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三暮四,苏才女也得找个跟她男人差不多的吧,不然,可怎么下得了手?
圆儿眼睛发亮,连连道:
“姓吴,吴家跟苏家是姻亲,吴家大姑娘正是苏家大奶奶,跟苏姑娘私会的正是苏家大奶奶的幼弟,平日里最爱招猫逗狗的,听说惹人嫌得很,除了赌就没有他不沾的。”
沉香若有所思,这里头的关系还挺复杂,不过,这亲上加亲,也不知是不是好事儿!
心中微动,不由抬眼望向圆儿,道:
“你说好些人看见了,这不对啊!苏才女咱们也是见过的,心气高的很,为人虽说只能看到高处,可也不是个蠢笨性子,她若是有心私会,怎么露于众人跟前……别是被人拿圈儿套了罢!”
圆儿自来只有自家大小几个人,除此之外都是不相干的,更遑论姓苏的还想来挖墙角,若是扎小人管用,苏廖青早不知死几百回了。
夺人姻缘,于女子而言,跟弄死人家有什么区别,如今苏才女丢人丢大发了,圆儿半点儿同情都生不出来,自然不怎么在意的撇嘴道;
“管她呢……不管如何……叫人堵在外头,总不能说她清白无辜,好生生的待在家里,便是有认想算计她也是不成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若是没把柄露出来,旁人也寻不住她的晦气不是?”
沉香深以为然,苏才女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原盘算着往沈敬重身上贴,外头名声吹的震天响,如今生出这等丑事儿,想不出名都难。可是自食恶果。
晚上沈敬重回来,沉香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他,走到哪儿眼神儿跟到哪儿,不一会儿功夫,沈敬重就认输了,随手拖了个绣墩过来,搁在沉香对面,两人之前隔着一臂距离,叹了口气,道;
“说罢,你想知道什么?”
实在不是沈敬重底气不足,犹如实质的目光直直的盯住,幽幽森森的,他脊背都发麻啦。
沉香哼了一声,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慢吞吞道;
“你今儿中午外头,在哪儿用饭啊?”
沈敬重眼底染满笑意,毫不遮掩,“你接着说。”
沉香一个白眼翻过去,“是不是苏廖青出事儿的那家啊?”
沈敬重点头,回的干脆利落,“是。”
沉香猛然直起身子,眼睛发光的紧紧盯着沈敬重,心里头念头越发明显,
“苏廖青出事的那个包间,原是你要去用饭的那一间?“
虽是问话,却是肯定非常的语气。
果然,沈敬重低沉的嗓音缓缓道:“没错。”
沉香眯眼,“你进去没有?”
沈敬重看了沉香,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有。”
他若进去了,沉香这会儿怕是早拿着棍子跟他翻脸了吧,便是追着他打杀也是有的。
沉香缓缓睁开眼,语气肯定的问道:
“那姓吴的什么人……跟苏廖青的私会,是你一手安排的。”
沈敬重淡淡道:“不过将计就计罢了。”
姓吴的跟他没什么交情,不过这些日子缠上来吃了几顿酒,今儿冷不丁的叫他去包间里头,打的什么算盘一想便知。
这样说来,沉香已明白大半。
缓缓点头,神情意味深长,
“看来苏姑娘红鸾星动,合该是姻缘到了时候。”
至于她愿不愿意的,沉香半点儿不关心好么!
想要算计旁人,就要有叫人算计的觉悟。
技不如人,苦果就得自家咽下去!
怪不得旁人头上!
“你要怪谁?我那好一通说,费劲心思,你倒好,半点儿没放到心上。非要攀高枝,还想着算计人家?沈敬重那是什么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实打实的军功,朝堂里头心眼多的跟筛子似的,你想算计他,且再投胎十回试试吧!”
苏太太依靠在临窗的椅子上,整儿个人缩进椅背里头,眼皮子耷拉着,没精打采,连着声音都是淡淡的。
苏廖青捂着脸哀哀戚戚的流泪不止,再端不起清高的架子,哽咽的道:
“娘只会说我,半点儿法子都不愿帮我寻摸,只说不成不行……我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得自家硬着头皮上,娘说我攀高枝,可这哪里是我一人的事儿,若是成了,苏家不都跟着收益么?到了如今,女儿叫人害了,娘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可是要逼死女儿不成?”
苏太太本就丧气的很,闻言险些气得仰倒过去,捂着额角,指着苏廖青,连连喘气儿,
“你……你要气我……事到如今,自食恶果,你不知反省,反倒拿你娘出气,你可真是出息的很。”
想到自己一番苦心,反倒叫闺女摆了一道,吃了大亏,才叫苏学士禁了足,对外头称病,全因女儿“大义灭亲”,心头一片苍凉,也没了指责的力气,身子一歪,眼神暗淡,
“罢了,罢了,左不过我养的白眼狼,如今落得这般境地,我怨不得旁人……你是个本事儿的,现下还有心挤兑你亲娘,想来事儿没坏到那份儿上,我也不多管闲事,你自酿的苦果,只得你自个儿咽下去,你也别怨旁人,说来无非‘贪心’二字,你舍不得丢开手,落得如今也只能怨你技不如人,我是个无能的额,帮不上你什么,只我这一句话撂在这儿,你的好处我半点儿不沾,若是……若是,我这儿总有你一席之地……你好自为之罢。“
悠悠的叹息,好似钻进苏廖青心缝里头,疼疼的酸酸的,抬眼愣愣的看着瞥着头的苏太太。
面色苍白,神色颓然,好似生了重病。
可先前明明没有……
苏廖青嘴唇蠕动,却终究说不出什么。
静默了半晌,忽的起身,往外头冲去。
苏廖青憋着一口气儿跑到书房门口,叫外头守着的管家拦下,
“姑娘,老爷在里头,你……”
“让开!”
苏廖青尖声斥了一句,一把推开前头的人,无暇多顾,只紧紧盯着书房的门,用劲全身力气。
“咣当!”一声,两扇门来回两下,停住。
苏廖青跑进门里,桌案后头的苏学士皱着眉头,不悦的望着苏廖青。
“你这是干什么?想什么样子?”
二话不说,就是斥责。
苏廖青心里发酸,一股子委屈直冲脑门,冲着苏学士叫道:
“怎么办?如今怎么办呀,爹!”
苏学士脸色一下子黑了,往门外头瞥了眼,立在门口恨不得缩着脑袋的管家见状,赶忙关了房门,自个儿远远的避开了去。
屋子里只剩下父女俩人。
苏学士看着苏廖青通红的发肿的眼睛,心头软了软,声音却是依旧低沉,
“你这个样子……还哪里有半分沉稳?往后是要做当家太太的人……”
苏廖青惨然一笑,听着这话只觉讽刺的很,
“爹,我如今……还有什么往后?外头不知传的什么样了?当家太太?哪家当家太太会要个名声有疵的女人?沈家?沈家还能要我么?”
说着说着,悲从心来,苏廖青委顿在地,捂着脸又是一阵哭泣。
苏学士脸色尴尬,又添几分恼怒,被闺女戳破上头一层皮,老脸无光,
“你这是什么话?吴家……不过是误会,解释解释也是了,你安心等着,你姑妈应了你的,必会让你得偿所愿。”
“呵呵!”苏廖青慢慢抬起脸,面颊上满满的都是泪水,
“爹,到了如今,你还哄我。姑母?姑母岂会管我死活?误会?您说误会,外头人就信么?那么多人看见……这件事不就是姑母示意的么?怎么该来的人没来,不该来的人进了屋,姑母不是说万无一失?这就是姑母说的万无一失?我没了名声,成为旁人口中谈资,下半辈子都毁了,毁了……这可都是我的好姑母的主意?现如今,她在哪儿,在哪儿啊——”
声嘶力竭的哭声,听在苏学士耳中仿若一个巴掌扇在脸上,怒气上涌,狠狠一拍桌案,
“混账,你的长辈岂有你说三道四,你的书都读到哪儿去了?孝道二字你可记得?”
苏廖青狠哭一通,此时反倒平静下来,缓缓起身,眼神直直盯着苏学士,忽的冷笑,
“爹,你女儿快要被人逼死了,你却跟我说孝道?姑母害的我好惨?我却连抱怨一二都不成。爹心里只有你妹妹,我这女儿却不像是亲生的了。酒楼的事儿满京城的都传遍了,姑母消息灵通,怎么不知,可到了现在,宫中毫无动静,也不曾遣人来苏家报信儿商量对策,可见姑母是打定主意龟缩起来,不露头了,自然……我苏廖青的死活也不足挂齿了,左右姑母不疼不痒的,又不是亲生的,死了又如何?反正爹也不会因着无足轻重的一个女儿就同姑母翻脸,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姑母自然坐得住。“
苏学士老脸通红,叫闺女儿臊了眼皮子热气直冲,嘴张了张,想要怒斥出口,可一抬头对上苏廖青沉寂绝望的眼神儿,心里头的闹气放佛瘪了气的气球,没了力气。
“唉——”苏学士脊背一弯,脸色颓然,声音里满是老气,
“你想如何?”
苏廖青昂了昂脑袋,缓缓移步,坐到一侧椅子上,斜身直对着苏学士,顿了顿,缓缓道:
“事到如今,沈家的事儿是不成了。”她不是傻子,本该进门叫人撞见得应是沈敬重与她,最后竟换了人,说不得里头还有沈家的手笔、。
想及此,心中猛然一阵抽疼。
苏廖青深吸口气,眼帘微垂,淡淡道:
“外头谣言越盛,吴家的事儿怕是推不掉了,女儿如今已经没了名声,往后说亲……如今也只剩下吴家可选了。”选无可选,苏廖青忍住不甘,道:
“若是女儿若料不错,怕是一两天后吴家便会上门提亲,倒是爹您……应了吧。”
苏学士脸色阴沉的盯住苏廖青,道:
“你竟愿意?”
“不愿又能如何?”苏廖青一脸讽笑的看向苏学士,只看得苏学士忍不住撇过头去,这才缓缓道:
“除了吴家,哪家还能要我。便是吴家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爹娘心里恐也是不甘愿的很,毕竟……谁家乐意娶进门个跟别的男人流言遍地的女人,不定吴太太心里怎么替儿子委屈呢,我有什么不愿的,只要人家不嫌弃我,便是我烧高香了。”
眼下,她已是走到死局里头,退无可退,吴家那人虽是不堪,可吴家门第还算入眼,日子总是要过的,此时于她而言,吴家那个没脑子的蠢货,她费些心思拿捏的住也是不难。
思及此,苏廖青不禁一晒,原是脚底泥一般的人儿,放在从前,她连个眼神儿都不屑看一眼,如今竟是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反倒要好生笼络的人……
人生如常,可悲可叹!
苏学士思量片刻,看着往日得意的女儿,心中无端悲切,悠悠叹了口气,
“你想清楚便好。吴家随不能跟沈家相比,可也是个不错的人家,再有你大嫂照看一二,凭你的聪明立住脚想必不难,往后再不要想着其他,只一心过日子吧,吴家……总是不错的。”
苏廖青心中冷笑,不错?跟沈家相比,岂止是不错?
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若是她的好姑母落到如斯境地,怕是她这好爹爹便是拼了脸面不要,也要为着自家妹妹去沈家试一试吧!
偏轮到她,她爹竟是半句不曾提及,只就坡下驴,瞅着苏学士默默松口气的模样儿,苏廖青心头恨恨。
面上却丝毫不显,苏廖青缓缓道:
“女儿如今声名狼藉,此事又不是媒妁之言,怕是吴家看我不起,旁的女儿就不提了,只这嫁妆却是不能薄了,不然吴家怕是连正眼都不屑瞧我的,爹您看在女儿为姑母鞠躬尽瘁的份上儿,可不能叫女儿寒心啊!”
苏学士本来舒缓的脸色一变,眼神狠厉,“你这是威胁为父?”
苏廖青淡淡一笑,“不敢,爹您多想了,只是女儿落得如今境地,姑母难辞其咎,姑母一向慈爱,若是得知女儿境况悲苦,定是不忍心,便是不能为女儿寻一桩好亲,也不会让女儿灰溜溜的出门子,您说是不是?”
想这么打发了她,做她的春秋大梦!
有事儿叫她这做侄女儿的顶上去,自个儿缩着脑袋当乌龟。没事儿蹦跶得厉害,好处吹破了天,她可是一样都没见,到了如今,跟撕破脸有什么分别,若是不能得到手些好处,她白姓了苏,当了贤妃的马前卒。
苏学士眼神儿动了动,正想说些什么。
房门忽的从外推开,一道清朗声音传来,
“妹妹说的不错。”
苏廖青豁然起身,惊诧张了张嘴,
“哥哥!”
苏怀瑾迈步进门,回身将门关住,走到苏料青身边儿坐下,递给苏廖青一个安抚的眼神儿。
苏学士惊讶过后,却是满满的不自在,不由顾左右而言他,道:
“怀瑾,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还得一段时日?事情办好了?”
苏怀瑾正身端坐,眉目沉凝,眼神直直的望向苏学士,道:
“我在路上听到京城中传言,觉得不妥,思量过后,便把事儿交给旁人,往回赶来。适才进京,才知又出了新事,心里头焦急,就急忙回来了。”
苏学士叫儿子说的老脸挂不住,沉声道:
“你回来又有什么用?木已成舟,凭白耽搁了事儿。”
苏廖青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苏怀瑾面色沉稳,“爹这话说的不妥,路上听得沈敬重与妹妹的流言,我便是不好,本想回来阻止一二,不想没曾赶上,我实在疑惑,怎的大奶奶的弟弟有掺和其中,这里头的到底如何,总要分说个明白,妹妹不清不楚的名声全无,连着苏家也叫人看不起,苏家又不只我们一枝,叔伯家里兄弟姐妹往后说亲该是如何?连累他人,怎的一句木已成舟就能了结。”
苏廖青听得心生愧疚,不由眼神含泪,好似主心骨一般望着苏怀瑾,深吸口气,道:
、“哥哥说的很是,此事是我的不是,连累家中姐妹兄弟,哥哥只管骂我吧!”
苏怀瑾不慌不乱,只道:
“什么骂不骂的,妹妹可是胡话。苏家众人同气连枝,到了眼下,该是把内情跟我说个明白,有道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便是想法子补救一二,也是好的。”
苏廖青眼里泛酸,连连点头,回头看了苏学士一眼,对苏怀瑾道:
“哥哥说的是,此事还要从……”
言语详细的把事情缘由经过说了一遍儿,末了苏廖青道:
“也是我起了贪念,想得现成的便宜。本想着借着流言逼的沈敬重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事,姑母定下计策,阴差阳错,竟是跟吴家栓到一块儿,如今进退不得,可如何是好?”
苏廖青低着头,情绪低沉,“我已是丢人现眼,没得再坏了,如此也就罢了,合该是我的命。可家里其他兄弟姐妹何其无辜,竟是叫我连累,也是我猪油蒙了心,再顾不得其他,如今想来,可是自私透顶,哥哥最是聪明,若是能替我补救一二,便是叫我去死,我也没二话的。”
只是委屈了娘亲,生了她这不孝女,只有添堵的份儿,半点儿安生都不得。
苏怀瑾并不劝苏廖青,在他看来,自己做的事儿,不论好坏,总要承担责任,脸色丝毫不变,沉吟片刻,问苏学士道:
“姑母如今有何想头儿?”
苏学士皱着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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