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赵翎厉害的地方,他知道她一定不会眼看着田地荒芜,因为大战过后,江浙太需要这些粮食了。
赵翎真的就这样走了?
既然沈昌吉能来,那么皇城司就是有了些把握,能够在镇江抓住赵翎。
琅华高声喊萧邑,“去韩将军那里问问,是不是有了那个西夏人枢铭的消息。”
胡荣不禁抬起了眼睛,没想到顾大小姐这么快就猜到了,怪不得公子会将所有一切都交给顾大小姐。
“大小姐,您不要去问了,”胡荣道,“莫说韩将军不在杭州,就算是韩将军在这里,您现在听到消息能怎么样?也已经晚了,这件事就因为凶险,我们公子才不让您插手,您记着我们公子这份心……就够了。”
她曾对赵翎说过,不管他做什么事都不要牵连到顾家。
事情到了眼前,心里不舒服的人反而是她。
琅华的心豁然乱跳,可是转眼之间就如湖水般平静下来,既然赵翎准备了这么久,她贸然插手,很有可能会反而破坏赵翎的计划,在没有十足把握会帮到赵翎之前,她只能安心等待消息。
琅华沉静地将鱼鳞薄展开,“胡管事这两日就留在家中,我们来商量明年该如何在这些地里播种粮食。”
胡荣再一次惊讶,顾大小姐竟然这么快就想通了,不吵不闹也不再追问,而是做起眼前的事来,这无疑是最聪明的做法。
他郑重地向琅华拜下去,“任凭大小姐差遣。”
……
沈昌吉连夜赶往泰州。
韩璋将西夏的枢铭堵在了泰州,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一战。
西夏人借助朝廷和叛军的战争逃窜,有斥候说已经出了江浙去了中书省,事实上,这些西夏人就蛰伏在江浙,等到韩璋大军回到岭北之后,再想方设法回去贺兰山。
韩璋军队已经离开了镇江,这些西夏人才重新活动起来,没想到就在这时,却被韩璋捉了个正着,西夏人仓皇地逃到了泰州古城内。
沈昌吉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如果情报准确的话,庆王余党就在这里。
江浙大乱,一般官员都下了大狱,西夏人乔装打扮混在流民当中,能将他们抓住,除非是在江浙遍布耳目。
这,唯有曾掌控江浙的庆王一党才能做到。
就像是猫捉老鼠一样,既然他闻到了味道,就不能放过这次机会,镇江和顾家都没有查到半点蛛丝马迹,那么韩璋那里一定会有玄机。
只要他能在韩璋抓住枢铭之前赶到泰州,就有可能会抓住那个他想要抓的人。
沈昌吉全力的赶路。
枢铭也带着人藏匿在空荡荡的古城中。
他们握紧了身边的弯刀,准备连夜冲出城去。
月光洒下来,周围一片安静,枢铭抬起头几乎想到了贺兰山上的天空,也是这样的清澈,这样的冷。
只要熬过这一晚,他们就能全身而退,等到休整好了,再次卷土重来。西夏人不会忘记仇恨,他们一定会让齐人加倍偿还。
西夏人推开了城门,枢铭长长地吸了口气。
空气中有股奇怪的味道。
就像是滚滚乌云压上了头顶。
枢铭的脸色古怪起来,他还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
马蹄声已经响起来,骑兵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铠甲撞击的清脆声震耳欲聋。
这是——韩璋骑兵。
这威势,这阵仗,如同奔腾的波浪,无坚不摧的利器。
打赢了胜仗的韩家军,比往常更加勇猛,枢铭已经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比塞外的风沙要冷上几百倍,让他打着寒噤,步步后退。
这是大齐军队的力量,如天雷地火般席卷而来。
忽然之间一阵擂鼓声起,枢铭惊惧地爬上了城楼,向火光处大喊过去,“韩璋,你带着岭北的骑兵在这里围堵我们,未免胜之不武。”
枢铭的声音仿佛被黑暗吞噬了,城墙下有数不清的火把,数不清的人影。
韩璋的两万大军仿佛都在这里,他们在黑暗里蛰伏,随时随地都会冲将出来,将一切夷为平地。
是的,韩璋有这样的力量。
他血洗叛军,守卫了江浙,只要他站在那里,所有人都要向他臣服。
这就是让人畏惧的韩家军,枢铭的眼睛火辣辣地疼痛,“韩璋……”他愤怒地竭力大声喊起来,“有胆量你就放我回去,我们贺兰山见。”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周围忽然响起震天的笑声。
“这里是江浙,不是贺兰山,我们也不是岭北的骑兵。”
“这是我们的地方,你想要回贺兰山,也要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枢铭的脸色忽然变得铁青。
这不是韩璋的骑兵?难道只是留在江浙的军队?他们也能有这样的威势?
枢铭愤怒的情绪豁然变得恐惧起来。
如果大齐的军队都如此,那么贺兰山很快就会被夷为平地。
忽然远处响起了嘹亮的歌声。
“江南好,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
那歌声引得所有人都唱起来,仿佛是连绵不绝的浪花,一**捶打在西夏人的心上。
西夏人中顿时起了哽咽之声。
他们忘了,这是齐人的家乡,他们不该来到这里,不该将别人的家乡变成了战场。
这是他们最大的错误。
齐人不是他们的仇人,他们才是齐人的仇人。
而现在,齐人复仇的时刻到了。
他们应该害怕,应该颤抖,应该在死前忏悔他们所有的过错,这是他们的错。
西夏人正颤抖着,豁然之间无数支火箭飞过来,从天而降,落在他们身上。
枢铭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忘记了躲避,被火箭射中倒地,而他快速地挥着手中的弯刀,才能勉强保全自己。
在一片惨叫声中,枢铭丢下所有人准备逃跑,他越过下属的尸体,如同一只被咬掉了三条腿的狼,狼狈地在黑暗中躲藏,他悄悄地溜下了城墙,快速向城西逃窜而去。
然而,他却遇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挡在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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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猫鼠
枢铭能够确定韩璋现在正指挥军队与他们厮杀。
不,并不是厮杀,而是合围杀戮他们。
所以,他放弃了自己的尊严,丢下了下属,只为能逃命,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无路可逃。
这是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将他们牢牢地罩住,他拼命地想要将网撕破,却是徒劳挣扎。
脚步声,马蹄声,是大军合围过来的声音。
就像是镇江之战,韩璋军队如潮水般冲出城,将叛军冲的七零八落。
齐人军队不再放箭,因为放箭杀死他们不足以疏放齐人心底的怒气,他们要像勇士一样提刀搏杀,他们要将所有的力量都用来驱赶踏足他们家园的匪徒。
面对这样凶悍的齐人,西夏人再也发不出那野兽般的怒吼,他们已经气势全失,就如同那些叛军的下场一样。
耳边是一片欢呼声,鼓声,呼喊声。
眼前这个影子也在这些声音中越来越高大,将他牢牢地罩住,要与他一决生死。
枢铭想要转身逃窜,然而西夏勇士的荣誉又不准他这样做,枢铭握起刀,揉身上前,这一次他会用出拼命的力气,他自认为没有几个人能守住他这一刀。
然而那个人不躲不避只是抬起了手上的长刀。
金石撞击声响起,两柄刀撞在一起,爆出流光溢彩般的火花。
两个人牢牢地站在地上,谁也没有动。
枢铭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虽然看不到这人的面容,可是从这人身上感觉到了一种高贵而骄傲的气势,硬生生地扛了这一刀,如果不是从小修习内力,绝不能还坚持着站在这里。
枢铭豁然难过起来。
没想到这次来到江浙会遇到这么多厉害的人物。
他小瞧了大齐,小看了江浙的军队。
“擒拿贼首,荣辱共当。”
“擒拿贼首,荣辱共当。”
呼喝之声四起。
枢铭闻到了来自西夏人身上**的味道,他们都会毫无尊严地死在这里,烂在这片土地上。
这是给他们最大的羞辱。
枢铭只觉得喉头一甜,“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他提起刀再攻过去,对面的长刀舞起来,如同密不透风的刀阵将他困在其中,稍稍向前一送,顿时将他的手臂割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他感觉到了温热的液体从胳膊上涌出来。
枢铭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他喊过去:“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对方却不肯说半句话,也并不着急,慢慢地与他缠斗,就像是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又或者是在捉弄一只已经快要精疲力竭的小老鼠。
枢铭满头大汗,他已经受尽折磨,往日的意气消磨殆尽,回到贺兰山也会被人耻笑,不如趁着现在还有力气引刀自尽,也算死得轰轰烈烈。
枢铭咬牙拿着刀向自己脖颈抹去,他已经准备好去看圣山上云舒云卷,逝去亲人们脸上温暖的笑容。
他要逃离这个如同地狱的地方。
然而他的刀锋却落在了利器上,那人手中的长刀灵巧地划过他的臂弯,挡在了他的脖子上,豁然将他的刀震开,然后起身上前,用一条绳子牢牢地捆住了他的肩膀,他张开嘴,口中却被塞了只麻丸。
枢铭心跳如鼓,仿佛掉入了万丈深渊。
他不会命殒于此,因为齐人不会让他这样痛快地死去。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旁边的火把微亮,枢铭看到了面前那人手背上一道陈旧的伤痕,到头来他连那人的相貌都没有看到。
……
“谁。”韩璋骑马进城,立即看到了两条人影,一个被人捆绑着单膝跪地,捆他的人站在一旁。
火把凑过去,先看到了西夏人枢铭苍白的脸。
枢铭竟然被人擒住了。
韩璋豁然想起副将跟他说起的一个人。
在扬州,镇江之战中,处处都有他的影子,可是当韩璋让人仔细去查问的时,他又凭空消失了。
现在这个人就在韩璋的眼皮底下。
韩璋一跃而起,伸手向那人抓过去。
那人提起刀柄当了一下,然后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弹开两步。
韩璋朗声呼喝,“哪个营的是谁?报上名来。”
那人却不说话,淡淡地向韩璋施了礼,转身就要走开。
这一次,韩璋不会轻易让他溜走。
韩璋从小习武,内功深厚,那人练的也是正宗的硬功夫,两个人硬碰硬,一时之间那人不能脱身,韩璋却被困在原地不能上前。
韩璋不禁惊讶,大齐之中能与他打上平手的没有几人,这人不论是拳脚还是身法都是那么的熟练,让人找不到弱点,怪不得副将说是“天生的好手”,韩璋豁然之间被激起了意气,他怎么能让这样一个人,在他的军营里来去自如。
“亮武器吧!”
韩璋提醒一声,抽出了身侧的剑。
那人也舞起了手中的长刀,将要与韩璋的剑锋相交时,那长刀却由劈变挑,改变了方向向韩璋的腰间袭去,而他整个人不躲不避也胸口门户大开,迎上了韩璋的剑尖。
韩璋脸色大变,他并不是要伤这个人,这个帮助他擒拿了枢铭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此时此刻都是令人敬服的齐人。
韩璋要躲避腰间的袭击,又要收回手中的力道,一时之间手忙脚乱起来,等他避过去,那人一下子弹开,几个起落就消失在眼前。
那人竟然算准了他的心思和他的招数,用了最简单的方法脱身。
韩璋一时愣在那里哭笑不得。
“韩将军别急,我让人来追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昌吉竟然到了身边。
韩璋收回脸上的笑容,皱起眉头看向沈昌吉,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皇城司的人,每日里在人看不见的阴暗中谋算,随时随地都会冒出来打你个措手不及,皇城司的人来到这里显然也不会做什么好事。
韩璋冷淡地道,“沈提举不是来调查韩御史通敌案的吗?怎么会来到这里。”
沈昌吉并不在意韩璋的态度,“我们是奉皇命查案,但是查的不止是韩御史这一桩案子,”说着顿了顿,“方才那人韩将军可认识?”
韩璋意味深长地道,“韩某不才没能将他捉住查看,若是沈提举找到了人,也告知韩某一声,韩某也想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韩璋话音刚落,“砰”地一声响动,一颗红色的火球从不远处升腾而起。
沈昌吉微微一笑,“韩将军,您这话说得吉利……人还真的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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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风流
太阳慢慢升起,天空渐渐被照亮。
皇城司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大动干戈围捕一个人,他们用出了浑身解数,却还差点被那人逃脱,幸亏有沈昌吉带队,才能将那人堵在了深山。
沈昌吉祖上在前朝武德司任职,常年在外将刺探来的各种消息密奏给皇帝,发现本朝太祖有起事之意进宫禀告,前朝皇帝不但不信还加以重责,沈家对前朝彻底失望,干脆投靠了本朝太祖。
从此之后,沈家一直在本朝的武德司被重用,直到先帝将武德司改为皇城司,命皇城司掌管宫城内守卫,荒废了武德司刺探、监察的职司,沈昌吉的祖父一身本领也就没了用处,只能致仕回家。
本朝皇帝登基之后发生了惠王谋反案,皇帝才想起来,应该在各地广设耳目,这样才能第一时间掌握所有情报,于是朝廷重新开设探视司,并将沈家请回来主持大局,沈昌吉就此脱颖而出。
沈昌吉是沈家最出挑的后辈,不但继承了祖父的本领,为人更为细致,他能将所有细微的线索拼凑起来,近而找到他想要追寻的人。他与地方官员都有往来,就是要借他们的耳目第一时间掌握各种消息,几年前王仁智带给他一张字条,上面提到,庆王可能有一子尚在人世,那人化名赵翎,就隐藏在江浙。
他开始并不当真,但是随着探视司的调查,他渐渐拼凑起赵翎这个人来。
赵翎大约也发现了探视司的存在,做事也越来越谨慎,探视司几次深入江浙都是无功而返。
这样反而让沈昌吉越来越兴奋。
抓到一个难抓的犯人才是他沈昌吉该做的事。
这样才能显出他的不同。
来江浙之前,他已经将王仁智所说的禀告给皇上,在皇上面前他承诺必然抓到赵翎。
这是沈昌吉的性格,只有将自己逼入绝境才能爆发出更大的力量。
却没想到,镇江战事过后,赵翎和那些人一下子就不见了。
崇明县丞王奉熙走到了人前,仿佛江浙所有的事都集中在了他一人身上,但是沈昌吉知道,这是赵翎的脱身之法,打出王奉熙,自己隐藏在其中。
王奉熙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蝼蚁绝不会掀起多大的风浪,真正会成为祸患的人是赵翎,只要他在这时候抓住了赵翎,就等于将庆王一党清除干净。
这场对决,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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