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可是很少吃这些东西的。
怀孕之后真的和从前很不一样。
“琅华。”裴杞堂垂下头,温热的气息吹在她耳后,她的耳朵立即红起来。
琅华抿了抿嘴唇,他该不会是想……在这时候……她就要挣脱他的怀抱,他却偏偏搂得更紧了些。
“琅华,”裴杞堂声音仿佛带着某种磁性,“不管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们都只要这一个好不好?”
“为什么?”琅华惊愕,不由地脱口而出。
“一个孩子好,”裴杞堂笑道,“我们就好好疼爱他,将他好好的抚养长大,虽说没有兄弟姐妹,但是还有堂兄弟、表兄弟,总归也不会孤单、寂寞。”
真是一孕就变傻了。
若是平日里她早就听出了端倪,裴杞堂是在担忧她的身体。
“我没事,”琅华道,“只是这两日有些疲累,胡先生也说我的脉象很好。”
说着话琅华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兴许是裴杞堂的怀抱太暖和了,不但暖和而且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所以她才会觉得很累。
第七百四十六章 说服
东迁?
皇帝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要离开京城,去东边。
真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要被逼着离开皇宫,那宫中的东西,他平日里用的物件儿,他的紫金观,他的炼丹炉,他的那么多丹青要怎么办?都留给庆王?
“皇上,您要早些做安排,”刘景臣道,“等到庆王打过来,真的就来不及了,京中的文武官员,有不少只是在观望,只怕到时候会临阵倒戈。”
“庆王与宁王不同,宁王装傻时备受奚落,那些人难免会有所顾忌,可是庆王却收了宁王的降军,没有追究他们的过错,这样的仁义之举,会让许多人动心。”
这就是庆王先杀了宁王的好处,所有对皇帝不满的人,如今只能去投靠庆王,因为他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那些跟随过宁王的人,知道朝廷定然不会放过他们,他们也只能在庆王那里才能找到一条活路。
刘景臣不得不佩服庆王,这步棋庆王早就在救出皇城司多年关押的犯人时就已经开始下了,而那时候皇帝和他们对所有一切还一无所知。
就算庆王最终没能坐到皇位上,也已经算是枭雄。
刘景臣想到这里舔了舔嘴唇,正因为如此,他才要劝说皇帝离开京城,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份恐怕就会暴露,赵廖四处寻找线索,皇城司一直在审萧修容,宫里宫外已经抓了不少人,最让他担忧的是,刘黎在闵家大闹了一场之后,就没有了踪迹,他怀疑刘黎落在了别人手中。
皇帝站起身来焦灼地在屋子里走动:“去东边就能赢了庆王吗?那里有什么?”
“朝廷在东边有许多仓廒,里面的米粮足够应付这个冬天,我们可以在那边整顿兵马,那边的城池也足够坚固,即便韩璋响应起事,我们也不至于会被夹击。”
听起来的确不错。
皇帝有些动摇。
京城的情况确实不好。
城墙支离破碎,一时半刻也修葺不好,京中的大户走了大多数,带走了不少的粮食,京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米粮拿出来赈济,现在百姓只要饿了肚子,就想着逃出城去找庆王,庆王倒成了所有人的救命稻草。
“让朕想一想。”皇帝皱起眉头思量,他知道庆王一定会谋反,他早就知道,韩璋也必然会帮庆王,这些事别想逃过他的眼睛,他的人马显然不足以面对庆王,他该怎么办?
真的要放弃京城吗?
他真舍不得。
“皇上,不能再犹豫了,”刘景臣道,“说不得片刻的功夫,庆王就要兵临城下,到时候再决定可就晚了。”
庆王就这样杀了宁王,轮到他的时候,庆王必定也不会手软。
不能守,只有走。
皇帝环看四周:“京里的东西不能落入庆王手中。”
刘景臣心中一喜,立即躬身:“宫中人手还够,能带走的,我们都要带走。”
皇帝显得十分颓废,这是他的江山,他却要仓皇而逃,他就那么怕庆王吗?他有这么多臣子,有这么多官员,偏偏对付不了一个庆王。
对了,裴杞堂算是什么庆王,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他要将庆王的爵位收回,让所有的宗室都不要承认裴杞堂的身份,裴杞堂永远姓裴不姓齐。
“朕要与他一战,”皇帝面目狰狞,“朕到底要看看,到底谁更厉害,朕不像那个宁王,竟然想要纳降。”
宁王到底是没有种的东西,他不一样,他是大齐的皇帝。
“朕要杀死这些反贼。”
刘景臣道:“所以皇上更要养精蓄锐,将京城周围的军资都带到东边去,选择一个最好的决战地点,这样才能更有胜算。”
“什么时候走?”皇帝思量着坐回龙椅。
刘景臣道:“越早走越好,微臣这就去筹备。”
皇帝挥了挥手算是答应了。
刘景臣慢慢地退出大殿。以他对皇帝的了解,皇帝一定会走,尤其是裴杞堂有了动静,皇帝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京城,一个一直享受富贵荣华的人,最怕的就是死。
“老爷,”刘家管事上前道,“徐家又来讨米粮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们家里也没有那么多东西给他们。”
“就快了,”刘景臣脸上满是厌恶的神情,“这些日子先应付着他们……话要说的好听,但是粮食绝不能给,这些人只要得了好处就会死皮赖脸地贴上来,所以不能给他们。”
很快,他就能甩掉徐家,甩掉所有的一切。
……
徐老夫人珍惜地吃掉碗底的最后一粒粟米。
“又有人逃出城了,”徐家下人小声道,“奴婢亲眼所见,说是只要出了京城往南就有粮食吃,庆王答应只要投奔过去,就不会有饿死的人。”
“那个王奉熙,大齐第一县令带着人在发粮呢。”
徐老夫人端坐在炕上,仿佛没有听到下人的议论声,虽然已经面黄肌瘦却仍旧要保持掌家人的威仪,然而肚子里却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那个该死的徐谨莜怎么不知道送些东西回来,”徐正元竖起了眉毛,“忘恩负义的东西,也不想想这些年谁养大了她,谁又让她进宫做了娘娘。”
“她带走了那么多银钱,却什么也不还回来,我们这是做了赔本的生意。”
徐正元鬼哭狼嚎:“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被饿死了。”
“闭嘴,”徐老夫人阻止徐正元,“胡乱说些什么,很快就有粮食了。”她已经让人去了刘家,刘家一定会帮他们。
“这次您是看走了眼,”徐正元道,“若是我们换回了琅华,说不得现在已经在南方富贵荣华,哪里用得着这样担惊受怕。”
徐老夫人的心如同被狠狠地撕扯了一下,她瞪圆了眼睛。
即便顾琅华是她的亲孙女,她也不认。
没想到庆王竟然赢了宁王占据了南方,皇上也拿他束手无策,再这样下去,恐怕半个大齐都是庆王的了。
徐老夫人咬住牙,她愤恨的人怎么会越来越好,老天爷到底怎么长的眼睛。
“说到底,”徐正元咽了一口吐沫,“琅华才是长房长女……徐谨莜是那许氏所生,我早知道她成不了大器,拿走了我们的银钱,竟然连半句话都没有。”
“我们被骗了,母亲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哎呦,饿死我了,这是要我死啊,不如我们也出城去吧,”徐正元的眼睛忽然亮起来,“对,我们也走……去求琅华,求大哥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母亲,”徐正元的手伸过来拉住了徐老夫人的手臂,“儿子不想死,儿子还得给徐家传宗接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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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就是一出好戏啦。
最后的好戏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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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七章 终于轮到你
徐正元像是在乞求一般,没有了半点的尊严。
徐老夫人心中一阵厌恶,她的儿子怎么能这样卑贱,就为了一口饭食就要去求顾琅华,顾琅华等的就是这一天。
松元和杭氏也在希望她低头。
怎么可能?
她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徐老夫人想要利落地将徐正元的手甩开,却发现几日没有吃饱饭,身上就没有了半点的力气。
冷风穿透了破窗纸,她不由地打了个哆嗦,恨不得将所有的被子都盖在身上,摸了摸自己皴了的手背,裹住下人的破褙子,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这样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她刚刚鼓起来的威严立即去了大半。
“母亲,你身上怎么有米香味儿。”徐正元拎起了徐老夫人的袖子。
“成什么样子,”徐老夫人大喊过去,“不怕被人笑话。”
徐正元舔着干裂的嘴唇:“笑话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活下来,母亲写信给大哥吧,让大哥来接我们,大哥最听母亲的话,他一定会不计前嫌,怎么说您都是他的母亲,我是他的亲弟弟。”
“他们是谋反,”徐老夫人瞪圆了眼睛,“你也要跟着他们做乱臣贼子不成?”
“如果他们赢了呢?”徐正元道,“庆王赢了做了皇帝,我们该怎么办?”
“母亲,他们一定还会查问父亲是怎么死的……顾琅华带走了族里那么多人,她……您到底有没有……”
徐老夫人只觉得后背一阵冰凉,脸色立即变了:“你胡说些什么……”
不会的,裴杞堂和顾琅华不会赢,他们一定会输,他们输了天下太平,皆大欢喜,再也没有人跟她争抢徐家的地位,没有人提起当年的事。
她还是徐氏族中让人尊敬的长辈。
所以她要跟紧了刘景臣,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母亲,您到底是不是为了刘景臣,您与刘景臣有没有……”徐正元的声音很轻,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绿光,仿佛盼着徐老夫人能说出一二来。
徐正元望着徐老夫人,徐老夫人带着发箍,穿着破旧的棉袄,看起来是个干瘪的老太太,不过或许在刘景臣眼里,徐老夫人还是半老徐娘,有几分的风采。
徐正元目光闪烁,渴望得到一个答案,既然徐老夫人不愿意去依附顾琅华,就是已经准备了退路。
有?有什么?
徐老夫人皱起眉毛,一种被侮辱的感觉顿时遍布全身,脸涨得通红,难道正元以为她跟刘相有了首尾:“你这个……不孝子。”
她一世的名声,竟然败在自己儿子口中,若是被人听到,她没脸再活下去。
“那是为什么?母亲您告诉儿子吧,为什么刘相……”
“将二老爷抬出去。”徐老夫人气得声音颤抖。
却始终没有下人进门,这几日就连下人也敢怠慢他们,再这样下去,徐家就真的要败了。
“老夫人,二老爷,刘家……刘家下人来了。”
徐老夫人眼睛立即亮起来,刘家人一定是来送米粮了,刘相还是会照顾他们,等这件事过后,她定然会好好答谢刘相。
徐老夫人忙道:“快将人请进来。”
徐家下人高高兴兴出去,却很快垂着脸走进门:“人已经走了,留下了些米粮。”
刘家下人没有来给徐老夫人请安。
徐老夫人一脸失望:“怎么如此不知礼数。”
徐正元却不关心这些:“送了多少米?是不是够我们吃几个月的?”他也不贪心,只要能过了这个冬天。
几个月?
徐家下人脸上浮起一丝奇异的神情。
半袋米粮被放在了地上,轻飘飘地没有发出半点的响动,甚至没有激起地上的尘土。
“就这么多。”
就像徐家平日里,施舍那些乞丐一般。
这就是刘相眼里的徐家。
“他竟然敢……这样做。”徐正元的眼珠子仿佛就要滚落下来。
徐老夫人也没有料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刘景臣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这是要将他们彻底甩开。
当年她做了那么多事,都是为了刘景臣,她没有按时给老爷服药,亲眼看着老爷病死在床。虽然她不知道老爷要弹劾刘景臣什么事,但是如果没有她,刘景臣就没有今日的风光。
刘景臣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就不怕她将这件事公之于众,来一个鱼死网破。
她一直觉得了刘景臣是个守信的人,否则以他们孤儿寡母,没有任何权势,如何能让刘景臣这些年如此帮衬。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刘家就这样将他们舍弃了。
她不甘心,不能就这样任由刘家这般。
徐老夫人想到这里,浑身上下就似起了火般,恨不得立即掐住刘景臣的脖子,他怎么能在这时候舍弃她,当年他最艰难的时刻痛哭流涕地哀求,诅咒发誓地换取她的同情和信任,现在轮到了徐家,他却这样……
“母亲,怎么办?”徐正元上前拉住了徐老夫人,“您快想个办法。”
徐正元话音刚落。
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声,然后是徐氏族中长辈的声音:“人呢?在哪里?”
然后帘子掀开,几个人走进来。
徐老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徐氏族中长辈已经吩咐下人:“立即将这不守妇道的人绑了,连夜审问,大门关进,谁也不要走漏了风声。”
“族叔……”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徐老夫人的心一阵慌跳,整个人也乱起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三个粗使婆子已经上前抓住了徐老夫人的肩膀,将她整个人从床上拖起来。
那手指仿佛陷入了她的皮肉之中,徐老夫人又惊又骇,不由地大叫:“你们做什么?我是长房明媒正娶的嫡妻,为长房生了两个嫡子,又将他们拉扯大,整个长房都是由我打理,我有什么错,族里这样慢待我。”
“放开,放开,大胆……”
“如果不是你,徐家怎么会有今日,”徐氏族中长辈沉着脸,“徐氏一族就败在你这个妇人手中,我那可怜的侄儿,就是死在了你手上,是你与那刘景臣串通害死了他。”
徐老夫人气息一滞,族叔的话如同泰山压顶,让她动弹不得。族里定然是有了证据,否则绝不敢这样说,因为他们要忌惮刘景臣的地位。
“这都是庆王的阴谋,你们不要相信外面人的话。”徐老夫人撕心裂肺地喊着。
“我看未必吧,”徐氏族中长辈冷冷地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事到如今还在包庇刘景臣。”
徐老夫人张嘴还要说话,却被人一拳打在了后背上,疼痛让她闷哼一声歪倒在地。
“大人,您放心,这次一定会审明白。”
院子里还有别人。
徐正元抬起头看过去,看到了一身道袍的年轻人走进来。
“陆大人,”徐氏族中长辈上前,“这妇人现在还嘴硬,拒不承认,您说……”
陆瑛淡淡地看了一眼徐老夫人,“事实如何朝廷定然会查个清楚,不妨告诉你,刘景臣劝说皇上东迁,皇城司却查明,金国就是要从东边攻打大齐,若是皇上照刘景臣的话做,定然会被金人合围,刘景臣奸细的身份已经很清楚,现在看来,当年徐老太爷受曹太傅所托就是要揭穿刘景臣,没想到却遭到毒手。孰忠孰奸定会真相大白,如今徐家是什么立场,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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