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高强一想有理,趁着那孔目回城禀报本州知府时,便紧急提审王英。结果一问之下,却是出奇的顺利,这王英好色之余还是个软骨头,适才惹恼了韩世忠,差点人头落地,吓得他已经三魂去了二魂,七魄只剩一魄,这当口更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来时情由都说出来。
其实他就是不说,高强也知道七七八八,此番印证之下,更加没有疑问,一切都是那宋江来到清风寨搞出的事,此刻那花荣已经弃了清风寨的官职,跟随宋江上了山寨;而青州兵马统制秦明剿匪不成反陷贼中,宋江派遣王英假冒秦明的名头前来青州城下烧杀抢劫,正是为了断绝秦明的后路,逼他落草为寇。
“今番倒是棘手,我该当如何应对?”虽然前情皆明,高强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主要的原因在于,他根本不清楚宋江为何会来到这青州,按说他既然接受了上梁山夺权的使命,又顺顺当当上了梁山,就该好自做事,怎么阴差阳错,又跑来这青州搅风搅雨?
好在几人智慧胜一人,身边两大智囊都在,许贯忠略一沉吟,便道:“衙内,这事虽然难明,却也易解,须得找个机会,叫那宋江来与衙内见上一面,一问便知。”
要说机敏急智,在座诸人中燕青算得是头一份,他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衙内,王英这厮既然是冒名本州兵马统制秦明的旗号来犯青州,贼人行的是绝后计,想那秦明不久便当被放回,而此刻本州知府恐怕已经误认秦明谋反,其家眷有性命之忧……”
高强遽然而惊,叫道:“正是!”水浒之中,此乃一大惨事,由于宋江的绝后毒计,秦明背上了谋反的罪名,其家眷被知府慕容彦达无辜杀死。终于逼得霹雳火上了梁山。只是书中这一段描写也颇有不可思议之处,想秦明本是火暴霹雳的性子,其全家因为宋江被害却不思报仇,只消花荣把自己的妹子嫁了给他。便俯首帖耳上梁山去了,若是不用“天上星辰契合”这种王八蛋的理由来解释,还真是说不通了。
只不过作为现代来人,高强是不大相信此类怪力乱神之说的,且不去管花荣的妹子是否当真羞花闭月,足以令秦明放弃一家被杀的血海深仇,这秦明的一家没犯过什么过错,冤屈被杀也是可怜。既然自己遇上了。少不得要干涉一下。
“世忠,你拿我帖子,快些去拜会本州知府,务须言明,此番来犯的贼人乃是清风山贼寇,想那知府见了我的名贴,又知道贼人来历,当不至于中了这绝后计。”
韩世忠答应一声,轻骑便去,事关一个武人的清白,他颇有些感同身受,积极得很。
这边高强等人留在此间,一面看着王英,一面指挥从人帮忙救火,望着原本应该是一片繁荣的街市,一夜之间变做瓦砾场,叫人颇生唏嘘。
高强望了一会,忽又想起李逵来,回头看这黑大个站在燕青身边东张西望,却规规矩矩的不敢动弹,显然被燕青那十几个跟头摔得很是服帖,不由好笑,抬手点了点:“兀那汉子……”
话没说满一句,李逵把环眼一瞪,粗声道:“什么汉子,俺有名姓叫做李逵,不然叫俺铁牛也可。”他刚要耍横,旁边燕青哼了一声,顿时将他气焰都化作满天云彩散,又低头不作声了。
高强一乐,也不计较:“我说铁牛啊,你如今作何营生?我看你板斧上还有身上许多血迹,昨夜杀人想必不少,不怕吃官司么?”
李逵又想瞪眼,看了看燕青,硬生生把脾气放了下去,应道:“什么官司,俺铁牛不知那一套,这些厮鸟来杀人放火,害得俺到手的钱财都没了,不杀怎的?”
敢情这位就是一无政府主义啊!不但无政府,对于人命更加漠视到了极点,此种人在黑社会中倒是典型,当个打手可谓称职之极,也难怪水浒书中,宋江对李逵这般好法,一个黑社会老大,身边还真是少不得这样的人。至于后世某些人穿凿附会,说宋江和李逵有什么超友谊的关系,那就纯属个人演绎,没什么凭据,要知道,哪怕是在同人众看来,这样的解释只怕也是令人发指的,李逵一宋江这等鬼畜的攻受关系存在,已经不是逆天二字所能形容了吧,“丑男是没有耽美的资格的!”
高强坏想了一会,对于李逵如何处置,倒有些犯难起来,这傻孩子明显就是一把刀,忠诚,能打,关键还没脑子,谁拿了都可以捅人,自己往后没准也有用到这样人的地方,只是要如何才能令李逵这样的人归心,那是宋江这样深谙江湖奥妙的人才能办到的,自己能做到么?
他想了一会,忽然想起以前读过的经典黑帮小说《教父》来,在那书中,黑帮老大身边就有个人人惊怕的杀手,只对教父一人俯首帖耳,当教父的继承人问及如何降服这样的杀手时,教父这样说道:“像他这样的人,不怕死,也不怕任何人,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几乎没有任何意义,要想让他听命于你,只有一个办法,要他害怕失去你的信任。”
拿这个原则来衡量一下宋江对于李逵的驾驭之道,便不难发觉其中的共通之处了,宋江对于李逵,便正是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一个可以成为李逵生存在这世界上最大意义的存在。当然,这和什么特殊性倾向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关系。
回想了一下书中对于宋江李逵初见的描写,一见面时宋江出手就是十两纹银,之后李逵赌钱输了打人,又是宋江出钱摆平,再之后酒楼上李逵打了卖唱的女子,还是宋江二十两银子摆平,三笔钱花出去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仗义疏财这几个字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终于收的李逵归心,真乃江湖老大的高明手段。
既然想要把李逵收为己用,这般手段说不得要学上一学,高强正要照方抓药,哪知一句“铁牛兄弟”到了嘴边却喊不出去,心里怎么觉得这么别扭?
第八卷 梁山中篇 第二〇章 危机
“唉,怎么见不及此,李逵这等人全无秩序观念,能羁绊他的只有江湖义气和个人恩义而已,若要拉拢于他,势必要放下身段,把自己也融入草莽市井之中。想那宋江是江湖人物,黑帮老大的身份,自然可以与李逵称兄道弟,本衙内就不同了,虽然江湖有我的传说,我可不在江湖,这等拉拢人心的手段不大合适。”高强略一思忖,便发现了自己盘算中的不妥之处。
再想深一层,又多了顾虑:“李逵这样的人,只能控制在眼睛看得见的地方,我进出朝堂之上,面圣都是常有的事,身边有这么一个闯祸精,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不知哪天就给我捅个天大的篓子出来,到时如何收场?看来这黑旋风是要拉拢的,不过不便自己出面。”
眼睛一转,看见李逵身边的燕小乙,行若无事,潇洒从容,高强顿时有了计较:“燕青深明市井之道,又打的李逵服气,正是个绝好的人选,这黑厮交给他来收服,算是找对了人了。”他想到就办,点手将燕青叫到面前,附耳叮嘱几句,将自己适才所想的如何驯服李逵的道道交代一番。
那浪子燕青乃是市井中打滚出来的人精,凡事一点即透,似李逵这样典型的黑道打手的价值,他也是心知肚明的,当下点头应允,自将李逵拉去一边攀谈勾当去了。
高强撂下这件事来,又开始犯愁如何联络清风山上的宋江来。暗夺梁山是他的既定策略。否则来自东瀛的金银有许多都无法洗白,势必影响大通钱庄的后续发展。如今是时间不等人,说起来离女真起事还有六年,其实四年后阿骨打继承生女真节度使的时候,金辽战事就已经一触即发。最迟到那时,自己这边必须能够拿出稳妥的应对办法来才行,时间不等人呐……
他一面筹思,一面眼睛四下乱转。此时火场已经扑灭,瓦砾堆中青眼袅袅升起,本地百姓四下翻照,呼儿唤母之声此起彼伏,叫人看了颇有不忍之心。
高强心中不由暗恨宋江。为了一个秦明,行这样狠毒的计策,何苦来由?看来是得亲自见他一面,将宋江这厮的行动尽量掌握在手中才行。
他刚想到这里,一个地保领着十几个庄户,抬了几副担架匆匆经过,上面的伤者都是刚刚从瓦砾场中挖出来的,个个身上火伤皮肉伤无数,形容甚是不堪。
其中一副担架经过之时。高强忽然觉得有异,担架上的伤者虽然衣衫破碎,形容憔悴,却好似有些面熟,起码从衣料上看来,用的好似江南绫罗,不像平民百姓。倒是官宦人家子弟的排场。
“慢着!”高强脱口叫了一声,那地保适才也见了高强一行对待本州孔目的排场,心知这一行不知是什么大人物,总之自己这个小人物是惹不起的,听见高强说话,忙即叫担架队停下,屁颠颠的上前来询问端详。
高强也不理他,起身走到那具担架前,取出一块丝巾,沾些清水擦了擦那人的脸,再细细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赵明诚?!”
眼前的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居然是当初在京城神气活现的那位宰相公子赵明诚,易安居士李清照的夫君!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脑子里随即想起几个月前扈成给自己带来的消息,赵明诚夫妻俩隐居青州城,以收集金石文物为乐,李易安还曾手作一阙词,换取了一副书法真迹。那时他身上许多事务,无法分身,再者李易安当初在京城时谨守妇道,连见他一面都不肯,也叫他有些心灰意冷,便没怎么往心里去。
不过今天在这青州城外瓦砾场遇见赵明诚,高强可真是大吃一惊,怎么这前宰相公子好歹也都是官宦之后,居然不住城里,跑到城外的市井聚居处打混?
他随即便想起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赵明诚既然身受重伤,那么李清照安危如何?不想便罢,一想到此节,高衙内顿时五内如焚,这场兵灾说起来与他也有脱不开地干系,若不是他授意宋江上了梁山,青州城外的这场惨剧说不定便可以避免了。倘若真个李清照受了什么伤损,甚至就此香消玉殒,他高强的罪过可就大了!
“赵兄,赵兄醒来!”高强双手抓住赵明诚的肩膀不住摇晃,全然不管他受了多重的伤,这么用力摇晃能否经受得起。
许贯忠在旁看了大惑不解,高强与赵明诚夫妻间的瓜葛,始自初到汴京之时,那时别说许贯忠了,就连杨志也是刚刚与高强碰面:后来高强从河北回京,赵挺之不久就被蔡京联手高俅父子赶下了台,许贯忠也只是随同高强在太学中见过赵明诚一面而已,两年多下来,印象早已模糊不清了。
却见高强摇之不起,越发着急了,好似要用力将那人从担架上拎起来一般,许贯忠吃惊,慌忙拦住,开玩笑,这家伙看样子就伤得不轻,被高强这么一折腾,不要把小命给送了,那就祸事了。
俩人正纠缠一处,那带队救人的地保壮着胆子向高强道:“这位大官人,赵少卿乃是本州人望,今次受伤颇重,这个……”言下之意,他也不是一般人,你若弄死了人家,不是那么好收场。至于赵少卿云云,乃是指的赵明诚身上背了个鸿胪少卿的职官〖Zei8。Com电子书下载:。 〗。
被许贯忠拦了一下,又听了地保的话,高强也意识到自己鲁莽,不过一只手却还抓着赵明诚的衣襟。这时却听担架上那赵明诚“哎呀”一声叫,倒醒了过来,不过目光散乱无焦点,显然还没完全恢复意识。
高强一见大喜,立即扑到切近,将自己一张脸对正赵明诚的双目,连连道:“赵兄醒来!可还认得小弟否?”
赵明诚怔怔地看了高强一会,忽然像是恢复了意识,一手反握住高强的手腕,口中断续道:“你,你是高强?”
见赵明诚认出了自己,高强算是松了口气,也不管赵明诚直呼自己的名字是否不大客气,急急追问道:“赵兄,你怎会受伤?你……”他本想问你夫人是否安全,忽然转念,一见面就直接问候人家老婆,好似比直呼名字更加不客气了吧?
只是赵明诚好似也颇为知趣,不待高强追问,已经满脸焦急神色:“高衙内,不,高兄,请你,请你救我家娘子一救!”说着竟似要从担架上爬起来。
高强听了倒有些发蒙,不过随即反应过来:李清照果然出事了!
他连忙按住赵明诚道:“赵兄宽怀!令夫人出了什么事?小弟必定尽力周旋。”
赵明诚听了略略安心,道:“高兄,我家娘子昨夜被……被贼子掳去,现下……现下生死不明!你,你是将门之后,望你能……能……”一口气接不上来,白眼一翻,又晕死了过去。
“赵兄!赵兄!”高强心急如焚,又摇晃了赵明诚几下,不过这位看来是说出了心头的急务,打定主意一时不醒过来了,怎么晃也不见动静。
高强正在着急,一旁的许贯忠插言道:“衙内,小人问过那地保并几个本地庄户,昨夜贼人突然来袭,不但烧杀抢劫,更掳掠的几个民女上山,这赵公子的娘子好似也在其中。”
燕青此时也转了过来,他当日在京城与白沉香合作填词谱曲。李清照则是白沉香的闺中密友,因此对于高强和李清照之间地微妙关系。也有些了然,当即将那王英给揪了过来,往地上一掷,喝道:“狗贼,昨夜是否掳掠了女子?今在何处。速速道来,还可饶你性命!”
王英方才先后从韩世忠和李逵手底溜了性命,早就没了锐气。这时见高强一脸狰狞,吓得忙道:“诸位英雄息怒!小人,小人确实请了些女子上山,早早便叫几个心腹喽啰先行押去山寨……”
“好你狗头!”高强也听明白了,多半这个王英的惯例就是如此,清风山寨大头领燕顺,三头领郑天寿都不闻多么好色,独有这死矮子女色上头极为热衷,乃是名副其实的下半身动物,一辈子就为了那话儿忙活的货色。每次下山做买卖,抢到美貌女子立时便纳入私房了。今番多半也是如此,以至于自己虽然赶来捉住了他,却来不及救回早早被抢的女子。
可是啊可是,你个狗头抢别家女子也就罢了,竟然敢把我家清照姐姐给抢走了,本衙内倾慕已久,求见一面而不得的神仙一样的人物,居然被你这狗头抢去,凭你也配!
高强越想越恼。飞起一脚正中王英下巴,他习练武艺也有数年,脚头上力道不小,这一脚下去,王英“噗”地一口血喷出,吭也没吭一声,翻身便倒,人事不知。
高强不来管他死活,几步窜到自己的坐骑旁,翻身上马便要出发。
许贯忠见势不好,一把拉住高强坐骑的缰绳,叫道:“衙内少安!此去清风山路途不明,追之恐有歧路亡羊之患,须得有几个当地熟稔之人为向导方可。”
高强眼下虽然是急火攻心,却还有些理智,一想这话不错,不过一时去哪里找个向导来?他刚把目光转向地保,那人已经连连摇手,脚下退出好几步去:“小人,小人不识得去什么清风山的路途……”其实他是否真的不认得?那就未必了,不过这等和山贼作对的事,寻常老百姓多半都是不肯的,万一惹恼了大王,难道指望官府来一天十二个时辰保护自己全家老小?
高强不得要领,心中正在焦躁,远处忽然一阵马蹄声,抬头望时,却是韩世忠疾驰回来,到了近前勒住坐骑道:“衙内,本州知府慕容彦达随后便到,务请衙内见上一见!”
“本衙内没空!”高强正在恼火,立时便蹦出这么一句来。
韩世忠没头没脑被撅了一下,正不得要领。许贯忠却作喜色:“衙内,这青州知府手下,想必有能识得清风山路途之人,正好叫他派员引导,也好落个合力剿灭山贼的功劳。”这官场中的玄机,许贯忠是门儿清,慕容彦达治下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一是想法掩盖,二是要将功折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