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顾琅华真的不管顾四老爷死活了?
他在钱塘江上见到顾大小姐的时候就发现,她虽然年纪很小,却浑身有一股的狠厉劲儿。
“大人。”
下属上前叫醒了沈昌吉。
沈昌吉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亮了,他居然躺在床上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顾家那边有动静了。”
沈昌吉皱起眉头,脸上出现一丝冷笑,果然有了动静。
下属端了一杯温茶给沈昌吉,然后禀告,“顾家一早买了白布和香烛,抬了棺木,写了诉冤状纸递去了裴家,看样子是要给顾四老爷伸冤。”
如果诉冤状子没有救顾四老爷,那些就是为顾四老爷准备的,被处斩的人死的会很难看,所以很多人家就会选择用白布裹尸,然后找人来将脑袋和身子重新缝合在一起,再进行下葬,顾家显然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顾家终于走投无路了,但是顾琅华却没有来求他,而是接受了这个噩耗。
沈昌吉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来,“带上人去顾家,从顾家货物里搜出了西夏的武器,我怀疑顾家借着买卖药材勾结西夏人。”
顾世宁的罪名已经坐实,他搜查顾家就算裴思通也无法阻拦。
皇城司的人直奔顾家的小宅院,如同一阵寒气席卷了整个顾家,沈昌吉挥了挥手,手下的人立即四散开来,不多一会儿就将宅院里所有人都赶到院子里。
沈昌吉看向顾琅华。
顾琅华脸色有些憔悴,但仍旧笔挺地站在那里,安静的脸庞如同磐石雕刻的花朵般亘古不变,一双冷峭的眼睛直视着他,声音仍旧清澈,“沈大人,我们顾家犯了什么罪,要您带着人来查抄。”
沈昌吉冷冷地道:“我想顾大小姐比谁都清楚。”说着他挥了挥手。
皇城司的人立即冲进了屋子,将信件,账目,所有带字的纸张都被收进了箱子,然后四处翻找,甚至将花斛都仍在地上摔碎,仔细地查看里面是否藏着什么东西。
下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早被吓得瑟瑟发抖。
顾三老爷想要上前说话却被顾三太太死死地拉住。
沈昌吉十分满意眼前的一切,他淡淡地道:“顾老太太,有些时候,该说的话,就要说出来,否则过一会儿,只怕你们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顾三太太脸色铁青忍不住上前,拉住顾老太太的手,“娘,到底是什么事?您……您就告诉沈大人。”
顾老太太皱起眉头,怒其不争看了顾三太太一眼,“我们顾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顾三太太立即又去抓顾四太太,“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看向沈昌吉,“沈大人,他们虽然跟我们同族却不同房,顾世宁做的事,我们什么也不知晓。”
顾三太太哀求着,“沈大人,您就放了我们吧。”
沈昌吉知道,他一定会有收获,他很有耐心,他会慢慢地等着,等到了顾四老爷行刑的时辰,顾家人就会像顾三太太一样,一个个在他面前惊慌失措。
顾四太太先站不住瘫坐在那里。
顾琅华不时地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太阳,仿佛也在确认着时辰。
等到太阳快到头顶时,顾琅华脸上浮起了讥诮的笑容。
“大人,”下属说着,将一张纸递到沈昌吉面前,“这是顾家水路通货文书。”
水路通货文书?
沈昌吉心中一沉,厉眼看向顾琅华,“你们要运的是什么东西?”
琅华微微一笑,“大人不知道吗?我还以为大人什么都知道呢。”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嘲笑他。
这话意有所指。
琅华耐心地解释,“当然是药材,浙江的药材栀子、桑叶、杭菊花在京城的药铺里从来都是供不应求的,至于为什么走水路,因为走水路比陆路更快,大人跟我说话的功夫恐怕船已经离开杭州快到苏州了。”
沈昌吉的心沉了下去,他怎么忘记了这一点,察子有很多水性都很好,就像皇城司的蛙人,前朝将他们叫做水斥候,只要入了水,谁也找不到他们,更何况还有顾家的船接应,那简直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沈昌吉咬牙吩咐,“从官府里调官船,立即给我追,”说着冷笑,“你现在得意未免太早了些。”
顾琅华垂下了眼睛,“我有什么得意的,得罪了沈大人,随时都会家破人亡,人都死了还要那一船草药做什么。”
十岁的女孩子看起来是那么的单薄,仿佛真的被逼入了绝境。
顾家就要这样被灭门了。
沈昌吉眼睛中迸发出了杀机,那夜在钱塘江上,他还以为顾家是个小角色,不值得他用皇上的信任来冒险,早知道会有今日,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顾琅华,这样顾琅华就不会坏了他的大事。
可是谁又能想到呢?不过是个十岁的女娃娃。
“将顾家所有人都带回去。”
沈昌吉刚刚下令,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响起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闯进了顾家。”
裴思通和闵怀大步走进顾家。
沈昌吉慢慢亮出了皇城司的腰牌,“皇城司奉命办案,两位大人不要阻拦,免得差事办砸了,我没法向皇上交代,两位大人也要跟着担责。”
地方官员怎么也不能与皇上的亲信皇城司动起手来。
闵怀皱起眉头,“着老老小小上下几十口人,不能没有个说法就被你们带走。”
“事关朝廷,”沈昌吉目光阴鸷,“不管有什么罪责皇城司一力承担。”
皇城司立即上前拿人,衙门里的差役就要阻拦,整个场面无法遏制地紧张起来。
沈昌吉冷哼一声,威风凛凛地站在院子中央,“闵大人,阻碍皇城司办案,你可知是什么罪。”
闵怀当然知道,或许他就会因此被召回京城查办,但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家老小被皇城司这样带走。
“是什么罪?”
一个女音慢悠悠地传过来。
穿着藕色褙子,头戴幂离的妇人被人簇拥着慢慢地走进了门。
看到满院子的皇城司和差役,妇人身边的管事妈妈惊讶起来,“这不是开了百草庐的顾家吗?我们没有走错吧!”
那妇人望了一眼沈昌吉,“沈大人,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样的声音,让沈昌吉几乎立即想到了一个人,他还没来得及上前确认,目光就落在妇人身边的人身上。
眼前如同一道闪电划过,沈昌吉僵立在那里,紧接着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冲进了他的眼睛,将他整个人变得狰狞而可怕。
妇人身边的是个少了只耳朵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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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失败
沈昌吉恨不得立即就将那人抓起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在顾家找了这么久的人现在就在他面前。
那人就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半点的惶恐和惊慌。
沈昌吉忽然之间十分的愤怒。
这个人应该瑟瑟发抖地躲在顾家或者什么地方,最终难逃皇城司的追查,而不该是一脸笑容,如此逍遥自在地显露在人前。
闵怀和裴思通显然没有看出这妇人的身份,正要询问,管事妈妈却很有眼色地递出了自家的帖子。
那是庄王府的帖子。
庄王爷是先帝最小的弟弟,高祖大行时庄王爷才五岁,先皇继承皇位之后,就将这个小弟弟留在了宫中,每天朝夕相处下来,虽说名义上是兄弟,却有着如同父子般的情意,先帝大行之前将庄王叫到床前嘱托他尽心辅佐新帝,还有人传那晚先帝还给了庄王一道手谕,至于手谕上写了什么,谁也不知晓。
庄王学识渊博,待人如谦谦君子温和有礼,心中记着先帝的恩情,在皇上才继承皇位的时候,倾尽全力帮助皇上稳定了朝局。
皇上登基之后,庄王功成身退,做了一个闲散王爷,远离朝廷,直到惠王、庆王接二连三被杀,庄王才上了一道奏折,大概的意思是请皇上念及手足之情,不要再大开杀戮,可是朝廷这些年仍旧到处抓捕所谓的庆王余党,庄王渐渐地就站在了太后这一边,不但求了太后身边的女官做侧妃,庄王侧妃还经常出入慈宁宫向太后请安。
现在庄王府的人到了这里,这是一个讯号,说明太后已经插手此事。
沈昌吉不是个傻子,他立即想到了这些,所以任凭他再恼恨也只能攥起自己的手。如果他要找的人在庄王府手上,顾家这边他就只能是一无所获,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最终却没有个结果,闵怀随随便便上个奏折,都有可能会引起皇上对他的不满。
为什么会这样。
他用尽全力去扑一样东西,却发现扑了个空的时候,他脑子里有的只是不甘和愤恨。
是不是顾家与庄王联手做出了这样的局。
或者顾家早就是太后和庄王的人。
沈昌吉越想越觉得不对,难道从开始他就已经落入了太后的陷阱?
不可能,如果太后早就插手,他不会毫无察觉。
那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王侧妃已经走到琅华面前,仔细地看了看顾家众人,“哪位是顾家大小姐。”
琅华忙上前行礼。
“好俏丽的孩子,”庄王侧妃仔细瞧了瞧琅华才笑着道,“听说你开的百草庐能够妙手回春,你手下的一个姓胡的郎中,更有接手续指之技,是也不是?”
琅华摇了摇头,“那都是坊间夸大其词的传言。”
庄王侧妃失望地叹了口气,“那我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琅华却道:“虽是夸大其词,我们也未必没有如此的医术,接手续指不好说,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许多被开膛破肚,我们胡先生也硬是将他们救活了。”
听到这样的话,就连旁边的管事妈妈也用帕子捂上了嘴巴,庄王侧妃却笑道:“你倒也有趣,”说着向身边的人挥了挥手,“这是我家的一个管事,去年的时候帮我去北边办了些事,冻坏了耳朵,他这个样子在外行走总是诸多不便,你们可有办法将他的耳朵治好?”
沈昌吉顿时皱起眉头。
庄王府的下人?
庄王侧妃这样一说,就等于将这个人归于庄王府的名下,如果他想要调查此人,就要明着与庄王府为难,暗地里对上了太后。
琅华脸上也没有异样的神情,她走上前去仔细去看那人的耳朵,“您去别的药铺,只怕立即就会被拒绝,但是来我们这里,我们却愿意想方设法地试一试。”
庄王侧妃看了一眼管事,管事立即奉上一包银钱。
庄王侧妃点了点头,“别看你小小年纪,我却喜欢你的脾性,你放心去治,就算治坏了我也不会怪罪于你。”
琅华蹲身行礼,却不接那包银钱,“顾家感谢您的信任,只是……如今我们……已经身不由己……只怕我无法医治,”说着目光挪到沈昌吉身上,“因为这位皇城司的沈大人要将顾家所有人都抓入大牢。”
顾琅华目光灼灼,像一朵肆意绽放的花朵,颜色鲜艳而璀璨,蜇得沈昌吉几乎要眯起眼睛,也让他心烦意乱,恨不得立即上前掐住顾琅华那纤细的脖颈。
庄王侧妃有些讶异,转过脸来,“沈大人,这些人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进皇城司的大牢?”
沈昌吉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所有的事都脱离了他的掌控,他甚至不能肯定这个少了耳朵的人,就是向吕遇传递密信的那个察子。
他的脑子里乱成一团,理不出半点头绪。
闵怀冷哼一声,“之前就有传言说,沈大人为了沈、顾两家当年的私怨,差点逼得顾家大小姐跳了钱塘江,我本来还不相信,今时今日却是亲眼所见。”
闵怀说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沈昌吉的身上。
沈昌吉面色阴沉。
他已经安排好了,只要闵怀等人提出质疑,他就将西夏信使之事冤在顾家头上,判顾家一个通敌之罪。
可如今……他猜不透顾家是否已经与庄王合谋,他怕用这件事做由头反而会让他自己深陷泥潭,不能自圆其说。
难道他今天就要败在这里?
不,他还是不甘心。
反正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沈昌吉上前几步,就要伸手去抓那男人的手臂。
一个长期在外的察子与庄王府的下人一定有许多不同之处,只要他仔细盘查,就能弄清真相。
沈昌吉的手还没落下,下属快步上前,低声禀告,“大人,监牢那边有了动静,那个西夏人……被人救走了……”
沈昌吉如同被一根刺贯通了心脏,立即抬起头,“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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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败走
皇城司把守的大牢,却被人闯了进去,将朝廷重犯救走了。
沈昌吉惊得眼睛瞪起来,如同是有人从头到脚泼了他一盆冷水,还狠狠地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枢铭不是他抓到的,却在他手上丢了,如果这件事真的坐实了,别说他,就是皇城司也要颜面扫地。
今天他不过就是来查抄顾家,却接二连三出错,先是遇到了庄王侧妃,然后就有人劫狱,仿佛这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的一样。
沈昌吉收拢了手指,指节被他攥得发青,现在他带着人离开,就是眼看着顾家从他手心里逃脱,但是现在的情形,他已经无法将顾家定罪。
沈昌吉皱起眉头,“马上带人回去。”如果丢了枢铭,他就更加没有了退路。
“沈大人,”顾琅华显得有些茫然,“那我们呢?我们该怎么办?”
沈昌吉眼睛一跳。
顾老太太立即笑道:“我们顾家虽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也懂得这里面的道理,我们琅华年纪尚小,沈大人不要与她一般计较,今天的事是我们顾家主动配合沈大人查案,沈大人一心为朝廷办事,绝没有半点的私心。”
一老一小就在他面前演起双簧来。
他恨不得直接将她们抓进大牢,让她们尝尝被他割肉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可是现在却只能任她们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
“大人。”下属催促的声音传来。
沈昌吉黑着脸,转身大步前行。
皇城司的人急忙跟在沈昌吉身后,一行人快速撤出了顾家。
沈昌吉刚刚走到顾家门口,就听院子里传来顾老太太哽咽的声音,“闵大人,您可要为顾家做主,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被折腾几回,我们家世宁……无缘无故就遭了难……如果沈大人非要有个说法,就拿走我老太太这条性命……”
然后是顾琅华惊呼的声音,“祖母……祖母,快……快去请胡先生。”
又是在演戏。
沈昌吉抽出腰间的长刀向顾家的大门砍过去,那扇梨木门立即裂开来。
……
枢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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