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琅华如果不喜欢这门亲事,怎么会下这样的功夫。
裴思通很想挥挥手,将所有的人都清出去,好好跟琅华说说广南西路的情形,这个媳妇他是越来越满意了。
裴杞堂看出裴思通脸上不耐烦的神情,不由地心里一笑。奉茶、做点心,缝点小东西琅华是不愿意去做的,但是她聪明,眼界又宽,是谁也比不上。
她的这种不仅仅是讨人喜欢,更让人尊重。
“对,”裴大奶奶已经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来,“四弟妹说的在理。”
二房的裴大太太抬起头,一个刚进门的媳妇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呢?是二房这支的长媳,却没有教好如谨。
她不禁羞愧。
长房人没有说话,都死在给她留颜面,她不能仗着长房的忍让,就这样装聋作哑。
有些话,的确要说清楚。
“如谨,你四嫂的话你听明白没有?”裴大太太道,“我们裴家两房是早就分清楚职司的,长房在外打仗的时候,我们二房留下打理祖宅,那时候长房的处境比我们更凶险,就像你四嫂说的那样,裴家是大族,若不是这些年族人互相帮衬,哪会是现在的光景,没有裴氏族里,我和你大伯就算是想要照顾你,也可能会有心无力。”
“琅华,”裴大太太看向琅华,“你回去广南西路,有什么需要我们二房的尽管说,广南那边有些事,你大伯更加了解。”
裴大奶奶攥起手来,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裴家二房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要支持顾氏。
琅华站起身向裴大太太行礼:“若是大伯母有时间,媳妇有些事真的要向您好好请教。”
裴大太太红了脸:“可别这样说,我嫁进裴家这么多年,还没有你想的通透。”
裴太夫人笑道:“你们一个个都说自己的不好,要将功劳都算到我老太婆身上不成?家和万事兴,我们一家人这样高高兴兴,裴家的好日子在后面呢。”
裴十小姐抿着嘴站起身向琅华行礼:“四嫂嫂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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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祖上分两房,长房就是裴太夫人,裴思通这一支。二房就是裴大太太这一支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其乐融融
“快起来,”琅华笑道,“我小时候还将祖母气得脸色发青呢,有些事不过就是误会罢了。”
这话将所有人都逗笑了。
屋子里的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只有裴大奶奶心中五味杂陈,她可是二房的长孙媳,却被顾氏压得抬不起头。
从前二房的大伯母有事可都是要问她的,现在顾氏三言两语却将二房拉拢了过去。顾氏是有准备的,否则她不会在嫁进来之前将裴家摸了个透。
“好了,”裴太夫人道,“时间不早了,就算有再多的话要说,也得先吃了饭,你们不饿,我老太婆可受不得。”
琅华将裴太夫人搀扶起来,众人说说笑笑走出了屋子。
裴夫人特意走到裴大太太身边,妯娌两个相视一笑,裴夫人是一脸的笑容,裴大太太则有些愧疚。
“弟妹,”裴大太太道,“我们从福建过来原本是想帮衬着做点事,没想到却闹出这样的笑话。”
其实裴家这两房早在裴老太爷那一辈就已经分开过了。会走动得这样近,因为长房的子嗣不太好,裴太夫人身下只有裴思通一个独子,长房兄弟无靠,族里就从二房提拔起一支族人来帮衬,说到底裴氏一族依靠的还是长房。
裴大太太道:“其实如谨没弄清楚,这些年要不是你们长房,我们也不会过的这样好……在别人家,我们充其量就算个族人,哪里能被摆上台面来,太夫人待我们就像亲生的一样,你们也将我们当成了长兄……”
裴大太太话没说完,就被裴夫人挽住了手:“嫂子,您也犯糊涂了不成?方才琅华的话您没听到吗?我们只是做的事不同,缺了谁都不会有裴家的今日。”
裴大太太被说得眼圈发红。
裴夫人道:“前两日老爷还说,昌哥书读的好,应该从福建来到京城历练历练,过些年也好走个恩科试,谋一份前程。”
裴大太太忙道:“昌哥还差得远呢,别看读了许多书,脑筋不太好使。”
“哪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裴夫人道,“我看着昌哥就很好。”
“我不盼着他怎么样,”裴大太太道,“能够安安稳稳地生活,找个好媳妇,家里太太平平的也就行了。”
说到这里裴大太太想起了周家的事,之前他们听到了些传言,说是亲家老爷克扣了太后娘娘给陶家的赏赐,陶家人找上门还被周家打了一顿。
陶老太爷也曾是朝廷的武骑尉,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现在竟然沦落至此。
“弟妹,”裴大太太道,“陶家让人送信来京城?”
裴夫人摇了摇头:“过年的时候,倒是让人从广南送了两罐酱菜。”陶家致仕之后,就开了一个酱菜作坊,每年都会让人千里迢迢送两罐酱菜过来。
看到裴大太太的神情,裴夫人心中咯噔一下:“陶家有什么事吗?”
“没有,”裴大太太道,“你说会不会有人将太后娘娘的赏赐扣下了,不肯分给那些已经致仕的功臣。”
裴夫人十分惊诧:“怎么可能,哪有这种事,那些人致仕已经是很委屈了,而且朝廷官员应该都知晓他们的往事,怎么可能……谁敢这样做。”
“我觉得也是。”裴大太太道,其实老爷和她都觉得坊间那些传言不可信。
谁能如此无法无天。
再说了,那是太后娘娘的赏赐,就不怕捅破了天,被人一层层地查下来。
裴大太太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也许她应该换一个人提点提点。
裴大太太想到了琅华。
……
琅华回到屋子里,躺在床上觉得十分的舒服。
脱了鞋,缩成一团,眯着眼睛真是惬意极了。
裴杞堂进了门,看到缩在那里的琅华,就像只小狐狸,忍不住坐在床边去拉她的手。
“累不累?”裴杞堂笑着道。
“累,”琅华指了指腰,“只觉得腰很酸。”在家里只要能倒着她就不坐着,看账目看累了,就糊里糊涂地睡一觉,顾家人口简单,她很少这样应付宾客。
喝了两杯桂花酿,琅华的脸红扑扑的很漂亮。
裴杞堂垂下眼睛,伸出手落在琅华的腰上:“你去养济院一整日,忙来忙去也不见你喊一声辛苦。”
裴杞堂掌心的温度,就像是只暖炉,捂着她,让她又痒又很舒服。
琅华有些羞怯,向后躲闪:“阿莫去拿暖炉了……”
“琅华,”裴杞堂声音很轻,“你怎么知道裴家那么多事?二房那边有多少叔伯我知道,也听说有人看护祖宅时出了事,却对不上谁是谁。”
“你当然不知晓,你整日里被政事绊住了脚,哪有闲心去理会内院,”琅华只觉得裴杞堂的目光有些灼热,她忙挪开了眼睛,装作若无其事,“我也是闲来无事听周升说了说,也就都记住了,而且……我不是要去广南吗?我总要知道裴家在那边的关系。”
裴家的族人谁能用,谁又不能用。
如果这些事都不知道,那真的就像裴十小姐说的那样,没头没脑地闯上去,一定会跌个大跟头。
琅华闭着眼睛,渐渐适应了裴杞堂揉捏她脊背的力度,竟然有些昏昏欲睡,她觉得这样也很好,他们两个人就这样一直闲散下去。
“裴杞堂,过些日子我想去广南,”琅华喃喃地道,“我也去看看祖宅。”从前她觉得广南的事可以徐徐图之,现在看来有人很着急。
恐怕几天之内就会有什么消息传来京城。
裴杞堂的手微微停顿,然后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琅华讶异:“你还有差事,怎么能脱身……”
“你能找到借口,”裴杞堂笑道,“我也能想出主意。”
裴杞堂都没有问她准备要去做什么,从哪里下手,这是对她的信任。
琅华不知道裴杞堂后面又说了什么话,只觉得额头上一软仿佛被亲了一口,她想睁开眼睛,只听耳边有人道:“睡吧,有事我再喊你。”
她就真的沉沉地睡去。
裴杞堂俯下身,给琅华盖上了被子,本来他应该起身去书房里陪着裴思通说两句话,可是现在他却不想走了,他只想躺在琅华身边守着她。
裴杞堂将阿琼叫进门:“跟老爷说一声,我有些不舒服,想要躺一会儿。”
阿琼张大了嘴:“您……哪里……”不舒坦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四爷看起来生龙活虎,没有谁比他更康健了,这不是让她睁着眼睛说瞎话吗?难不成到了裴家之后,她就要时常说谎了。
“四爷,”阿琼怯生生地道,“奴婢一说谎话就会脸红。”
“那你就练一练,”裴杞堂很不在意,“以后,有的事机会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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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融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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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章 谁是主子
裴思通端了热水仔仔细细地给裴太夫人洗了脚。
“娘,这两日您辛苦了。”
裴思通轻轻捏了捏裴太夫人的脚,没发现有肿胀,这才放心。
“不用看了,今天琅华已经给我诊了脉,”裴太夫人道,“没有送药方给大厨房,可见我的身体是没有大碍。”
什么时候诊的脉,裴思通一脸茫然。
“以后你们也不用偷偷摸摸地来我屋子里听打听消息,看我的病到底如何了,琅华那孩子一打眼,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了。”
裴思通忽然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杞堂娶进来一个能帮衬家里的人。
“老大,”裴太夫人道,“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以后琅华想要做什么,你们就不要太多干涉,顾家养出这样的孩子,真是福气,我们也跟着沾光。”
裴思通道:“娘放心吧,儿子也不是个榆木疙瘩,这些事怎么会不明白。”
裴太夫人点点头:“怪不得太妃也动了心思,想要将琅华配给柳子谕。”
裴思通怔愣在那里:“怎么还有这一档子事。”
裴太夫人笑道:“四小子能将琅华娶进门,也算是过五关斩六将,虽然费些周折,却很值得。”
裴思通在一旁笑不拢嘴。
话刚说到这里。
“大老爷,”管事进来禀告,“四爷说身子不舒坦,今天就不去书房了。”
裴思通一下子站起身,两只湿漉漉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快……请郎中。”说着就要慌慌张张地向外走去。
“站住,”裴太夫人哭笑不得,“你做什么去?”
裴思通道:“我去看看杞堂,平日里他很少生病,这次……”
“你个傻愣子,”裴太夫人摆摆手让管事退下去,“到底也是个过来人,怎么连这些也不懂,当年我四十岁生辰的时候,你媳妇不也是在屋子里病了一场吗?”
看着裴太夫人脸上促狭的笑容,裴思通的脸“腾”地一下红起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年的事他以为遮掩的好好的,母亲竟然都知晓。
母子两个说说笑笑,气氛十分的轻松。
“让人也要看着点周家,”裴太夫人话锋一转,“我总觉得周氏今天有些奇怪,当年你是觉得周氏一族满门忠烈,才要跟周家结亲,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心也会变的。”
裴思通想到了当年裴家和周家的情谊,半晌才低下头:“母亲,我们裴家从广南出来太久了,兴许回去才发现早已经物是人非。”
裴太夫人道:“那你就不想回去了吗?”
“不,我们还得回去,”裴思通眼睛雪亮,“不为了别人,也不一定会有什么结果,但是什么都不做,儿子良心上会过不去。将来到了九泉之下,老父亲也会打儿子。”
裴太夫人不禁眼睛湿润。
……
裴大奶奶气得脸色发青,恨不得就趴在床上哭一场。
“大爷呢?”裴大奶奶问卞妈妈。
卞妈妈道:“大爷去送族里的亲戚了。”
裴大奶奶没说话,眼泪却豁然夺眶而出。
“您说这是什么事啊,”卞妈妈道,“你和大爷为了这桩亲事忙里忙外,得到了什么好处?那个顾氏竟然当着太夫人、夫人和族里长辈的面对您一阵数落,还威胁要买周家的宅院,仗着有几个钱就了不起,奶奶也不用怕,我们周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胡说什么。”裴大奶奶擦了擦眼角,警惕地向周围看去。
“大奶奶放心,”卞妈妈道,“我已经让人在外面守着,不会有人听到我们说话,现在毕竟不比从前,家里来了乱七八糟的人,不得不防着。”
卞妈妈的意思是顾氏带来的那些人。
裴大奶奶道:“他们刚刚进门不会怎么样,我都问了,那些人除了顾氏和四叔的院子很少去别的地方。”
“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奶奶就是心太善才会被人欺负。”
“那我又有什么办法,”裴大奶奶道,“我嫁进了裴家,就要哄着裴家长辈高兴,长辈们喜欢顾氏,我也只能……忍着……”
想到这些年她为裴家生儿育女,为裴家打理家事,每日里侍奉公婆和丈夫,抚养这些孩子,裴大奶奶心里就觉得委屈,再怎么说,在她和顾氏之间,裴家长辈应该偏着她才对。
“大奶奶,”卞妈妈道,“现在不比从前了,从前周家要仰仗裴家,现在广南那边是老爷做主了,您不用怕,裴家会求到我们周家头上来,顾氏不去广南则罢,到了广南只会被我们周家打的满地转,您为了娘家嫁到裴家来,现在娘家发达了,就是您身后最大的后盾。”
裴大奶奶听着卞妈妈的话,心中的委屈好像消散了不少,变成了一股要压倒顾氏的气势:“可……裴家若是怨我该怎么办?”
“裴家人怎么会知道,要让顾氏明白明白,广南是谁做主,”卞妈妈笑着道,“大奶奶您就瞧好吧,周家不会让您受这种委屈的。”
广南本来就是一片混乱,出了事,谁知道是交趾人干的还是那些盗匪,能不能结案还不是朝廷说了算。
在广南,周家就是朝廷,裴家早就已经没落了。
……
琅华一早醒过来的时候,八仙桌上多了一盏宫灯,上面画着一只裂开口的大石榴。
阿莫笑着道:“是七小姐和十小姐她们一起做的,送来的时候您还在睡着,几位小姐就将灯交给了奴婢。”
琅华点点头:“四爷呢?”
阿莫道:“四爷去了老爷房里,今天是小姐回门的日子,家里上上下下都在准备。”
昨天她怎么睡着的都忘记了,好像裴杞堂陪着她一起看风物志,然后两个人喝了些茶,又说了几句话,她莫名其妙地就靠在了裴杞堂怀里,裴杞堂给她讲了许多有趣的故事,她才知道原来这家伙还在庙里假扮过和尚。
裴杞堂这些年漂泊在外,比寻常人都更有阅历。就是这种阅历,让他更添了风趣,别看整日里躲躲藏藏,却很懂得生活。
…………………………………………………………
今天带小教主出去玩,因为我和教夫两个浪了一暑假,孩子表示抗议,马上要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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