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好的石桌上挥动了起来。
黎清末也不出声,但一直紧握的双拳,却在黎婉心挥动狼毫的那一刻,泛白到了青筋暴起!
整整半个时辰,偌大的御花园里,虽然是花团锦簇骄阳当空,当偏偏黎清末站在那里,却感觉到了一种寒冬腊月般的冰冷;
目光微侧,下意识的四周看去,见除了这里的人头攒动,空旷寂静的御花园内就犹如死了一般寂静,而那繁花似锦里,也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要看到的人。
“你这是在指望他么?”颓然收回目光,黎清末猛地闭上了双眸,而就这一刻,那张媚姿轻佻的倾世之颜又霸道的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见鬼!怎么好端端的又想起这阴魂不散的妖孽来了?”恨恨的跺了跺脚,黎清末扬手就朝眼前挥了挥。
恰好这个时候,身后又是传来一个男人中气十足的威严之声:“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不过片刻间,这御花园里的人听到这个声音,立刻齐刷刷全部跪了下去!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画中人
头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穿一件五爪金龙金丝刺绣明黄锦袍,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果然,这才是真正的帝王!
黎清末垂了眸,眼角余光却朝那皇帝身后看去,当看到果然有白沈奕的身影时,蓦地,那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白沈奕现在安然无恙,看来皇帝那边还没开始处理这件事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这里,就是她黎清末解决这件事情的最好时机;
“启禀皇上,本宫正在审理关于昨天城中闹事一案,这白家姑娘百般抵赖说自己便非昨日挑拨之人,于是本宫让之乔将他之前所见过闹事者的画像画了下来,待会我们只要将画像和白姑娘的真实容貌一比较,自然就能够得出结果了。”
皇后看到皇帝过来,早已转变了脸色,笑容满面的走到他的面前娓娓道来;
黎清末站在那里,听到“百般抵赖”这几个字,唇角顿时溢出一丝冷笑,百般抵赖?既然你堂堂一个皇后都那么无耻,那我又何必给你留面子?
那边白沈奕听到说居然画了自己外甥女的画像,额头上早已冒了一层冷汗,看到黎清末就站在那里,于是赶紧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腕:“末儿,这是怎么回事?”
黎清末正想找个机会跟白沈奕说明白,于是趁此机会干脆长话短说,把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
白沈奕一听到说要拿画之人,脸色顿时剧变:“末儿,其他事情都好办,可是这画像问题,若是那相府二小姐真的将你的容貌画了出来,那怎么办?”
黎清末闻言淡淡笑了笑,抬眸看去,见那边拱桥处又来了一名阵势庞大的宫装丽人,于是指了指那边道:“舅舅,你看,这事情真是越来越热闹了,瞧,那个是不是玉妃娘娘?”
从那宫装丽人身后陪着的身穿紫衣蟒袍俊美男子,不难猜出,那个女人,正是瑾王凤紫璃的亲生母亲,当今后宫最受宠爱的玉妃娘娘。
白沈奕已经乱到了极点,随意看了那边一眼点了点头:“是,身旁跟着的是她的儿子,瑾王凤紫璃。”
瑾王凤紫璃!黎清末突然想起那天在玉春阁发生的事情,若说黎婉心见过了自己,那这瑾王不是看的更清楚?
果然,凤紫璃刚到这跟前,听到太监们说起这事,目光淡淡的在黎清末身上看了一眼,随后信步到了凉亭;
黎婉心此时正依照脑内的记忆,用心描绘着自己见过的那个戴着半边金色面具的年轻容貌,忽然感觉到身旁的光线暗了下来,抬头一看,顿时怔在了那里:“王爷……”
凤紫璃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眼角淡淡的在那画纸上扫视了一番,最后落在黎婉心刚刚完成的那张金色面具图案上。
不可否认,黎婉心的画工是绝对精湛的,这面具上的花纹,不但是沟壑,就算是镂空之处,都让她描绘的栩栩如生,只一眼,凤紫璃就发现这画纸上的人物,与他脑中那个戴着面具的蓝衣人是一模一样的。
你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如果她死了,你的仇也就报了,二小姐果然好计谋?”淡淡收回目光,凤紫璃的眼底除了漠然与厌恶,已经没有其他。
黎婉心闻言那脸色顿时一片煞白,而手指狼毫更是“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溅出墨花无数。
“王爷,难道我在王爷眼里,就是这样的人么?”许久,黎婉心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不过可惜的是,凤紫璃却只是将那画纸拿了过来,随后只说了一句话:“不是本王觉得,而是你根本就是。”
说完没有再看她一眼,但手指,却在取走那画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将指尖刚刚沾染上去的墨迹,悄无声息的按在了画中人的额间。
御花园内,元帝和皇后早已在那里等着那张画,而同样,躺在椅子上的庞之乔和站在他身旁的庞太师都在眼巴巴的看着凤紫璃手里那张白纸。
不过可惜的是,凤紫璃却直接拿了这一张刚出炉的画,径自走向了那边和白沈奕站在一起的素衣少女;
“白姑娘,听说这画像画的是你,本王见了,当真是觉得好生意外啊。”
黎清末从这男人朝自己走过来,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于是听了这话后,眼角微微瞥了一下他手中那张画纸:“王爷,你都说那是听说了,又何必当真?”
凤紫璃闻言微微一怔,继而完美的唇角溢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白姑娘言之有理,看来本王还真是多虑了。”
说完抿唇一笑,拿着那张画纸就朝那边一直坐等的皇帝及皇后、贵妃等人走去。
或许是因为黎清末从一进宫就戴了面纱的缘故,这画纸一出,立刻,吸引了整个御花园里人的目光,一时间,那围拢之处,就算是用人浪来形容也不为过。
不过没多久,黎清末就听到了人群里爆发出一声暴喝:“庞之乔,这分明就是个男人,而且还戴了半边面具,你叫朕怎么看?”
庞之乔早已如惊弓之鸟,听到这话当即吓到差一点没从那椅子上掉下来;
倒是庞太师在一旁听到了,赶紧给自己儿子分辨道:“回禀皇上,那白家姑娘的相貌,老臣曾在白府
见过,皇上可给老臣一看。”
众人一听这话又是一片哗然,而画纸也是迅速落地了庞太师的手上;于是不到片刻间,整个御花园内的人,都在这庞太师的带领下,一步一步朝站在那桂花树下的素衣少女逼了过来。
黎清末也不恼,看着那些人为了看自己的容貌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屏住了时,蓦地,眸光低垂,目光一一在薄纱外的人脸上一一扫过;
幸灾乐祸的庞家父子,满目阴沉的皇后,一脸焦急的皇帝,甚至还有那眉头紧皱双眸微眯的凤紫璃;可惜了,居然没有那只唯恐天下不乱的妖孽在。
抿了抿唇,那漆黑如墨的双眸已是尽数敛去眸底湿意:“皇上,如果臣女能证明是无辜的,那么还请皇上答应臣女一个条件。”
“你说。”元帝急着看事情的结果,答应的非常爽快。
原来如此
黎清末听到皇帝答应了,于是红唇微勾,那两道乍然变冷的目光突然射向了不远处的那两个狗男女:“皇上,如果臣女是无辜的,请你答应一定严惩那污蔑臣女之人。”
“这……”
庞家父子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微微一变,特别是庞之乔,他可是已经深深体会到了这女子的狡猾和手段,这一句话听下来,顿时让他莫名的感觉到心惊肉跳浑身汗毛倒竖。
不过可惜的是,急于看事情真相的元帝根本就不会去考虑这些,大掌一挥,金口一开驷马难追!
于是在这万众瞩目的那一刻,白家大小姐的面纱终于被那几根青葱玉指缓缓揭了开来!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如九秋之菊,
很难有何时的形容词去形容这么一名淡雅如菊,却又清丽出尘的女子;虽然穿了一套素衣,但灵动清澈的双眸就好似那皓月里的星辰般,而修眉端鼻,颊边梨涡微现,优美的线条勾勒出她精致的脸廓,散发着淡淡的柔光,巧笑倩兮间,竟是人间少有的绝色。
“天哪!皇上,这白家姑娘居然这般好相貌,皇上,把她配给阿璃了吧。”
万籁俱寂中,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个女人的惊叫!众人愕然回头,一眼却是看到身穿锦黄鸾袍的宫装丽人,此时正满目惊艳的盯住了对面的素衣美人;而她手指里紧紧拽住的,赫然便是刚刚拿画纸过来的瑾王凤紫璃;
但诡异的是,凤紫璃却没有说话,除了那两道目光从未离开过对面早已揭开面纱的女子外,几乎,别人看不到他脸上任何表情。
就当所有人都被这一场意想不到的结局所惊愕到时,突然间,那御花园的尽头传来一阵狂乱的马蹄声,片刻之后,一人一马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而当她们看到那马上飘逸有如轻纱般的雪衣男子时,更是止不住惊呼出声:“是三皇子,三皇子竟然回来了?”
“不是说去了南疆迎接公主么?怎么才两天就回来了?”
“是啊,听说南疆来回就算六百里加急都得十天,他怎么就回来了?”
“……”
越来越多的的人在开始议论纷纷,而黎清末却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那风华绝代的男子以从未有过的姿态缓缓踱步到她的面前;看着他落马,再看着他依旧柔媚恣意的上来轻挽了自己的手指。
“怎么办呢?小末末,我还是来晚了。”
他的声音依旧如山涧潺潺流水般悦耳动听,当黎清末知道,这一次,那里面没了往日里的轻柔戏谑,有的只是一抹淡淡的忧伤,还有那一丝看不见的虚浮和渺然。
于是黎清末笑了,扬起那张他从未见过的明媚之颜对着他莞尔道:“没关系,你觉得我漂亮吗?”
“嗯,我的小末末,自然是最漂亮的。”盛满光华的潋滟水眸一一在那张清丽容颜拂过,那副认真的模样,就好似恨不得将它永远都存在自己的眸光里一般。
“那,看完了,我们一起处理了那对狗男女吧。”
“好!”
其实做什么都好,只要他的小末末还在,就算是要了他的命,他也在所不惜不是么?
抽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谁也没有料到,白家大小姐的面纱下居然是一张如此清丽脱俗之颜,而那五官及容貌,与黎婉心所画之人,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相貌。一时间,整个御花园内就那么犹如被定格了的画面一般,数十道目光纷纷落在对面的素衣少女脸上再也没了反应。
而黎清末待看到自己满意的画面后,重新又将面纱放了下来:“很抱歉,因为我师傅说过,我的皮肤不宜直接对阳光照射,所以只能用轻纱遮盖着,不过大家现在已经看到了,那庞公子让二小姐所画之人,与我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还我一个清白?”
黎清末此言一出,那从愕然中回过神来的众人,当即将目光纷纷看向了不远处已经脸色惨白的庞家父子;而那凉亭里的黎婉心,听到黎清末这话,也是双腿一软,无力的跌坐在了那石凳上。
“皇上,之乔他……”
“你给朕住嘴!”事实摆在眼前,元帝终于发怒,朝那边面如土色的庞之乔一指便暴喝出声:“庞之乔,你这混账东西,还不快老老实实招来?”
庞之乔现在已经是肝胆俱裂,看到皇上龙颜大怒,顾不得身上行动不便,啪!的一下从椅子上滚下来便匍匐到了皇帝面前:“皇上,冤枉啊,之乔就算是再混账也断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啊?”
“不可能?”
见越来越多的人站在了自己这边,黎清末的眼眸里那杀意愈发的浓重了些:“庞公子,既然你对我不仁,那我也没必要对你有义,今日,我就将昨天之事原原本本都说出来。”
说完这几个字,那清冷的眸底透过薄薄的轻纱,已是凌厉的射向了那对屡次想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狗男女!
“昨天早上,我爹让丫鬟雪灵带我去上街置办首饰衣衫,说是今天要进宫。我刚来京城不是很熟悉,于是雪灵就带我去了京城最有名的锦鸾坊。也就是在那里,我看到了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也正是因为那些东西才给我招来了杀身之祸!”
“胡说……你胡说八道!”
庞之乔一听到这些话,那脸色当即白了一半,而目光,更是恶狠狠的瞪向了黎清末:“你这个贱/人,你信口雌黄污蔑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黎清末闻言唇角笑意更浓:“大家听得没?当时他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不同的时,还加了前面一句话。”
说到这里,那清冷凛然的双眸静静的在在场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凉亭里那个已经咬紧了双唇的相府二小姐身上。
“说,加了一句什么话?”恰好这个时候,唯恐天下不乱的玉妃娘娘问出了声。
于是黎清末不在犹豫,张嘴一字一句道:“他说的是“如果你把这事说出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黎清末本来就善于模仿,于是这几个字,几乎就是以庞之乔的痞气和狠毒一个字一个字给吐出来。话音落下,果然,全场又是响起一片抽气之声,而那玉妃,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那到底是什么事?”
自作孽不可活
“当然是见不得光的肮脏事!”
倏然转身,黎清末那青葱如玉的手指已如利剑般指向了凉亭里的女人:“她!相府二小姐,之前我还不认识,可是刚才她那么自告奋勇的给我画画像,我终于想起来了,昨天在锦鸾坊看到和庞公子行苟且事的女子,就是她!”
“什么?”
黎清末这话一落下,就好似扔了一颗炸弹般,那轰炸的威力顿时让整个御花园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而那数十道目光,更是机械的在庞之乔和黎婉心两人的脸上来回移动。其中不泛包括站在黎清末身旁的凤妖孽!
这太惊悚了!堂堂相府千金居然光天化日和太师之子秘密行苟且之事;这样的行为在礼仪道德非常森严的封建社会,那可是要浸猪笼的啊!
“白浅,你……你这个贱/人,你……你胡说八道……”
足足愣了有半分钟那么久,这寂静的连掉一根针都能听见的御花园内,才听到一个女人凄厉的尖叫声。
然而这尖叫声还没落下,“啪!”的又是一声脆响!众人回头,却见雷霆震怒的丞相大人已经狠狠给了自己的女儿一耳光:“畜牲!你怎么不去死?”
又是这句话?黎清末微眯了双眸冷冷看着那个恼羞成怒的男人,而脑子里,却是迅速想起那天他骂自己畜牲不如的画面。
“丞相大人,子不教父之过,她做出这等肮脏下流之事,你让她去死,那你这做父亲岂不是应该凌迟处死?”
寥寥几句却几乎一针见血戳中了黎文海的痛处,只一秒,黎清末便看到那张老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最终,扬起一巴掌狠狠朝自己扇了下去:“白姑娘说的是,今日之事全是老夫不教之过,这畜牲竟然为了遮掩这等丑事陷害白姑娘,你放心,老夫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说到激动处,黎清末几乎能看见他那眼里喷出血来。
抿了抿唇,淡淡将视线从他们身上撤回来,刚想转身去找那皇帝要个话。却不料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好似来自地狱般的尖叫声:“白浅,我要杀了你!”
话音还未落下,一道强烈的青色光芒已是风驰电掣般的朝她身后袭了过来。
三级灵力?黎清末唇角勾出一丝冷笑,刚想要运出掌中赤色斗气。但这个时候腰间忽的一紧,抬眸看时,那从额间如柔风般拂过白皙玉指已是画出一个妖艳如赤的符印。不过片刻间,一声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