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观和孙风一脸急切:“终于跟任盈盈在一起了?”
“不,终于跟东方不败有情人终成眷属……”秦堪不满地皱眉:“我前面埋了那么多伏笔你们没看出来吗?其实令狐冲真正喜欢的是东方不败……”
赵观和孙风敬畏莫名,连连拱手:“千户大人到底是读书人,这故事说得好听之极。”
秦堪干笑,前世读《笑傲江湖》还是高中的时候,很多情节都忘了,磕磕绊绊的,大体应该是这么回事吧,反正糊弄两个明朝的百户没问题。
和颜悦色地瞧着两位欲拉拢的目标,秦堪笑道:“两位可从这个故事里悟出了什么道理?”
赵观和孙风瞠目结舌:“…………”
他们实在没想到听个故事还要交作业。
“学……学好功夫,为千户大人办差办得更扎实。”赵观结结巴巴道。
秦堪表情严肃道:“错了!从这个故事里我们可以学到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跟东方不败那种阴阳人打架时,猴子偷桃这一招是没用的,因为他无桃可偷,以后跟东厂那帮阉狗干架时切记切记……”
赵观和孙风:“…………”
秦堪重重叹气,通过这两天的观察,二人的品性还是很不错的,可惜悟性差了点,费了半天口水说的故事,他们却领悟不到实际有用的东西,真以为堂堂千户大人给他们解闷呢。
“大……大人,令狐冲和东方不败,这个……他们一个是男人,一个不男不女,这对有情人房中之事……呵呵。”
“这有何难?千万不要小看男人的聪明,咱们男人从来都是无孔不入的,许仙连母蛇都能捅,相比之下,令狐少侠的难度小多了……”
“许仙是谁?”二人愕然。
“白蛇传你们没听过?”
“没有。”
秦堪端盏啜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打算再跟他们说一段被自己编得乱七八糟的白蛇传,刚张嘴,门外有校尉恭谨禀道:“大人,出事了,京师北镇抚司衙门急令。”
秦堪面色一肃:“说。”
“京师一位大臣被拿入诏狱,江南学子士人不明事理,受大臣家人煽动,欲聚集南京吏部衙门,为那位大臣讨说法,大臣其家仆已招供,北镇抚司严令南京东城千户所弹压处置,勿使事态扩大。”
第七十一章 坑儒千户(上)
这是秦堪第一次接到京师北镇抚司衙门的直接命令。
事情很简单,被拿入诏狱的大臣名叫彭缙,京师礼部主事,虽只是小小六品官,却因天下士子皆出礼部,故而也有不少门生。
彭缙的仕途虽然不顺,但其人颇精学问,甚至与昔日的江南同窗和门生私下里组了一个诗社,闲时聚集一处,饮酒吟诗,互畅平生之志,醒时痛饮醉时狂歌,颇得魏晋雅士之风。
锦衣卫拿他是因为他表面卖弄才学诗情,上月还义正言辞地向内阁奏请天下提学官严督考访在学生员,言称“行不逮学或有行而无学者居下”,转过身却暗地里卖鬻国子监贡生名额。
弘治年间,天子刻意压制厂卫权力,再加上这一任的锦衣卫指挥使牟斌为人谨慎,以仁善治狱,凭良心说,这些年锦衣卫办的冤假错案很少了,彭缙一案,锦衣卫是真真实实拿到了实据,委实没有冤枉他,连他自己都在狱中认了罪,偏偏他的家人为了救他,利用彭缙在士林的名气,暗里找了一些江南的学子门生闹事,欲图给南京吏部施加压力,逼锦衣卫放人。
大明内阁制度渐渐成熟,当今天子仁厚,内阁三老贤明,文官集团掌握了大权,这个时期的读书人已渐渐被惯出了脾气,以往畏之如虎的厂卫他们也不怎么害怕了,虽然不敢直接跑到镇抚司衙门指着大门骂娘,但在南京吏部衙门门口闹点动静,读书人表示毫无压力。
事情的过程已不重要了,现在要命的是,这帮读书人若真闹起来,锦衣卫指挥使牟斌的面子肯定不好看,而且轻易便给东厂提供了攻讦的借口,大明朝堂之争,争的已不是黑和白,而是派系党群。
接到命令的秦堪不敢怠慢,立马命人召集九位百户手下,东城十个百户所全部出动,分散南京各周边,严密监视南京街头学子士人的动向。
…………
…………
俗话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可是江南的读书人行动却比较快,秦堪接到命令的第二天上午,南京吏部衙门便神奇地出现了百十个身穿儒衫的读书人,这一手令秦堪有些猝不及防,原来他们竟化整为零,从南京各处慢慢聚集成群。
得报之后,秦堪脸色很不好,领着手下几名千户,急匆匆赶往南京吏部。
南京吏部衙门就在东城千户所不远,一条街的距离,秦堪步行而往,他走得很快,白净英俊的脸庞微微涨红,不知是气是羞。
赵观小心道:“千户大人,这事儿怪不着你的,读书人太刁钻,玩心眼儿咱们玩不过他们……”
孙风点头附和道:“对,再说这本是京师锦衣卫惹出的事,凭什么叫咱们南京锦衣卫给他们收拾烂摊子?读书人是那么好弹压的么?打了骂了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秦堪叹道:“不想收拾也得收拾,现在说这些有用吗?此事我若压下去了,万事太平,若处置不当,打压读书人的黑锅只能由我来背了,你们难道没看出北镇抚司的意思?”
简单的说,北镇抚司要找只替罪羊,把众人的目光由彭缙案转移到别处。
至于为什么选秦堪这只羊替罪,原因并没有那么复杂,因为东城千户所离南京吏部衙门最近,一条街的距离……
这实在是个很荒谬很扯淡的理由,但官场之事本就这么扯淡,没有后台没有背景,秦堪注定无法反抗。…;
一想到命运的无奈处,秦堪的面孔不由泛了几分铁青,对那些没事找事的读书人生出了反感。
“当初焚书坑儒谁挖的坑?这人真应该拉出来砍了……”秦堪愤愤道。
“对,不该如此虐待读书人,此人死罪……”赵观和孙风二人急忙附和。
秦堪横他们一眼,道:“这人确实是死罪,不过罪不在虐待读书人,而是没把那帮读书人坑干净,瞧瞧,千百年后给咱们添了多大的麻烦……”
赵观和孙风不敢再接这句大逆不道的话了。
听说千户大人曾经也是秀才,他们发现读书人对读书人也挺狠的。
吏部衙门位于南京皇宫正门洪武门外东侧,南京六部衙门在禁宫外围一字排开,吏部正处于宗人府和户部之间。
此时的吏部衙门已是人山人海,除了门前青石广场上静静肃立的一百多个士子模样的读书人外,还有许多远远围观的百姓。
负责守备南京的魏国公徐俌也听说了读书人闹事,老国公担心引起严重的冲突事件,早早便调了数百兵丁守在吏部外面,但兵丁们只将看热闹的百姓和读书人远远隔开,却没人敢上前驱赶这些功名在身的士子举人。
锦衣卫的人也来了不少,他们却离得更远。事情已经传开了,这帮读书人本就是冲着锦衣卫来的,谁还敢上前凑热闹?
身穿大红飞鱼服的秦堪在众百户开道下,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衙门前的广场上。
静静肃立的读书人一看到他们穿的飞鱼服,便如同疯牛看到了红布,顿时沸腾起来。
衙门青石台阶上,站着几位官员,正是南京吏部尚书林瀚以及两位吏部侍郎,还有一个白面无须之人,却是南京守备太监傅容。
这些人里,守备太监傅容最倒霉,士子们围住吏部衙门之前,傅容恰好在吏部衙门跟林尚书串门子,没成想莫名其妙被堵在了衙门里。
秦堪的到来如同烧开了一锅水,士子们一见秦堪似乎是锦衣卫为首之人,顿时群情激愤起来。
“朗朗大明乾坤,厂卫霸欺良民,构陷大臣,国之奸贼也!”
“马上放了彭主事,否则我等江南士子必砸了你这遮蔽天日的烂衙门!”
“对,我们还要联名告御状,齐赴京师敲登闻鼓,让天子陛下评评理!”
“…………”
乱糟糟的情势令包括秦堪在内的所有官员一齐皱起了眉头。
秦堪心中对这些不分青白的读书人反感愈盛,走到台阶下,忍不住冷冷道:“人是在京师抓的,你们去京师告御状便是,在南京闹事算什么?”
众读书人一滞,接着如同点爆了火药桶似的,一齐炸开了。
“厂卫果然蛮横霸道!”
“陷害忠良,不得好死!”
“你们跟那些没卵的阉狗沆瀣一气,迟早没有好下场!”
这话却令站在台阶上的守备太监傅容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于是重重一哼,嗓音尖细喝道:“你们这些人皆负功名在身,不怕王法么?还不速速退去!”
锦衣卫为首的人表了态,太监也表了态,士子们终于被激怒了。
场面轰的一声,瞬间变得混乱,这群无法无天的读书人竟一齐朝衙门冲来。
吏部林尚书和两名侍郎见势不妙,扭头便跑进了衙门,还很没义气的把衙门大门关上了。
混乱中,一众百户紧紧围着秦堪,保护他不被打,太监傅容却倒了霉,人群中不知哪里挨了一下,痛得一声惨叫。
秦堪也怒极了,他最恨这种无理还胡搅蛮缠的人,说是读书人,多年的圣贤书读狗肚子里去了。
反正乱也乱了,秦堪干脆横下心,闭着眼朝骚乱的人群中胡乱踹了一脚,只当泄一下心头火气。
身旁一步之遥,傅容也来了脾气,一巴掌甩出去,啪的一声脆响,不知打到了谁。
人群顿时一静,一个衣衫下摆印着脚印,脸上一个红巴掌印的读书人捂着脸,不敢置信似的站了出来,抖抖索索指着秦堪,悲愤道:“你……好个卫狗,竟敢侮辱斯文,不但踹我,还扇我脸……”
秦堪涨红了脸,仿佛受到莫大的冤屈似的,大怒道:“你眼瞎了?睁大眼睛看清楚,你脸上那一巴掌是那狗太监扇的,我只踹了你一脚而已!凭什么冤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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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坑儒千户(中)
眼看士子们和秦堪马上要起冲突,秦堪身边护卫的赵观和孙风目露凶光,右手按在刀柄上蠢蠢欲动,看他们的样子,打算拔刀了。
秦堪一见不妙,马上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了二人的冲动。
几拳几脚没关系,一旦拔刀伤了或杀了读书人,事情的性质便完全不一样,秦堪在大明的美好穿越时光可以到此为止了。
被一众士子围着,打又不敢打,骂又骂不过,几名锦衣百户憋着一口气,难受极了。
“千户大人,这样下去不行,读书人惯于蛊惑煽动,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失去理智了……您快拿个主意吧。”赵观擦着汗焦急道。
“嗯,有道理。”秦堪一脸凝重:“……要不拿那个死太监当肉盾,咱们先冲出去再说?”
南京守备太监傅容离秦堪只有一步,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惊怒交加道:“你……秦千户,你敢!”
“不要这么小气,帮忙挡一下下嘛……”
赵观脸有点黑:“大人,恐怕不妥,回头咱们没好果子吃的……”
“那就把吏部的门叫开,跟里面的人喊话,若再不开门,咱们就反水了,帮读书人一起砸衙门……”
众人:“…………”
很难理解这位千户大人的思维啊,他做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傅容倒是大为赞同,情势不妙,大敌当前,他暂时抛去了对秦堪的仇视,连连点头道:“不错,杂家没招谁没惹谁的,凭什么让杂家吃这挂落?”
众百户毫无顾忌地对这个没节操的死太监投以鄙夷的眼神。
反倒是秦堪,看傅容的目光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看来大家的道德底线处于同一水平线呀。
吏部大门内一阵骚乱,估计秦堪和傅容的话给吏部官员增加了不少压力,没过多久,衙门悄然打开了一条缝,傅容和秦堪以及众锦衣百户闪身而入,大门砰的一声,又紧紧关上了。
…………
…………
吏部大堂内,林瀚尚书看着秦堪和傅容的目光有点复杂,可以肯定,绝对不是赞扬褒奖性质。
有些气恼,又有些无可奈何,林瀚咳嗽两声,有意无意瞟了秦堪一眼,捋着白须缓缓道:“外面士子闹得不像话,二位可有良策?”
傅容脸色很难看,没好气的重重一哼,一句话也不说。
傅容确实有资格生气,数来算去,最无辜的人就是他了,锦衣卫拿了京师的礼部主事,说起来或许跟锦衣卫有关,跟吏部也有关,甚至礼部,国子监,内阁……非要说关联,这些部门都有关联,唯独跟太监没有半文钱关系,特别是远在南京的守备太监……
还是那句话,他傅容招谁惹谁了?不过就是在不恰当的时候串了个不恰当的门子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自身生理缺陷的话,此刻傅容很想跳着脚指着堂内每一个人的鼻子,表达出强烈的想要跟各位家中女性长辈先人发生超友谊关系的愿望……
傅容有资格生气,秦堪却没这个资格了。
这事还真跟锦衣卫有关,而且有直接关系……
林瀚也知道此事与傅容无关,嘴上说着“二位”,眼睛却盯着秦堪,意思很清楚,你们锦衣卫惹出来的事,你看着办。
谁知林瀚却见秦堪忽然安坐堂前太师椅上,慢的品了口茶,咂摸咂摸嘴以后,竟然闭上眼睛养神,那表情好像这事完全与他无关,他只是个打酱油的一般。…;
林瀚深呼吸,生生忍住暴跳的冲动,脸色却不自觉地冷了下来,干脆直接点名了。
“秦千户,此事追本溯源,与锦衣卫脱不了干系,你是不是该表个态?”林瀚语气不怎么好,作为当朝二品尚书,能对一个五品武官正脸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语气好劣,实在不能奢望太多。
秦堪轻叹口气,不得不睁开眼,他知道这件事情自己扛定了,不过现在情况不明,不能贸然处置。
朝身后侍立的赵观使了个眼色,赵观会意地点点头,走出了吏部大堂。
秦堪微微一笑,道:“尚书大人,此事确实跟锦衣卫有关,下官不敢推卸,至于如何处置,不如静观其变如何?”
林瀚忍不住怒道:“静观其变要等多久?不出一个时辰,这些无法无天的士子们就要砸我吏部衙门了,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砸的不是你东城千户所!”
秦堪喃喃叹道:“我倒是希望他们砸了我的千户所,让他们出了这口气就好了……尚书大人稍安勿躁,下官一定保吏部衙门周全。”
林瀚也知道处理这件事很麻烦,更不敢开口让秦堪派锦衣卫镇压这帮士子,话传出去他可就成了天下读书人的死敌了,闻言只得悻悻一哼。
一柱香时辰过去,赵观从堂外匆匆走进,在秦堪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秦堪淡定点头。
事情差不多搞清楚了,前因自然是彭缙一案,可秦堪很清楚,但凡读书人聚集成群,其中必有领头之人,一盘散沙是成不了群的。
此时外面领头的读书人是两名举子,一个是江宁县举人,姓萧,名鸿桦,一个是上元县举人,姓万,名直。
萧鸿桦是彭缙的门生,而万直则是彭缙当初的乡试同年,二人皆与彭缙关系匪浅,彭缙入诏狱后,其家人便是与这二人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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