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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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 第4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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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武闻言却一怔。方笑道:“衙内久在南边,纵使多览辽东文报,恐亦不能如目见也。此北地之牛,绝不同于南方水牛,乃是牦牛与黄牛杂配之种,唤作犏牛,不但能耐苦寒,亦力大脚健,登山涉水皆如履平地一般,北地诸族迁徙时皆以之牵曳车仗。若说牛难买。又是不知辽东与中原之异处。本处田土素无簿册,虽有司历年清丈,犹多未明者。故而授田之时虽有定额,然多不能依从,多有以牛具而授者。”

授田改为授牛?高强一脑门子的问号,心说在京城大家商议的好好的制度,怎么到了辽东就走样走得不成样子?当初陈规原本是说在辽东行两种制度地,结果不分汉民渤海还是契丹女真,统统都编成了百户千户,州县徒有虚名;这也罢了,现在这屯田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了!

待听朱武细说,方知辽东自经大灾之后,田地荒芜,又有许多百姓等待授田,一时不及清丈,官中便以授牛代替授田,凡一户有两名男丁者便给三头牛,称为一具牛,盖因为经过计算,一具牛便可耕百亩田。因此在辽东的田亩黄册上,很多时候看到的不是某户有多少亩田。而是有几具牛。

“衙内,是这般田制,辽东自然不许私自买卖牛,百姓家中若是牛畜蕃息,周遭又无荒田可耕,等到官府要征赋税时,岂不是要多交?长此以往,小人恐怕家家都将杀牛以避赋税,是以小人敢断言,若是官中要买牛时,五万牛可一呼而集!”

高强目瞪口呆,当真是世界真奇妙,就在自己的手上,居然会出现这样的制度,这样的现象,庄户人家为了避免多交税,竟会杀掉多生出来的牛!经过朱武的解说之后,他也信了,这牛又不是拖拉机,可是自己会生的,田地若是不能增多,要多出来的牛何用?想卖都卖不掉啊!

当然这也是辽东与大宋本土之间的贸易不畅的缘故,若是世道太平的话,这些多出来的牛大可集中起来往南方销售,要知道在人多地少的大宋,畜牧业极不发达,牛的价值可着实不斐哩。

不过,这亦是后话了,高强暂且顾不来许多,当下便吩咐朱武依计施行,反正他在辽东三年之久,对于辽东的虚实了若指掌,可比自己这个以前一直都是从纸面上了解辽东的人强了不知多少,何处须运多少钱粮军资,亦都交由朱武去安排。

果然这条命令一下,百姓应者云集,大批的牛被赶着来到苏州关下,待得知官府只许一具牛中出售一牛时,竟多有人唉声叹气者。趁此机会,高强索性便下令免除了不许买卖牛畜的禁令,他是事先不知道,一旦了解这情形之后,便觉得这条禁令是多此一举了,照辽东这种情形,根本是个纯粹的卖方市场,只要规定赋税的征收标准不变,管他百姓卖不卖牛?卖多了没牛耕田的话,完不上税,倒霉的还不是他自己。

有朱武这条妙计,寒冬腊月运粮的难题算是解决了,然而若只是兵多粮足就能百战百胜的话,大宋朝早就可以一统天下了,何至于局促三百年?因此高强在旅顺口只停了三天,等到李孝忠部已经上船的消息传来,他便再也坐不住了,只带着数百牙兵和陈规等少数幕职官,便从旅顺口直跑到苏州关。

此处本是史文恭屯驻之地,现今史文恭赴汴京面圣,这苏州关便由花荣部将王伯龙驻扎,此人马贼出身,作战时骁勇异常,故而现已晋升万户,麾下大兵足有六千之众。

听说高宣抚到此,王伯龙亦是有资格了解辽东常胜军内幕者,自然懂得高强的分量,当下亲自下关恭迎,鞍前马后的不尽奉承。高强是不懂军事的,不过这关上城防曾经陈规亲手布置,对于这位写成了《守城录》流传后世的大才,高强自是一百个放心,因此这城防也不必看了,径直便问王伯龙:“我欲直往辽阳府去,将军可拨些官兵与我同行?”

王伯龙没口子的应承,若不是他守关职责在身,只怕要亲自请缨了。这王伯龙一面吩咐人备办马匹军器,一面向高强道:“相公容禀,这个多月来虽说不曾听说与女真蛮子交战,然而末将片刻不敢松懈,故而无法随侍相公北上辽阳。却好近日有一员将在这关下歇马,此人深通女真虚实,又极多才,正好着他陪伴相公。”

说话之间,一员将大步进得关城城楼,见了高强叉手道:“末将适要起行,不知相公到此,甲胄在身不得剪拂,相公恕罪则个。”

高强自不理这些古代的虚文,一笑而罢,见这员将果然英气勃勃。吐属亦较文雅。一问方知乃是花荣部将召和失,便是昔日曾随李应往上京去接应叶梦得使团,芹菜岭一役也立了不小的功劳。故而从一个千户升为大千户,统领五千户,部兵两千余人。——辽东这万户千户是根据百姓的户口来的,因此万户未必就有万兵,通常能备得起马匹军器,又有相当战斗力者始能从军,故而三十万户只得七万兵而已,其兵强悍处自不待言,虽女真亦大为忌惮。

高强一见这召和失便喜欢,此人一看就是有家教的,举止多有分寸。谈了几句后,方知召和失并无汉名,高强摇头道:“如今辽东纳土归南,我大宋文采极盛,你若无汉名,恐怕中原人不能识,你既曾为马扩之奴,我索性便许你汉姓马,名彪,字飞熊,如何?”

召和失一听便喜欢,当下拜谢,王伯龙从旁笑道:“相公煞大神通,这召和失乃是异人,披两重铠能平地跃过马背,捷足一昼夜能行三百里,如今相公赠他字飞熊,真应其人。”

乖乖,一昼夜三百里?四个马拉松哎!那个什么非力啥啥斯要是有这本事,至于跑到死么……毕竟是我中华上国,人物不同寻常啊……高强一面咋舌,一面扶了马彪起来。

少停,关下来报一切停当,高强便下了关城,勉励王伯龙牢守关城,便与马彪之军一同北上了,身后有马彪所部两千多兵,奔行之时蹄声隆隆,声势顿壮。

辽东苦寒,名不虚传,当时又是中国的一个寒冷世纪,冷风吹在脸上真象刀子刮一样,行人俱裹起厚厚的兽皮、棉袄,又用油脂涂了满脸,连马匹身上都披上厚实的棉布,方能在这寒冬时节赶路。

如此寒冷的天气,高强虽然是初到辽东,却也没法沿途观赏风物人情了,只是行了一程,待到曷苏馆路的一处馆驿打尖时,已经累得他浑身发酸了,幸好座下的宝马万里挑一,虽然如今马齿渐长,脚力犹不逊往昔,又是北地名种,故而高强不烦驱策,亦能一马当先。

这地方说是馆驿,然而辽东兵乱多年,根本就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城堡,堡中积贮粮草军器,有数百兵屯驻,乃是隶属大忭的军中。

两千多兵马挤进来,饶是这城堡造得甚大,也是挤得满满当当,扰攘半晌方才安顿下来。

马彪巡视一遭,见兵将都安堵,方到了高强下处,却见高强一面在那里跺着脚,一面遛马,手里拿着一把黑豆喂马,不禁讶道:“相公竟自遛马么?因何不见马夫?”

高强用力跺着脚,笑一笑都觉得脸上的肌肤要开裂一般,只得咧了咧嘴,道:“此马随我多年,北至女真国中,南至大宋京城,自来多得它脚力,故而须得我亲自遛它,上阵时有此良驹,倒敢多几分生机哩!”

马彪乃是军将,自然深以为然,却道:“人说南人文弱,我却见花都统、史将军等俱是武勇豪爽,并马大夫为人亦是文武兼通,今相公闻说是宰相,却也晓得战马之要,如此看来,人言真不足信。”

高强嘿的一声,心说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南朝人自然是文弱的,你只是没见到而已!话说北人朴实,我却已经见到了,若是换了个趋附之人,定是恨不得时刻跟在本衙内左右拍马屁,哪有像你这样,先管好了自己的兵将,才来应酬我这个顶头大上司?此时忽然又有些庆幸,自己不惜弃了京城的枢密使,也要到辽东来宣抚,这决定果然是不错的,象这些辽东的兵将,如果换了一个真正的南朝文官来统率的话,凭你什么儒将,也是不能服众的!

彼此都是爱马之人,高强这匹坐骑又是真正的万里良驹,马彪虽然是辽东大将,却也不曾见过这样好马,自然要多看几眼,好比现在男人们聊起爱车来时,也是说不完的共同语言,俩人这一聊的投机,不觉就说了半个时辰。

眼见天色已晚,高强将爱马栓在廊下,便邀马彪入内饮酒。马彪正欣然答允,忽的神情一动,倏地头向东方,手已扶着腰间的刀柄了。

高强还未明其意,只听得城头一声锣响,跟着灯火大放,有守兵在那里大声叫道:“女真蛮子!女真蛮子在城外!”

第十四卷 三朝北盟 第四一章

心心念念记挂着女真人,此行又是以应付预想中的女真入侵为目的,高强心中的一根弦原本就绷的甚紧,骤然听见有女真人在城外,登时大吃一惊,难道说女真人竟已发动了大举侵攻,甚或就是以自己为目标的?

正忐忑间,却见马彪眉毛也不跳一下,只是站在那里望城楼方向,高强心中微觉诧异,何以敌踪发现,这位现今城中军职最高的将领竟似没事人一样?“马观察,敌人乘夜来攻,莫是早有预谋,观察何不整军以待?”

马彪听见时,也是一怔,又看了看高强的脸色,忽地笑了起来:“相公此语,敢是将这股女真人当作了敌军么?愚意实未尽然。”

“愿闻其详!”马彪这个反应委实出乎高强的预料,根本没有亲眼验证,他怎么能断定城外来的女真人并没有敌意?

“此理甚明。”马彪笑道:“我等身在前敌,平素亦常探查女真国中情势,复巡视各处兵备虚实。据末将看来,女真纵或入侵,时日当在明年春上,发兵则必由两路而入,北路攻银州、沈州,南路攻开州,经曷苏馆路而趋苏州关下,以图将我辽东军一举截为两半,而后回师辽阳府城下。此处馆驿孤立中途,又非要紧城池,女真纵使来攻,首役亦不当径取此处,若说是前敌诸城已然尽失,则又决无是理。”

难道就不会是冲着我来的么?这句话刚到嘴边,高强随即又吞了回去,想想自己到辽东只有七八天而已,到现在还没正式在辽阳府的宣抚司衙门升帐,女真就算能探得自己的行踪,把握位置到如此精准的地步,这般隆冬之中,他们又凭什么办法来传递讯息,召唤大军前来截击高强一行?退一万步说,就算女真人真的神通广大如此,又为何不在野外设伏,而要半夜三更来攻打一个重兵把守的城池?

这般一细细思量,高强这颗心才算是真正平静下来,大抵这队女真人是过路而已,至于在现今边境局势颇为紧张的情形中,这队女真人半夜赶路,身负的使命或许不凡。却和立时开仗搭不上边了……莫非就是宗泽所料定的,十日之内将会到来的女真使者?

想到这里,高强的脑瓜又活跃起来,忙向马彪道:“有劳马观察先去城头问明来人用意,却不可说及本官在此之事,恐怕他等便是前来与本官说及辽东边境拓土之事,倘能推至辽阳府再行磋商,方趁我意。

马彪一点就透,当下点头应允,转身便出了院去。只听他大着嗓门在街道上嚷,跟着城中便点起十余处灯火来,一阵杂沓马蹄声响,显是有一队骑兵跟在马彪左右,直向城门处去了。

“全军已然歇息,却有这许多甲士尚未解甲,这马彪用兵果然谨慎,不曾放松过警惕。”高强轻轻舒了口气,对马彪的信心又多了几分。他却不晓得,辽东前几年灾荒不断,盗贼公行,即便是普通老百姓睡觉都是睁着一只眼的,何况是带兵之人?

当下进了屋中,吩咐陈规和牛皋将从人俱都圈在房中。门口使两个本寨的兵士把守,他自己却找了主屋的一个高处,在那里偷偷望外面。

只听马彪到城上之后,与城外对答片刻,竟尔开了城门,放了一队人马进城来,深夜之中顿时人喊马嘶乱成一片。渐渐到了主屋前,已是人声可闻,只是高强听不懂女真话。忙找了本地一名军士来作翻译。

原来那些女真人深夜到此,外间已经开始下雪,荒野中无处安身,只能投馆驿中打尖,适才城上一番对答,马彪看清楚对方只得三十多人,放进来也兴不起风浪来,便作主开了门。怎知这些人来到主屋前,却要入内居住,马彪哪里肯从?这辽东之民又都是硬脾气,两下顿时就有些火爆味道出来。

马彪治军甚严,虽然是深夜之中,一听见主将和女真人起了争执,不多时便聚起数百骑来,各各策马持弓,长枪雪刃在火光中闪着点点亮光,森然耀目。那些女真人显然没预料到馆中竟有许多兵马,当下不敢造次,只得离了此间,在一处房舍中安顿下来,周遭皆有马彪部兵把守住了,纵然有细作在内,也谅他无所能为。

一面偷偷看热闹,一面听旁人翻译,等到看见马彪又回到主屋来,高强方下到堂中。

“果然不出相公所料,此辈正是女真使者,为首者便是乌林答赞谋,道是得知辽东易帅,奉了他国主阿骨打之命,兼程南来与相公计议边境之事。末将问得明白,乃是五日前自开州东详稳寨出发,先是要往辽阳府去,后折往南行,故而错过了宿头,方才深夜到此。”

高强点了点头,咂摸咂摸这马彪言下之意,倏地一惊:“如此说来,那女真国主阿骨打眼下就在开州以东,离我辽东边境不远?”

马彪沉声道:“此却未可断言,来使虽说是承其国主阿骨打之命,然而辽东之事非起于今日,相公要来接任辽东宣抚之事,早个多月便已传至辽东,那阿骨打倘若一早写下国书,交付来使携至开州左近,单等相公到任方行,亦无不可。”

陈规在旁听了,忍不住道:“女真若有意相谈,亦不须定要等候高相公到辽东,况且那使者亦可先期往辽阳府等候相公,今既云受其国主之命,多管那阿骨打便在左近。”

马彪道:“陈参议如此说来,亦可,只惜相公先前吩咐,不许泄漏相公到此之事,否则索了国书来看,便知端详。”

高强摇头道:“不然,女真若有意隐瞒阿骨打所在,国书中必当抹却一应破绽。只因我朝与女真并未订交,往来国书也无一定格式,否则从印鉴等项自可查知一二。”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步,方下定了决心:“按照宗泽的预料,女真人已经筹划许久,只等一个开战的借口而已,而基于女真国民的特性,势必要有一个大规模的动员和誓师,始可举兵来犯,这使者到来,便是先礼后兵之意,可见女真的大兵果然已经是箭在弦上了。如今辽东新易抚臣,大将又都在外,一旦开战势必要处于劣势,惟有尽力拖延,多拖得一时是一时。”

当下向马彪道:“马观察,明日你起身去见女真使者,只说大军动身煞费时日,要他使节先登程,而后你整军再出,探得女真全伙皆已走远时,我方出来。尚要马观察遣一骑飞报苏州关上王将军,待女真使者到时,只推说本官四处巡查民情去了,却不可直言往辽阳府来。”

马彪一一记下,点头道:“相公见事明白,辽东本多女真细作,这使者见我不许他入主屋,倘或见到些蛛丝马迹时,多管要起疑心,百计来探听馆驿中毕竟住了何人。待末将遣兵四下把守了,叫他作两日的瞎子、聋子也罢!”

高强笑道:“观察果是伶俐,这便劳烦观察勾当诸事。”当下诸人便各自安歇去了。

果然当夜有女真人出屋来,砌词百端要在城中行走,皆被马彪手下兵士拦了回去。到了明早,这些人又拖拖拉拉,不急着上路,只是被马彪再三催促,不得已方出了寨门往南去。

“果然只有使节,并无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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