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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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 第3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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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真能补贴州县,安抚下面的臣僚官员,那好名声还是归于皇帝的,毕竟是御前应奉么!

这是喜,赵佶所惊者,原本应奉局他是准备从内库里掏出钱去的,结果高强搞起来以后,除了开头花了几万贯,以后就再也没向内库伸手要过一文,相反这应奉之物花样翻新,种类数量都是一年几个跟头往上翻。就这样,已经是出乎赵佶的预料之外了,现在高强居然说还有钱来补贴州县?

“高卿家,应奉局所须钱粮倘有不足,便向内库需索便可,州县理财,自有宰执与有司,高卿家无需勉强。”赵佶一转念,便知道高强多半是受到了州县的压力,想要安抚他们,不过这天下州县甚多,就算每个州县只象征性地给一些,加起来也是一个巨大的数字了,倘若应奉局负担不起,还不是要向他这里伸手要钱?赵佶这话其实也是有潜台词的,他是提醒高强,你现在应奉局办得很好,只要我能满意,下面的州县能把你如何?这些事交给宰执大臣去操心就好了。

哪知高强一力应承,仰赖国泰民安,应奉局连年颇有节余,以之返回州县,也是体现出官家体恤臣下之意,不但不会向内库伸手要一分钱,而且保证应奉如故。说到后来,有一句话最是打动赵佶:“臣等职责应奉,奔走下僚,倘若办事不力,令臣民不解,归怨于上,而自受官家俸禄,如此岂是为臣子之道?”

赵佶龙颜大悦,连赞高强果然是股脑之臣,上报皇恩,下安黎庶,说的高强犹如桃园三结义一般伟大。至于应奉局到底从哪里变出这么多钱来,赵佶其实也曾经向高强垂询过,只是没等高强说几句话,一堆从没听过的经济名词已经将惯于研习丹青书法的皇帝给搅的头昏脑胀,当即罢听,身为皇帝他也很安之若素,反正这些事都有高强这样的臣子去操心,他只需要知道高强很会理财,随手就能变出钱来,那就够了。

既然有高强这么拍胸脯的担保,赵佶便点头允可,告诫梁士杰说应奉局毕竟是御前应奉,不是州县有司,切不可将州县官唐不足都加到应奉局头上,只是看详各处扰民情状,酌情给些抵偿罢了。梁士杰自然明白,要不这件事他得和高强商量,就算他是右相之尊,手握朝廷大权,这御前应奉局也是天子家人,不是他能随便动的,万一逼得高强急了,他只需要说一句州县有意抗拒应奉,对君父不忠,或者向内库报一个天文数字的费用出来伸手索要,那就轮到他和手下的那些文官头痛了。同时鉴于张商英罢去,中书乏人,当以尚书右仆射梁士杰权兼领中书事。

就这么着,一道对当时政局看似影响不大,却一举奠定了应奉局的地位的诏书就此发出。当应奉局的收入关系到各地州县的财政之后,其地位随即发生了巨大变化,各地州县从阳奉阴违,一变而为逢迎不及。此种嘴脸高强也甚是熟悉,后世那些地方官员招商引资的时候,不都是这副嘴脸?要政策给政策,要地给地,要人给人,对于当地经济的影响,谁会放在心上?做官的,政绩首先是第一位的!

有了这道诏书,高强的应奉局就立于不败之地,说白了,就算赵佶明天就驾崩,这应奉局也还是会继续存在下去,因为它已经成功的在大宋朝的各个层面都扎下了庞大的根基。

旬月之后,在杭州的燕青接到使者传讯,说道蔡京有请。

第十二卷 燕云中篇 第二四章

燕青这些日子来在蔡府上下进出自如,至乎与蔡京之间诗书酬答唱和,几乎被蔡京当作忘年交一般,合府上下都叫他作十一郎,当作蔡京的子侄辈一般看待。

今日得了这信,燕青算算日子,大约汴梁宣召蔡京入京的圣旨也该到了。他当即命人将时迁找了来,问道:“衙内命我探明哲宗实录所在,以便行事,如今可有成算了?”

时迁自从跟了高强,一直在石秀手下办事,借着他鸡鸣狗盗的功夫,多次大显身手,如今也已窜名军籍之中,作了一个虞候,却是虚职。有道是,居移气,养移体,别人当了官过上好日子以后,多半是吃的肥头大耳,白白胖胖,这鼓上蚤却仍旧如往昔一般的精瘦枯干,只有两撇老鼠须比以前油亮了许多,稍有几分神采。不知道的人倘若见了他这德行,多半要暗地说一声烂泥扶不上墙,天生的贼骨头坯子,孰不知时迁几乎可以称为高强手下行动组中的第一大忙人,如今他自己出手的机会日渐减少,却担负起了训练新人的职责,整日也不得休息。此番来到杭州的,便是他所率领的一个小组。

见燕青问起自己的任务进展,时迁忙道:“小乙哥,实不相瞒,这蔡京老儿委实不比凡俗,人虽贬谪到此,身边高人异士尽多,轻易不得近前。小乙哥也曾叮嘱小人,纵使急切不得行事,也须潜藏形迹,不得叫对头起了警戒之心,因此孩儿们窥伺多日,虽已大致探明了哲宗实录的所在,却难知备细。”

燕青问了,知道这哲宗实录多半是藏在蔡京府第后面的一座小楼之中,这些日子来蔡京与其门下客强端明等人几乎每日都要去那里,一头扎进去便是一整天,想来能让他们如此大费功夫的事情,也只有哲宗实录这一件事了。只是这小楼之外院墙甚高,内外又常有各色人等巡视,有的穿着蔡京家人的服饰,有的则是各色官民人等的打扮,在时迁看来,多半都是蔡京那边担任警戒任务之人。这些人中着实有些耳目灵敏的精细人,若不是时迁手下有最新的望远镜助阵,得以从远处窥伺,恐怕连现在的这些情报都还得不来。

燕青沉吟道:“似此说来,九分是了,今日蔡京特地命人来请我,必是与他返京之事有关,待我亲自去看个究竟。”时迁不放心,也扮作应奉局的行走,跟着同去。

蔡京的门户原是燕青进出惯了,到了门前自有人上来奉承,牵了马过去,燕青携着时迁一路进去,见了人随手打赏。那些下人个个笑容满面。打老远就喊“十一郎”。

燕青当先而行,进了中门,时迁在他身后一扯后襟,手指向左前方一指:“小乙哥,这堵高墙之后,便是那小楼所在。”燕青循声看了一眼,果然一堵墙高高耸立,女儿墙都比别墙高些,那墙下一扇月门紧闭,几个家人守着,却不似余人那般见了燕青奉承,隔老远地只作不见一般,却看不见内里的情状。

见了这些,燕青情知是了。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里面迎出一个人来,却是蔡京幼子蔡绦。此人与燕青打交道最多,笑语几句,便将燕青引到后院蔡京日常居停之处,谓之觉桂堂,堂前列植桂花树,八月香飘四溢,于此最是乐事。

燕青进得堂来。见蔡京正立于窗前,临窗远眺西湖景色,对他进来似有不觉。燕青这些日子来与蔡京混的熟了,知道此老心机深刻,往往从未见面时就会营造气氛,引领会面地进行,这不过是他的一贯伎俩而已,便即站到蔡京身后,也在那里看风景。

要说蔡京这快雪堂设立地地点倒真不错,正面对三潭映月的湖心岛,左边雷蜂塔,右边一道白堤,其上六桥依次而起,头一道便是断桥了。此时已是深秋,堂前柱花早凋,但秋日别有一景,天高云淡,叫人看了心境顿开。

蔡京默立半晌,忽然道:“小乙,你可知老夫为何独置第西湖么?”

“恩相先人坟茔在此,祖宗遗泽流惠后人,门中子弟多贵,因此恩相甚爱杭州山水之美,置第于此,以为退身之计。”蔡家置第杭州,始于蔡京的父亲蔡准,只是一开始选址并不在此,直到蔡京崇宁元年谪居杭州时,才迁到这凤凰山下的新址。

蔡京听燕青说的甚好,一声长笑,转过身来,白皙的脸上连皱纹都在笑,举起手中之物,向燕青示意道:“小乙,且看这物如何?”

燕青看时,乃是一枚玉环。燕青乃是生长于豪富之所,后来又跟随高强办应奉局,广招湖海商旅,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这玉环一看便是和田白玉制成,当时河西走廊在西夏的控制之下,往来货物都要看西夏人的脸色行事,这和田白玉产自天山南麓,在中原已经是难得见到,况且玉质上佳,接在手中时只觉得温润沁人,触手生温,软的好似随时要滴出汁来,乃是一块极难得的温玉。

燕青称赞两句,还了回去,蔡京接过来,面有得色:“小乙论这玉、质,确实论地极当,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物乃是今上随身之物,因老夫奉旨编成哲宗实录,今上付与使者,随恩诏一同赐予老夫,你可知此乃何意么?”

燕青早已知晓,也知道蔡京料定他已经知道,不过蔡京既然要这么做作,他也就应承道:“恭喜恩相,环者还也,今上想念恩相,嘱咐早还京城,想必将要大用。”

蔡京点头,脸上挂着微笑,细长眼却眯缝着看燕青,右眼上架着那副单镜片,看上去着实糁人:“小乙,前此你家衙内对老夫或有误会,多半也是见老夫贬谪,生怕坏了他的前程。如今老夫不须他之力,也已经有望起复了,敢问你等可还能为老夫尽力否?”

在蔡京这么逼人的眼神下面,能镇定自若的人怕没有多少,但燕青绝对是其中之一。他微微一笑,躬身谢道:“衙内之事,小人岂能知之……”

刚说了一句,蔡京截道:“非也!老夫问的,不仅是你家衙内,也问你燕青,纵然你家衙内执迷不悟,老夫得你燕小乙相助,亦足慰平生矣!眼下老夫行将大用,今番若是起复。朝政尽在我手,以你燕青之才,有老夫的提拔,十年之内可登宰府,岂不强似你在这应奉局沉沦下僚?”

此议当日燕青在杭州初见蔡京之时,便已经听到,其时蔡京见到燕青也不过几个时辰,纵然是有意离间高强的手下势力,也足见其对燕青赏识之深。此际他即将复起,又提此议,换作寻常人。怕不早已感激涕零,大起知己之感?偏偏燕青却非常人,功名利禄于他只是浮云一般,野心与才能如此的不相衬,而且是极为特殊的才大志疏,对于一生汲汲于名利的蔡京来说,这人简直就像是黑夜中的一颗明星那般耀眼,也更增他对燕青的赏识。

“燕青之志,在于江海,却不在朝堂,恩相纵然有心提拔,怎奈燕青不堪造就?”

蔡京又看了燕青半晌,忽地叹一声。叹声中却大有寂寥之意:“老夫平生阅人无数,梁士杰、高强,俱是我门下奇才,至于叶梦得,强浚明兄弟,程俱,也可谓一时文俊,只是如你这等人才,生平所见人之中。也只有前朝大臣、天下奇才张方平可以媲美。似你这等人却不肯为我所用,老夫百年之后,大事托谁?”

燕青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恩相,天若生材,必有其用,顾不在恩相掌握尔。恩相纵横一世,可曾听过一句话,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三五年?”这话乃是高强向他说起过,剽窃自清人赵翼,蔡京自然不曾听过。

“江山代有才人出……”蔡京将这句话在口中咀嚼来回,蓦的眼中精光大盛,逼视燕青道:“小乙,此句敢是出自高强之口?你把来说与老夫,敢是劝讽老夫顺时知命,自行退隐,将这江山风骚交由你等小辈独领?”

“诗便是我家衙内所作,却只是平时论诗文的燕语而已。至于燕青此时说起,却正有此意,方今圣主临朝,恩相留下诸般法度,有梁相公和我家衙内承继发扬,国事无忧,恩相何不安享朝廷恩泽,以全身后之名,何苦于暮年重出,再兴波澜,万一不慎……”

燕青说到这里,蔡京已是冷笑不止,把手一挥,喝道:“且住!小儿得志,胡言乱语!老夫入朝四十年,终不成到老还受你等小辈钳制?既是如此,老夫倒要看看,这江山风骚,究竟谁属!”袍袖一挥,转过身去,高声道:“送客!”

燕青望着蔡京的背影,不觉轻叹了一口气。在杭州这阵相处,燕青与蔡京之间相处融洽,倒有多半是出自天性,蔡京为人文采蕴藉,多才多艺,博闻广记,虽然年纪已高达六十六岁,又不似那等老冬烘学究满口道德文章,一股腐气逼人。偏生燕青也是这等人,一老一少结为忘年交,那也不是纯因为奉命行事。

此时出言劝说,燕青倒是出于本心,他得了高强的计划,已经料定蔡京此去必然无善了,似此一代名相,若是落得象元佑年间蔡确、崇宁初章惇那般晚节不保,诚然可惜。是以将这言语点醒,也是燕青的一片好心。怎奈忠言逆耳,即便蔡京心中也对这句话的意境才调赏识有加,不过出自自己晚年的劲敌高强之口,又是说他已经老迈不济事,再是怎样的智者,事到己身也不容淡然处之了。

听见蔡京送客之声,门外侍立的蔡绦抢了进来,伸手肃客。燕青苦笑,依旧行礼如仪。

回到楼外楼上,燕青便问时迁道:“适才到蔡府之中,你可看清了前后路径?行事有几分把握?”

时迁心说你老今天和蔡京说了什么,才那么一会就出来了,够我看什么路径?好在他早已预备行事,没事在凤凰山上用望远镜看,周围的地形进出路径已经看过,记的烂熟。便道:“小乙哥,今番不比往常,若是只有我时迁一人进出,若寻个夜黑风高夜,纵然是龙潭虎穴,我鼓上蚤也敢说来去自如。只是你要我去看了那什么实录的形制笔迹,要仿照着写一篇,这却难煞我时迁了,想我大字不识几个,焉能分辨许多?”

此节燕青却也想过,笑道:“此事不难,你潜入之后,给我带几样物事回来,墨要一节,纸要一张,余外不许妄动。要紧者,不可叫人看出你进出的痕迹,若是打草惊蛇,坏了衙内的大事,你可仔细了!”

时迁满口答应,小鸡胸脯拍的山响。说起来他还真不敢败事,以高强现下在江湖上的实力,若是要赶绝了他,那当真是上天入地都无路可去。

算起来蔡京起身就在近日,时迁也不敢耽搁,当天深夜便从凤凰山上潜到蔡京宅后,避过了来回巡视的诸多耳目,潜入那小楼之中,取回了燕青所要地墨和纸来。其中艰辛惊险之处,那也不必一一细说了,想蔡京秉政多年,又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身边怎会少了奇人异士?纵然不象温瑞安的小说里写地那么夸张,什么天下第七、八大刀王、七大神剑的,但他当初能在宫中毒死枢密使张康国,连一点证据都查不出来,门下客的身手岂是等闲,时迁之所以能自如进出,还得多亏了这几年在石秀手下办事的经历。

须知高强来自后世,自然晓得情报工作的特殊性和重要性。而石秀在他手下承担了这方面的工作,纵然由于当时技术条件的限制,难以做到像现代的这“局”那“勃”的厉害,但在将江湖人士的各种伎俩进行专业化,使之适合情报工作这方面,石秀和时迁一道付出了极大地心力。例如各种小工具的改良,伪装的进步,团队合作的加强等等,都是远远超出了江湖手段的范畴,也才保证了时迁马到功成。

有了抄写哲宗实录的笔墨,再加上有份参与编修的几个人都不是无名之辈,圣手书生萧让号称善于模仿他人书法,只需燕青弄来这几人的手迹临摹几日,也就成了。难却难在未睹原书,想要伪造一些章节窜入进去的话,只怕要露出破绽。

好在高强对此也早有预料,倘若能窜入伪章,作得天衣无缝,自然最好。倘若不能时,也可以另出一张,以蔡京的名义题些编修手记之类的,再加上两首诗词,不愁他不中计。

当下燕青拟了内容,萧让潜心钻研了蔡京的手书,一笔一划地写就,纸墨自然都是用的与哲宗实录一般的货色,另有金大坚仿制了蔡京的花押,燕青特意嘱咐,不要用坊间的什么“斡林京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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