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水师提督尚济还没有卸掉身上的甲胄,站在岸边看着这些争先恐后上船的人。
其中还有三个年纪看起来还不到十五岁的孩子。
再回头看看他身后的将士,站得整整齐齐,却还没有这些人的精神。让这些人去迎战,大齐的水师却站在岸边观火。
“我们将军跟你说好了,我们的船七天之内不被交趾击沉,你给我们五十条战船,包括船上的将士,”冯师叔说着微微提高了音调,“不过尚大人是想要我们赢呢,还是想要我们输。”
尚大人而不是尚将军。
因为在这些人心里,他就是个一心仕途的“大人”,不配为一个武将。
尚济一双眼睛已经被海风吹得通红,他该因为这话生气,可是他气不起来。
他不在乎这些话,更不在乎打赌的五十条战船,他在乎的是这些人怎么敢一次次地出海迎战。
“为什么?”尚济问过去。
“因为你们只是守在这里不准交趾人上岸,”冯师叔道,“我们却敢迎战。”
尚济握住了手中的剑,自从上次战败之后,朝廷就有法度,不准他们擅自迎战,只让他们严防死守。因为朝廷将多年前福建水师战败的原因归咎于他们轻敌。
交趾水军是厉害,他们的蛙人死士也让人胆战心惊,他们敢这样肆意妄为,是因为他们知道,大齐的水军没有皇帝的命令,只能守不能攻,这些年福建水师训练的就是防守的战术,也就是这样裴思通才会致仕,他接管水师之后,按照朝廷的要求练军,心中总有一股的郁气难以发放。
他知道朝廷不是不肯进攻,而是要等到何时时机进攻。
皇帝不相信他这个福建水师提督,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将所有的军权全都握在手心里,千里迢迢从京城指挥他们布兵。
皇帝怕给了他们权柄,他们会投靠太后,怕背离朝廷,做出谋反的事来。
可是该反的还是会反。
周焱反了,杀掉了那些不听统领的朝廷命官,占了整个广南西路,尚家人为所欲为,而他们这些忠于朝廷的人,却只能立在这里,什么都不敢做。
“走了。”
大船起锚,一路向交趾的船驰去。
尚济眼睁睁地看着那船径直向交趾人撞去,岸边的将士目光都紧紧地盯着那几艘船。
交趾的火球再次呼啸而来,大海上一片热闹,翻滚的浪花冲击着船身,仿佛要将那喧天的呼喊声埋没,但是却遮掩不住甲板上奋战的人影。
多么的痛快淋漓。
就算死也死的值得。
本就应该这样。
尚济喊着:“二十只先锋船起锚。”
副将惊讶地看着尚济:“大人……朝廷的文书还没有到,皇上的兵符……还没有……”
“起锚。”尚济又喊一声,额头上青筋爆出,一手扯过兵卒手中的号角,对着嘴吹起来。
徐恺之指着从岸边驰过来的船只:“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冯师叔擦掉脸上的海水“嘿嘿”笑起来。
“为什么呢?”顾詹霖忍不住问过去,“您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我们为什么敢战,他们不敢。”
“因为我们知道为谁而战,”冯师叔脸上浮起笑容,“只要打败他们,这里终究是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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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七章 羞辱
二十几艘船追上来。
甲板上的弓弩手,手脚麻利地搭弓射箭,交趾兵纷纷倒下。
一阵慌乱之后,交趾的蛙人开始行动,大齐水军紧张地看着钻入水中的蛙人发呆,就连尚济也皱起眉头。
“别看了,看这些有什么用,既然防不住就不防他们,快点打,打完赶紧跑。”
冯师叔的声音传来,尚济抬起头。
冯师叔嬉笑着道:“你们总不能不如那三个小子吧。”
对面的大船上,顾家两兄弟和徐恺之在船上穿梭。
尚济不禁觉得窝心,这明明就是在嘲笑他。
“他们一定要凿沉你的船,你也没法子不是,”冯师叔从怀里拿出几张纸丢给了尚济,“不是你们的船不结实,是交趾人早就有备而来。”
尚济将纸展开,船只构造图映入眼帘,他诧异地睁大眼睛:“这是……这是……”
“尚将军觉得周家的爵位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交趾那么信任他们,自然是拿了东西交换。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您已经被人摸透了路数,只有被打的份儿。您想打胜仗还是在这里委委屈屈地挨打?想要打胜仗就要听我们裴将军的。”
哪个武将不想打胜仗。
尤其是他现在的窘境,还没有跟交趾正式开战就已经损兵折将,他无颜面对手下的将士。
而且若这些图纸都落入交趾人手中,他们只会打败仗。
他太需要一次胜利了。
唯有胜利才能鼓舞人心。
尚济目光一盛:“只要能让我打胜仗……”
“好……”冯师叔话音刚落,才发现整条船都在震动,士兵大喊:“蛙人,蛙人又来了。”
“哎呦,”冯师叔道,“这船不会又要沉了吧,快跑……”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已经握着绳子向对面的船上荡去。
溜的比猴子还快。
尚济望着冯师叔的人影不禁苦笑,真是匪夷所思,他竟然会相信这样一个人的话,尚济将手里的纸张紧紧地攥成了团。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他只要赢,先赢了这一仗,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暂时抛诸脑后。
……
周焱看着舆图,他很有把握,在朝廷援军到之前拿下福建。
交趾王已经答应他,会派出百艘船攻破福建水师。只要福建被攻破,他们就有了更大的地方可以施展。
而且他知道,援军根本就不能到达广南西路,因为他们走到半路就会收到噩耗。
宁王那时候已经起兵了。
风餐露宿,一身疲惫的禁军,要立即回援京城,他们赶到京城,等待他们的却是守株待兔的军队。
这就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
周家这些年付出了那么多,早就应该得到应有的地位,朝廷不给他们,他们就另投明主。
不管是交趾还是宁王都愿意招揽他,并且许给他爵位,他何乐而不为,为什么非要给朝廷卖命。
“国公爷,”副将上前禀告,“福建开战了,尚济带着百艘船迎战,双方损失不少,交趾的船一时半刻不能上岸。”
周焱皱起眉头:“朝廷不是不准福建水师迎战吗?尚济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听朝廷的号令,哪里来的胆子。”
副将也不知其中内情:“交趾那边让人来问国公爷给的消息到底是否准确,福建水师打前锋的几艘快船是怎么回事,还问公爵爷给的那些大齐水师战船构造图,为什么没有那几艘船的。”
周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副将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周焱一掌落在矮桌上:“我还要给他们多少,福建水师的战船构造图,我甚至连福建水师配备的武器,练的阵法都已经告诉了他们,这还不够?大齐有那么多船,我怎么可能全部都画出来给他们。”
交趾人真是贪得无厌,难道他们准备不费一兵一卒就打个胜仗。
周焱道:“不用跟他们解释,他们爱信不信。”交趾王握着他的手与他把盏同游,指着舆图将广南封给他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如今不过受了挫,就变得如此多疑。
副将抬起头来:“交趾的使臣还问,您和裴家是不是有书信往来。”
周焱皱起眉头:“什么书信?”
副将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奉了上去:“是……是裴家的信函。”
封口有裴家的漆封,虽然漆封已经被开启过,但是还可以看到“裴杞堂”三个字。
裴杞堂,他什么时候写的信。
周焱将信函展开。
亲家老爷的称呼立即映入眼帘。
周焱眼睛一跳。
几句称呼之后,就是正文。
只见上面写着:“亲家老爷欲将亲家老太爷身下行五小姐许配给晚辈,怎奈晚辈家有娇妻,又因五小姐应为长辈,晚辈本只该敬仰不敢造次,却不想亲家老爷引来交趾人逼迫晚辈就范,晚辈已受到教训,愿意迎五小姐为贵妾,只盼亲家老爷让晚辈小胜一仗也好向朝廷交代。”
周焱看得头脑发胀:“他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要将五小姐许配给他,而且是贵妾……他这分明是信口雌黄,用的是离间之计,我怎么可能让他小胜,若是他在此,我会立即除掉他,永绝后患。”
周焱声音阴沉,副将急忙躬身道:“末将就去跟交趾人说清楚,这是裴家用的计谋,让他们千万莫要相信,再说公爵爷身下根本就没有什么五小姐。”
周焱只觉得这话有些不对,他低下头立即又将整封信函看了一遍。
亲家老太爷身下五小姐。
老太爷那就是父亲,父亲身下行五的小姐没有。行五……行五的人只有他,他有个外号叫周小五。
五小姐。
周焱站起身一脚将面前的桌子踹飞了出去,裴杞堂这是在侮辱他,侮辱他上赶着给人做妾室。
他一定要杀了裴杞堂。
“公爵爷,”传令兵跌跌撞撞地进来,“不好了富良江打起来了。”
“什么?”周焱道,“将话说清楚。”
传令兵道:“大齐的战船出现在富良江上了。”
富良江在交趾国内,他已经在交趾边疆设防,想要去富良江就必须要经过他设下的关卡,战船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在富良江上,就仿佛是他故意放了人进去,这一定会让交趾人起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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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羞羞。
大家早些睡觉。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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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章 一战
交趾的水军前往福建,迎战大齐的水师,富良江上的防卫比往常要松散许多。
突然出现了大齐的船只,交趾顿时乱起来。
“敌军来犯。”号角声响起来。
几十艘船纷纷下江,大齐的战船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大齐的水军都被困在了福建,怎么会绕来富良江。
“催促周焱发兵,”交趾将军元利望着江上的情形吩咐,“让他们火速来援。”
副将愣在那里:“为何……不过是这几艘船,末将带十艘战船迎战,不到两个时辰定然得胜而归。”
几艘战船,就算再厉害又能如何,能够一路南下攻城掠地?大齐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举动。
“你说为什么这几艘船出现在这里?”元利看向江面,“他们是在送死的不成?”
副将摇摇头,谁会来送死,所以他也弄不清楚这些人的意图。
元利道:“齐军万一趁着我们的战船开往福建,派出这样几艘战船来引诱我们出战……再找准时机渡江偷袭……那么我们就会被紧紧围住,广源州驻军又少,若是丢了城池,要如何向皇上交代。”
他们这次本欲占齐地,若是被齐人反攻……
副将看向对岸,岸上是邢国公:“邢国公这些年对皇上一直忠心耿耿,每年都有税银奉上,广南西路分明早已经属于我们大越国,他心里应该清楚,就算投靠了大齐,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即便皇上封了他邢国公,他也与我们并非一条心,那封信函即便是假的,你又怎么知晓不是邢国公的计谋,”元利眯起眼睛,“万一我们上当,棋输一着,等到水师来援,一切都已经晚了,守住边疆要塞本就是周焱之责,跟周焱说,皇上有令,让邢国公火速出兵。”
……
周焱气得发抖:“元利那个老匹夫,明明手中有战船,清理这几条船不过是举手之劳。”
交趾的人就这样上了裴杞堂的当。
裴杞堂。
此仇不报他如何在交趾立足。
“走,”周焱道,“随我一起将那些人擒来,若是裴杞堂在其中,就拿他来祭旗。”
周焱登上战船,立即命人擂鼓,船向大齐的战船靠去。
双方船越靠越近。
周焱身边的副将一声大喊,“放箭。”
无数的箭矢向大齐的船只射去,那船不敢迎战,调转了方向想要逃走。
“追。”副将下令。
周焱的船队卯足了力气跟随而去。
对面的交趾军队立在不远处,没有半点要帮忙合围的意思。周焱皱起眉头,本来两边夹击万无一失,现在交趾却不肯出战。他引交趾去福建,交趾却怕他丢了一个区区的富良江不成?
“公爵爷,”副将低声道,“再往前就是天险,两边山间可以埋伏,裴家会不会要引我们前去……我们不能再追了,以免中计。”
周焱抬起头看过去。
“周小五,”清越的声音传来,“交趾的邢国公,却食我大齐的俸禄,这等乱臣贼子,还敢以齐字写自己的名讳。”
一支箭破空而来射向周焱船上的旗帜,巨弩的力量让偌大的“周”字立即从中间折断,却没有人看到这箭是从何而来。
旗帜折断,就像断了周家军的脊梁,周焱的脸色变得铁青。
“有埋伏,山上有埋伏,公爵爷我们撤吧。”副将一阵呼喊。
话音刚落,传来一阵笑声。
周焱抬起头来,不远处的裴家大船上,所有人拿起了鼓乐吹奏起来。
鼓乐的声响惊了山中的飞鸟。
裴家船上走出一个人,他穿着红色的衣袍,站在船头,身上这抹艳丽格外的刺眼,望着眼前几十艘周家战船,微微一笑,语气淡然无波:“我是叫你周将军,还是邢国公,或者是周小五。”
江水汹涌,周家军千百支箭矢相抵,裴杞堂却仍旧含笑挺立在那里,他的目光深邃,透出一股冷峻、肃杀的威势,身上的红袍仿佛是用血染成的,让人遍体生寒。
整个周家军仿佛都怔愣在那里。
裴杞堂脸上是轻视的神情:“若是绾发做妇,低头伏小不便饶了你如何?”
周焱只觉得头上“轰”地一下,一股热流顿时迸发四散,怒气仿佛从眼睛中冲撞出来。
绾发做妇,低头伏小。
“无耻小儿。”周焱大吼一声。
然而他的声音却被裴家战船上的喜乐声遮掩。
周焱脖颈上青筋浮动,一张脸已经变得青紫:“杀了他。”他十六岁入军营,这么多年没人敢如此折辱他,就算是宁王、交趾皇帝也不敢如此。
现在一个小小的裴杞堂竟敢如此。
“杀了他。”他要将裴杞堂剁成肉酱,以解心头之恨,他要将裴杞堂的头颅高高地挂在旗杆之上。
“前进。”周焱又一声怒吼,即便裴杞堂有埋伏又能如何,他们有几千兵马,裴杞堂收揽了地方兵不过百余人而已。
周家的大船终于又向前驰去,成百上千只箭矢向裴家战船上射去,随便裴家的船退的快,仍旧有人中箭落水,裴杞堂仍旧站在船头。
好勇气。周焱不禁心中赞叹,就算是裴家祖辈也没有这样的胆色,怪不得宁王会如此肯定裴杞堂根本就是庆王之子。
杞堂,齐堂,就算他是龙子凤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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