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已经长大被封为太子,即便是在宫中说笑,也要小心翼翼,这些母慈子孝的事,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只有傻子才会记得清清楚楚。不过宁王这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否则他差点因为太后帮了他,就将心里的那些事掏出来跟太后商量。
他可是动手杀了惠王和庆王,太后最宝贝这两个儿子,怎么可能忘记这些事。
“母后,”皇帝站起身,“朕让刘相、谢相去了勤政殿,朕也要回去与他们商议如何处置庄王和赵氏。”
太后点了点头。
“至于那些女眷,”皇帝道,“就要劳烦母后出面……”
太后叹口气:“哀家都知道了,你去吧,这些日子让太医多调理调理身子,不要再着凉。”
“是啊皇兄,天冷了可不能吃冰。”
皇帝眼睛重重一跳,目光中顿时增添了几分恼怒之意。
连一个傻子都知道他用了冰。
太后是故意让宁王在这里提醒他吗?威胁他,若是他再敢不顺着太后的意思,太后就会将他的丑事大白于天下。
皇帝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向太后行了礼,就匆忙走了出去。
太后吩咐内侍带着宁王下去梳洗,屋子里没有了旁人,程女官过来道:“娘娘您不是想要劝劝皇上,让皇上关心国事,物色一个好人掌管后宫。”
太后端起茶来喝,她方才是准备要这样说,毕竟现在的朝廷离不开皇帝,可是后来宁王进了门,屋子里一乱,她的思路也就被打乱了。
宁王提起了当年的事,她不由地想起两个儿子,心中就愤恨起皇帝来。
皇帝起身要走,她也就没有挽留。
“随他去吧,”太后想到皇帝临走时不耐烦的神情,“再说,就算哀家劝,他也未必会听。”
程女官有些黯然。
“怎么了?”太后问过去。
程女官道:“奴婢知道,太后看到皇上在东阁里的模样,这些天睡不着觉,定然是又想起了先皇,奴婢还以为借着这件事,您会和皇上修好。”
毕竟是母子,而且皇上是先皇定下来的储君。
太后将茶杯放下。也许她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有些事就是想想罢了,她不可能忘记惠王、庆王的死状,皇上也不会向宁王一样真的将她当成母亲看待。
“让厨房给宁王准备些茶点,”太后吩咐,“一会儿他该饿了。”
程女官应了声,想起件事:“太后娘娘,徐老夫人和徐大小姐怎么办?两个人可都关在厢房里整整一天了。”
太后并不在意:“哀家还真的将这件事忘了,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程女官道:“徐大小姐想要见太后,徐老夫人看样子病得不轻。”
“这些年谨莜侍奉我也是尽心尽力,这次的事与她没有太大关系,”太后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哀家也是提点她,该聪明的时候要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要学会规规矩矩,否则就不要留在慈宁宫。”
太后伸手去拿棋篓里的棋子:“如果,哀家身边这几个孩子,都像她一样通透该多好,哀家此时也就不会这样为难了。”
……………………………………
太后为难啥呢。嘿嘿嘿,还是噗噗噗。
第四百五十九章 火烧屁股
太后坐下来准备摆棋。
程女官觉得奇怪,太后也没有传召别人陪侍,难道要自己跟自己下棋不成?
“太后娘娘。”程女官正要毛遂自荐。
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娘娘,裴夫人求见。”
太后点了点头:“瞧瞧,为难的事已经找来了。”
程女官十分佩服太后娘娘,不管遇到什么事总能想到前头去,如果她有那个脑子大约就不会整日里提心吊胆,生怕做错了事给太后娘娘丢脸。
程女官将裴夫人迎进门。
裴夫人急忙上前行礼。
太后道:“哀家正愁没有棋搭子,正好你来了,快过来陪着哀家下棋。”
裴夫人应了一声坐了过去:“太后您要让臣妾三颗子,否则怕您还没玩尽兴,这棋就下完了。”
太后不禁笑起来:“瞧瞧这张嘴,又是个会哄人开心的。”
程女官端上茶:“怪不得上次见到裴太夫人,裴太夫人满面红光,定然是有裴夫人在身边,日子过的舒坦。”
太后垂下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裴太夫人比哀家有福气,若是哀家有这样的儿媳妇,日子该过的多舒坦。”
裴夫人想起了宁王妃和皇后。
这两个儿媳妇一下子都出了事,太后自然高兴不起来,宁王妃是太后娘娘亲手选的,赵氏是皇上抬上了后位,不管是太后还是皇上,都看走了眼。
太后道:“这次哀家也擦亮眼睛,与你好好下一盘,至于三颗子的事,你就不要想了。”
裴夫人心里一颤,连上却赔笑:“那臣妾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好让太后娘娘玩的开心。”
话虽这样说,棋下到一半,裴夫人就已经溃不成军。
太后娘娘笑着丢子。
裴夫人有些不好意思:“若是平日里也不至于如此,都是因为……我们老四在外面,也不知道差事办的怎么样,就怕他以后……会不好在朝堂上行走。”
言下之意是怕裴杞堂会得罪人。
今天的事如同暴风骤雨一般,下面办事的人,就是那豆大的雨滴,直接砸在人脸上,自然会令人反感。
尤其是裴杞堂年纪轻轻就身兼重任,到底是流露出几分少年轻狂来。
太后站起身来:“裴家小四不过是为皇上办事,今天的情形大家都看在眼里,不会怪在他头上,你安心就是了。”
裴夫人应了一声,想起一件事:“听说太后娘娘身边常有一位徐大小姐陪着,如果徐大小姐在这里,就轮不到臣妾来丢脸了。”
太后仔细地看过去:“你也知晓谨莜?”
“不知道,”裴夫人笑道,“妾身是个木头人,很少与女眷们来往,今天在花厅里,还是徐大小姐主动与妾身说话,妾身才恍然大悟……也怪不得太后娘娘让徐大小姐常年陪侍在身边,徐大小姐知书达理,真是朵解语花,我的那几个丫头没有谁能及得上。”
太后扶着裴夫人的手向前走去:“谨莜是很不错,在慈宁宫也陪了哀家许多年,哀家有时候还真的离不开她。”
“难怪,”裴夫人道,“若是臣妾有个乖顺的儿子,定然要给他讨个这样的媳妇,臣妾也就能安度晚年。”
太后目光一闪,握住裴夫人的手:“哪里能好处都让你得了去。”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裴夫人就行礼退了出去。
太后坐在了软榻上,程女官上前道:“奴婢怎么看不明白了,裴夫人到底来做什么?”
太后想着裴夫人的脸色,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也难为她了,为了儿子的婚事竟然这般用心,生怕被哀家乱点鸳鸯谱,哀家也奇怪,这谨莜到底做了什么事,会让裴夫人火烧屁股地来探听消息。”
火烧屁股。
太后很少说这样的话。
“娘娘说的是……”程女官有些难以启齿,“徐大小姐毛遂自荐,想要嫁去裴家?裴夫人还以为太后娘娘看上了这门亲事,所以慌忙来表明心迹。”
太后道:“哀家也不是没有想过,徐家和裴家结亲,是件很好的事,两家门庭相当,又都是皇上身边的股肱之臣,徐谨莜在慈宁宫多年,与哀家的关系非同一般,说不得她能从中权衡,关键时刻起些作用。”
太后微微一顿,捻动手里的佛珠:“可惜她不行,这次的事,她还在迷糊着,什么也不清楚,所以哀家说,如果人人都像琅华也就好了,哀家也不用和裴家权衡利弊,争一个媳妇,裴杞堂也不会在今天送给哀家这样一份大礼。”
裴杞堂打晕了庄王,没有给庄王在皇上面前拿捏太后的机会,这就是一份大礼。
“哀家也知道这件事不太可能,哀家却舍不得……谁不愿意将好的留给自己,”太后舒舒袖子,“再看看吧!”
不过是一门婚事,却让太后这样为难。
程女官觉得惊讶。
顾大小姐在太后心目中的地位,不仅早就超越过了徐大小姐,而且说不定在将来,谁也难以代替她。
……
行宫开始向外放人,裴夫人第一个上了马车,直接奔向家门。
裴杞堂这次做的事,足以搅起半个京城,偏偏老爷不在京中,家里只有太夫人主事,她要立即赶回去帮衬太夫人。
“您别着急。”管事妈妈低声劝说。
“怎么能不急,如果老四是老大、老二的性子,我也就放心了。”裴夫人额头上青筋直跳。
“也不知道您怎么想的,”管事妈妈道,“奴婢若是您,已经气死了,哪里还能这样前前后后的张罗,毕竟不是嫡子……您……”
裴夫人厉眼看过去,管事妈妈立即住了嘴。
裴夫人道:“老爷很看中老四。”不止是看中,是十分的在乎,老爷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让她帮衬着家里。
家里能有什么事?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能闹个翻天覆地的老四。
她心里当然委屈,但是多年的夫妻她也很清楚老爷的铁板在哪里,明知道踢不动何必要闹得家中鸡飞狗跳,还不如息事宁人,这样家中太太平平的,所有人都过得舒坦。
所以,她就放了。
放了这件事。
顺着老爷的意思,将老四当成自己亲生的对待。
现在亲生儿子一棍子闷晕了庄王,将皇城司的牢门拆下来,抓起了国舅爷,她不可能不着急。
只怕裴家的门槛此时此刻已经被踏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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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改观
裴家门前,已经有几辆马车停在那里。
裴夫人走到门口,管事立即来禀告:“静王爷,裕王爷来了。”
果然如她所料,别的不说,静王和裕王就够闹腾的,两个人是太祖系,虽然早已经不在朝廷里任要职,但是皇室宗族里出了事,两个人必然要抱着太祖的名头闹一闹,论辈分他们都是皇上的叔伯,这在皇上面前可能没有用处,别人还是要给他们几分颜面。
静王刚刚成家,裕王倒是有了长子,不过两个人年纪都不大,有时候越是年轻,越不好打发。老四再怎么说也是打了皇室子弟,总要给一个说法。
“四爷回来了没有?”裴夫人问过去。
管事摇摇头,试探着问:“要不要去请四爷。”其实他们都知道,请与不请都没区别,这位爷常年不回家,家里发生什么事,他也不关心,所以就算他去跑一趟,大约也是没有什么用处。
裴夫人微微思量:“去请吧,将家里的事仔仔细细地跟老四说一声,这天也黑了,衙门那里若是能脱身,就回来一趟。”
管事忙道:“小的这就去。”
裴夫人颔首,吩咐管事妈妈:“将大爷、二爷都请过来,再让厨房备些酒菜,说不定一会儿能用得着。”
如果大家能坐下来吃个饭,这关也就过去了。
不过裴夫人并不期盼这个,两个王爷真正想见的是老四,老四不出现,他们再怎么使劲儿,恐怕也很难将事情磨平。
交代好了,裴夫人快步走到裴太夫人房里。
裴太夫人坐在椅子上捻着佛珠,见到裴夫人立即招手:“别行礼了,快过来。”
等到裴夫人坐在身边,裴太夫人才接着道:“都说老四将庄王打了,皇后的兄弟也被他杀了,行宫处置了几个禁卫军,那边已经血流成河,是不是真的?听说他带着皇城司的人,还在京里到处抓人,这次抓起来的人又是谋反大罪。”
裴夫人一愣。
传言果然是信不得的,消息从行宫传到京城就全都变了。
老四不过是打了庄王,怎么就变的杀人如麻了。
“不是,”裴夫人立即道,“皇后的兄弟不是老四杀的,是有几个禁卫军被处置了,也只是送去了刑部,没有血流成河,您就放心吧!”
裴太夫人的脸色好了些,她心中仔细盘算:“那,打了庄王是真的?”
裴夫人不禁苦笑:“不过,也不是老四的错,是庄王跟老四争执起来,打了老四,老四才不小心误伤了庄王。”
误伤还是打,结果都是一样的。
裴太夫人喃喃地道:“看来将来少不了要被弹劾了,礼部、御史台那些人抓住一件事,轻易不会放手,老四本来名声就不好,这次难免又要给人个心狠手辣的印象,现在皇上用得着他自然不必说,将来万一有个错处,这些事都会被翻出来,打了庄王就等于伤了皇室的脸面,我怕将来会有人有意找他麻烦……”
裴太夫人想了想:“一会儿前院若是不能应付,就将你二叔叫来,总归能帮忙周旋,不然我就过去一趟。”
“娘,”裴夫人道,“您就歇着,不能事事都让您出面,老大、老二若是不行,也只能等到明天我请族里长辈去王府赔礼。”现在她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事,其他的就要等到老爷回家再行补救。
“太夫人、夫人,”管事进了门,“四爷回来了。”
裴太夫人和裴夫人都愣在那里。
裴太夫人半晌才回过神:“是杞堂回来了?”这个孙儿是很少进家门的,无论外面惹了多少祸事,都不会回来认错,更不会向长辈求助,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之间就变得乖顺起来。
裴夫人正要询问管事,就听到门口传来裴杞堂的声音:“太夫人和夫人都在吗?”
裴太夫人看了一眼管事妈妈,管事妈妈立即将裴杞堂请进了门。
裴杞堂上前给裴太夫人和裴夫人行了礼,然后向太夫人禀告:“孙儿在行宫里做的事,让祖母担忧了。”
裴太夫人仔细看着这一表人才的孙儿,责骂的话也就说不出口:“静王和裕王都在前面,你心里有没有个思量,这件事要怎么处置才好。”
裴夫人刚刚松了口气,心又立即提起来。她虽然盼着老四能去说清楚,可是不太了解老四的脾性,万一过去了又跟两位王爷闹红了脸,岂不是更加糟糕。
她想要提点一下老四,可是两个人的关系和处境略显得有些尴尬,她这个做嫡母的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这个儿子相处。
裴杞堂神情从容,眉目舒展,显得十分的温顺:“祖母、母亲放心,我去前面会好好和两位王爷说清楚,这件事是我不对,但也算事出有因。”
裴杞堂竟然想得这样周到。
裴夫人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看着他挺拔地站在那里,她不禁有些恍惚,面前这个裴杞堂,真的是这些年令裴家长辈头疼的那个裴四爷吗?
眼见着裴杞堂转身要离开,裴夫人站起身道:“都说是庄王先打了你,你有没有受伤?”
裴杞堂耳边回响起琅华的那些话,“在外面自然要硬气些,毕竟你是裴大人,回到家中就不一样了,受了伤就不能忍着,该难受的时候就得难受。”
他已经很久没有家了,早就忘记了在家中该是什么样子。
突然做了裴家的儿子,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应对这个身份,如果不是琅华这句话,或许他会想方设法在外面找到静王和裕王,不管用什么手段,让他们息事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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