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厚照纳谏从善如流。李东阳和杨廷和欣慰地互视一眼,眼中充满了笑意。
小昏君今日总算表现得不怎么像昏君了,这是道德礼教崩坏前的抄底反弹啊。下了班必须一起喝两盅庆祝……
——事实证明两位大学士高兴得太早了。
李东阳捋着胡须不急不徐地继续道:“至于接下来么,自然是……”
砰!
朱厚照拍案而起,脸孔不知何时竟涨得通红,眼中闪烁着极度兴奋的光芒。
“朕知道接下来做什么!秦堪……”
“臣在。”
“给朕召集三十万大军,朕要御驾亲征,亲手诛此逆贼!”
殿内所有老伙伴惊呆了……
朱厚照兴奋地搓着手,来回踱步,为安化王谋反而雀跃欣喜。
李东阳杨廷和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二人再次对视,眼中无声地流露出同样的讯息。
……下班后的对酌取消。
刚才看走眼了,昏君仍旧是昏君……
秦堪听到这道糊涂旨意哭笑不得:“陛下,臣上哪儿给您找三十万大军去?”
“三万也行。”朱厚照对人数表现得很随和。
“陛下,您……再三思一下?”秦堪无奈道。
“朕早思过了,就三万,不能少了,再少朕估计会打败仗,嗯,叫保国公朱晖召集十二团营准备出征……”
“陛下,够了!”杨廷和面现怒色:“江山共主,坐不垂堂,怎可轻言亲征?区区一个藩王叛乱,值得陛下亲征么?”
朱厚照对杨廷和还是心存敬畏的,见杨廷和面色不善,朱厚照顿时兴奋全消,不甘心地撇了撇嘴,低声嘀咕道:“你要相信的朕的实力嘛……”
李东阳为官圆滑,但对朱厚照亲征也很不赞同。
“陛下,御驾亲征一事再莫提起,朱寘鐇谋反如今已拥兵十万,破城二十余,军情十万火急,咱们要赶紧拿出平叛章程,最重要的是,挑选一名可靠的官员领兵平叛。”
刘瑾眼珠转了转,上前奏道:“陛下,若说平叛将领,老奴倒有一个人选。”
“谁?”
“泾阳伯,神英。”
秦堪眼皮一跳,这个神英秦堪曾有耳闻,论军事才能非常平庸,而且吃里扒外,弘治十一年时神英任大同参将,私下里竟将大明的军马售卖与鞑子,从中牟取巨利,被言官察觉后参了一本,弘治帝将其召还,闲住京师,直到刘瑾上位,神英送了一大笔贿赂,终于将其启用,授左军都督府右都督,就连他泾阳伯的爵位也是刘瑾帮忙向朱厚照求来的。
这种人若让他指挥大军平叛,比朱厚照御驾亲征更不靠谱。
趁朱厚照没开口,秦堪赶紧道:“陛下,刘公公所荐不妥。”
“为何?”
秦堪停顿片刻,终于想到了一个借口:“陛下,平叛不是小事,一个武将领着十数万大军,终究……不妥,臣以为,平叛王师还是由文官统领比较妥当。”
李东阳杨廷和闻言含笑微微点头,就连焦芳和刘宇的脸上也闪过一抹赞同。
不论政治立场和派系如何敌对,文官终究是文官,他们的共同点是,都打从心眼里不相信武将,扬文抑武的政治风气是绝不可动摇的,特别是领兵打仗,十数万大军掌握在一个武将手里,委实令文官们不放心。
朱厚照对秦堪的建议向来看重,对这小昏君来说,既然大家都不大赞同他御驾亲征,派谁去平叛已不再重要了。
“秦堪,你觉得派谁出征比较妥当?”
秦堪笑道:“臣推荐一个人,此人曾统制三边,熟悉三边的地理和各都司卫所的大小武将,又奉先帝之命大力发展马政,修缮长城,三边武将尽皆悦服,实是领兵平叛的不二人选。”
朱厚照的昏庸还没有到极限,秦堪一说他便有了印象。
“你说的可是杨一清?”
“正是。”
“他人呢?”
“前些日子被刘公公撤了,因为刘公公向他要孝敬,杨一清说手头拮据,上半年给一万两,下半年给八千两,刘公公不乐意,于是大发雷霆将他罢官后关进了诏狱,后来杨一清在狱中改口,说上半年给八千两,下半年给一万,刘公公一听,这才划算呀,于是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把杨一清放了……”
刘瑾气得原地跳起老高,嘶声吼道:“秦堪,你……欺人太甚!当杂家是个傻子吗?”
“玩笑,玩笑,刘公公莫生气,记住宰相肚里能撑船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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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 最后布局
刘瑾不知道自己肚里能不能撑船,他只知道现在很想用撑船的竹竿戳死秦堪。
跟秦堪出现在同一场合永远没好事,这孽畜总会抓住一切时机损他,那张毒嘴绝对有把死人说得怒掀棺材盖子的实力。
秦堪刚才这番话损得刘瑾真怒了,堂堂大明内相,当着皇上,内阁三位大学士和兵部尚书的面,损成了傻兮兮的大马猴儿,刘公公怎下得了台?
“秦堪!杂家不活了,敢不敢与杂家拼命?”刘瑾嘶声叫道,双脚不丁不八站着,双眼赤红,脸孔青紫,大有匹夫之怒,血溅五步之势。
朱厚照又笑得不成样子,一边笑一边使劲捶着座椅扶手。
直到失笑不已的李东阳不轻不重咳了两声,朱厚照这才努力憋住笑,涨得通红的脸孔被憋住的笑声奇异地扭曲成一副狰狞的模样。
“咳咳,行了行了!都严肃点儿,咱们这儿正平叛呢……秦堪,朕禁止你再损刘瑾,人家一大把年纪了,气得他差点吊死在朕的大殿门口,你缺不缺德呀你。都不准吵了,说正事!”
秦堪拱手叹道:“臣只是见殿内气氛太沉闷,小小开个玩笑而已……”
“行了行了,就此打住吧,秦堪,你荐举杨一清为平叛将领,杨一清他人呢?”
“杨一清罢官之后闲住京师,陛下,此将才难得,正是国之栋梁,朱寘鐇拥兵十万。破城数十,臣自揣之,唯杨一清能平此叛乱。”
朱厚照思忖片刻,又问三位大学士道:“三位先生意下如何?”
李东阳本是杨一清的师兄,对杨一清的本事比谁都了解,自然不会反对,杨廷和善处内政,但军事方面却尚欠火候,焦芳就更不用说了,当初宪宗时大学士万安对他的评价其实很中肯。“不学如芳。亦学士乎”,奈何焦芳不但不虚心接受批评,反而跟人耍横扮文化流氓,如今焦芳年已八十。高居内阁。但在国事处理上的见解和手段远不及李东阳和杨廷和。
见朱厚照问三人的意见。李东阳沉思半晌,缓缓道:“陛下,山阴侯所言不错。老臣亦以为,杨一清可领军平叛。”
见李东阳表了态,杨廷和和焦芳一齐点头赞同。
这种时候按理说刘瑾应该早蹦出来大加反对,然而关于朱寘鐇一事,刘瑾一来认为千里之外的谋反与自己无关,不但无利可图,而且还要担许多风险,万一自己推荐上去的人平叛失败,推荐的人不大不小也要担个罪名,给朝臣以参劾的借口。
二来刘瑾此刻满脑子想的是朱厚照的态度,担心朱厚照会不会因为收买证人陷害秦堪而心生不满,使自己失了圣眷,委实没精力再顾及朱寘鐇造反的事,于是破天荒的竟然没开口反对。
至于兵部尚书刘宇,今日大抵只是个陪坐的人物,三位大学士都赞同了,刘瑾也没插嘴反对,刘宇能说什么?
朱厚照见众人皆不反对,于是笑道:“既如此,朕决定启用杨一清,任为平叛总兵官,内阁照准,司礼监用印,命杨一清马上离京,调陕西山西河南各省卫所将士,集结后兵指宁夏,给朕把朱寘鐇叛乱给灭了……”
李东阳适时提醒道:“陛下,大军在外,不能没有监军呀。”
朱厚照想了想,道:“监军确实应该有,嗯,朕曾听父皇说,宣府太监苗逵有万敌不当之勇,亦有将帅帷幄之才,便派八百里快马赶赴宣府,任苗逵为监军如何?”
秦堪眼睛眨了眨,笑道:“陛下,平叛贵在神速,这从京师到宣府,再从宣府到大军集结地耗费时日多矣,苗公公未至,杨一清也不敢擅自发兵,白白贻误了战机呀,其实陛下身边就有一位现成的可造之材堪任监军,陛下何必舍近求远?”
朱厚照眼睛一亮:“你是说张永?”
“对,张公公力能扛鼎,勇武非凡,陛下常以‘壮士张’称之,况且张公公掌领宫中御马监,对军伍排兵布阵之事也颇为精通,又是陛下身边最信任的人,监军人选非张公公莫属,更何况……”
秦堪嘴角一勾,继续道:“更何况,张公公是陛下的身边人,这次平叛过程事无巨细,可命张公公熟记于心,回来分成章回说给陛下听,臣相信这过程一定精彩好玩得紧,可比豹房斗狗熬鹰有意思多了……”
最后一番话终于说中了朱厚照的痒处,朱厚照两眼大亮,喜笑颜开:“对对,就这么办,三位先生,监军人选就任张永吧,朕不能御驾亲征,便由张永代朕出征,他能打胜仗,便意味着朕也能打胜仗,下回朕若再提御驾亲征你们可不能拦着我啦。”
李东阳三人哭笑不得,神色不善地瞪了秦堪一眼,鼻孔一齐怒哼一声。
秦堪仍旧一副气定神闲的微笑。
欲做成一件事,不一定只有一条路可走,这就是迂腐和变通的区别。
确定了平叛将领和监军人选后,秦堪不怀好意地瞟了刘瑾一眼,忽然面容一整,肃然道:“陛下,朱寘鐇跳梁小丑尔,纵拥兵十万作乱,然则他麾下既无善谋之才,亦无勇猛之将,王师平灭指日可待。不过,朱寘鐇为何谋反,此事却要查个清楚,陛下仁厚,向来待藩王不薄,甘宁地处边陲,安化王府拥兵不过三卫,无论天时还是地利,皆不宜举兵谋反,朱寘鐇造反必有原因,臣觉得事情应该追本溯源,找出他造反的原因,以后防微杜渐,或可为陛下及百官之戒。”
朱厚照想了想,道:“秦堪所言有理,追本溯源很重要,朕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何无端端的,朱寘鐇便反了呢?朕登基以来自问对藩王皆待之以仁,历来藩王呈进京的奏疏朕都命司礼监一份不落地送给朕亲阅,藩王但有所请,朕皆一一照准,这两年来,宁王请复三卫,代王请修王府,兴献王请增皇庄土地……这一桩桩一件件,朕何时驳否过?朱寘鐇他到底有何理由反朕?”
李东阳听秦堪如此一说,心中早知他的目的,心情微微激动。
诛除刘瑾的布局已然到了最后一步,这个大明有史以来最大的权阉终于不知不觉间被引进了绝路,将来平定安化王之日,便是刘瑾伏诛之时!
不愧是三朝老狐狸,李东阳心中激动,表面却看不出丝毫端倪,一副老成谋国的样子附和道:“山阴侯所言甚是,陛下,凡事有果必有因,朱寘鐇造反不能仅仅平定了就算了,此事必须要往上挖,不要等到王师将叛乱平定了,朝廷却对他造反的原因仍糊里糊涂。”
朱厚照点头道:“李先生金玉之言,朕亦赞同,秦堪,你派锦衣卫缇骑出京,好生查一查朱寘鐇造反的原因。”
李东阳笑道:“着锦衣卫追查是必要的,若陛下想尽快知道也有办法,历来造反总有檄文遍传天下,逆贼的所谓檄文上自然会将自己说得大义凛然,然后将朝廷贬得一无是处,这檄文里往往会将造反原因列于其中,咱们只要看到檄文,再仔细推敲琢磨一番,真正的原因不难知晓,今日送军报进京的驿卒不是刚从甘肃来么?陛下将他宣进豹房问问不就清楚了。”
朱厚照还没说话,秦堪却笑道:“西涯先生所言,下官也想到了,所以进豹房之前,下官已亲自问过那个驿卒,但驿卒并无檄文,朱寘鐇刚举反旗攻陷庆阳府,驿卒便奉命带着军报从东门出城了,而朱寘鐇一直到造反的第十日,反军破了凤翔府之后才发布征讨檄文,所以那送信的驿卒并不知檄文内容,下官已命锦衣卫缇骑紧急出京查缉,拿到檄文后便会送进京师送呈陛下御览。”
李东阳见秦堪推托,老眼精光一闪,接着捋须含笑点头不语。
众人坐在一起商议,刘瑾恭敬站在朱厚照身后却神游物外,仍在思索着圣眷得失的事。
他根本不知道这场千里之外的叛乱竟跟自己息息相关,所以对于平叛并不热心,他现在要想的是朱厚照的态度,这才是跟他的权势和利益紧密相关的大事,所以一向喜欢出风头刷存在感的刘公公今日有了心事,竟破天荒地没有插一句嘴,委实也没有心情插嘴,出于一种敏锐的直觉,他察觉朱厚照对他的态度有所变化,至于变化在哪里刘瑾又说不出来,这种挠心抓肺的感觉正煎熬着他,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千里之外的平叛之事。
皇帝,内阁,司礼监,兵部再加上锦衣卫,大明头脑人物聚在一起商议一番后,一致定下了平叛的人选和章程,然后各自起身向朱厚照告辞离开。
众人都走了,刘瑾却没走,见大家已离开了豹房主殿,殿内只剩下朱厚照和他二人,刘瑾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朱厚照面前,抬起头时,刘瑾老脸已泪痕交错,满是悔恨。
“陛下,老奴一时糊涂犯了大错,求陛下饶老奴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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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主动认罪
刘瑾这一跪可谓突然,又可谓必然。
朱厚照神态慵懒地翘着腿靠在椅背上,手里端着景德镇青花贡瓷茶盏,状若悠闲地轻轻吹拂着热气,氤氲缭绕的雾气将二人的面貌轮廓幻化成两张朦胧的虚影,二人有着清晰的过去,有着模糊的未来,隔在他们之间的,仅仅是茶水的雾气吗?
见朱厚照置若罔闻地啜着茶水,刘瑾的心猛地一沉,沉入不见底的深渊。
直觉果然没有骗他,若圣眷仍如往常,朱厚照不会摆出这副神态。
想到这里,刘瑾愈发惶然,将头深深伏在地上不敢稍动,豆大的冷汗一颗颗滴在猩红的地毯上。
时间不知不觉这么过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久远,刘瑾才听到朱厚照如同天际传来的遥远声音。
“刘瑾,你一时糊涂犯了什么大错?”
听着朱厚照从未有过的平静无波的声音,刘瑾真的落泪了,眼泪越流越多。
他害怕了,怕得浑身发抖,身心如坠冰窖。
执掌司礼监两年,悉决中外诸事,强力推行过新政,为堵悠悠众口而妄杀过忠良大臣,举凡外官入京强行索取过巨额贿赂,打着扩充皇庄的旗号圈占土地,大半却成了他刘瑾的私产,更别提这两年里他在朝堂广植羽翼,党同伐异,甚至暗里做过几次矫旨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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