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南的阙官之地。”
如果曹嘉还有腿,现在定然已经站起身来。
顾大小姐说的没错,他如果真的心如死寂,可以归家种田,可是他分明还是志气未平。
琅华笑道:“裴大人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曹嘉有些惊讶,没想到为了他一个残废,顾大小姐和裴家会这样大费周章,想到这里,他的眼睛不禁有些湿润。
曹嘉道:“将裴大人请进来吧!”
琅华点点头,叫了一声吴桐。
门打开,裴杞堂走进来。
曹嘉的目光落在裴杞堂身上,按理说裴家就算再厉害也不过被封为勋贵,可是他却觉得裴杞堂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威势,那种威势如同一柄利刃隐藏在刀鞘之下,谁也不知道到底收敛了多少,全都迸发出来又是什么模样。
裴杞堂不像是能够成为一个名臣,他更像是一方霸主。
曹嘉的脸豁然红起来。
这样的裴杞堂配上这样的顾琅华。
裴家顾家的这桩婚事,现在只不过被人稍稍议论,作为茶前饭后的笑谈。
但是许多人不知晓,这件事说不定决定的是将来的气运,许许多多人的归宿。
反正当年曹嘉一心向着朝廷仍旧被安上谋反的罪名,现在无论做什么事,也不过如此。
曹嘉弯腰向裴杞堂行礼:“曹某愿去广南西路。”
这样的礼数,就已经决定将来他会追随裴杞堂。
裴杞堂上前将曹嘉扶起来“曹大人请起。”
“我哪里还是什么曹大人,不过是裴大人和顾大小姐依旧如此称呼,其实曹某已经身无一职,这样更好,落得逍遥自在,不论去哪里都没有人阻拦,”曹嘉说着看向琅华,“如果不是听顾大小姐方才的话,曹某还尚在混沌之中。”
曹嘉看向琅华的目光有几分的欣赏和钦佩。
裴杞堂想着琅华方才与曹嘉说的那些话,也怪不得曹嘉会是这样的神情,半晌他收回思绪才道:“曹大人将去广南,若是身上能有官职,无论做什么都会方便许多。”
曹嘉摇摇头:“恐怕不容易。”
裴杞堂却道:“广南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若是曹大人再立了大功,朝廷也就必然会开先例。”
曹嘉向门外看去:“裴大人说的是明从信的案子?科举舞弊案想要查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裴杞堂目光微深:“若是有人被偷换了试卷呢?本来应该考上的人,却名落孙山,只因为他写的卷子已经被换给了旁人。”
曹嘉道:“虽然所有试卷都会被考官誊抄一遍,但是依旧会将考生所写的试卷留底,只要让我看了那些试卷,我光靠辨字,就能从所有的试卷中,将此人的试卷找出来。”
有了曹嘉,就不怕那些人在留底试卷上动手脚,即便仿造出一张试卷,曹嘉也会找出来。
“事情恐怕不光是这样,”琅华抬起头,“芸娘应该知晓明从信一些秘密,否则明家就不会一直投鼠忌器,定要等到芸娘不治的消息,才能光明正大地休弃芸娘,因为只要芸娘活着,就能够要挟明从信。”
曹嘉惊讶:“可是……赵氏不是已经要死了吗?”那个赵氏他是知道的,平日里跟婆子一起帮忙浣洗包扎伤口的布条和衣物,打扫屋舍,很少与外人说话,帮着伤患换药的时候,仿佛比那些婆子要灵巧许多,穿着打扮虽然不好,但是看起来又不像是常做粗活的人。婆子也曾问赵氏,留在这里是不是想要跟着顾大小姐学医术,赵氏只是摇头,原来她是要躲在这里将孩子生下来。
现在好不容易生下了孩子,她却自缢在房中。
曹嘉想到这里摇了摇头,也许赵氏做过错事,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琅华点点头:“赵氏现在的确已经死了。”一个看不清前路的人,跟死了没有任何的区别。
琅华说完话问萧妈妈:“都准备好了吗?”
萧妈妈道:“好了,已经让人去了赵家和明家,我们备了一副棺木就放在院子里,等着两家人来抬。”
萧妈妈话音刚落,外面的伙计进来禀告:“赵家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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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也喜欢长章节,总觉得情节没写完就那啥了,下次遇到长情节,尽可能两章连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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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章 畜生
一口薄棺摆在院子中央,那是收敛养济院流民和伤兵用的。
赵氏已经被挪进了棺木之中。
赵家人进门向棺木里张望了一眼,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这是怎么说的,姑奶奶就这样没了。”
萧妈妈皱起眉头向赵家人身后看了看:“你家大老爷没有来吗?”
赵家下人道:“我家老爷最近身子不适,又要照应家里,只怕是不能来了。”
抱着婴孩的婆子不禁冷笑:“亲妹妹都死了,却一句身子不适就推脱了,你们赵家人真是好硬的心肠。”
赵家人道:“这可怪不得我家老爷,是姑奶奶三番两次为赵家丢脸,我家老爷今日能来收敛尸身已经是仁至义尽。”
明家的乔妈妈听得这话,走上前来:“这里就没有奴婢什么事了,我家老爷说了休书也交给你们赵家了,这位……赵氏从此之后就与我们明家无关。”
明家就这样甩了手。
赵家下人心头油然生出一股的怒气:“就算我家姑奶奶你们不管,孩子呢?孩子要怎么算?”
所有人落在婆子怀里的那婴孩身上。
乔妈妈微微一笑,如今赵氏已经死了,自然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赵家也不会有什么反驳。
乔妈妈道:“那休书写得清清楚楚,我们老爷倒是说过,孩子最无辜,可是老爷身下还没有长子长女,这些事就更加大意不得,万一出了差错,老爷要怎么去面对明家先祖。”
所谓的差错就是说,芸娘肚子里的并非明家骨肉。
话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
乔妈妈说完向棺材望去,阿弥陀佛,赵氏泉下有灵千万不要来找她,她也是奉命行事。
赵家下人脸色铁青,他们明明收到消息说,只要收敛姑奶奶的尸身,孩子明家会带走,却没想到明家推了个干净。
“姑奶奶啊,”赵家下人顿时哭起来,“您真是死的冤枉,明家竟然连孩子都不肯认了,早知今日,您拼着命将孩子生下来做什么?还不如……”还不如和你一起死了干净。
不知道那婴孩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婆子皱起眉头:“闹够了快将棺材和孩子抱走,这里是养济院,不是京中达官贵人府邸上的戏台。”
赵家人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道:“这可怜的孩子……”
乔妈妈清了清嗓子:“再怎么说,这孩子是赵氏所生,大家都亲眼所见,不管如何,这孩子都有你们赵家的骨血,让你们赵家带回去情有可原,我们老爷已经说了,不能接这孩子回去。”
是的,绝不能带着孩子回去。
“你们答应我的。”
幽幽的声音忽然传来。
乔妈妈本不想理睬,却发现对面的赵家人瞪圆了眼睛,一脸见了鬼似的神情。
就连养济院的粗使婆子也张大了嘴,全都向她身后看去。
乔妈妈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你们答应我的,只要我死了,就会将孩子接回去,如今我已经死了,你们为什么不要孩子。”
这是赵氏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却像冰锥般,径直刺入了她的身体。
乔妈妈顿时起了一身的冷汗。
“诈尸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乔妈妈转过头看了一眼棺材,只见那赵氏芸娘已经从棺木中坐起身,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其中满是怨恨,头顶那炉为死人燃起的草香,正烧的热烈。
乔妈妈想要逃走,双腿却不听使唤,牙齿不停地打着哆嗦:“大……大太太……不……不是我……是……老爷……老爷……这样说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找我。”
芸娘脸上露出一抹冷意:“你们说,只要我死了,这孩子还是明家人,是明家正室所出的嫡女,原来你们是骗我。”
芸娘说着扶住了棺木,想要从中站起来,却挣扎了几下没能起身,显得更加的诡异。
乔妈妈终于再也站立不住,跌倒在地。
赵家下人也是魂飞魄散,都想要跑,却被旁边的婆子死死地按住。
一阵冷风吹过,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
“你们只是要逼我死,我死了明从信就能再娶,我死了,所有的罪名就都会压在我的头上,明从信还是一个品性兼备,博学多才的儒士。”
芸娘豁然笑起来:“曾几何时我也这样以为,直到嫁给他之后,我才知道,他……”
“就是个畜生。”
“他是个畜生,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芸娘声嘶力竭地叫喊,让所有人愣在那里。
“不但对我动辄打骂,他还收受银钱,帮人舞弊,你们都知道吗?”
“今年南榜的关节在于‘辨’字,只要有‘颇疑不论’,‘伫观详辨’等字皆中选。没有这样的字,就在誊录官誊录试卷的时候,故意涂抹原卷,任其落榜。”
芸娘咬牙切齿,眼睛中一片血红:“这就是你们嘴里的正人君子。”
芸娘说完看向乔妈妈:“你说是不是?我到底有没有打骂老太太,有没有与旁人私通,你说……”
乔妈妈看着赵氏那如同厉鬼般的脸,赵氏那张血盆大口仿佛随时都要将她连皮带骨的吞下去,她哪里再敢说假话,整个人抖成一团哀嚎:“没有……没有……都没有。”
“我是被冤枉的,”芸娘目光挪向明家下人,“你们听到没有?我是被冤枉的,为什么你们不闻不问,任由明家折辱我,为什么我流落到如此的地步,你们都不肯伸手帮帮忙,你们可是我的娘家人。”
“我可怜的孩子,她又有什么错,既然你们容不得她,今天我也容不得你们。”
芸娘颤抖着站起身来,就要从棺材里爬出来。
院子里顿时炸开了锅,明家和赵家人争先恐后惊叫着逃命。
“这是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响起,裴杞堂大步走了过来。
“诈尸了,她……诈尸了。”
赵家下人向芸娘指过去,说完就像只无头苍蝇,抱着头向旁边逃窜,谁知刚走了两步,就被赶来的裴钱一脚踹在肚子上。
赵家下人哀嚎着跌在地上。
“裴大人。”养济院的婆子上前行礼。
芸娘听得这话眼睛一亮,踉跄几步走上前也跪在地上:“求大人为民妇做主,民妇要状告那明从信,民妇要揭开他的人皮,让所有人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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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娃生病了,高烧不退,呜呜呜。
忙坏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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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一章 一脸娇羞
一辆马车悄悄地离开养济院的后门。
马车里,闵夫人看向闵江宸:“都听清楚了吗?芸娘从前什么样子,如今沦落到何种境地,若不是琅华救她,她母女两个都会死在养济院。”
闵江宸脸色苍白,明家和赵家竟然会这样对芸娘,当年芸娘还是韩夫人的时候是那么的风光、富贵,身边从来不缺人侍奉,韩家上上下下将她当做未来的荣国公夫人尊敬,现在她却被夫家这样推出来,俨然是在沼泽里挣扎。
她知道母亲带她过来是什么意思,如果她一意孤行还想着嫁给陆瑛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然而陆瑛毕竟不是明博士。
也许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芸娘当年定要和表哥和离的时候,以为会嫁给一个能够相濡以沫的丈夫,却没想到明博士是个斯文败类,她呢?她现在是不是也误入歧途。
闵江宸沉默着没有说话。
闵夫人顿时怒火冲头:“看你现在的模样,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了。”
“娘,”闵江宸看向闵夫人,“女儿知道您的心思,想要让女儿嫁到一个好人家,将来衣食无忧,可是哪家的父母不是如此想,到头来个人有个人的姻缘罢了。”
闵夫人道:“看来我们是白来一趟,怪不得琅华都不愿意再来劝你。”
“母亲能成全我吗?”闵江宸道,“如果母亲现在答应,至少我现在会很高兴,将来如何,谁又能知道。”
闵夫人抬起了手,闵江宸却闭上眼睛,不躲不避,一副等着挨打的模样。
闵夫人眼泪立即掉下来:“总觉得你父亲倔强,他在外为官,我心里总是战战兢兢,常年与你们兄妹两个相依为命,我们也不像别人家有那么多家财,就想着多疼你们一些,谁知道就将你们养坏了,如果你宁愿要走芸娘这条路,到时候顶多我们母女不再相见,由得你去受苦。”
“不顺父母命,不明白是非的孩子,我权当白养了你,我就看看将来你会不会吃苦。到时候你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别以为自己选的路就不会后悔,这种事我可看得多了。”
闵江宸闭上眼睛,仿佛入定了一般,紧紧攥住了帕子。
……
明家下人跌跌撞撞地跑回去报信。
“老爷,不好了。”
“慌张什么?”明从信准备在书房里挂个‘儒’字,就差最后两笔没有写完,突然被下人一喊,笔下差点就失了准头。
“老爷,太太没有死。”
明从信手一颤,顿时在纸上画出道差笔:“你说什么?”
“太太,”明家下人面色苍白,“太太没死,让那个顾大小姐救回来了。”
明从信皱起眉头,芸娘没死,的确是个麻烦事,他要想方设法给赵家一个交代,早知道赵家这样不堪依靠,他说什么也不会娶一个被和离的女人。
明从信很快冷静下来,眼下看来,只有缓一步,不能再着急处置芸娘:“去跟赵家人说,让赵家先将太太接回去,明日我会去赵家商议此事。”
明从信吩咐完了,明家下人却仍旧一动不动地跪着。
明从信道:“怎么回事?”
明家下人吞咽一口,润了润嗓子:“太太在养济院,遇到了一位裴大人,向裴大人告了老爷一状,说老爷……与人一起贿赂主考,掌控整个南榜。”
裴大人,明从信的心一沉,就是屈承如遇到的那个裴杞堂?
公子刚刚损失了个屈承如,徐士元又被紧紧地盯着,现在就轮到了他,这绝不是一个巧合。
徐士元在京中这么久到底在做些什么?明明有这样一个对手,却怎么不加以防范,让他刚刚来到京城,就跌在裴杞堂手中。
“让人去找徐士元,”明从信道,“将这里的事告诉徐士元,让徐士元立即想出个办法,否则不止是我……他徐士元也逃不过这一关。”
下人应了一声。
“让公子的人去,他们熟悉京城,身手又好,免得会被人盯上。”他们在外都将王爷称呼做公子,这样就算下人知晓他们为公子办事,却也不清楚公子到底是谁,如此王爷就更加安全。
……
徐士元经过了几次波折,才推开了小院的大门。
“快去看看有没有人跟着。”徐士元再三吩咐下人。
下人应了一声,立即去查看。
徐士元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