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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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 第4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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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强见状,更加作惶恐状,道:“臣为国家守边,纵使边疆有警时,亦惟有督众力战而已,岂敢退避?只是此事毕竟不祥,若使太子、亲王临边,有万一之失,则臣万死莫赎矣!”

赵楷花了许多功夫,方才说动了赵佶以亲王监军辽东,虽然是摆了几个皇子一同让高强自选,然而正如高强所看到的形势,余人尚未成年,太子又过于郑重,到头来可能的人选还是只有他一个而已。现今太子已立,他若要动摇东宫之位,内则要百般设法取悦赵佶,哄得他决意易储,然而单单这样还不够,废嫡立庶乃是历代大忌,大宋朝的政治也不是皇帝一言堂,赵佶总要顾忌一下臣僚的反对和祖宗家法的约束。

于是赵楷还要在外谋干,不外乎联结大臣,多立声名,一旦立下大功,得到臣民拥戴,那时赵佶也可顺水推舟,改立他为太子了。他的眼光倒是准的,看看满朝文武之中,高强不但权位极重,而且春秋最盛,以他三十不到的年纪已经到了这个位子上,想要长保富贵的话,决计不是用官场的寻常手段能达到的,倘若不能和下任的皇帝搭上关系,一旦新帝即位不敢用他,他不是惟有以壮年退隐的悲惨下场?

只是他千算万算,再也想不到一点,那就是高强压根就不在乎什么官场富贵,他的目标原本就是能够快快活活地回家混日子去!正是这一点料错,才使得赵楷百计拉拢高强,却始终不得要领,成了这般尴尬局面。

当时见高强说出这等话来,赵楷大为情急,心说这厮好不知趣,为何又要拒本王于千里之外?转念一想,只怕此人惯了独揽大权,怕我到辽东之后从旁挚肘于他,故而砌词掩饰。却不知本王正要你立功,好为本王夺嫡之事张本,岂会挚肘于你?也罢,说不得只好将言语来安其心。

“官家,高枢相操劳国事,以儿辈之身为忧,原是他一片忠心。只是儿等既为亲王,国事便是己身之事,现今既知辽东恐有刀兵之兴,岂能坐于京城,忍看臣僚将士冲锋冒刃,蹈死不顾?儿愿向官家请命,若亲王到辽东之后,并须依高枢相节制,若国家所重者,虽亲王亦不必惜其身!”

这话说起来甚是铿锵,赵佶不由得为之动容,座中却有两个人在那里暗暗叫苦。哪两个?第一个自然是高强,他把出这等理由来,原是想要吓得这些养尊处优的龙子们知难而退,哪里晓得皇位的诱惑之下,赵楷连这点风险也不放在心上了。

第二个却是太子赵桓。他身为太子,今上赵佶却是身子健壮,至少还有二三十年的皇帝好作,后面又有一大班兄弟在那里虎视眈眈,因此自打当上太子第一天起,便即打定了主意,少说话,少动作,保得东宫直到登基,那就是他的胜利了。

他对于朝堂形势的观察,其实也和赵楷差不多,当朝宰执大臣多半年高,能撑到自己接班时的大概只有高强一个人,而从高强自身富贵出发,他也必定要依附新皇,只因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新帝登基之后。象他这样立功前朝而又春秋鼎盛的大臣,那是一定要投闲置散,处之高阁而不用的。

苦于太子身份,目标过于明显,尽管看清了这一点,他却不能象弟弟赵楷那样,变着花样地去“勾引”高强,免得被人扣上一个身为东宫勾结当朝大臣的罪名,那时可就给了赵佶和弟弟们最好的易储借口了。

当得知赵佶因赵楷的奏议,有意选一亲王赴辽东监军时。他便立即看穿了自己兄弟的用意,然而却仍旧不敢多开口说话。待听得高强以什么血光之兆为借口,婉拒亲王监军时,赵桓在那里暗自喜欢。结合其多次暗中示好,又拒绝为嘉王西宾来看,大概这位高枢密是地道的保皇党,已然下定决心要站在太子一边了罢?

眼见赵楷仍不死心,在那里大表忠心,赵桓虽然自知不得赵佶的喜爱,却也不得不开口说话了。当然以他的身份,首先是要避免赵佶怀疑他想要早日抢班夺权,安于东宫之位是一定要作出的姿态,因此他势必不能去抢这个监军的位子,只能退而求其次,搅黄了弟弟的好事就算成功。

“官家,三弟所言甚得忠孝之道,儿身为长兄,亦颇以为然。”赵楷一听就知道哥哥要说什么了,果然接着赵桓便转了话头:“然则高相公所言,亦不无道理,盖辽东与诸国邻近,虏情难测。而其民又为新降之人,非素为我大宋之民者,倘使有人希求侥幸,以干犯亲王为计,则臣僚虽百计维护亦未必周全,况有余力制虏乎?是反自缚手脚也!以儿臣之见,这监军当以近臣素不知名者为之,俾可不授敌以柄。”

赵桓刚刚说罢,赵楷便笑道:“大哥这可将我等兄弟俱看的差了,若儿能往辽东时,自然亦如高枢相等一般,只是以己身为我大宋御边而已,何来授敌以柄之说?”

两个儿子你一言我一语,其余三个皇子都未成年,也晓得这东宫之位多半没自己的份,索性在那里一言不发,泥雕木塑一般。

赵佶看着这两个大儿子,委实是有些心烦。其实赵楷之有夺储之意,他哪里会不知道了?根本这事若不是他有意纵容,赵楷也断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赵桓生母是大行王皇后,这皇后系因被赵佶冷落之后郁郁而终,因此赵桓念及生母,总是对于父亲赵佶心怀怨恨,赵佶这等人感性丰富,哪里看不出来这半大小子的仇父心理?而赵楷各方面都颇象他本人,故而两相权衡之下,赵佶自然也就较为倾向赵楷一点。然而大宋朝并非赵家一家之天下,乃是皇帝与臣僚士大夫的两极政治,太子立嫡作为儒家的宗法之一,得到士大夫们最坚定的支持,只要赵桓本人没有什么违反宗法的大罪,赵佶纵然再如何宠爱赵楷,也不可能易储。于是就在他这样无奈地纵容之下,反而养成了如今的局面。

眼见两个儿子在那里争执不下,高强又垂着头不说话,赵佶只得求助旁人:“燕学士,你以为此事如何?”

翰林学士承旨、崇政殿侍读,燕青在短短大半年中,从一个郎官直蹿到这个份上,已然一只手触到了宰执的边,甚至有人以为若不是梁士杰等人有意压制他,今次的宰执班子里说不定就会有他一份了!其实这种说法并非空穴来风,看似燕青是一步登天,实则若算上他在东南应奉局八年之久,也算得上是理财有功;况且崇宁初张康国自选人起至入枢密院,前后也不过两年多点的时间,这等火箭般的升官速度,亦是徽宗朝的一大特色,故而对于燕青的升迁之速,朝野其实并没有多少人以此为言。

只是无论是进是退,燕青却仍旧是那般淡定自若,浑不以为意。耳听得官家垂询,燕青微微一笑道:“监军者,但为天子耳目矣,若以亲王之重,反失其本意。若官家以为高枢相镇辽东望轻,欲以亲王临之,则可;若为监军,则不必如是之重,径遣一知兵近臣为之则可。”

高强暗挑大指,心说高啊!燕青此语,看似是公允之论,实则绝了赵楷的辽东之路。要知道他说的是以亲王临制地方,这种事自汉七国之乱以后便再也没有了,亲王经制地方实为祸乱之源,也只有朱元璋这种平民出身、不懂得皇家政治传统的皇帝才会想起这种馊主意来。况且大宋朝对于宗室的防范之严堪称百代之最。燕青把出这等言辞来,适足以挑起赵佶的戒心,又哪里会答允放赵楷出去?

果然一语点醒梦中人,赵佶纵使能信得过赵楷,却也不得不考虑到臣僚的反应。燕青既然能说出亲王临边的话来,别的臣僚自然也可以,若是一堆大臣纷纷以祖宗家法为言,他纵然是皇帝九五之尊,也得避其锋芒了。当下心意已决,遂向高强道:“朕先以子嗣为念。欲遣一人随卿家出外历练,却不意辽东有刀兵之忧,倘使危及朕子,使朕日夜北顾为忧,陷卿家等于不忠之地,岂朕之所愿哉?姑从卿家之请,此议便寝,而监军之职当来日择之。”

公事说完,赵佶心里却有些不安,这么赶着将高强招进宫来说什么亲王监军,临了却又虎头蛇尾,岂不显得他这个皇帝太过轻佻?轻佻这两个字,自从当日哲宗驾崩、太后和宰执议嗣君时从章敦口中说出,便成了赵佶的心病之一。当下却向高强笑道:“卿家累年出外,辛苦殊甚,朕心实愍之。今当远行,不知可有何事为念?但言之,朕自无不允。”

高强赶紧谢恩,心说这等迷汤是不好喝的,皇帝刚刚吃了一个瘪,哪怕不关我的事,总不是龙心大悦的时候,这时候要是提什么要求,背不住他事后一想,又想到什么岔道上去了!只是皇帝既然开了口,总要应付他一下,高强心念一转,便道:“今臣当赴海外,辽东十余万军、三十万户百姓多仰赖海道转般,故而须请官家善择人为登州海帅,以主其事,余外无足念也。”

登州一地,自辽东纳土,高丽和女真在保州开埠以来,海道之船只日盛,虽然已经设了登州市舶司主掌其事,然而这种机构原本是只管商船往来抽税的,怎能胜任军需之职?如今辽东的贸易,其实还是由高强当日搭起来的草台班子在那里搞,表面看上去好似都是商旅之事而已。

赵佶原不知这里头的玄虚,实际上大宋朝廷也没有多少人有管理海运的经验,不过眼前却有一个人恰是个中地行家里手,高强之意其在于此乎?

还没等他开口,赵楷却忽然道:“素闻燕学士在东南遣海船往外洋贸易,每岁为应奉局得羡余颇丰,料是海运之能臣也,官家何不便使燕学士掌其事?”说着向高强望了一眼,竟好似有些得意。

高强先是不解,转了两个弯才想明白,大抵这孩子以为自己和燕青已经掰了道,让燕青控制海运的话,等于是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吧?或者是他适才被燕青一句话绝了出外之望,有意报复,想要让燕青和高强斗上一斗?要知道一旦辽东打仗,这前线和后方转运之间鲜有不闹官司的,在前面的要骂后方贪污和迟延军需,在后方的要怪前线贪得无厌,不管后方艰难,历朝皆然。

赵佶却有些舍不得,燕青在他身边甚是得宠,平素里善伺他心意,往往是赵佶刚想到什么话,燕青便先说出来了。至于帮闲娱乐,原是燕青的专长,把出那等市井风流手段来,赵佶怎不沉迷?是以燕青有宠,非是无因。

无奈先前已经说满了,不好明着推辞,只得瞪了赵楷一眼,问燕青时,果然燕青是一脸的不情愿,却也不好明说,只能表示哪里需要哪里去。

便在此时,那赵桓却也从旁道:“官家,儿亦道燕学士可使主掌此事。”

高强闻言大是惊奇,怎的赵桓却会和赵楷一般口径?

第十四卷 三朝北盟 第三八章

“太子之意,必是以嘉王业已举荐小乙出外为官,是有贬谪之意,他似此顺水推舟,小乙纵使心怀怨言,亦当是怀恨嘉王,而不会去怨太子。于此太子善进言辞,将小乙官阶再升,虽然是在外做官,却可为他日回朝升任宰执张本,是反为太子收小乙之心的手段吧!”

是夜的密议之中,燕青对于高强提出的疑问作如是说。高强回想当时的情景,也确实如此,太子出言之后,赵佶也便允可燕青出外,却并未如赵楷建言的,授他知登州市舶司,而是直接命其为京东东路安抚使,兼知青州,勾当登莱海舶——基本上就是当初高强在青州官职的加强版。对于一个没有当过两府大臣的官员来说,一路安抚使已经是最高级的官阶了。

“如此看来,太子虽然平素谨言慎行,心中却着实不乏城府,他这是想要让你怨恨嘉王,却反感激于他哩!”前后一加印证,高强不由叹息,果然身在这名利场中,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想想倒也有趣,嘉王赵楷极力勾引高强,太子则相机以收燕青之心,可见在他人眼中,高强和燕青已然被打上了各行其是的标签,以这两人崛起的速度和相若的年龄而言,十年以后大宋朝廷势必是这两人相争的舞台,而这两个最有可能成为下任大宋皇帝的天潢贵胄,亦各自选择了其中一方加以扶持和拉拢。

“说起来,这也多亏了当日你与颖儿共谋的这条险计,否则怎能营造出今日之形势?倘若真由你执掌登莱海运,我在辽东亦无后顾之忧矣!”当日设计让燕青以这种方式出仕朝廷时,高强并未确切预料到今日的格局,然而时势的发展却证明了,这个看上去匪夷所思的法子,正在一点一点地发挥作用,随着他渐渐淡出朝堂。燕青在朝堂上的存在势必将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帮助他影响政局。

燕青淡淡一笑道:“衙内切不可掉以轻心,今日官家招衙内入宫,本是为了商议监军之事,此事终究是要尘埃落定,便在近日可见分晓。将来衙内到了辽东,如何与这位监军相得,正是一桩要紧事。”

高强一怔,讶道:“小乙言下之意,莫非已经明了官家心中的人选了?”

燕青望望高强,忽地摇了摇头:“衙内,此事原本甚明,以衙内的才智本当早有智珠在握,因何懵然不觉?似此等若往辽东了当大事,岂不堪忧,那女真起于海上以小击大,岂同等闲者!”

高强悚然而惊,耳根子都有些热了起来,不用照铜镜。他也知道自己的脸必定是已然涨红了。燕青这般说法,也就是指出他对于身边局势的把握有了重大的漏洞,因此不能烛照万里之外,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如果燕青早已料定赵佶的心思,他却一无所知的话,那么他这个身为主人者,竟已沦落到需要依赖燕青来巩固其地位的程度了,这样的人,如何能承担大事?

如果在这里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恐怕连燕青也要对自己失望了!高强自己知自己事,随着燕云的收复,辽东又纳土,天下的局势已经完全跳出了他原先所知道的历史。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自己又怀着尽快退隐的心思,不能沉下心去筹思谋划,又怎么能掌握全盘的局面?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正是自己眼下的写照吧!

“童贯!定是童贯!”一片混沌之中,这个念头好似闪电一般划过他的脑海,是这般突如其来,以至于高强脱口而出之后。才想起问自己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是童贯?”

是了!嘉王之所以要拉拢自己,乃是因为自己眼下已经是位极人臣,想要巩固权势长保富贵的话,就必定要设法靠拢下一任的皇帝,因此赵楷的信心并不是凭空而生的。然则朝中如自己一般,在赵佶当朝地前提下已经无法再保持权力的大臣,其实并不止自己一个人啊!比方童贯,这位太监素来是心怀大志的,尽管刚刚收复燕云得以封王,然而从此投闲置散,不能插手朝堂事务,对于这个十几年来手握数十万大军的太监,这种日子又是何等地难熬?

赵楷既然能看中自己,他自然也能看中平燕首功之臣的童贯,而鉴于太子一向以来厌恶宦官专权和避免交结大臣的名声,童贯之靠向赵楷亦是必然之举,况且童贯既为赵佶的心腹,势必也能查知赵佶对于赵楷的那种偏爱。既然易储一事并非毫无可能,童贯在赵楷身上下注又有何不可?

再从今次选择监军人选的条件出发,既要知兵又要为赵佶信任的近臣,童贯不正好符合这些标准?即便他业已封王,按照惯例不能视事,然而作一个没有实权的监军,却还能说的过去,况且当日童贯之所以能与王厚西征,其所担当的也正是监军一职,甚至头衔都是正宗地监军。

“熙河兰会路走马承受公事”!

至于他的王爵身份,某种程度上却又符合了赵佶的需要,只因高强过于强势,在常胜军中威信素高,赵佶手中能拿的出手,在军中能与高强相抗衡的人,除了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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