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琅华在北门施药的时候将顾家失窃药渣之事公之于众,现在已经传得满城皆知。
这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徐正元被带去了衙门,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徐三太太知道徐正元的秉性,这种人平日里靠得住,真的出了事,比谁跑得都快,她真害怕徐正元将老爷供出来。
“想什么办法?”徐士元淡淡地道,“买卖药渣跟我没有半点的关系,我现在出去打点,岂不是要自投罗网。”
徐三太太抿着嘴,这话也有道理,可是什么也不做就能渡过难关吗?
“顾世衡在皇城司,妾身怕闫长贵撑不住,这可不是小事。”徐三太太只觉得胸口如同打鼓般跳个不停,她不禁觉得后悔,当是老爷让闫长贵去试探顾家的时候,她就应该劝阻。
“二十万两银子,”徐三太太道,“您要怎么向旁人解释,这些银钱从哪里来?”
徐三太太刚说到这里,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管事面无血色地进来道:“不好了,老爷、太太,老夫人带着族里的人来了。”
徐三太太呼吸一滞,慌张地扭头看向徐士元:“老爷……这可怎么办才好?”
徐士元冷笑,老夫人就是这样,一旦握住了他的把柄,恨不得立即将他置于死地,这些年一直如此,从未变过。
要怪只能怪他输给了顾家和裴家,否则怎么能让徐老夫人捡了好处。
徐士元站起身向外走去。
“老三,”徐老夫人让人搀扶着进了门,她面色苍白,脖颈处缠着布条,一副十分虚弱的模样,“正好你在家中,今天朝廷到了徐家捉拿一个叫闫长贵的人,你跟长辈们说说,那闫长贵是不是你的人?”
“你在太原这么多年,竟然赚了几十万两银子,”徐老夫人说着抬起眼睛,“这些银钱从哪里来的?你不是一个会亲自下地耕种,两袖清风的父母官吗?”
徐氏族中的长辈也跟了过来。
“士元,你就说清楚,外面的传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家收了许多药渣,官府也去了人,买卖假药是要论罪的。”
你一言无一语的追问。
徐士元面色凝重,这就是徐氏族里,只要有半点风吹草动,恨不得立即将他推出去。
“士元,如果那闫长贵真的是你的人,你还是赶快去官府说清楚。”
“早说总比晚说要好的多。”
“你这些年在太原也有功劳,说不得就能将功抵过。”
族里的长辈说个不停。
徐士元眯起眼睛:“朝廷还没有将案子审结,叔公们就将罪名扣在了我的头上,就算我是徐家庶子,我被定罪族里也一样会面上无光。”
徐老夫人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仿佛是在嘲讽徐士元如今的挣扎,转眼之间却捂住胸口,仿佛已经喘息不得:“老三,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
徐老夫人说着整个人晃了晃就要跌倒,徐三太太忙上前搀扶。
院子里正乱成一团,管事过来道:“老爷,官府来人了,请老爷过去说话。”
徐老夫人一脸惊诧,伸出手来哆哆嗦嗦地指向徐士元:“真的是你?我怎么养了一头狼,不但做出这样黑心肝的事,还陷害给你哥哥,这些年我待你不薄啊。”
徐老夫人顿时一阵悲伤,泣不成声,挣扎着起身向徐士元打过去:“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
徐士元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狼狈过,衙门里来了人,他甚至来不及去思量,更没法打点,就被徐老夫人死死地缠住。
徐氏族中长辈在场,无论徐老夫人做出什么事,他都不得还手,否则定然会被人握住把柄。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局面?
徐士元想到了顾琅华,不但抓住了闫长贵和徐正元,还引来徐老夫人与他针锋相对。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为的就是将他困在网里,让他挣扎不得。他不但丢了清官的名声,徐正元与闫长贵买卖假药的罪名,恐怕也要安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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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说闵姑娘,我想起张爱玲的一句话:竟有一人知我懂我,我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低到尘埃里。
与正文无关。
第五百三十四章 不能没有你
“徐家人现在闹得很好看。”老乐向琅华禀告。
“徐士元的小院子一片狼藉,徐老夫人又哭又闹,说是为了这个庶子,差点向徐氏族里自刎谢罪。”
老乐掩饰不住眉眼中的喜悦,忙乎了这些日子,终于有了起色。
琅华道:“事情还没完,你们还要仔细地盯着,我还想摸清楚徐士元的财路。”二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徐士元能够交给徐三太太打理,可见应该有更大的生意握在徐士元手中。
老乐抿了抿嘴唇:“大小姐最近总是提起银钱,我们的药铺虽然赚的不多,但是也足够家中上下的开销,您想要摸清徐士元的底细,是准备让裴四爷向朝廷弹劾,让徐士元将银钱上缴朝廷吗?”
琅华摇摇头:“也不是。”
琅华边说手里边拨弄着算筹,托着脸颊看着纸上的数目,提起笔在一张纸上记着:“我以后会需要钱,很多的银钱,光靠我们手里的远远不够,到时候定然会捉襟见肘。”
所以,对,很快她就会变成一个财迷。
扳倒徐士元没什么稀奇的,他清官的名声没了,不但不会升迁,还会被朝廷查问,一时半刻不会被启用。
她想要掏出来的是徐士元背后的人,还有徐士元所知晓的一切。
老乐走了出去,房顶上的吴桐立即露出了半张脸,笑嘻嘻地道:“大小姐,公子来了,是不是让他进来。”
琅华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吩咐阿莫拿来了氅衣。
裴杞堂想要来,她怎么能防得住,这人不走前门,不走后门,随随便便就能越墙而入,冯师叔教他的轻功本事,全都让他用来上树爬墙了。
琅华走到花园里,坐在秋千上,轻轻地荡着,天还没有黑下来,虽然冷风阵阵,却挡不住她欣赏碧蓝的天空。
裴杞堂穿着灰鼠皮领子的长袍走过来,他好像总比寻常男子要高大些,就算穿得再寻常,在人群中也是那么的显眼,一双清澈的眼眸,仿佛一汪深潭,能将所有一切都映照在其中,所以前几年,他虽然年纪尚小,穿着一身甲胄,靠着嘴角那淡淡的笑容,也能让西夏人闻风丧胆。
所以她到底是喜欢他气定神闲威风凛凛的模样,还是喜欢他嬉皮笑脸不懂得收敛的性情。
琅华才想到这里,只觉得双脚腾空,腰身已经被人搂住,然后双脚落入一双温热的手掌中。
“这么冷的天,脚要冻僵了。”
裴杞堂边说着边将她的脚送入衣襟儿里。
琅华不由地红了脸,轻微地挣扎:“快放开,让人看到成什么样子……我从园子走过来,鞋底下沾着泥土,你就不怕把衣服踩脏了。”
她微嗔着埋怨,眼睛中有一丝的幽怨,那目光就像微风一样,拨弄着他的心弦,裴杞堂不由地紧张:“你是怕被人看到,还是怕衣服脏了。”
“当然是……”琅华说到这里不禁皱起眉头,差点上了他的当,仿佛出了这两个理由,她就会心甘情愿似的。
裴杞堂生怕琅华恼怒,笑着道:“捂热了,我就放出来。”
他半跪在那里,矮下身子,头顶正对着她的下颌,让她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仿佛凌驾于他之上。
他高大的身子就像是个暖炉,带着淡淡的青草香气,熏得她整个人发烫,甚至让他开始觉得头昏眼花。
“裴杞堂,”琅华抿了抿嘴唇,“今天我去徐家,忽然觉得徐家很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那里的摆设,好像似曾相识。”
裴杞堂抬起头来:“会不会是你前世见到过?”
琅华摇摇头:“你忘了,我前世是个瞎子,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去过徐家。我是真正切切地看到。”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就像是之前她将裴杞堂误认为是记忆中的陆瑛一样,有些模模糊糊的记忆呼之欲出。
如果她和别人说起这样的话,一定会被当成是个疯子。
裴杞堂却沉下眼睛微微思量,显然完全相信她的话。她的秘密,本来是不能向任何人说起,现在却能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这样一来,就让她感觉不到孤独和寂寞。
“裴杞堂,我想荡秋千,你帮我推一推。”
她脸上是舒朗又羞怯的笑容,裴杞堂不知不觉地站起身,轻轻地将秋千推起来。
没有几下,她却越荡越高,微风中夹着她轻轻地笑声,十分的开怀。
他不禁有些愣了,就这样高高地飞起来,衣袂随风飘荡,如此的肆意,如此的自在,这才应该是她应有的模样。
他希望能够永远站在这里,伸出手来护着她,让她去她想要去的地方。
好半天,秋千才渐渐低下来,琅华已经脸颊发红,一双眼睛更加的流光溢彩。
“慢点起身,脚肯定已经冻僵了。”裴杞堂伸出手摩挲琅华的脚背,虽然有些笨拙却十分的仔细。
琅华从来不知道,裴杞堂会有这样细腻的心思。
“幸好遇见你。”琅华喃喃地道。
裴杞堂惊讶地抬起头,四目相对,琅华不禁觉得脸颊发烫。
“琅华,”裴杞堂张开手臂立即将琅华抱了个正着,“你方才在说什么?”
“放我下来。”
他健壮的臂膀将她搂入温热的胸膛,相对于她的绵软,他就显得十分强韧,这样紧密的相贴,他的心仿佛在她的胸口跳动,呼吸声也变得有些紊乱。
“琅华,”裴杞堂脸上是深切的笑容,“我现在才知道心疼有时候也是好事。”
“得到太多,心也会像要炸开一样。”
裴杞堂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乌黑的眼睛里映着她的影子:“我什么都能舍弃,唯独没有你。”
琅华望着裴杞堂,半晌不能言语,她只是倾过身子,慢慢地环上了他的腰身,闭上眼睛,一阵风从她脸颊上拂过,他的气息是那么的熟悉,她不由地轻微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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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两章有点那啥,所以想要温柔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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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五章 格外亲近
好半天裴杞堂才依依不舍地将琅华放开。
风有些大,她的脸颊和鼻尖冻得有些发红,离开他的怀抱立即向手里呵着气,然后看向他:“吃饭了没有?”
裴杞堂笑着道:“没有。”
好像每次他过来总是空着肚子,不知道还当他家里没有口粮。
小厨房里香气四溢,炖肉的大锅在冒着热气,肉汤不停地向外翻涌着,上午就开始炖的肉看起来已经软糯。
吴桐不时地从房顶伸下头,灶上的厨娘慌忙将锅盖合上,插着腰,瞪着眼睛驱赶着吴桐:“快躲开,别把口水掉在锅里。”
吴桐吞咽一口:“这是给谁炖的?这么一锅谁能吃的完?”
厨娘道:“不管是给谁的,一定没有你的。”作势要将饭勺扔过去,吴桐慌忙缩头。
琅华和裴杞堂走到院子外,裴杞堂立即闻到了香气。
吴桐从房顶溜下来,笑着眨眼睛:“我就知道,大小姐这饭是给公子准备的。”
“谁说我是给他准备的?”琅华扬起了眼睛,吩咐阿莫,“一会儿国公爷来了,就将人请过来。”
听得这话吴桐像晒蔫了的花,顿时耷拉了头。
琅华提起韩璋的时候,脸上是无比愉快的神情,虽然知道琅华只是将韩璋当成兄长,裴杞堂心里也有些酸酸的:“韩将军今天会过来?”
琅华点点头:“我跟兄长约定好了,一会儿在家中见面。”
趁着韩璋没来,琅华和裴杞堂进屋说话。
“你知道天师道吗?”琅华问过去。对于天师道的事,她前世只是听陆瑛说,皇上请了一位天师,那天师带着弟子在几座山中设宗坛辅化皇图。大齐屡吃败仗,竟然被安南这样的属国带兵入侵广西,杀了几万民众。京城里听说这样的消息,大家开始惶惶不可终日,总觉得大齐已经千疮百孔,不知哪天都会被人兵临城下。
皇帝立即又让天师做法稳住江山社稷。
琅华当时觉得很可笑,不过陆文却将那天师奉为天人。
现在想一想,从前她觉得厌烦的人,如今仿佛都在她的对立面上。
裴杞堂道:“在江浙的时候我就听说过天师道,父亲在世的时候,与天师道的几位道长也有来往,道长们经常行些善举,为灾民施米施药,我小时候也曾偷偷地问过道长,道士是不是都会法术,道长却只给了我一本《道德经》。”
裴杞堂道:“怎么想起来问天师道?”
琅华将杭氏说的话仔细地讲给裴杞堂听:“我总觉得那道士知晓些什么。”如果找到那道士,也许当年许多事也就能解开了。
琅华陷入思量,她虽说不在意自己的身世,却也不免会时常想起。
裴杞堂看着琅华眉头微蹙,接着道:“江浙有一阵子,天师道也日渐兴盛,当时照顾我的嬷嬷跟我讲了件事,她家里有个妹妹,喜欢上了一个道士,不听家里人劝阻非要跟着那道士,那道士当然不肯答应,她就一直追着道士走遍了江浙,家里人都以为她会死在外面,最后那道士却磨不过她还了俗,道士的师父还说,那道士凡间俗事未了,等一切尘埃落定,还有机缘就再收他为弟子。”
琅华听到这里知道裴杞堂是为了逗她开心:“你乱说些什么?哪有这样的事。”
裴杞堂道:“我说的都是真的,那道士最会扎风筝,照顾我的嬷嬷还送过我一只他扎的风筝,他还有个女儿,等有机会我将她带过来给你瞧瞧。”
每次只要说到正经事,总会被裴杞堂带歪,琅华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心里却轻松许多。
“你说的那道士,若是知晓当年的事,要么他是亲眼看到,要么是曾参与其中,绝不会未卜先知,”裴杞堂想到这里抬起眼睛,“只要这个人还在,就一定能找得到。”
琅华点点头,她也是这样思量。
两个人话刚说到这里,阿莫过来道:“国公爷已经来了。”
琅华起身:“我迎迎兄长。”
……
韩璋给顾老太太请了安,就走进了内院,远远的就看见了琅华和裴杞堂站在树下说话。
琅华脸上满是笑意。
两个人显得十分的般配。
他早知道裴杞堂是个不会轻易放弃的人,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让裴、顾两家将这门亲事推到明面上来。
庆王谋反案也要被重审。
裴杞堂年纪轻轻也算有些本事。
琅华看样子对这门亲事也不反对,否则不会是这般模样。
只是琅华年纪还小,在娘家已经这样操劳,早早嫁了人去夫家还不知道要怎么辛苦,所以顾老太太不愿意让琅华太早出嫁。
韩璋目光一深,顾老太太是想要琅华晚几年再出嫁,裴杞堂却会想方设法早早将琅华娶进门。
韩璋咳嗽了两声,这才走过去。
“兄长。”琅华提起裙角,走了过来。
韩璋的手在琅华头顶上一拂,立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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