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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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 第3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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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燕云下篇 第五七章

林冲之所以能成为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其枪法实为军中翘楚。自昔唐末五代混战不休,以大梁为中心的中原地区民风尚武,枪法逐渐转向大枪,并取代马槊而成为最为人熟习的武艺,故此有宋一代,军中枪法极为盛行,凡有名大将都有枪法传世,如杨家枪,呼家枪,高家枪,以及后来最为出名的岳家枪,其发端多半都和这一地区的武风沿革有关。

林冲是在王进被高俅逼走之后,由军中推选出来的教头,且甚得高俅的信重,其枪法武艺端地了得,经他一手带出来的战将不计其数。他到了常胜军之后,便一门心思扑在这教导营上,所部都是各军使臣精选出来,教习武艺和行营布阵之法,且要他们粗通文墨,成为新一代的武臣苗子。故而经过数年练兵,教导营中使臣个个文武兼修,眼睛都长到额角上去,虽未经实战,老子天下第一的派头却已经有了。

可今日这进军燕云的第一战,首功却已然被军中一向不大招人待见的神兵给抢了去,众使臣们哪个心里不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只见林冲大枪一抖,胯下大黑马不待催迫,昂首一声暴啸,四蹄腾空踹进敌阵,林冲那柄大枪抖开无数枪花,上护其人,下护其马,本已乱作一团的辽兵如同波开浪裂,顷刻倒下七八骑,被林冲直杀入阵中去。

“保持队形,保持队形!”自营长呼延通以下,各级都头、押队、承局、十将等使臣各各大声嘶吼。竭力在高速的冲锋中控制着坐骑,五百骑俱是全装甲骑,人马的具装加起来足有百十斤重,也就是这些精选的战马方能承受。饶是如此,这般逆着强风冲击,想要提起速度来亦是大为不易,因此保持阵形就显得犹为必要。

林冲当先破阵,这五百骑的冲击对于正因为神兵的出色表现而乱作一团的奚军来说,不啻是当头一棒。原本以轻骑为主的奚军要和重装的甲骑正面冲突的话。先天上就处于下风。如今阵形不整,士无斗心,更是叫人无心恋战,是以林冲一军所到之处,奚军只办得哭爹喊娘,退避不迭,人仰马翻更不在话下。众宋军使臣们几乎不需摆动大枪,只是铁蹄践踏就足以杀敌无数了。

萧干立于中军,望见对手发动的这一计反击竟是如此犀利,一时脸都有些白了。“这一战岂可败衅?我本已将自己的前程都押在这一仗上,倘若今日一败,不但自家败散,军卒逃遁,并那大宋高强,恨我背信败盟,势必要得我而后甘心,这天下虽大,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他蓦地从鞍桥上抽出弓来,一箭将一名退避过来的奚军射下马来,厉声道:“我军顺风,敢退者斩!众亲军,随我来!”说罢,催马驰下高坡,径直迎着突阵而来的宋军铁骑冲了上去。所谓将为兵之胆,萧干又素来能得众心,他这一下情急拼命,竟镇住了周围不少奚军,更有其亲军数百人簇拥着萧干向前冲锋,声势亦是甚盛,已有不少乱跑乱窜的奚军渐渐止下脚步,不由自主地跟了上来。

“加速!加速!”林冲迎风纵声狂吼,虽在狂风之中,他这吼声亦是如同巨雷一般清晰可闻,众使臣顶着大风冲了这一阵,马力已是稍显疲惫,但听得主将一声吼时,登即又战意昂奋,俱都大吼相应,用力踢打着坐骑的肚皮,整个骑阵就在林冲的一喝之下,立时又提起速来,以全速对着萧干的中军冲刺!

两阵刚刚近至五十步,对面的萧干率先一箭射出,那一箭乘着风势飞出老远,正正射中林冲左臂上。老实说,顺风放箭虽然射程占优,但准头亦是较难控制,纵然萧干素来捷于骑射,这一箭仍旧是侥幸成分居多,否则以林冲之能,也不是他这一记冷箭能伤的,这叫错有错着。

然而运气归运气,这一箭射中仍旧令奚军们混乱的军心为之一振,齐声欢呼,有些人甚至在那里大声叫道:“倒也!倒也!”

这一箭穿透甲叶,正正钉在林冲的左上臂上,靠近肩头,深入肉中几达臂骨,伤的委实不轻,林冲但觉半边身子立时就麻了,使不上力气。他深深吸一口气——重甲骑士皆有面甲,因此迎风突击也不成问题——双腿死死夹住马鞍,将大枪架在鞍桥上,抬手去抓住箭杆,一把折断丢在地上,随即单手举起大枪来,虎吼一声:“来得好!”一枪便向迎面而来的萧干刺了出去。

单手使枪,常人已是难以想象,萧干方将骑弓挂好,掣起铁蒺藜前来厮杀,正要一击将这顽强的敌将扫到马下,陡然见对手的枪尖在风中颤动不休,竟是无法捉摸,脑海里电光般地一闪,想起故老所传,大宋军中有一种枪法,号称兵中之贼,最是难以抵挡,莫非就是此枪?

当时不及细思,他奋力将手中蒺藜向枪杆上一架,若是寻常敌手时,纵使力道再大,单手握枪终究难得平衡,被他这样一架,那枪定是直荡开去了。但萧干的兵器搪到对方枪杆上时,就觉得那枪好似是活蛇一般,滑溜溜地不着力道,往上一跳一窜,贴着蒺藜柄直奔萧干的面门而来。

当时二马相交,如电光石火,那大枪也不知是如何借了力道,竟是速度陡增,瞬间就到了眼前,萧干亡魂大冒,不顾头脸,将那蒺藜往空中一抛,甩开半边脚蹬往旁一栽,耍了一个镫里藏身,竟将这一枪给躲了过去。只不过这一下过于狼狈,没藏到马镫里,半边身子都被拖在地上,萧干奋尽平生之力,方才翻了上来。

骑兵对战,速度极快。他这一下起落,已然跑过了宋军的骑阵。也亏得他这一下镫里藏身演技极佳,后面的宋军看见他半边拖在地上的样子,好似已经是个死人,还道他被林冲的那一枪刺死了,因而也不来杀他,倒被他无惊无险地冲了过来。方翻上来,摸摸脑袋上的兜鏊已经不知哪里去了,所幸首领还在,正在庆幸。萧干把眼向前面一看,不由得叫一声苦,不知高低:但见前面宋军大队人马滚滚而来,当先一人白马极为显眼,手持一枝长枪,不是高强是谁?

所谓做贼心虚,见到债主当面,萧干想也不想,拨马就走,不料这一转过身来,他没了兜鍪,立时就领略到了逆风的苦楚,大风吹得眼睛也睁不开,当下只好遮住了头脸,往斜刺里没命奔窜。也亏得这场大风,高强这边视线受阻,没有认出他来,任凭他这一骑逃了开去。否则大军围攻之下,任凭他萧干有三头六臂,亦是难逃公道。

此时高强见林冲率军冲阵,敌军稍作抵抗之后便即溃不成军。教导营五百骑真是势如破竹,大呼酣战,直冲到敌军阵后,将这一大群敌人冲作了两团,左右不能兼顾。高强这刻纵使再是军事白痴,也晓得宜将剩勇追穷寇,领着中军人马就冲了上来。骑兵两翼包抄,步兵扫荡零散敌军,虽是逆风作战,仗着士气甚高,人数又多,敌方又没了主将,宋军一时步步紧逼,竟将萧干余部打得溃不成军,丢盔弃甲,狼狈奔逃。

顺风进攻时固然是畅快淋漓,这逆风逃跑可就不那么容易了,众奚军不辨方向,蒙头乱窜,有些人竟直直冲进了一旁流淌的卢沟河里。高强瞧出便宜,仗着自己马快,斜斜跑向左翼,挥动大军将敌军尽数往右翼河水边赶了过去,再加上林冲一军冲过敌阵之后,整顿队列,复又乘着风势杀将回来,众奚军更是无法抵挡,也不管那河水湍急深浅,纵马扬鞭只顾向河水中跃去,众宋军名副其实地痛打落水狗,诸般弓弩齐施之下,直杀得血染河滩,河水为之全赤,人马的死尸随波而流,流到下游竟将宋军搭建的浮桥也冲散了一座。

萧干逃出圈外,运气倒好,正遇着自己刚刚派出去包抄神兵阵势的外甥八斤所部数百骑,也不知这厮是不是真的包抄敌军不成,到此时方回,还是见宋军势大,不敢回来参战,躲到如今。此际敌军势大,己方败势已成,萧干也顾不得与八斤理论,当即合兵一处,复又绕着战场外缘收拢了千余骑军卒。

他领着这千余骑,远远望见宋军大队人马已然合围,三面将自己的军卒团团围住,放手大杀,哭喊声纵使逆风也听得分明,一时间心如刀割,怎料到这一战败得如此惨法?莫非大宋当真是有天神庇佑,何以会有这样一队神兵相助,偌大风势也冲不动他阵脚?

一时无以索解,又看看左右脸上皆有惧色,情知无论如何不能再战,只得且率部众脱离战场,向北落荒而去。也亏得宋军处在下风处,又忙着剿杀被围的奚军大部,竟没多少人注意到他这里的动向,因此萧干得以逃脱。

可惜汉人有一句俗话,逃的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萧干率众逃了一天,直到天明时分方始惊魂甫定,正要觅地歇息时,斜刺里杀出一队人马,打地又是常胜军旗号。萧干更无心恋战,依旧是率军夺路而走,那一队人马随后掩杀,亦斩首百级,夺得战马数十匹,直杀得萧干急急如丧家之犬,一脚奔到居庸关下,见到了辽军旗帜,方才安心。原来这一队人马乃是后军关胜所遣,他自以与萧干有约在先,一路进兵顺利,可是却完全不见萧干军的影踪,关胜心下疑惑,便搜集军中的马队数百骑向前打探,这一队由他的副将郝思文率领,可巧撞上萧干残军,亦是立些功劳。

且说这边高强督帅诸军放手大杀,众奚军哪里抵挡地住?又没了主帅,众军无心恋战,纷纷下马归降。只可惜这一支常胜军不是解放军,优待俘虏虽然是一项军纪,可还没有形成传统,没有得到中军纳降的号令谁来理你?依旧是照杀不悟,有些宋军瞧出便宜来,竟装作愿意纳降,到了切近抓起兜鍪来照着后颈就是一刀,直接一级到手。

直杀到日头西斜,敌军大半就歼,河水亦为之不流,连吹了数个时辰的大风也停歇了下来。高强方始命中军竖起白旗,号令降者免死。众宋军收起屠刀,立时开始改捉俘虏。大小将校使臣则在那里寻找自己的部属,重整建制,盖之前逆风而战,人各自斗,兵不知将,将寻不着兵,到这时候战事了当,风势亦定,方才有闲暇整军。

吃一堑长一智,高强且不及收拾残局,打扫战场,先令樊瑞率军镇住中军,又命刘琦依旧占领远近制高点。全军上下各归本建,方才命人打扫战场,综合各方的情报,将此战前后廓清。原来这西北一路原先亦有刘琦部下一厢兵马防御,只是他这一队悉是步卒,所能控扼的范围有限,萧干所部大队骑兵乘着顺风之势一冲而过,他又如何抵挡?高强查其详情,这一厢兵原系朱仝为统领,当时曾经力抗,被冲过之后亦能整军来挠萧干军之后,斩首亦有数百级之多,算得功过相抵,当下亦不发落,只命将军中有功及战没将士具名报上,由随军参议官依照赏罚格申领。

当时计点战果已毕,全军斩首五千余级,俘获三千余人,内中多半带伤;缴获兵器甲仗不计其数,有若山积,更有战马近五千匹,却是多半带伤,内中仍堪用者不过千匹。原来常胜军与等闲宋军不同,军中步卒基本弃用弓,都是改用神臂弓,这弩箭杀伤力甚强,马儿中了一箭便是断筋损骨,纵使仍留得性命,也不堪上战阵了。

高强甚是惋惜,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命军中善识马者从中点选可为种马者,留为军马畜牧之用,其余四肢能行者或可售于民间作为畜力,那些站立不起的只好杀了,全军大开马肉宴,以为犒赏之用。

众将士兴高采烈,正要杀马,当有种师道率军回师,见高强这里亦是大战一场,方晓得中了辽兵声东击西之计,忙率众将向高强告罪。一战得胜,高强心情正好,哪里会怪罪于他?忙上前将种师道以下诸将一一扶起,随即拉过林冲和樊瑞,将这两人今日的功劳说了一遍,一个是临危不乱,逆风而战能稳住阵脚,且使敌人混乱不堪;一个则是孤军冲阵,带箭奋战,率军直出敌军阵后,并且将敌军主帅挑落马下,使得敌人大队兵马彻底丧失了战斗力,这两人俱是今日头功一件。

内里林冲乃是全军有数的猛将,所部又是精兵,立下大功也还罢了;樊瑞功劳竟与林冲相当,诸将一时俱是且惊且佩,纷纷上前来与樊瑞把手言欢,道贺不迭。待听说樊瑞今日立功,全因善习风烟之术缘故时,又是惊叹不已,这正是付出总有回报,只是时候未到!

当下种师道向高强说及自己率军去应敌前后,原来这耶律大石起初还率军奋战,和杨志、刘琦所统兵马一番鏖战,进退者再三,陈尸两千亦死战不退。待得大风一起,耶律大石把脸一抹,拨马就走,跑的比兔子还快,其部亦是纵马狂奔,显然是早有号令,一俟风起便退,全军上下没有半点迟疑,战术动作利落之极!

宋军不意如此,当时种师道就发觉其中有诈,已命杨志派两厢轻骑回援中军,余众悉数去追击耶律大石。哪知堪堪追上时,却见河上预先架好了一座浮桥,耶律大石率军渡河之后,一把火将浮桥烧却,杨志和刘琦追到此间,只能望河兴叹。所幸种师道预先伏兵,命韩世忠所部背嵬军万骑从中军所架浮桥渡河到此,恰好捉着耶律大石的后军,一阵大杀之下,耶律大石损兵折将,只得五千余骑遁去。韩世忠自以回援中军为要,便即率军回师,只是这一路追逐已经走出去几十里远,归途中又是逆着大风,道路不易明辨,因此直到此时方才回来,甚喜高强所部战阵得力,将来犯之敌杀得大败,否则偏师虽胜,亦难掩中军之败了。

待查明西路来犯之敌正是萧干所部,高强咬牙切齿,破口大骂,什么塞外之民素来重义,你这厮嘴上说得光明磊落,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本衙内险些着了你的道儿!人说刀枪无眼,我看倒还是刀枪有眼,砍的就是你等这些背信之人!

高衙内越想越恼,一怒之下几乎要杀降泄愤,亏得宗泽等人极力劝说,说道军中杀降最为不祥,方今进军燕云,要安定燕的百姓之心,更不可滥杀。高强原也是一时气愤,其本心并非好杀之人,待怒气稍歇之后,便即作罢,吩咐刘琦派人将此战阵亡将士遗骸和中伤将士,并俘虏三千余人押解回涿州大营。

歇息一晚,大军复又登程,除了刘琦部下朱仝部损折甚重,留下看守浮桥之外,余众悉数登程,半日便行了三十里,待得日过当中时,大军前面出现一座城池。高强拿出望远镜观瞧,但见此城墙高三丈有余,楼橹俱全,濠深隍峻,宛然便是当日所见模样。

放下望远镜,高强大笑三声,回顾韩世忠道:“世忠,可还记得当日我等奉使北朝,曾经此地?”燕京,我回来了!

第十三卷 燕云下篇 第五八章

燕京城墙高三丈,墙顶宽丈五,可容五马并驰,外墙皆以城砖包砌,坚固无比;城周长达三十六里,楼橹马面皆具;城濠乃是引桑干河水,水深濠阔;城开八门,在四面各有两门,内中有小城,号曰大内,乃是契丹秦晋国王居处。

宋军中军抵达城下,自宣抚副使高强以下驰马观城,无不啧啧赞叹,此城堪称大河以北第一雄城,大宋四明四镇皆不及也!只是此时四门紧闭,刁斗不鸣,旗幡不振,遣军中望风角者如樊瑞等望之,则称守军震恐不知所为,当遣使招抚,开示王师奉约收复燕云之义,促其开城出迎。

攻打燕京这样的大城,当然不能草率从事,高强脑中最熟悉的关于北京的战事,自然莫过于近代北京和平解放一役,虽以当日我军之盛,仍旧是先围而后和谈促降,可见这城下之盟,必须是先兵临城下,而后遣使约盟的。因此咨议诸将和参议司之后,当即传令,以史进前军攻取宛平城,作为大军歇马之所,刘琦右军护中军及州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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