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方才骑兵争抢的就是这颗人头。
“是谁?”
闵怀的心快速地跳起来,会是韩璋吗?宁王杀了韩璋,所以韩家军才会来夺人头。
叛军拿着那人头就像是用一只绣球逗引着那些骑兵。
那人一定没有想过,死了会被人这样对待。
混乱之中,人头被不停地传来传去,穿着孝服的骑兵几次差点取回来,却很快又被击退。两军再一次支起了巨弩和抛石车,城上的守军也正式加入了新一轮的对战。
终于人头再一次被抛起来,眼见就要落入骑兵的手中,有人掷出一柄长枪,不偏不倚将那人头钉在了城墙之上。
短暂的安宁过后,骑兵望了望人头的方向,调转马头退出了战圈。
赵廖看过去,那颗人头就在不远处。
“拿回来。”赵廖立即吩咐。
如果这支骑兵不出现,他也许不会在意,可是方才的情形让他知道,这人头定然非同小可。
他必须拿过来仔细看一看,知晓这到底是谁。
“快去,”赵廖大声叫着,“用抓手将人头拿上来。”
一声令下,百户带着人立即去取。
那头颅已经被砍下来好些日子,散发着一阵阵的恶臭,长长的头发垂下来,将整张脸挡住了。
赵廖皱着眉头将那头发撩开,露出了藏在里面那张惨白的脸,他的一双眼睛仍旧睁开着,里面的眼珠却已经塌陷,仿佛已经被蝇虫蚕食剩下了空壳,可是那怨恨、恐惧、不甘的情绪却仍旧留在他的眉眼之中。
赵廖的手开始发抖,一张面容慢慢浮现在他面前,他差点就将人头丢在地上。
太子。
这竟然是太子。
太子死了,太子被宁王杀死了。
怪不得,今日叛军会这样嚣张。
赵廖正失魂落魄时,叛军的攻击更加猛烈起来。
一只只燃烧的火球被抛进了城,城头的士兵被击中惨叫着摔滚在地上。
满目苍夷。
赵廖从来没有过这样颓败的时刻,也许他们会输,他们真的会输。
这一战最为惨烈,守城的禁军死尸被高高地堆在一旁,城门好像随时都会被攻破。
皇帝也被人从勤政殿后的暖房里请了出来。
等在一旁的刘景臣等人都是面色难看。
皇帝一时恍惚,仿佛宁王已经攻破了城门,杀进了宫。
皇帝正要开口询问,常安康低声道:“皇上,老寿王来了。”
寿王年事已高,早已经卧病在床,今天怎么会进了宫。
皇帝愈发觉得不安。
寿王被抬上了大殿,还没有说话却咳嗽一阵。
皇帝吩咐内侍赐座,寿王却摇了摇手,带着颤音道:“是真的吗……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吗?”
皇帝看向了刘景臣。
大殿里一阵安静,刘景臣半晌才道:“皇上……太子爷……太子爷被叛军……被叛军害了,荣国公送了密报进京,请皇上查看。”
皇帝仿佛被人一刀扎在了心脏上,滚热的鲜血冲进了头顶:“你说什么?”
刘景臣道:“皇上,是……是荣国公的人在抢夺太子爷的……尸身,叛军就将太子爷的头颅钉在了我们的城墙上。”
皇帝听着这话,眼前一阵发黑。
头颅。
太子被砍了头。
皇帝忽然想起他杀了惠王和庆王之后,曾亲眼看过他们的头颅,不太像他们平日里的模样,带着失败者的苍凉和腐烂的味道。
如今那头颅变成了他的儿子,会不会终究也会变成他。
皇帝的手落在脖颈上,不,他怎么会有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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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这就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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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五章 逼迫
“太子尸身如今在哪里?”
老寿王虽然声音沙哑,如今却带着几分稳住大局的威势。
刘景臣道:“就在宫门口。”
老寿王看向皇帝:“皇上总要去瞧一瞧。”许多事是真是假,要亲眼见过了才知道,尤其是这样的大事,不能假手旁人。
皇帝站起身,寿王说的有道理,太子是他现在唯一的子嗣,太子的生死关乎着如今的政局,他必须要弄清楚整件事来龙去脉才能决定后面要怎么做。
皇帝和寿王等人走出了大殿,常安康亲自到了宫门将太子的头颅捧了回来。
虽然皇帝已经有所准备,看到人头的时候仍旧手脚发软,最后一丝希望也消失殆尽。
是太子。
这一点绝不会错。
舒王让人扶着蹒跚走上前仔细端详之后,跪在地上:“皇上,太子薨了。”
刘景臣等人纷纷随着跪在了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被太子的人头吓到,宫人们开始小声抽噎。
唇亡齿寒。
太子已经被宁王杀了,宁王破城之日也是他们的死期。
“皇上,您还是看看荣国公送来的密报吧!”寿王小声提醒。
刘景臣扭过头看寿王,一向不理政事的寿王,今日这样到了宫中,定然是有大事要跟皇上商议。
皇帝半晌才稳住心神,吩咐常安康:“将紫金观的天师请来为太子办丧事,将太子府原来的人都放出来吧!”
太子已死,关着那些人也没有了用。
皇帝仿佛一下子衰老了不少,步履竟然也略微有些蹒跚。
回到了勤政殿,展开密信,皇帝的脸色更加难看。
刘景臣走上前:“皇上,是不是有什么消息,荣国公什么时候能到京城。”
所有人都在盼着援军,如果荣国公能够送信回来,那就代表援军离京城已经不远了。
眨眼间,皇帝额头上起了一层细汗,脸上的神情不停地变幻,终于他咬牙切齿地将密信拍在了桌案上:“金国竟然和宁王勾结。”
听得这话,刘景臣身上的汗毛竖起,他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那荣国公……”
皇帝道:“荣国公带着兵马去了真定,按照高宗定下来的规矩,前往真定封关。”
也就是说韩璋不会来京城救驾了。
荣国公怎么能……
刘景臣心中这样思量,却不敢说出来。大敌当前,若是再让金国攻克了真定,那么大齐就真的不保了。
“依老臣看荣国公做的对,”寿王喘了几口气,“内乱之时不能再引来外敌,荣国公若是能守住边疆,也算为大齐立下大功,可眼下的局面要怎么破才好。”
“宁王必定会那太子的事大做文章,地方官员说不得就会被哄骗,暂时按兵不动。”
太子死了,皇帝又没有第二个子嗣,本朝就像是少了半壁江山。宁王再将杀死太子的罪名按在裴杞堂身上,这进京“勤王”的借口就更加像真的了。
皇帝皱起眉头。
刘景臣看着脸上无波无澜的寿王,忽然心中一动,立即明白过来寿王到底要做什么,可是现在他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皇上,”寿王已经道,“为什么不写诏书,让人连夜送出京城,恢复庆王的身份,命庆王进京救驾。”
如同头顶炸开一记惊雷。
这句话让皇帝眼睛猛地一跳,惊诧地看了过去:“你说什么?”
寿王说的庆王当然不是已经死去的庆王,而是……裴杞堂。
原来他们都知道,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
他还以为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其实看不清这一切的人就是他这个皇帝。
寿王一脸平静:“如今也只有裴杞堂能够与宁王一较高下,皇上恢复裴杞堂的身份,命他从广南起兵,宁王的那些谎言也就不攻自破,而且……有了庆王世子,宁王也就不是先皇一脉唯一的一个王爷。”
也就是说,即便京城被攻破,皇上被宁王所杀,宁王也不是唯一能够继承皇位的人。地方官员想要支持宁王,就多了一份顾虑。
“皇上您现在的敌人只有宁王,宁王的敌人却有两个,那就是皇上和庆王,这样一来宁王立即就陷入了劣势。”
寿王话音刚落,刘景臣立即道:“寿王爷又怎么知道,这不是在引狼入室……”
“我们可以不这样做,”寿王舒了舒袖子,“宁王根基已深,得到地方支持也就是一时半刻之事,等到宁王兵精粮足,刘相可有破敌之策?我们总不能一直死守京城不出。”
“过些日子定远侯的援军就到了,”刘景臣道,“定远侯……”
刘景臣难以继续,光靠定远侯就能够打退宁王的叛军吗?谁也不敢这样说。若是多一个裴杞堂,京城守城的将士也会多一线希望。
皇帝的手慢慢收拢,仿佛要将宁王攥成碎末。
寿王的话很有道理,裴杞堂不光能解眼前燃眉之急,若是他跟宁王再拼了个两败俱伤,那么将来他就能坐收渔翁,更何况裴杞堂的家眷还在京城,他随时随地都可以用她们要挟裴杞堂。
可如果这样做,那就意味着他要承认裴杞堂的身份,将裴杞堂写入皇室族谱,让庆王那一脉继续延续。
皇帝眼前浮起庆王的面容。
他好不容易才斩草除根,现在却要亲手毁掉自己辛辛苦苦谋划来的结果,让他怎么能甘心。
他的儿子死了,庆王的儿子却活着。
只要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像是被滚烫的油煎着。
他这个一国之君,还要请裴杞堂来救驾,这样一来,他就等于原谅了裴家的欺君之罪,前尘往事所有的过错全都一笔勾销,这让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本来应该忠诚于他的裴家,竟然不声不响地投靠了庆王,窝藏庆王逆子……他本该将裴家诛九族,本该让裴杞堂这个见不得光的杂种死无葬身之地,可现在他要亲手册封裴杞堂,不……是齐堂。
皇帝觉得喉头发甜,一股热热的东西在肚子里翻江倒海。
“请皇上早日下决断,否则京中也恐怕有变。”寿王再一次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大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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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六章 庆王身份
皇帝一双眼睛仿佛要冒出火来。
逼他,所有人都在逼他。
皇帝道:“若是朕不答应呢?”
寿王长长地叹一口气:“先皇将皇室宗亲交到老臣手中,只要老臣活着一日,就要尽到责任,老臣不是那些御史大夫,只能以身相谏。”
“那你就跪着,”皇帝立即站起身,“朕就看你能跪到什么时候。”
皇帝走出勤政殿,外面刺眼的阳光让他一阵晕厥,耳边金鸣之声大作。
“皇上,”常安康见状忙上前搀扶,“奴婢扶着您去歇一歇吧!”
皇帝哂笑一声:“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常安康一怔,然后立即跪下来:“皇上,奴婢忠贞之心可鉴日月,若是奴婢早就知晓,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皇上重用裴杞堂。”
“裴杞堂,”皇帝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这个名字取的极好,齐堂,裴杞堂……他就这样光明正大地站在朕面前替庆王翻案,朕还将他当成重臣,交给他军权,让他去广南西路,他就这样骗了朕,辜负了朕的信任。”
“还有裴家,”皇帝如同一只发了疯的狮子,“如果不是宁王作乱,朕立即就杀了他们,裴家,对还有顾家,那是顾氏在朕面前装神弄鬼,替裴杞堂遮掩。”
这样看来许氏说的话有可能是真的。
可那孙真人为何要自杀?
都不是好东西,一边是宁王的人,一边是庆王的人。
皇帝眼睛中布满了红血丝,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常安康不敢怠慢立即上前跟随。
刘景臣快步走进值房,正伏案写文书的陆瑛立即站起身来。
“让你说对了,”刘景臣眼睛微深,“庆王要借着宁王谋反恢复身份。”
陆瑛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转身为刘景臣倒了一杯茶。
刘景臣道:“是我小看了他们,以为他们不敢铤而走险,没想到……他们竟然请动了寿王帮忙。”
“未必是寿王帮忙,”陆瑛道,“如今战乱人人自危,寿王也不想看着局面混乱,不得已才会站出来,捅破这层纸。”
刘景臣一脸焦急:“那你说现在要怎么办?”
陆瑛道,“只能先稳住局势,皇上在这时候不能对裴家和顾家动手,否则可能会引起京城混乱。”过了这阵子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虽然裴家和顾家现在无碍却不代表将来会平安,通过这次的事,皇上一定恨急了裴杞堂,琅华作为裴杞堂的妻子,随时都可能会陷入危险之中。
刘景臣有一丝的失落:“看来徐家也站在了顾家那边。”徐家遭了山匪,京中的宅院又被烧了,徐正元受了重伤,老夫人又失去了孙儿,徐家受到如此重创,徐松元却不知道回去尽尽孝心,仍旧围在顾琅华身边,光是这一点他对徐松元也十分失望,他这么多年苦心教导出来的学生,这么容易就被顾琅华蛊惑,可见顾琅华是个妖女。
刘景臣想到这里看向陆瑛:“你不要再跟顾家有来往,顾琅华已经嫁了人,你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再也不可能走到一起,更何况她还是庆王党。”
陆瑛低头:“学生明白。”
“等这件事过了,”刘景臣道,“我去闵家给你提亲,闵家大小姐名声不错,那闵子臣与你又是至交好友,单差一个闵怀,也算不上是什么事。”
这些日子闵子臣一直与陆瑛在京中四处帮忙,自从上次的事之后,闵子臣就赌气离开了闵家,闵夫人心中焦急的不得了,却碍于闵怀不敢与儿子来往,陆瑛一直暗地里让人送信去闵家。
“你不要再为学生担忧,”陆瑛道,“若是守不住京城,哪里还有这些事。”
刘景臣点点头,陆瑛总是能说到关键:“这样说,若是皇上再问我,我只能赞同舒王,真没想到,庆王一脉又回来了。”
刘景臣话音刚落,内侍已经来传话:“刘相,皇上请您和礼部尚书去书房议事。”
皇上被逼得无路可走,只好照寿王的话去做。
刘景臣叹了口气,庆王要回来了,十几年前的庆王谋反案不但没有挖去皇上的心腹大患,反而让他们扎根更深。
现在用裴杞堂对付宁王,将来该怎么对付裴杞堂。
陆瑛目光闪烁地低下头。
……
太子死了。
裴大奶奶听到这样的消息,心脏慌跳个不停,一件件的事浮现在她脑海里,就连裴大爷回到房里,她都没有察觉。
宁王离大位又进了一步,裴大奶奶抬起头来,这就是她要等的时机。
“你要做什么去?”
裴大爷眼见着裴大奶奶从蒲团上站起身,抚了抚衣服,就要走出屋门。
裴大奶奶转过头:“我去太夫人房里说说话。”
裴大爷脸色一变:“太夫人让你在屋子里抄佛经,不准你出门。”
裴大奶奶抬起头看向天空:“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了,”裴大爷上前拦住妻子,“你不要鬼迷心窍,再出事谁也保不住你。”
“大爷保过我吗?”裴大奶奶问过去,“知道周家谋反之后,大爷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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