朱勔府邸如何又是神殿呢?原来朱勔早先所居,只是一座大院。后来不知如何蛊惑了皇帝,弄到一纸诏书,竟是把桥东西南北数顷士地全数赐给朱勔。此地共居有数百户人家。
史称:朱勔“期五日尽徙,郡吏逼逐,民嗟哭于路。”比起现在的拆迁,亦是毫不逊色。然后“遂建神霄殿,奉青华帝君像其中,监司、都邑吏朔望皆拜庭下,命士至,辄朝谒,然后通刺诣勔。”原来以皇命建殿,自居其中,简直就是个小皇帝了。
此刻,在神霄殿后院宽敞华丽的花厅里,朱勔与徐铸、应安道、王仲闳这几个心腹正在密议。
“不许劳军,似乎有违惯例吧?”两浙转运使应安道小心翼翼地进言,“宋江目下圣眷正隆,又统率大军,似不宜这么早与他破脸?万一激怒了他,老大人会很吃亏的。”
朱勔傲慢地一笑:“他敢拿本官如何?莫非敢动手杀我?我这锦袍披在身上,这小吏就不敢伸一个指头。我就是要玩死他,哈哈……”
朱勔长得肥头大耳,身躯高大,身着一袭锦袍。他这锦袍煞是怪异,在左肩和右臂处各用金线绣着一只金手印。原来他曾谒见皇帝,皇帝用手抚摸了他的肩膀;还有一次是皇帝赐宴,皇帝亲自握了他的手臂。于是朱勔就把黄帛缠在臂上,以示炫耀。后来觉得系黄帛不方便,干脆就绣了两只金手印上去。
应安道暗暗摇头,知道朱勔骄横惯了,视苏州为禁脔,又受了蔡京、童贯指使,故意为难梁山军。他却不想想,宋江亦是皇帝宠臣,麾下数万大军正向苏州开来,到时扣上一顶“延误军机”的大帽子,任谁也吃罪不起。而且宋江是盗魁出身,还未招安时就曾痛斥杨戬。这样的人,手绾重兵,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还是不要趟浑水了。这样一想,应安道坐不住了,正待告辞,门官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朱勔脸色一沉,喝道:“跑什么跑?真没规矩?”
门官惊恐未消,结结巴巴地道:“海,海,海州……”
应安道温言道:“慢慢讲。”
门官喘了一口气,道:“海州应奉局干办官李,李逵来了。”这下说得还算顺溜。
应安道脸色顿时变了。朱勔也有点心惊,道:“他来干什么?不见。”
“被,被围了。”门官道,“李逵带兵围了后院。”
当地一声,徐铸失手打翻了茶碗。
两浙提刑王仲闳是原丞相王硅的儿子,到底有些城府,沉吟道:“久闻这厮是个凶徒,非常鲁莽,老大人还是回避一下吧。我去打发他走。”
朱勔强自镇定,道:“这厮己受了招安,官卑职微,怕他怎地?”便问门官:“他说了什么?”
“俺说你是个王八蛋!”门口有人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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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抬眼望去,见一伙大汉走了进来。当先一人身高八尺,黑布包头,一身黑甲,腰插两把阔口板斧,正是李逵。左右是鲍旭、项充、李衮和几个大头目。
朱勔脸色一沉,道:“李逵,你受了招安,吃了朝廷俸禄,如何这么不晓事?还敢辱骂上官?我弹章一上,便革了你的差事。”
“他娘的,你提举个应奉局,俺宋江哥哥也是提举应奉局,”李逵瞪眼骂道,“你敢管到你爷爷头上?”
“哥哥,跟他废什么话?”鲍旭抽出阔口丧门剑,充满杀气地道,“宰了算了。”
“你,你敢!”朱勔浑身颤抖,色厉内荏地道,“看看,看看……”他手指着锦袍上的两处手印,“官家御手曾抚之,你如伤我,就是伤官家之御手。”
“直娘贼!”李逵左手一伸,便抓住他衣领,右手握成拳头在他眼前晃动着,“看见没有?官家夸俺是铁拳。俺要用官家夸过的拳头揍你。”
李逵并非吹牛哩,上次觐见,皇帝确实夸过他的拳头。朱勔便见这拳头突然变大,狠狠砸了下来。眼睛一黑,金星乱冒,接着就瘫倒了。
应安道等三人吓得簌簌发抖,他们都是朝廷命官,应安道职位比齐小远还高,但在李逵这种人面前,官再大又有什么用?
“呵呵,脓胞,轻轻碰了一下就晕了。”李逵扫了一眼朱勔,对鲍旭道,“把他捆起来,等宋江哥哥发落。”随即又盯着应安道三人,呲牙一笑:“哟,都是上官,坐,都请坐。”
应安道道:“将军请坐。”
项充吼道:“叫你坐就坐!”
应安道三人吓了一跳,在紫檀桌边坐下。
“你们三个,写一个,那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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