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瑛看着裴杞堂,这个人显然是在故意激怒他。他不会在这里跟裴杞堂争起来,也不会理会裴杞堂的挑衅。
裴杞堂这样一个狡黠的人,他不会给裴杞堂光明正大陷害他的理由。
一旦被裴杞堂抓住了把柄,他就会去顾家挑拨是非,让顾世衡彻底厌恶他,那么他就再也没有了机会。
他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裴杞堂也就无从下手。
裴杞堂又驱马上前两步,程颐急忙伸出手挡在了陆瑛面前。
裴杞堂嘴角含笑:“陆三爷,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来裴家找我。”
说完裴杞堂驱马扬长而去。
陆瑛眯起了眼睛。
程颐不禁道:“不过就是个纨绔子弟,也太猖狂了些。”
裴杞堂不止是纨绔子弟,他生擒李常显,是皇上身边炙手可热的人物。
他现在没办法与裴杞堂正面对抗。
只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才能与裴杞堂一搏,早晚他会赢了裴杞堂。
……
“你说什么?”徐老夫人瞪圆了眼睛,望着徐松元,“你跟皇上说神臂弓是顾世衡的功劳?”
徐松元颌首:“事实如此,并非儿子找到的夏武,而是裴杞堂。”
徐老夫人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这个长子:“夏武为什么能投靠大齐,还不是因为你是大齐使臣,你向他许诺到了大齐之后,必然会被重用,他才会跟着你们回来,如果顾世衡没有遇到你,说不定他跟夏武早就被西夏人捉住了。”
“母亲,”徐松元眉头微蹙,“是顾世衡的人救了儿子,您还记不记得那年儿子出使西夏被西夏人绑缚起来,就是顾世衡手下的人告诉儿子西夏即将内乱的消息,儿子才……”
徐老夫人道:“你说这些做什么?光凭一个无官无职的顾世衡,他能做成这样的事吗?朝廷发榜悬赏捉拿盗匪,盗匪被捉之后,治安百姓,这样的功绩算谁的?自然要算在父母官头上,若不然为什么分谁是官,谁是民呢?你是官,顾家为你所用,是你慧眼识人,将来你升迁之后给顾家一些好处也就是了,你把功劳记在顾家头上,那不是贻笑大方吗?”
“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官,怎么这样拎不清?世上人是分三六九等的,谁也不能跨界,这是道理。君君臣臣,多年流传下来的规矩……”
徐松元听着徐老夫人的训斥,不敢再争辩。
徐老夫人说够了,半晌才道:“明天去将这个功劳给我争回来,你要知道,功劳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整个徐家的。我们为你担惊受怕,谨莜为你在宫中打听消息,你不体谅我们却去体谅那个顾世衡,那个顾琅华。”
“你可知道,谨莜明年就十二岁了,马上就到议亲的年龄,你不多为她挣点嫁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徐松元上前给徐老夫人换了热茶:“谨莜年纪还小,再说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皇上已经知道了。到底算是谁的功劳,都由朝廷说了算。”
徐老夫人刚刚拿起茶碗,听得这话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你们夫妻越来越不将我这个娘放在眼里了,杭氏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是不是要将我老太婆气死。”
徐老夫人说着愈发喘不过气来。
“祖母,”躲在屏风后偷听的徐谨莜跑过来,“您别生气,父亲最孝顺您,一定会听您的。”说着向徐松元使眼色。
徐松元却不肯改口。
“父亲,”徐谨莜道,“祖母说的对,庄王府都将顾家当奴婢用,您这样高抬他们是因为什么?女儿在宫中常与达官显贵家的女眷见面,如果您这样……女儿会被人笑话不懂礼数尊卑,您是士,顾家是商,您这样做,外面人还以为顾家给了您多少好处,再说顾世衡又没有功名,在皇上跟前要功劳有什么用?”
“不如来点实在的,您把从宫中得了的赏赐分给他们一些,一来尽了我们的心意,二来全了您的情意,顾琅华去慈宁宫时,我也会照拂她,总之不会让她吃亏也就是了。”
徐松元望着女儿,女儿的面容在他眼前越来越模煳起来。
“父亲,我们这样对顾家已经很不错了,”徐谨莜道,“顾家的名声着实不好,尤其是顾琅华的母亲许氏,现在还被关在皇城司,说不定那天就会有什么罪名牵连到顾家,就冲这个谁愿意与顾家沾上关系。”
她在宫中时,经常听到内侍们说笑话,有时候就会说到许氏,那话不堪入耳,她在一旁都觉得污了耳朵。
也不知道顾琅华会不会觉得羞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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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相像
徐松元在屋子听了徐老夫人半天的训斥,才给徐老夫人请了安告退出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西夏回到家里之后,他反而觉得心情憋闷起来,不如在西夏时快活了。
那时候与顾世衡在一起说话,在营地里听将士们说笑,总会有种心中畅快的感觉。
回到家中,听着母亲和谨莜喋喋不休的劝说,他就生出一股厌烦的情绪。
不知是不是看琅华时间长了,他也愈发觉得女孩子穿戴随意些也好,俏皮、可爱又带着些许英气,这才是孩子,不能人人都规矩又木讷,好像将要行将就木……
谨莜穿衣打扮都是按照母亲和太后的喜好,十几岁的孩子跟个老太太似的还用发箍,他以前没过多注意,现在怎么看怎么别扭。
徐松元回到了正房,杭氏正在收拾被褥,见到徐松元忙迎上去伺候徐松元更衣。
杭氏为了迎接徐松元回来,特意用鸡蛋敷了眼睛,将红肿消去一些,也拿定主意今晚不提弟弟的事,让老爷好生休息。
徐松元低下头,看着杭氏头上像老太太一样的发纂,头上那让他厌烦的发箍,忍不住伸出手将发箍拿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举动,将杭氏吓了一跳。
杭氏惊讶地看着徐松元:“老爷这是做什么?”
徐松元又动手去解杭氏头上的发纂,杭氏的脸不禁红起来:“老爷,丫鬟们去打水了,老爷总要去洗个澡……这才什么时辰……还不到安睡的时候。”
徐松元却没有停下手,杭氏不禁用水去推徐松元:“老爷这是要让妾身在下人们面前丢丑不成?”
杭氏说着鼻子发酸顿时觉得很委屈。
老夫人是这样,谨莜是这样,老爷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徐松元见杭氏掉了眼泪,这才恍然回过神来,轻声道:“你别哭,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梳个单螺髻,梳个圆髻……或者是你刚进门的时候梳的那种什么发髻,哪个都好看,为什么非要挽个纂……以后也不要戴这发箍了,就算缀了珍珠也不好看。”
听得这话杭氏不禁气极反笑:“老爷怎么说这话,我都什么年纪了,怎么还能梳单螺髻,再说……娘也不喜欢。”
徐老夫人很不喜欢她打扮的俏丽,穿的褙子太鲜艳了也不行,作为一个官宦人家的女眷,应该穿着大方,这两年她做了好多姜黄色的褙子。
她刚成亲时梳的是朝云髻,尤其喜欢用粉缎做褙子,徐老夫人却说她不够端庄。
开始被逼着穿成这样,她哭了好几次,后来也就习惯了。宁愿放弃这些,只要不想再被责骂。
谨莜也是一样,从小在老夫人面前长大,行动坐卧就像个小老太太,不过老夫人喜欢,谁又能说什么。
杭氏正想着,突然发现徐松元又端了一盏灯凑过来。
老爷今天怎么这样奇怪,杭氏皱起眉头:“老爷又要做什么?”
“你让我瞧瞧,”徐松元一脸正经,“别动,我就瞧一瞧。”
这是在哪里学来的毛病,杭氏这次满面怒容就要发作。
徐松元却惊讶起来:“我说怎么会看起来眼熟呢!”
杭氏后退一步:“老爷……你到底怎么了?”
徐松元仿佛在仔细想着什么,半晌目光又落在杭氏脸上:“你这里还有没有阿静的画像?”
杭氏脸色顿时变了:“老爷……我们这里哪有……这话要是被娘听到了,妾身可就又要被责骂……”
看着徐松元目光迷茫,神神秘秘的模样,杭氏心里有些害怕,老爷不会是听说了什么事吧?
“难不成是阿静……”
“不是,”徐松元道,“娘不喜欢阿静也不让人提起她,还说她有那样的下场都是她在外不知礼数,其实阿静哪里有什么错?我们当时如果追究下去,就会知道阿静的死与皇后脱不开干系,阿静是因为皇后才死的。”
杭氏几乎要去捂徐松元的嘴:“老爷别说了,娘听到您说阿静又会大发雷霆,您这是何必呢。”
徐松元道:“庶女也是正经的徐家人,更何况还是娘的庶妹生下的孩子,娘就是嫉妒爹喜欢姨娘,爹是因为姨娘没了,伤心过度才去世的,在娘心里,姨娘就是害死爹的人,所以娘常常说红颜祸水,你生得漂亮,娘看着就生气,非要将你打扮成这个样子。”
听到徐松元这句话,杭氏的脸顿时一红,老爷还从来没有夸赞过她漂亮。
“到底还有没有?”徐松元低声道,“有的话拿出来让我看看。”
杭氏不停地向外面望去,这么久丫鬟都不敢端水进门一定是以为她和老爷在……
老爷今天可真是害死她了,让娘知道,又是一个不知廉耻不懂礼数的罪名。
“有,”杭氏轻声道,“我藏起来一张,放在老爷写的那幅《八月帖》后面。”
杭氏向书房里努努嘴:“就在那边,家里人都知道老爷爱惜那幅字,没有人拿出来看。”
徐松元不再说话,忙提着灯径直去了书房,杭氏整理好头发也跟了过去。
将下人遣了出去,徐松元才慢慢展开了手中的画卷,然后从装裱的空档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尺见长的小画。
见到旧物,徐松元不禁叹了口气。
这画还是宁王画的,当时就藏在阿静的闺房中,宁王虽然傻,但是却在书画上下了功夫,寥寥一笔就能勾得传神,更别提这样精雕细琢。
徐松元将画拿了起来,对着灯仔细地端详,眼睛渐渐地发亮:“像,真的很像,不是形象是神似。”
“那双眼睛,那个轮廓确实像,如果再长几年说不定会更像。”
杭氏一头雾水:“老爷,您到底在说什么啊?”
徐松元半晌才将画放下,方才的激动渐渐平复下来,变成了淡淡的忧愁,他叹了口气将画收好,然后跟杭氏回到内室里说话。
“我是说,顾琅华长得与阿静有些相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顾琅华与你哪里也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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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换人
杭氏还当是什么事,不由地抿嘴一笑:“老爷看谁都一样,您忘记了,之前相看妾身的时候,明明已经跟妾身说过了话,可是第二次还将妾身的妹妹当成了妾身,我们和顾家一样祖籍都是杭州,江浙的女子像有什么奇怪的。”
杭氏道:“我见过眉眼、鼻子、下颌都很像的人,常出去宴席看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徐松元却坚持自己的想法:“你见到就知道了,连宁王都认错了,对着琅华喊阿静的名字,差点在西夏闹出事来。”
杭氏听得怔愣,“老爷是说,宁王的疯病在西夏发作了?”
只要宁王疯癫起来就会喊阿静的名字,就因为这个老夫人才不愿意久居在京城。
徐松元点点头,那时候他吓了一跳,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两个人正说着话,徐家下人来禀告:“老爷、太太,三老爷、三太太来了。”
老三。
徐松元眼前一亮,看向杭氏:“快让厨房准备些饭菜。”
说完话徐松元就迎了出去。
徐老夫人房里却没有喜庆的气氛,徐老夫人抿着嘴坐在椅子里,徐谨莜目光从徐士元、徐三太太脸上扫过。
徐士元在太原为官,这次仿佛也立了功,所以才到京城。徐谨莜在心里盘算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徐士元会带着家眷回到徐家。
他们明明知道祖母对他们很厌烦。
徐正元咳嗽了一声:“母亲,三哥、三嫂他们舟车劳顿,让家里将房子收拾出一间,让他们先住进去吧!”
徐老夫人微微抬了抬眼皮:“老三,听说你在太原立了功?”
徐士元立即道:“也不是什么大功劳,就是帮着荣国公守太原城。”
徐老夫人道:“这次来京城是为了什么?朝廷要给你升迁?”
徐士元毕恭毕敬地回着:“听说是有个京官的缺儿,也不知道能不能落在儿子头上,儿子进京不光是因为这个,还……还要帮着朝廷调查唐彬的案子。”
唐彬的案子就是杭庭之的案子。
徐老夫人微微抬起眼睛,杭氏正好走到门口,听得这话张大了嘴,一脸震惊的神情。
“正好,”徐老夫人道,“你大嫂担忧她娘家弟弟,你就说说那杭庭之到底怎么样了?”
徐士元一脸为难,看向杭氏时眼睛里满是的歉意。
杭氏仿佛明白了些什么,鼻子一酸,立即低下了头。
徐老夫人要听,徐士元就要说,否则更会被徐老夫人嫌弃。
徐士元轻声道:“杭庭之如今是朝廷钦犯……”
“大点声,”徐老夫人冷哼一声,“这是什么秘密不成?”
徐士元不禁吞咽一口,才道:“听说杭庭之带着几十个百姓脱逃了,好像去做了山匪,朝廷正在四处抓捕他们,若是有了确切消息,就会上山围剿……”
杭氏听得这话,眼前一花,多亏徐松元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腰。
徐士元道:“这案子基本上已经定了,就只是让我们走个过场,唐彬大人不久就要升迁河西节度使,吏部都已经拟了奏折,”说着顿了顿,“大嫂,您回去也劝劝杭家人,让他们不要再打点了,这件事成了定局,谁也改变不了,您也不要太伤心。”
徐老夫人心情舒畅起来,徐士元这个庶子,这次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徐士元说完话看向徐老夫人身边的谨莜:“这是……大哥的女儿谨莜吧?我好久没有见到了,谨莜长得跟母亲真像。”
徐谨莜上前给徐士元行了礼,然后就又坐回了徐老夫人身边。
突然之间屋子里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徐松元先道:“走,我们兄弟三个先去喝几杯。”
徐正元也站起身:“是啊,好久都不见三弟了。”
徐老夫人没有做声。
徐士元脸色有些难看,转过头来向徐老夫人道:“母亲,我们可能要在家里住几日。”
徐三太太也忙道:“娘,我们经常不在家,这次有机会,媳妇也想好好侍奉您。”
徐老夫人不说话,站起身来,徐谨莜忙去搀扶徐老夫人的手,两个人一起进了内室。
徐士元和徐三太太被撂在了屋子里。
徐士元尴尬一笑:“我们还是出去住。”
“出去做什么,”徐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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